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厚夫专栏◎散文:叩访蒙恬

 微风读书会 2020-12-01


著名作家厚夫授权       专栏

叩访蒙恬

文/厚夫

天色微熹,东方的太阳在母腹里跃跃欲试,青黛色的群山刚刚苏醒,无定河水依旧带着一些晨间清澈的梦意。

我悄悄地跨入绥德县城第一中学的校园,想在宁静中探访秦将军蒙恬墓。不料,刚进校门,就看见白杨树林里嘹亮的读书声掠起的缕缕晨雾,弥漫开来。

顺着好心人的指点,我拨开了一缕又一缕的轻雾,走进校园的纵深。我看到了我要探访的对象,那大馒头般的土堆静静地躺在这里。若不是眼前这块残碑上刻有“秦将军蒙恬墓”几个大字,谁也不会想到,它竟是大秦帝国时代逐匈奴、筑长城,叱咤风云的一代名将蒙恬的最后归宿之地。

远方传来唰唰的扫地声,这是晨间同学们在做卫生,声音由远而近,把林间的轻雾撵得绕着树转。果真,几个天真活泼的中学生也闯进了林子。唰唰唰,拂去陵前的纸屑、垃圾,丢下一把叽叽喳喳的笑声飞走了。

这是多么动人的一瞬啊!岁月无情人有情,不知是上苍有意还是无意的选择,历史竟然给这个功垂千秋的戍边英雄安排了这样现代的格局:上千名天真可爱的中学生们,成了蒙恬将军的守墓人,他们在窗明几净的教室里学习,小心地捧着历史,满怀憧憬地走向未来。

蒙恬是秦公子胡亥精心实施篡权战略的受害者。秦始皇巡游天下病死后,胡亥在赵高的挑唆下,会同丞相李斯偷改诏书,诈立他自己为太子;而又以秦始皇的名义下诏赐死公子扶苏与将军蒙恬。诏书是这样写的:“朕巡天下,祷祠名山诸神以延寿命。今扶苏与将军蒙恬将师数十万以屯边,十有余年矣,不能进而前,士卒多耗,无尺寸之功,乃反数上书直言诽谤我所为,以不得罢归为太子,日夜怨望。扶苏为人子不孝,其赐剑以自裁,将军恬与扶苏居外,不匡正,宜知其谋。为人臣不忠,其赐死。以兵属裨将王离。”

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为了篡权,胡亥这个秦始皇的第十八子,竟想出用伪诏的手段来置扶苏与蒙恬于死地。《史记》载,胡亥打发自己的宾客捧着伪诏来到陕北高原的上郡,当着扶苏和蒙恬的面宣读了秦始皇的“诏书”。这时的扶苏已经面如土灰、束手无措了,心想父让子死,子怎敢不死?他头脑没有再转一个弯,南巡在外的父皇,怎就要突然下命令赐死自己的封疆大吏呢?这时候,还是手握三十万重兵的蒙恬冷静,他给扶苏分析“诏书”的漏洞。他的人生经验与智慧告诉自己,这是场阴谋,深刻的阴谋,是为篡权而来的。然而,已经吃过为“焚书坑儒”事件上谏受贬之苦的扶苏,没有丝毫的反抗或者抗争,暴露出了性格的重大弱点,只能拔剑自尽。蒙恬是战功赫赫的边将,他当然不会简单地赴死,他要讨个说法。可胡亥的使者逮捕了他,把他关押到陕北的阳周(今陕北子长县北)。使者把这一切汇报后,胡亥非常高兴,不费一兵一卒,除了心头患,扫除了通向帝王宝座的最后壁垒。然后,他不顾鲍鱼之臭,拉着秦始皇的尸体回咸阳发丧。尔后,他自立为二世皇帝,封赏伪诏事变中有功之臣赵高为郎中令,居中用事。

扶苏死了,胡亥又诛杀了自己的兄弟姊妹,放心大胆地做起了皇帝。这时的蒙恬仍在脑子里打着一个迷惑,他在秦国与匈奴的边防线屯集了三十万精锐之师,若要造反,那是轻而易举的事。然而他却束手就擒,让胡亥的几个使者逮捕到阳周的牢狱中了。蒙恬的幻想太多了,他原以为事情自会分明,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苍天在上,赤心昭昭,没想到这回乳臭未干的小儿胡亥却动了真格。

蒙恬的弟弟蒙毅作为朝廷重臣,当时刚刚回到秦始皇巡游的队伍中。他不知道这个浩浩荡荡的出巡队伍中,已经发生了一场事关秦国政局和未来走向的大变故。他没有闻出,秦始皇死后,在炎炎烈日下只能用鲍鱼之臭来掩遮滋滋腐烂的尸体之味;他也不会察觉到远方陕北高原公子扶苏已经人头落地,忠心耿耿保疆为国的兄长蒙恬也已经囚羁在牢狱中了。一切如故,车辚辚,马萧萧,望不尽的风尘弥漫在巡游队伍的所经之所。胡亥听从了赵高的谏言,以“不忠而惑主”的罪名逮捕了蒙毅。

就这样,在“伪诏事变”中,蒙氏兄弟这两个大秦王朝一文一武的内外重臣全都身陷囹圄。

蒙恬、蒙毅兄弟家族三代为秦朝重臣,建立了赫赫战功。爷爷蒙骜是齐国人,在秦昭王时官拜上卿,为秦国掠地扩疆,戎马倥偬,辛苦一生。父亲蒙武,也曾是秦始皇初期的一代名将。到了第三代,蒙恬年轻时聪明好学,“尝书狱,典文学”,表现出非凡的才能。秦始皇嬴政封其为将军,派他攻齐,大获成功,又拜其为内史。秦统一后,蒙恬将三十万大军北逐匈奴,收复河套失地,修筑万里长城,而且一直作为镇边重将,驻扎在陕北高原的上郡,他的名声威震四方。秦始皇也非常器重蒙氏的二兄弟蒙毅,《史记·蒙恬列传》中曾有这样的记述:“始皇甚尊宠蒙氏,信任贤之。而亲近蒙毅,位至上卿,出则参乘,入则御前。恬任外事而毅常为内谋,名为忠信,故虽诸将相莫敢与之争焉。”

在这时,胡亥才不管蒙氏家族为大秦帝国统一所建立的卓越功勋。他首先拿蒙毅开刀,数列其种种罪状。其实,全是“莫须有”的罪名。聪明过顶的蒙毅虽然逐一反驳,但他心里很清楚,作为秦始皇时代权倾一时的重臣,“有大罪,法及内史”只不过是堂而皇之的托词罢了。他虽然明白自己的人生结局,但仍不放弃最后一线的辩护机会,“用道治者不杀无罪,而罚不加于无辜”。然而,他最后一线希望也落空了,结果人头落地。

胡亥又专门派使者再次赶往陕北高原的阳周监所,执行杀害蒙恬的计划。蒙恬在死到临头之时,说了一段颇为伤感的话。他说:“从我父亲到现在,蒙氏家族为大秦王朝打江山、守边疆整整三代了。今天,我手中握有三十万大军,虽然身陷囚牢,若要造反,那亦是轻而易举的事。然而,我今天赴死,是因为要守义,不忘先人的教诲。历史上昔日有周公旦遭嫉的事,今天又有我蒙氏家族蒙冤的灾难。蒙氏家族世无二心,事情到了这种地步,一定是奸佞谗言的缘故。反正谏亦死,这些话是说给皇帝听的,不然国家要乱在奸佞的手里。”

当使者表示不能给二世皇帝转告这些话的时候,蒙恬仰首苍天,怅然发问:“我有什么罪,怎么能无罪而死?……我罪固当死了,我修筑长城,西起临洮,东起辽东,有万里之遥,怎能不断绝地脉呢?……”

然后,蒙恬慨然吞药自杀。一代名将就这样殒身高原了,他苦难的冤魂在高原上呻吟着。

蒙恬一生的主要功绩,是北逐匈奴。

秦始皇横扫六合、统一中国后,秦朝在外最大的威胁是北方的游牧民族匈奴人。

北方广阔草原上的匈奴族,在中原文明传入后,因发明辔具而有可能组建富于高度机动性的骑兵队伍时,便如虎添翼,在相当长的历史年代对农耕民族保持巨大的军事压力。早在周代,匈奴南侵劫掠,对沿边地区造成相当大的危害。《诗经·采薇》中言:“靡室靡家,猃狁之故;岂不日戒,猃狁孔棘。”《诗经·出车》云:“天子命我,城彼朔方;赫赫南仲,猃狁于襄。”《通典》记载北魏刁雍上表:“昔周命南仲,城彼朔方,赵灵、秦始,长城是筑,汉之孝武,又踵其事。”《尔雅》曰:“朔,北方也,皆其广号,为近猃狁之国耳。”在春秋战国时期,北方以农业立国的诸侯各国无力耗费巨大国力去控制北部辽阔的荒漠与草原,而又不得不随时提防时刻觊觎邻人财富的游牧部落南下劫掠。在秦并六国之前,赵武灵王胡服骑射,筑长城,从代并阴山下,至高阙为塞;燕国筑长城,从造阳至襄平;秦有陇西、北地、上郡,筑长城以拒匈奴。在战国时的赵国还出现了抗击匈奴的一代名将李牧。

到这时因为战略需要,秦始皇派大将蒙恬北征。蒙恬率领三十万大军北伐,“却匈奴七百里”,收复河套失地后,方着手修筑万里长城。他“收河南,筑长城,因地形,用制险塞。起临洮,至辽东,延袤万余里。于是渡河,据阳山,逶迤而北。暴师于外十余年,居上郡”。蒙恬主动出击,北却匈奴七百里地,在军事上取得了压倒性胜利的同时构筑了长城。这种战略形式,实际上是一种积极的防御措施。也就是说,秦长城的出现是宏观上巩固边境、抗击匈奴劫掠、拱卫中原的战略防线。广筑边墙,时刻防备飘忽无定的对手突如其来的偷袭,这无疑是一种实际而有效的方法。构筑长城的想象力在两千多年前的时空条件下,应该说是有积极意义的。匈奴族长于骑射,马上作战聚散自如,机动灵活,尤其在开阔地带冲锋陷阵、纵横驰骋,犹如草原雄风,势不可挡。但攻坚步战则并非其所长,横亘在骑兵面前突兀而起的城墙迫使其弃长就短,优势顿时化解。在冷兵器时代,作为遏制游牧民族进攻的手段,长城的军事作用与效应显而易见。

蒙恬在修筑长城的同时,还着手加强边境地区的开发、建设。“因河为塞,筑四十四县城临河,徙適戍以充之”;并以“拜爵一级”的奖励,“迁河北、榆中三万家”,垦戍边防。

蒙恬修筑长城防拒匈奴的效应非常明显。《史记·匈奴列传》中载:“当是之时,东胡强而月氏盛,匈奴单于曰头曼,头曼不胜秦,北徙。”《汉书·韩安国传》中王恢说:“蒙恬为秦侵胡,辟数千里,以河为境,累石为城,树榆为塞。匈奴不敢饮马于河,置烽燧,然后敢牧马。”

蒙恬修筑长城,其实更大程度上是对战国时期各国边防长城重新缮治、连接而已,昼警夜作,民劳怨苦。杨泉《物理论》上说:“秦始皇使蒙恬筑长城,死者相属。”当时,还流行一首民歌:“生男慎勿举,生女哺用

。不见长城下,尸骸相支柱。”于是,民间有了孟姜女哭长城寻夫的传说,似乎蒙恬和扶苏成了百姓苦难的罪魁祸首;于是,有人对长城这种“有备则制人,无备则制于人”的战略防御设施提出异议,认为秦始皇修筑长城是劳民伤财,甚至有人对蒙恬在历史上的作用提出了异议。

其实,蒙恬是一位十分杰出的边将。蒙恬之前有战国时代的李牧,蒙恬之后有李广、卫青、霍去病等众多名将,他们全是抗击匈奴、捍守边疆的英雄。尤其是汉武帝时期的卫青、霍去病等人,他们享有很高的政治声誉,生前加官晋爵,死后得到厚葬。而蒙恬,在秦公子胡亥“伪诏事变”中成为政治的牺牲品,他们兄弟二人双双相赴黄泉。结果是部将士卒们噙着热泪用战袍捧起一掬掬黄土,安葬了这位苦难而不幸的戍边英雄;结果是其几十年的苦心经营毁于一旦。《史记·匈奴列传》言:“蒙恬死,诸侯叛秦,中国扰乱,诸秦所徙適戍边者皆复去。于是匈奴得宽,复稍度河南,与中国界于故塞。”北疆又燃起了征战的狼烟……

呜呼!一代名将屈死于无定河畔,仰望苍天,他岂能瞑目?

也有人会这样假设:倘若没有胡亥篡权事件,扶苏不死,蒙恬也不会死。其实不然。封建专制社会上演的一幕幕悲剧,使中国大地到处弥漫着悲剧性的氛围,到处遗留着悲剧性的史迹,蒙恬墓只是其中的一个。

君不见楚汉之争时期,为汉高祖刘邦统一天下建立了卓越功勋的淮阴侯韩信,因为功高盖主,引来杀身之祸。他临死前发出了“狡兔死,良狗烹;高鸟尽,良弓藏;敌国破,谋臣亡。天下已定,我固当烹”的感叹。自古以来英雄能有几人幸?蒙恬之前,殷纣王杀比干,秦穆公杀百里奚,昭襄王杀白起,楚平王杀伍奢,吴王夫差杀伍子胥,均是因为罪非其罪。蒙恬之后,韩信为汉刘邦所杀,岳飞为宋高宗所杀,以及明初朱元璋之时所死的那些大臣们,亦均是罪非其罪。专制者杀人的原因,或因谗言,或因嫉妒,多种多样,但是整体上有一点相同,就是为捍卫其专制服务。

在秦始皇时代,祖宗三代效力秦王朝的蒙氏家族,在政治上走向了巅峰,预伏了深刻的人生阴影。就在他们“出则参乘,入则御前,恬任外事而毅常为内谋,名为忠信。故虽诸将相莫敢与之争焉”的时候,蒙氏兄弟丝毫没有察觉到逼向他们的无形之影,将要吞噬掉他们的生命及一切。他们也不可能悟出在专制集权的社会里,权力的巅峰与死亡之谷正迢迢相对;也丝毫没有觉察到大臣中间有个叫赵高的人,因为蒙毅的秉公执法已经得罪了他,暗藏仇恨,发誓要寻机报复他们!当秦始皇巡游途中病死这个偶然性的机遇来临之时,心怀叵测的赵高准确地把握住了十八公子胡亥的脉搏,教唆胡亥利用这个大好时机来夺得利益,这一切又不费吹灰之力。他与胡亥这个手无寸功的无能之人的心思暗暗相合,令胡亥言听计从;又控制笼络了意志不坚定的丞相李斯。万事俱备,在赵高的导演下,上演了一场惊心动魄的篡权之剧!胡亥当机立断,逼死了长兄公子扶苏,逮捕蒙毅、蒙恬,收拾了几个最大的反对派后,才匆匆赶回咸阳城给父皇发丧。而这时,秦始皇的尸体已经腐烂发臭,难以掩盖了!后来赵高又进谗言,借胡亥之手杀死了蒙氏兄弟,也包括起初跟他合作的丞相李斯。其实,在这场政治较量中,秦二世胡亥应该是最大的输家。他未建寸功,全靠奸臣的“点化”和自己的“悟性”,夺了长兄的皇位,结果没几天就引火烧身,断送了秦始皇把天下永远攫为私有财产的美梦,而他自己也在死后成了后人的诅咒对象。论赢家应该是小人赵高,他既巴结了胡亥,捞到了政治资本,又借胡亥之手杀死了自己的仇人,报了一箭之仇。他的经营之道成了后来奸佞之人学习的经验,不断地被加以效仿。而李斯,这个学富五车的才子,既在秦始皇在位时由于嫉贤陷害了自己的同学韩非子,又在胡亥篡权事变中起了帮凶作用,其结果也是落了个腰斩的下场。像赵高、秦桧、严嵩之流本身是历史上的茅坑石,造下了千古唾骂的千重罪孽。而可悲的李斯,他曾经有风光的政治生涯,有为秦始皇统一六国时制定的高论良策,在中国历史上具有很高地位,最终李斯的可悲,在于他没有坚定的人格,在于他的软骨症,在于他的心胸狭窄,因一事之过而丧失了一世之功。李斯的灵魂永远被钉在十字架上拷打,他成了千百年来中国古代知识分子的耻辱!

蒙氏兄弟完全可以学学冷眼观世事沧桑的那些高人们。越王勾践卧薪尝胆十年,灭了吴王夫差之后,他的谋士范蠡偕了西施,远遁江湖,去过垂钓风雨的隐居生活。明朝的开国功臣刘基,也是谢绝了朱元璋的封赏,解甲还乡,逍遥山水;而其他功臣们不久被牵连在朱元璋精心设计的圈套中,最终落了个身首异处的下场。反观中国历史,在真正意义上看清封建社会本质的也就是那么几个人,所以我们也完全没有必要去责备蒙氏兄弟,因为人在事中,“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他们没有炼就火眼金睛,他们也无暇顾及别人的陷害,只是一心一意地效忠朝廷,完全没有想到危机已在他们面前张开了血盆大口。如果秦始皇不死,到了年老昏庸之时,蒙恬也可能招来杀身之祸。言多必有失,政多必有误,蒙氏兄弟不可能保证一辈子不让仇人抓住把柄,蒙氏兄弟也不可能保证一辈子都能取悦龙颜。如果秦始皇死后形势是另一种变化,扶苏听了蒙恬的话,不盲目赴死,而是起兵讨伐,诛杀胡亥、赵高、李斯等人后,下一个发难的对象,可能仍然是蒙恬。因为蒙恬在扶苏夺江山时起了决定性的作用,他难免骄傲自恃,难免倚功卖老,也难免不激起扶苏的反感……蒙氏兄弟都十分清楚自己的命运,在临终之时,都有一番相当深刻的感喟。不过,他们没有也不可能看到一人专制的政治机制控制每个人的命运。皇帝老儿想宠幸谁就是谁,想剪灭谁就是谁,丝毫不受法律的限制。这慷慨悲壮的生命就这样陨落,正是有正义之心的英雄的必然选择。英雄折腰在这里被赋予了一层貌似严肃的外衣,供后人叹息!然而,历史仍沿着专制的模式从发展、裂变,到裂变、发展,一代英雄流逝了,又有一代英雄遭受同样的厄运……

民间传蒙恬曾以兔毛造笔,发明了毛笔。其实在我国新石器时代已用笔在陶器上绘制花纹,兴许蒙恬是对笔做了若干改良而已。但似乎有一点蒙恬没有想到,他发明的毛笔,成了中国几千年延续一贯的书写工具,自然也记录了他蒙冤屈死的惨烈情景。

江山不幸诗人幸。

清代的绥德州人郝鸿图有《蒙恬墓》:

野鬼悲啼处,将军此墓之。

秋风衰塞草,霜月冷枯枝。

唯有鼠成穴,还为狐所持。

依稀残碣在,尚说赐书时。

古人还有一首《登长城》:

汉家今上郡,秦塞古长城。

有日云长惨,无风沙自惊。

……

岁月不语,江山依旧。当人们仰望那游龙般蜿蜒在沙海中的古长城时,怎么会不想到功勋卓著、名贯千秋的蒙恬?长风无声地叙述着早已湮没在时间中的千古传奇。

这就是镌刻在风雨中的历史。

东方的天际溢出了一道金光,继而愈漫愈浓,仿佛钢炉里沸腾的钢水,染了半边天空。俄顷,奋力一挣,山头上跳出一个火红而生动的太阳,金光四溅,我顿时感受到阳光的温暖与和煦。

阳光在绿荫斑驳的校园里自由穿行,撒下了一片片金黄色的希望。中学生们一个个精神饱满,意气奋发。这是多么鲜活、明朗的意境啊!

目望青翠的群山,我脱口吟出一代伟人毛泽东的诗词:

天若有情天亦老,

人间正道是沧桑。

是的,人间正道是沧桑……


        《走过陕北》是有关陕北人文、历史的散文随笔集,在这本对陕北具有典型意义的故迹寻访并与之倾心对话的散文集中,作者以现代人的眼光,对陕北有代表意义的地域或文物触景生情,讲述历史,倾诉情怀,用睿智的思考与优美的文字加以记录,被誉为“黄土地上的壮丽诗篇,人文赤子的深情恋歌”。

       厚夫本名梁向阳,陕西延川人,系延安大学文学院院长、教授,陕西省作家协会副主席。已出版《路遥传》《当代散文流变研究》《心灵的边际》《边缘的批评》《行走的风景》等多部著作,曾获中国当代文学研究优秀成果表彰奖、柳青文学奖、冰心散文奖等多项荣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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