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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黄兴 这是发生在海岛酒桌上的一个趣闻，现在人们喝酒时还经常提起，端起酒杯，就想起那段美好的时光，故事的主人公叫刘亮言。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逢年过节朋友相聚都在家里安排。 这一年，县审计局长刘亮言定在 正月初五 请客，列了17位好友的名单，正月初二就发出了邀请。 初五这天，一大早老伴就开始准备，按照蓬莱周遭的习惯，过年过节请客人到家里吃饭，要奉上家中最好的食材，最少要八个凉盘、八个热菜外加一个汤。 刘亮言是县里的老人了，到审计局之前是县水产供销公司的书记、经理，管着全县主要水产品的收购、加工、销售（出口），又很会办事情，有着很好的人缘。家里是经常的聚会不断。 春节请客其实挺省事的，好多食材、菜品从进了腊月就开始采购准备了。猪下货一般腊月二十六就煮好了，猪蹄冻和河豚冻两种冻是海边人必须的过年菜，二十七八也都熬出来了。有这三个凉菜打底，请客的日子一般再炸个花生米，切个香肠片，加一个松花蛋，蒜拌迋鱼干（或者炸熏鱼），外加一个白菜心拌蛰皮，凉菜就齐了。刘亮言老伴吃了早饭就进了厨房，两个姑娘帮忙打着下手，很快凉菜就准备停当了。热菜呢，姑娘也把食材一样样的洗净、改刀都备好了。刘亮言到厨房检查了一番，加吉鱼两条，黑敏子鱼两条，这是老传统，请客一般要上两道鱼；对虾20支，海参20个，大公鸡一只。看到五道主菜的料都备好了，刘亮言挺满意的，吊着烟斗就离开了。 十点多钟，两个姑娘开始布台了，十七位客人分成两张桌，铺上塑料桌布，酒杯、茶杯、接碟、筷子、羹匙，一样一样的摆上桌子，显得讲究、有档次。姑娘又把客厅里的花调整了一下位置，顿时客厅里显得生气勃勃。刘亮言看着这一切，满意地对老伴说：“虽然是在家里请客，比宾馆的水平一点也不低。” 布完台老伴招呼两个姑娘坐下休息一会，说会话等着客人到齐了做热菜就行了。刘亮言两口子有三个孩子，老大老二是女儿，小的是儿子。两个女儿孝顺懂事，家里家外都是爹妈的帮手，是典型的小棉袄。虽然都出嫁有几年了，但住的很近，只要娘家有活，一定都回来帮忙。 四人说着话就十一点了，刘亮言站起身说到“时间差不多了，我去门外接接客人，你们也差不多该忙活了。” 来到院里，刘亮言来回踱着步，天气风和日朗的很舒服，一点不像隆冬；向西望去，是碧波荡漾的庙岛塘子，阳光之下泛着粼粼波光，感觉一片祥和景象。给刘亮言本来就不错的心情又凭添了几分愉悦。 此时电话铃响了起来，是分管水产的副县长打来的：“老刘啊，对不起中午过不去了，”“怎么了？”“书记那头叫吃饭，在省里任职的几位回来了，刚刚通知，我能不去吗？”“奥，”老刘说“那没办法啦，”又说道“这几位都是大酒量，掌柜的你悠着点呀。”他喜欢对领导称呼“掌柜的”。说到这就挂了。“老刘，怪冷的天，怎么还出来接呢？自己进家就行了。”刘亮言放下电话一看，是政府办的叶江舟主任到了，“你可是第一位呀，过年好啊。”两人寒暄着握了握手，就让叶主任先进屋了。这时，刘亮言从口袋里拿出大哥大正面、反面得看着，又掂了掂，笑眯眯地又放回了口袋。这个时间迎面走来了税务的周局，财政的李局，人民银行的王行，还有建委的刘主任。 这几个人之间的关系比较密切，没事时形影不离，在县里是小有名气的。这四人中间，刘主任与刘亮言交情最深，俩人是一个乡镇的同乡，参加工作后，刘主任一直跟随刘亮言，忠厚、有能力，是刘亮言的得力干将。“你们四个一起来了，”说着上前和每个人握了握手，“快进家吧，我再等等…”话音未落，电话铃又响了起来，“我是刘亮言，怎么？你也不能来了，奥奥我知道了，行啊，还能怎么办。”原来打电话的是分管刘亮言的副县长，也被书记叫去陪省里来家过年的领导了。眼瞅快十二点了，水产供销公司的四位领导到了。公司的宋总是刘亮言的老搭档，刘亮言调任审计局长后，宋由付转正了。宋总没空手，带了一瓶酒，一包茶和两盒“大前门”香烟。见到各位后，宋总连忙着上前跟大家握手祝贺新春快乐，接着打开香烟分给大家。 请了十七位客人，数数只来了十位，刘亮言自言自语道：”管什么都准备好了，这怎么弄？”没办法，告诉老伴安一桌上菜。 八个凉碟摆好，酒都斟满，等热菜的功夫，刘亮言来了个开场白：“节后今天和嘠伙①是第一次见面，再次给各位拜年，祝各位新的一年里老少健康，工作顺利。”接着又诡异的一笑说道“今天这个客请的不得为*，准备了两桌，就来了一桌，该来的没来，不该来的都来了。”说完，哈哈哈自己大笑了起来。在座的都是彼此非常了解的好朋友，明白刘亮言玩笑的意思，叶主任接过话来：“俺嘠伙成了不该来的啦？啊？”说完也都笑了起来。这句“该来的没来，不该来的都来了”，从此成了名言在岛上传开，至今常被人提起。 刘亮言这个人很幽默，曾创造过许多有意思的段子，是县里有名的“幽默大师”。有一年他兄长“续弦”，现场他随口来了几句，一下子把气氛带了起来。他在向哥嫂祝贺的时候说：“秋天花并蒂，已经过了季，说是俩新人，两台旧机器。”笑的到场祝贺的人们眼泪都流出来了。 随着两道热菜上桌，宴席就开始了。大家喝着酒，不知什么时间话题说到刘亮言的手机上了。那个时间手机叫“大哥大”，刘亮言用的是摩托罗拉的翻盖机，新鲜的不得了。当时多数人还在用传呼机，县里也就是财税、金融、电信等少数的人在用大哥大，能用这种翻盖机的更是少之又少了。在座的人互相在传着看看，都对这“神器”啧啧称道。刘亮言接过手机说“今年春节刚弄的，挺好使，就是今天一个过年的电话没接着，都是些不来吃饭的，不得为。” 酒喝了不少，约定明年还是初五中午到刘亮言家，宴席就散了。 2. 什么叫“无独有偶”？什么叫“无巧不成书”？这事都让刘亮言赶上了。 一转眼又来到正月初五了。初三之前走亲戚拜年，初四开始朋友就陆续轮流做东喝酒了。 初五一大早，刘亮言老伴就开始忙活了，食材准备的足够做两桌菜。老刘即是因为去年准备了两桌没用上，也是因为心疼老伴，就说“我觉得今年不用准备这么些，大正月里都有活动，和去年一样，能来一桌就不少。”老伴笑了笑，说道“准备着吧，果真都来了怎么办？别抓瞎啊。有闺女帮忙累不着。” 十一点，没等刘亮言出门客人就堵到门上了，两位副县长最先到了。 这次闺女布台时，先摆了一个桌的餐具，另一个桌子是空的。刘主任看了一眼笑着说：“老刘这是一次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什么意思？”王副县长没反应过来。“该来的没来吗，”“奥奥，哈哈，你啊，你的脑子转的真快啊，哈哈。”王副县长终于明白了，也会心的笑了起来。 这位刘主任从来话不多，但说出来一定能成笑点。 十一点半，刘亮言走进厨房，“老婆子，叫你说对了，十七个人全到了。”又对闺女安排道：“赶紧把那张桌子布上，开始上菜吧。” 客厅里这时大家都落座了，刘亮言为大家一一斟上了酒，看着两张桌坐得满满的，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容，用期待的眼神期盼着自己祝酒开席，就站起来端起酒杯：“我说两句啊，感觉今年年头不错，最近家里家外的办什么事都特别顺当，嘠伙们一个个也都精神饱满；包括请客，去年请了两桌就来了一桌，而且掌柜的一个没到；今年呢，我就布了一张桌，结果全到了。看来今年有好事啊，谢谢大家了。”“唉，老刘啊，”听到这里，范县长插进话来，”你刚才不在，嘠伙还在这说，一会有几个还得去赶个场，我和王县长因为去年没来，作为补偿今年就先到你这，一会也走。”“怎么？坐不到底呀，”刘亮言无不遗憾的问道，流露出他心里的不舍。王县长看出刘亮言的心思，说道“放心，在你这多坐会，多喝点，这行了吧。”其实过年过节吃饭”撞车”是常有的事，刘亮言虽不情愿也会理解：“好，理解，那咱就抓紧开始，老婆子啊上菜。” 随着刘亮言“一声令下”，热菜陆陆续续都上桌了：清炖鲳鱼，油焖对虾，清蒸梭子蟹。看到梭子蟹这冬天里的稀罕物，李局长拿起一个，“这可是好东西，天寒地冻的哪里弄来的？莱州的吗？”刘亮言笑着答道“你没有吧，别看你管着财政，这个方面你可不如我。”刘亮言给在座的一个人分了一只，“这是今年腊月渔船在湾里拉蛤子时拉上来的，我让他们帮忙缓了缓泥，留到现在。”王县长没等刘亮言把话说完，举起杯来提议：“来，上蟹子了，今年头一次见，一起喝一杯谢谢老刘。”说着带头干了。就这样一道菜一杯酒，都没少喝，不知不觉一点多了。 宋总与叶主任在一旁划起了拳，三拳下来，叶主任一拳没赢，赚了三杯酒喝。宋总有个外号叫“三铁”：铁拳，没几个人划拳能赢他；铁算盘，心算能力特别强，干收购员时，那边鱼货刚上称，这边钱数就出来了，而且从来不会错；铁笔杆子，“文革”时编个小节目，写个对口词，整两篇小诗歌，都能拿的起来。 两位县长觉得时间差不多了，站起来说道“老叶行了吧，咱还有下一场来，周局长咱四个先告席吧。” 说着两位县长来到厨房，“大嫂谢谢你啦，我们先告退了啊。” 跟大嫂道了声谢就准备离开。刘亮言跟了过来，“不行，我还有话要说，”把县长又叫回了饭桌：“我提议大伙共同举杯送送县长，去年该来你俩没来；今年该走的没走，你俩要走，觉着不尽兴。来，喝了这杯再走。”说着一仰脖干了。只听宋总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又像捡到宝贝似的连连说道：“精彩，这两句话说的太精彩了。”这时大家也都回过味来了，顷刻屋子里笑成了一片。 后来，宋总把刘亮言两次请客说个的话凑了一付对联，上联是：该来的没来，不该来的都来了；下联是：该走的不走，不该走的倒走了。横批是：真的开心。 记不得什么人说过：有些生活不一定高大上，却久久萦怀，让你怎么也无法相忘。 这段故事或许就是这样的生活吧。 （注：1、嘠伙，俚语，意思伙计们。2、不得为，不过瘾，没尽兴等。文中人名皆为虚构） 作者简介:黄兴，男，1958年生，山东烟台人，大学文化。现为工商银行烟台分行退休人员。文学爱好者，尤其喜欢散文、诗歌。退休后笔耕不辍，创作了多种体裁的作品，部分作品发表于报刊。 壹点号山东创作中心 本文内容由壹点号作者发布，不代表齐鲁壹点立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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