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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利亚硬币:生动而鲜活的中东历史

 七烟 2020-1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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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地处地中海海岸与美索不达米亚平原之间,叙利亚曾经是古希腊罗马重要的文化和商贸集散地,古代的香料和丝绸之路在古叙利亚有许多重要驿站;不但造币厂曾经坐落在这些重要的驿站上,古叙利亚硬币也为人们生动地描述了当时的文化、宗教和政治意识形态。

叙利亚硬币:

生动而鲜活的中东历史

文、图/柏德博物馆

中东的一方沃土:

商贸,文化与宗教的碰撞

古叙利亚位于地中海海岸和丰饶的美索不达米亚平原中间,由于其优越的地理位置,一直是商贸往来的必经之地,具有天然的商业优势,因此在不同的时间段内产生了形态迥异的文化交流方式,正因如此,这一地区在历史上经常沦为各个强权的必争之地。

叙利亚有着变化多端的地形地貌。除了海岸地带,奥龙特斯河(又译欧朗提斯河,中东地区的一条跨国河流,发源于黎巴嫩的贝卡谷地,向北流经叙利亚、土耳其,在土耳其的安塔基亚北部萨曼达注入地中海)沿岸、黎巴嫩山脉的山脚下,以及巴尔米拉(Palmyra,位于叙利亚中部、距大马士革东北215公里、幼发拉底河西南120公里处,是商队穿越叙利亚沙漠的重要中转站)的沙漠周围都有着大片肥沃的土地。

叙利亚曾经是古希腊罗马重要的文化和商贸集散地。古代的香料和丝绸之路在古叙利亚有许多重要驿站。人们在巴尔米拉附近除了交换熏肉和精美织物,也交换油、皮毛、陶瓷器、宝石以及其他奢侈品。

■ 叙利亚南部、布斯拉境内罗马时期大型剧场上的廊柱。

与此同时,各种形态的文化和宗教形态在巴尔米拉乃至整个叙利亚范围内相互碰撞:腓尼基人从远古时期便栖息在地中海东海岸,经营着他们的贸易基地;南部与之毗邻的是纳巴泰人的国家,他们从首都佩特拉至各地都从事着贸易协调的生意。古罗马时期的叙利亚硬币上也表现了腓尼基人和纳巴泰人的众神观:人们在源自这一地区的石像上发现了众神的大量形象,其中包括象征丰饶与爱的女神阿施塔特(Astarte)、大力士赫拉克勒斯(Herakles)和主神杜沙拉(Dusares,该词源于阿拉伯语“祖沙拉”,在传入古阿拉美亚部族后,发生音变成为杜沙拉,意即“沙拉的主宰”,沙拉大概是纳巴泰首都彼得拉周围地区的称呼,也许是神的别名)。其中最著名的莫过于埃米萨(Emesa,即今叙利亚西部城市霍姆斯,是内陆城市和地中海的运输枢纽)的太阳神崇拜,罗马皇帝埃拉加巴卢斯(Elagabalus,约203年~222年,是罗马帝国建立以来第一位出身自帝国东方叙利亚的皇帝)甚至在短时期内将这一崇拜带到了罗马。

就这样,古叙利亚的硬币为人们生动地描述了当时的文化、宗教和政治意识形态。因为造币厂不仅仅坐落在重要的商业都市、港口城市或者绿洲城市如老底嘉(Laodicea)、巴尔米拉或者大马士革(Damascus),也同样存在于文化和宗教中心如安提阿(Antioch,是黎凡特西北部奥龙特斯河东侧的一座古老城市,其遗址位于今土耳其的安塔基亚)或者埃米萨。

■ 罗马统治时期、叙利亚北部安提阿境内造币厂制造的金币,公元4世纪。金币上是罗马皇帝君士坦提乌斯二世(Constantius Ⅱ,317年~361年)头像。

公元前63年,由古罗马军事家格奈乌斯·庞培(Gnaeus Pompeius Magnus,前106年~前48年)建立的叙利亚省,幅员比现今的叙利亚更加辽阔。省总督驻扎在安提阿,罗马军队也一直在多个地方有驻军,保卫着罗马帝国的东大门。公元2世纪末,叙利亚省分裂成叙利亚科勒(Syria Coele)和叙利亚菲尼斯(Syria Phoenice)两部分。现代叙利亚的一部分当时位于罗马的阿拉伯省。

所以,需要说明的是,除了来自大马士革、布斯拉(Bosra),以及阿帕梅亚(Apameia)等叙利亚城市的硬币,有些来自黎巴嫩的阿拉多斯(Arados)、土耳其的安提阿等城市的硬币,也同样被视为叙利亚硬币——虽然这些城市现在已经不属于叙利亚领土了。

■ 乌汗纽斯·安东尼(Uranius Antoninus)金币,正面(右)为穿铠甲的安东尼半身像,胸前饰有月桂花环,反面(左)的埃米萨太阳神化身为鹰,驾驶在四驾马车上,上方覆有两扇华盖。

塞维鲁家族:

叙利亚与罗马帝国的联系

同罗马帝国其他地区一样,叙利亚硬币的正面铸造的一般也是统治国家的帝王或其家庭成员的肖像。

塞维鲁王朝(Die Severer)与叙利亚有特别的关联,尤利娅·多姆娜(Iulia Domna,170年~217年)和尤利娅·玛伊莎(Iulia Maesa,165年~约224年)姐妹是尤利乌斯·巴西亚努斯(Iulius Bassianus)之女——尤利乌斯·巴西亚努斯是罗马皇帝埃拉加巴卢斯在叙利亚城市埃米萨的祭司,也是埃拉加巴卢斯内阁的成员——这一祭司职位在此家族中代代相传。

通过尤利娅·多姆娜和塞普蒂米乌斯·塞维鲁(Septimius Severus,145年~211年,出生于罗马帝国阿非利加行省的大莱普提斯,即今北非的利比亚胡姆斯附近)的联姻,这一家族和罗马皇室产生了紧密的联系。公元193年至222年,塞维鲁家族统治着罗马帝国:多姆娜生育了两个儿子,盖塔(Publius Septimius Geta,189年~211年)和卡拉卡拉(Caracalla,188年~217年)。塞维鲁去世后,盖塔被宣布和其兄卡拉卡拉同为共治皇帝。

■ 塞普蒂米乌斯·塞维鲁和卡拉卡拉。公元193年至222年,塞维鲁家族统治着罗马帝国:多姆娜生育了两个儿子,盖塔和卡拉卡拉,塞维鲁去世后,盖塔被宣布和其兄卡拉卡拉同为共治皇帝。

而尤利娅·多姆娜的姐姐、尤利娅·玛伊莎和其来自叙利亚的丈夫尤利乌斯·阿维图斯·亚历山努斯(C. Iulius Avitus Alexianus)育有两个女儿,分别是大女儿索阿米亚丝·尤利娅(Iulia Soaemias)和小女儿艾薇塔·玛梅(Avita Mamaea)。索阿米亚丝·尤利娅的儿子埃拉加巴卢斯和艾薇塔·玛梅的亚历山大·塞维鲁(Alexander Severus,208年~235年)在罗马成功坐上皇帝宝座,成为罗马帝国塞维鲁王朝的最后两位皇帝。

除此之外,历史上最著名的叙利亚人或许是芝诺比娅(Zenobia,240年~275年),她的画像(想象图)仍然印在现在的叙利亚纸币上。芝诺比娅的丈夫奥德那特(Odenathus,220年~267年)是罗马帝国殖民地巴尔米拉的邦君——在罗马帝国三世纪的混乱中,巴尔米拉短暂的成为了政治中心。罗马帝国当时有着诸多问题:内有皇权之争和频繁的皇权交替,外面边界难以抵御外族。在这内忧外患的局势下,乱世成就了奥德那特这位英雄:公元260年,奥德那特宣布效忠于罗马帝国统治者瓦莱里安,同年,因击败波斯人以及罗马帝国僭位者而受封为“东方总督”。公元262年,奥德那特将波斯人赶出美索不达米亚以及附近地区,恢复了罗马帝国在东方的统治。

■ 叙利亚埃米萨祭司的女儿、身穿褶皱上衣的尤利娅·多姆娜半身像。通过尤利娅·多姆娜和塞普蒂米乌斯·塞维鲁的联姻,这一叙利亚家族和罗马皇室产生了紧密的联系。

公元267年,奥德那特遇刺身亡时,因为儿子韦巴拉修斯尚幼,芝诺比娅接过了丈夫留下的统治权,对罗马仍然保持忠诚。后来,芝诺比娅成功地利用了罗马帝国的危机,将巴尔米拉的势力范围扩展到埃及和阿拉伯,并于270年占领了这两个省。亚历山大城当时属于巴尔米拉的疆域,那里的硬币印有她和她儿子韦巴拉修斯的肖像。罗马皇帝奥里利厄斯先是容忍了这种共治局面。但很快,272年,奥里利厄斯就将矛头转向了巴尔米拉,并最终恢复了对叙利亚的统治。

从当时亚历山大城的铜币上可以直观地看出罗马王朝东部的势力关系:270年至272年,罗马皇帝奥里利厄斯和巴尔米拉的韦巴拉修斯共同出现在硬币的正反面。272年,韦巴拉修斯把罗马皇帝挤出了硬币正面,但是其短发形象看起来和他并无二致。背面像其他常见的罗马硬币一样,描绘了神像和人物。他的母亲芝诺比娅也同样印在了亚历山大城的硬币正面。奥里利厄斯战胜了芝诺比娅和韦巴拉修斯之后,再次独占了亚历山大城的硬币。

■ 尤利娅·多姆娜硬币,硬币上多姆娜身穿褶皱上衣。

商品与文化交流:

造币厂即商贸驿站

重要的商贸路线如丝绸之路、香料之路古时穿过叙利亚。当时的很多造币厂都是商贸路线上的重要驿站,比如巴尔米拉、布斯拉、沿海城市苏尔(Tyros)和老底嘉。香料和没药从植物的树脂中提取出来——这些植物只生长在干燥地区,在古代主要来自也门和阿曼。由于它们具有消毒和消炎功效经常被用在医疗领域,同时在宗教领域也有使用。同一条路线上也交易着油料、佐料、宝石、玻璃等琳琅满目的商品。骆驼作为运输工具在沿海地区被大量使用。

■ 叙利亚,安提阿,公元前5年~前4年。硬币上坐着的是安提阿女神堤喀(Tyche),下面是正在游泳的奥伦提斯河河神。

在叙利亚,人们不仅交换着各种各样的货物,各种文化和宗教也在这里相互碰撞:当腓尼基人从西部海岸扩展着他们的贸易、叙利亚南部毗邻的纳巴泰人以佩特拉为中心控制着他们的贸易时,古罗马时期的叙利亚硬币上表现了腓尼基人和纳巴泰人的多神观。而在叙利亚中部的巴尔米拉,由于融合有希腊当地族群,以及罗马人和波斯人的艺术风格和宗教,许多当地的硬币也表现出了古希腊风格,头戴围冠的堤喀头像或者全身像作为固定形象铸造在硬币上。

■ 叙利亚,埃米萨,公元216年~217年。硬币上位于神庙大门正中间的是罗马皇帝埃拉加巴卢斯的画像。

大马士革:

女神,河流与动物

大马士革是人类居住历史最悠久的城市之一,坐落在叙利亚海岸和黎巴嫩山脉之间的这片绿洲在各个时期都是文化和宗教的中心:早在古希腊时期,大马士革就是腓尼基人和南部叙利亚人(希腊语中的“洞穴叙利亚”即南部叙利亚)的首都;而在某些历史时期,大马士革也是纳巴泰王国的北部供给站。

公元前66年,大马士革为罗马将军庞培所统治。公元前38年,罗马政治家和军事家马克·安东尼(Marcus Antonius,约公元前83年~前30年)把大马士革和南部叙利亚作为礼物送给了埃及艳后克里奥帕特拉七世。公元37年,纳巴泰人才从其手中夺回了统治权——在罗马人的默许下,纳巴泰人对叙利亚的统治一直持续到公元54年。

■ 叙利亚,苏尔,公元209年~217年。女神阿施塔特站在一个胜利神像和一个小的胜利女神像中间。

公元2世纪之初,大马士革获得了大都市的称号,公元222年,在亚历山大·塞维鲁的统治下沦为罗马帝国的殖民地。这些都可以在大马士革硬币记载的故事中得到确证。由于一直有人类居住并经过不断翻修,罗马时期的大马士革考古遗迹已经非常少了。朱庇特神殿旧址原来在现今的倭马亚大清真寺所在地——叙利亚沦为罗马帝国的殖民地后,这里改作教堂之用,并以施洗约翰的名字命名为圣约翰大教堂。公元7世纪,叙利亚被阿拉伯人征服后,倭马亚王朝的哈里发瓦利德一世接收了这座教堂,将其改为清真寺,并从拜占庭、叙利亚、埃及等地招集工匠,历时十年将清真寺建成,成为伊斯兰教的第四大圣寺——如今,在大马士革的城市全图上,仍然能够找到罗马时期的拱门和大门。

在罗马时期,大马士革经常以戴围圈头冠的堤喀(Tyche,希腊神话中的机缘女神,相当于罗马神话中的福尔图娜,常以头戴壁形金冠的少女形象出现)形象出现在硬币上。堤喀的半身或者全身像有时在她的神庙里、有时在神龛里出现。与此同时,大马士革的地形特点也表现在了硬币上,例如出现了流经城市的Chrysorrhoas河,希腊语的意思是金河,现在叫作巴拉达河。公羊形象也是一种独立的硬币纹饰,代表着整座城市。

■ 叙利亚,埃米萨,公元216年~217年,硬币上的半身像是罗马帝国塞维鲁王朝卡拉卡拉皇帝。

布斯拉:

阿拉伯纳巴泰与殖民地的印记

纳巴泰人在古希腊末期将他们的势力范围从首都佩特拉一直拓展到北方。他们选择在对于众多商贸路线都很便利的地方建造了这座重要的城市——布斯拉。直到公元106年,伴随着纳巴泰王国的灭亡,布斯拉也落入了图拉真(Traianus,53年~117年)统治下罗马帝国的势力范围,成为佩特拉阿拉伯省的首都。亚历山大·塞维鲁统治时期,布斯拉被擢升为罗马帝国的殖民地,来自附近地区的阿拉伯人菲利普(Phillipus)将它发展为一座大都市。布斯拉保存着很多罗马时期的建筑,例如剧院等。

哈德良(Hadrianus,76年~138年)统治时期,布斯拉的硬币上经常刻有阿拉伯省的拟人形象,其省会即布斯拉。此外,背面图案还有纳巴泰人的主神杜沙拉(Dusares,特点是骆驼,石像,为荣誉而竞争),殖民地地位(以马、农夫作为象征)或者在此驻军的普兰尼加第三军团(以宙斯为标志)。

■ 叙利亚,布斯拉。硬币上的埃拉加巴卢斯头像戴有月桂花环。

苏尔:
覆血岩紫色蜗牛和欧罗巴

苏尔,位于现今黎巴嫩的一座小岛上,曾经是腓尼基人最重要的城市之一。它的腓尼基语名字ūr的含义是岩石。苏尔的神话传统十分鲜明,因此这座城市以古老和其重要意义而著称:传说苏尔城是由漂洋过海而来的岩石筑成的,当上面浇灌上鹰血,岩石就停在了这里。这只鹰在橄榄树的枝桠上筑巢,树周围绕着一条蛇,鹰可以站在火炉上而不被灼伤——罗马硬币上刻着的那两块石头现在还无法确定就是传说中建造苏尔城的岩石,还是神像——这种岩石被称作神仙石。

许多殖民地对于腓尼基人的贸易都具有重要意义。其中最重要的是北非的迦太基,传说它是由苏尔公主蒂朵(Dido)建立的。而在希腊神话中苏尔是由赫拉克勒斯建造的,他同时也发现了紫色染料。在许多硬币图案上,这座城市是由一个小小的紫色蜗牛表示的。传说赫拉克勒斯追求一个名为苏尔的仙女,当他的狗咬住了一个紫色蜗牛,它的嘴唇被染红了,仙女看到之后,想让赫拉克勒斯送给她一件这种颜色的衣服。此外,腓尼基的公主欧罗巴和一头公牛也出现在苏尔的硬币上。

如今,古罗马时期的苏尔城保留下来的考古遗迹包括大型墓地和赛马场遗址。

■  叙利亚,苏尔,公元218年~222年。硬币上的两座石像中间有一棵橄榄树,树下有狗和贝壳。

阿拉多斯:

海洋,船只,以及传统和时代的矛盾

阿拉多斯岛,也就是现在的艾尔瓦德岛,位于叙利亚海岸,历史上是腓尼基人的重要贸易据点。在腓尼基语里,艾尔瓦德的意思是“避难所”。公元前5世纪,腓尼基人就在银币上刻有海洋和船只等与贸易相关的图案。古希腊时期,阿拉多斯归属于塞琉古帝国,像其他城市一样,在他们的硬币上印有堤喀头像。此外在古希腊银币和铜币上也发现了和海洋贸易相关的图案,比如船的前半部分,海神波塞冬以及其他图案。

有趣的是,阿拉多斯也承接了其他地方的一些制币需要,比如附近城市以弗所,但是只刻上了自己的名字。现在这座小岛已经完全重建了,所以没有留下任何古罗马时期的考古遗迹。罗马帝国时代的铜币图案是根据更古老的阿拉多斯传统图案制作的。令人不解的是,皇帝的形象一般不单独出现在硬币的正面,直到图拉真时代硬币正面一般还是刻有堤喀头像,在她前面有罗马皇帝的小头像。可能出于保持传统题材的愿望和强制印上皇帝肖像的命令之间产生了矛盾。

与此同时,反面图案一如既往的是关于航海和贸易的,但是,像在苏尔城一样,反面图案也受到了埃及风格的影响,可能和埃及人占领腓尼基人海岸区域这一背景有关。

埃米萨(霍姆斯):
太阳神的虔诚侍奉者与石像崇拜

埃米萨的城市铜币背面采用的经常是埃拉加巴卢斯和信仰方面的题材。这种古老的崇拜有可能来源于当地对山神的崇拜,后来转变成太阳崇拜。埃拉加巴卢斯经常以一只鹰的形象出现,在硬币图案上的石头上面或前面经常绘有一只展翅欲飞的雄鹰。为了宗教庆祝活动,这块石头被拿出了神庙,搬上了货车。

这一宗教的祭司职位显然在王室成员中世袭。尤利娅·多姆娜的父亲尤利乌斯·巴西亚努斯是埃拉加巴卢斯的祭司,这一祭司职位通过她的姐妹尤利娅·玛伊莎传到了他的侄子埃拉加巴卢斯身上。埃拉加巴卢斯出生于叙利亚的艾梅沙,本名瓦瑞乌斯·阿维图斯·巴西亚努斯(Varius Avitus Bassianus),从小就被送入太阳神庙当祭司,登基之后改名为马尔库斯·奥瑞里乌斯·安东尼努斯(Marcus Aurelius Antoninus),但由于崇拜埃拉加巴卢斯,他也被叫作埃拉加巴卢斯——即“太阳神的虔诚侍奉者”。

据称,公元219年,埃拉加巴卢斯将神仙石带往罗马,并将太阳神崇拜上升为罗马的国教;在他被谋杀之后,神仙石又被带回埃米萨。

■ 埃米萨的城市铜币背面采用的经常是埃拉加巴卢斯画像和信仰方面的题材。这一特点与当地的太阳崇拜有关,而埃拉加巴卢斯经常以一只鹰的形象出现。

在登上罗马皇帝的宝座之前,埃拉加巴卢斯和他的母亲、外祖母在叙利亚的埃米萨过着流放的生活,并在那里熟悉了石像崇拜。掌权后,他将神仙石从埃米萨带到罗马,为的是在那里建立起这种信仰。埃拉加巴卢斯统治时期的大量硬币都与埃米萨的太阳神崇拜有关,上面的皇帝总是以一身牧袍形象示人。

自新石器时代以来,石像崇拜就在地中海地区广泛传播。在地中海东部国家及岛屿上还可以找到石像崇拜的例子,比如当地的硬币。那些石头一部分是陨石,被安放在神庙里接受人们膜拜。在卡雷,也就是现在的哈兰,主要是崇拜月亮神的神石;在安提阿的一座小城塞雷卡亚皮瑞亚里,人们崇拜宙斯的神石;卡拉克莫巴崇拜纳巴泰人的神杜沙拉的神石;在塞浦路斯崇拜阿芙罗狄蒂。

■ 自新石器时代以来,石像崇拜就在地中海地区广泛传播。在哈兰、安提阿、塞浦路斯等地都可以找到石像崇拜的遗迹,这是位于约旦佩特拉纳巴泰遗址的石像崇拜遗迹。

巴尔米拉:

日常,本地祖先

在巴尔米拉的沙土中藏着许多小铜币,一阵大风刮过,当地人都能捡起满手的铜币。

巴尔米拉以其优异的地理位置、肥沃的土壤和舒适的清泉而闻名于世,它的土地四面环绕着广阔的沙带,所以从自然环境来看,巴尔米拉就已经与世隔绝了,这决定了这座城市在罗马和波斯两大王朝争斗中的命运。
巴尔米拉一直是地中海和幼发拉底河之间跨区域商贸的重要交点。贸易成为城市的经济支柱,丝绸、靛蓝、香料、宝石、珠宝、盐等商品在这里中转。现今从高大的庙宇和有特色的墓塔上仍能看出城市昔日的繁华。城中的大部分遗址都是公元一至二世纪时期的,与其他巴尔米拉作品拥有一致的风格,即混合着当地的、希腊罗马的和波斯的元素。许多建筑都由于在近代遭遇轰炸被损坏或被毁。

公元二至三世纪,巴尔米拉铸造了一批自己的小铜币,在当地使用:这些小铜币主要是用在日常的商品交换中;大额的交易则通过城市中大量的外国钱币结算,交易商们从各地把它们带到巴尔米拉。巴尔米拉小铜币发行日期非常不好确认,因为既没有记录它们发行日期的相关文书,也没有风格上的明显差别,缺少对比参照。人们只能估计大概是在公元二至三世纪。硬币上印有许多当地的神祠和代表它们的动物。巴尔米拉的主神是贝尔(Bêl)和巴沙敏(Baalshamin),他们在当地都有大神庙。此两神在希腊典籍中都等同于宙斯。2015年,他们的神庙在一场系统性的、摧毁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世界遗产的行动中被炸毁。

■ 巴尔米拉的主神贝尔和巴沙敏代表巴尔米拉两大主流信仰:一派是以贝尔、雅黑波和阿戈黎波为代表的受美索不达米亚影响的阿拉姆旧神,一派以巴沙敏、玛拉克贝尔和阿戈黎波为代表的则受到腓尼基文化影响,这些神在硬币和小浮雕以及铜筹码上的形象各自不同。图为首腓尼基文化影响的巴沙敏、玛拉克贝尔和阿戈黎波三神。

但具体说来,贝尔和巴沙敏代表的巴尔米拉的两大主流信仰还是有所区别。其中,贝尔、雅黑波(Yarhibl)和阿戈黎波(Aglibl)一起代表着本土的、受美索不达米亚影响的阿拉姆旧神。巴沙敏和玛拉克贝尔(Malakbel)的时间稍晚,和阿戈黎波一起可以组成三神,受腓尼基文化影响。这些神在硬币和小浮雕以及铜筹码上的形象各自不同。

再具体到一种宗教内部,在巴尔米拉组成三神的贝尔、雅黑波、阿戈黎波这三位神中,贝尔在美索不达米亚文化中是主神,也是山神、气候之神、丰收之神。阿戈黎波是月亮神,雅黑波是太阳神。雅黑波也被视为第一代移民到巴尔米拉绿洲的亚摩利人的祖先。

而在巴尔米拉出现的第二组三神巴沙敏、玛拉克贝尔和阿戈黎波三神中,巴沙敏是腓尼基文化中的天神、主神,他和神圣的兄弟玛拉克贝尔和阿戈黎波一起出现,他们的神庙曾是人们口中所称的圣园。玛拉克贝尔,名字意为“巴尔的信使”,是闪米特人的太阳神,是本克玛尔人的本地祖先。

和硬币图案上所展示的一样,巴尔米拉的宗教崇拜主要通过神圣石像来进行。人们把珍贵的液体,比如油或葡萄酒用碗或其他容器浇在石头上。神祠旁经常伴有相应的圣兽,或者神自己以兽形出现。

在巴尔米拉的铜币上也出现了许多戴着围冠的城市女神堤喀的形象。只是有时她被混淆成另外的闪米特族的女神阿塔伽提斯或罗马人的叙利亚女神。

■ 巴尔米拉一直是地中海和幼发拉底河之间跨区域商贸的重要交点,以及丝绸、靛蓝、香料、盐等商品的中转地,在那里的沙土中藏着许多小铜币,一阵大风刮过,当地人都能捡起满手的铜币。


阿帕梅亚和老底嘉:       
希腊化,战火,重建

叙利亚在亚历山大大帝时期拥有几家主要生产军队酬劳硬币的造币厂。亚历山大大帝去世后,他的帝国四分五裂。叙利亚归属塞琉古王朝的势力范围内,许多境内的城市,尤其是四城市群阿帕梅亚、安提阿、老底嘉和塞雷卡亚皮瑞亚,由塞琉古大帝一世于公元前300年开始在叙利亚北部建造,开启了叙利亚当地的希腊化进程。

阿帕梅亚因阿帕梅即塞琉古大帝一世的妻子而得名。公元前63年,阿帕梅亚归于新的罗马叙利亚省的一部分。公元一世纪之后,城市改名为克罗尼亚·克劳迪娅·罗马人民殖民地阿帕梅亚。在罗马人的统治下,阿帕梅亚也是一座军事重镇。至今阿拉梅亚还保有罗马时期的圆柱走廊和神殿庙宇的遗址。遗憾的是,完整的考古区域尚未开发,就已在叙利亚战争中被炮火和非法盗墓所破坏了。

■ 叙利亚,老底嘉,公元122年~123年。身穿铠甲的罗马大帝图拉真(Trajan)。

阿帕梅亚的海港城市老底嘉是因塞琉古的母亲而得名的。在其罗马时期的硬币上主要出现的是堤喀或者其他类似神像的传统图案。

历史上,在皮斯森纽斯·尼格尔(Pescennius Niger)和塞普蒂米乌斯·塞维鲁争夺罗马皇权的战争中,老底嘉曾一度遭到破坏。战后,塞维鲁和他的家族致力于重建老底嘉,曾多次亲临城市,授予人们荣誉称号和特权,比如特许权、举办皇家竞赛等,并改变了老底嘉硬币的反面图案。

■ 因争夺罗马皇权的战争而遭到破坏的老底嘉。战后,塞维鲁和他的家族致力于重建老底嘉,曾多次亲临城市,授予人们荣誉称号和特权,并改变了老底嘉硬币的反面图案。

安提阿:

富裕,繁荣,拉丁语

安提阿的硬币在270年至272年印有奥里利厄斯和韦巴拉修斯的头像。罗马皇帝出现在铜币的正面,而韦巴拉修斯外表和罗马皇帝相似,出现在硬币的反面。

安提阿,也就是现在土耳其的安塔基亚,在罗马时期是地中海东边最重要、也是最大的城市之一,它的海港是塞雷卡亚皮瑞亚。公元前300年,塞琉古一世建造了安提阿,并以他父亲的名字安提阿给这座城市命名。与叙利亚其他城市的硬币相比,堤喀更频繁地出现在安提阿的硬币上,有的硬币上堤喀和奥伦特斯河神站在一起。
在古希腊和古罗马时期,神祠及其替代物决定了铜币上的图案内容。这里我们也看到了堤喀与河神的全身像或者单独头像。它代表着城市的富裕,也适合做硬币图案,可以向硬币所到之处的人们传达城市繁荣的信息。
由于城市位置的特殊性,安提阿的银币和铜币上比其他叙利亚城市更早使用帝王肖像和拉丁语作为图案。硬币背面一般是安提阿城的堤喀和奥伦特斯河神,名称一般是用希腊文书写的。

同许多其他城市一样,塞雷卡亚皮瑞亚、安提阿的海港都是由塞琉古一世建造的,当时他想要寻找一个在Kasios山上适合修建宙斯神殿的地方(现在的杰布阿格拉/Keldaǧ,位于土耳其和叙利亚边境地带)。宙斯崇拜在塞雷卡亚皮瑞亚的硬币上也有显著体现。宙斯和闪电与神殿里象征着高山的石头一样,出现在城市的硬币上。

■ 叙利亚,安提阿,位于丝绸之路上的一处商队客栈。


  精彩版式呈现

本文原刊载于《文明》杂志2017年0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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