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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江已复，吉安之克实意中事。克吉之后，弟或带中营围攻抚州，听候江抚调度；或率师随迪安北剿皖省，均无不可。届时再行相机商酌。此事我为其始，弟善其终，补我之阙，成父之志，是在贤弟竭力而行之，无为遽怀归志也。 弟书自谓是笃实一路人，我自信亦笃实人，只为阅历仕途、饱更事变，略参些机权作用，把自家学坏了。实则作用万不如人，徒惹人笑，教人怀憾，何益之有？近月优居猛省，一味向平实处用心，将自家笃 的本质，还我真面、复我固有。贤弟此刻在外，亦急须将笃实复，万不可走入机巧一路，日趋日下也。纵人以巧诈来，我仍以浑含应之，以诚愚应之，久之，则人之意也消。若钩心斗角，相迎相距，则报复无已时耳。 至于强毅之气，决不可无，然强毅与刚愎有别。古语云：自胜之谓强。曰强制，日强恕，曰强为善，皆自胜之义也。如不惯早起，而强之未明即起；不惯庄敬，而强之坐尸立斋；不惯劳苦，而强之与士卒同甘苦，强之勤劳不倦；是即强也。不惯有恒，而强之贞恒，即毅也。舍此而求以客气胜人，是刚愎而已矣。二者相似，而其流相去霄壤，不可不察，不可不谨。 李云麟气强识高，诚为伟器，微嫌辩论过易。弟可令其即日来家，与兄畅叙一切。 兄身体和以前一样，惟中怀郁郁，恒不甚舒畅，夜间多不成寐，拟请刘镜湖三爷来此，一为诊视。闻弟到营后，体气大好，极慰极慰。九弟媳近亦平善，元旦至新宅拜年。叔父、六 弟亦来新宅。余与澄弟等初二至白玉堂，初三请本房来新宅。任尊家酬完龙愿三日，因五婶脚痛所许，初四即散，仅至女家及攸宝庵，并未烦动本房。温弟与迪安联姻，大约正月定庚。科四前耍包铳药之纸，微伤其手，现已痊愈。邓先生订十八人馆。葛先生拟十六去接。甲三姻事，拟对筱房之季女，现尚未定。三女对罗山次子，则已定矣。 刘詹岩先生得一见否？为我极道歉忱。黄莘翁之家属近状何如？苟有可为力之处，弟为我多方照拂之。渠为劝捐之事沤气不少，吃亏颇多也。 母亲之坟，今年当觅一善地改葬，惟兄脚力太弱，而地师又无一可信者，难以下手耳。 余不一一。顺问近好，诸惟心照。国藩手具。咸丰八年正月四日。 再，带勇总以能打仗为第一义，现在久顿坚城之下，无仗可打，亦是闷事。如可移扎水东，当有一二大仗开。弟营之勇，锐气有余，沉毅不足，气浮而不敛，兵家之所忌也，尚祈细察。偶作一对联箴弟云：打仗不慌不忙，先求稳当，次求变化； 办事无声无臭，既要精到，又要简捷。 贤弟若能行此数语，则为阿兄争气多矣。国藩又行，初四夜 十二月二十八日收到弟二十一 日的亲笔信，知道了一切情况，很是欣慰。 已收复了临江，吉安的攻克确定是意料之中的事。收复吉安之后，弟或者要领中营围攻抚州，一定要听从江西巡抚的调度；或者率领部队跟随迪安向北围剿安徽省的敌人，都没有什么不可以的，到时再看情况商讨。这事以我作为开始，弟圆满地结束，弥补我的遗憾，父亲的志愿要完成，是贤弟在尽力而为，不要有即刻退隐的念头。 弟在信中自认为是老实人，老实人也同样适用于我。只由于阅历一事，经历了许多变故，稍掺杂了一些机谋权变的方法，自己学坏了。但实际这块我还比不上别人，白白叫人笑话，叫人怀恨，有什么好处？近 日忧居突然醒悟，拼命努力做到平实，将自己老实的本质归还本来面目，恢复从前。贤弟此时在外，也需把老实的本质还原，万万不可走入投机取巧之路，越走越远。纵使有人以巧诈对我，我仍以浑含应付，以诚愚应付，久而久之，他会改变主意的。倘若钩心斗角，相迎相距，那么相互报复，将是永无止境的。 至于强毅之气，决不可没有，但强毅与刚愎绝不能等同。古语云：自胜之谓强。强制，强怒，强为善，都是自胜之义。若不习惯早起，但在天未明时便强制自己起床；不习惯庄重尊敬，而强制参与祭祀仪式；不习惯劳苦，而强制与士兵同甘共苦、勤劳不倦，这就是强。不习惯有恒，但以持之以恒来强制自己，这就是毅。舍此而力求以气势胜人，是刚愎。二者虽然相似，但差别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一定要分清，一定要谨慎。 李云麟气强识高，是个人物，只是说话过分，弟可令其即日来家，让他与我聊天。 兄身体仍与前无恙，只是心中抑郁，老是不大舒心，常常失眠，准备请刘镜湖三爷来此诊视。听说弟在军营身体安好，感到非常欣慰。九 弟媳近日平安，元旦到新宅拜年，叔父六弟也来了。初二我与澄弟等到 白玉堂，初三请本房来新宅，任尊家还了因五婶脚痛所许的三日心愿，初四就散了，仅到女家及攸宝庵，并没有烦动本房。正月定庚了温弟与迪安的联姻。科四前些天玩包枪药的纸，手受了点轻伤，现在已经痊愈 了。十八日邓先生将要入馆，葛先生打算十六日去接。甲三的婚事，现在考虑的是筱房的小女儿，现在还没有说定。三女嫁给罗山次子，则 已经定了。 刘詹岩先生近来可见？请为我极力道歉。黄莘翁的家属近况怎么样？如有需要帮助之处，请弟多多关照。他为劝捐之事很呕气，也有不少地方吃亏。 母亲的坟，今年必须改葬到一块好地方，只是兄身体太弱，又没有可信任的风水先生，难以办理。余不一一，顺问近好，诸惟心照。国藩 手具，咸丰八年正月四日。 另外，打仗总在带兵中列为第一，如今长期驻兵坚城之下，没有仗可打，也是闷事。若可能的话移兵驻扎水东，并可开一二大仗。弟营的勇气有余，沉毅不足。兵家忌讳的便是心浮气躁，尚望细察。但作一对联与弟：打仗不慌不忙，先求稳当，次求变化； 办事无声无臭，即要精到，又要简捷。 贤弟要是能按照上面的话来做，阿兄的脸上也会有光。国藩又行，初四夜。*来源：摘编自《中华家训经典大全集》，北京外文出版社 ，2012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