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学看台372 | 两男两女忆端午【温水义林进挺叶爱琼朱丽娟】

海陆物语 2020-1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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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东省作家协会主席蒋述卓题

端午节的记忆

·温水义

唐人文秀曾诗云：“节分端午自谁言，万古传闻为屈原。”似乎，端午节都与伟大的爱国诗人屈原相关。也是，我百度了解端午节的由来，绝大部分的资料所指也是屈原。屈原，就是端午节其中的一个精神标签。

而我对于端午节的最初印记，并没有屈原的形象，也没有龙舟竞渡的情形，虽也有粽香滋味可享，但幼时家境贫寒，父母所能提供肉粽的次数是少之又少，几乎每年端午节的粽子就是那种用糯米混合几项植物叶子一起磨粉、然后渗合酸水制成的米粉糕粽，家乡人称之为“有机粽”。这种糕粽带着一丝酸酸涩涩味道，颜色黄几几的，像极了营养不良的孩童的脸色。色相不好，口感也差，只能蘸着蔗糖食用。但那时蔗糖也是家中的稀少珍贵之物，一年也难得吃上几回。于是幼年时的我完全不喜欢这种粽子，见了也毫无食欲。母亲用丝线切下几小块分给我们兄妹几个（这种糕粽黏性很大，是不能用刀子切的），我每每找借口不愿吃，有时被母亲强迫着吃几块，也是随便吞咽，草草了事。然而，母亲总是劝诱我们，说五月节这天吃了这个能解百毒，日晒雨淋也不怕生病。哦，对了。五月初五端午节，家乡人则习惯称之为“五月节”。如果你跟他们说端午节或端阳节什么的，很多人是要缓一阵子后才能明白过来的。

然而对于这种“难吃”的粽子，我还是留下了一些快乐有趣的情节的。那就是每次母亲切给我的糕粽时，我都偷偷地带一些出门去，找来一根长长的竹竿，在竹竿的尖头处粘上这种糕粽，并约上了一两个小伙伴，举着竹竿满村子找知了去了。可别小看这种糕粽色相不好，但黏性极大，知了的翅膀一粘上它，就如何也挣脱不得，只能嗷嗷悲鸣、束手就擒了。运气好时，我们每次能捕获两三只。但是，大多时候，知了总能提前发现我们的竹竿，在竹竿靠近的一刹那间飞窜出去，隐入了另一棵树的绿叶丛中，不见了踪影。然而我们并不扫兴，举着竹竿满村子转悠的时光，就足以给我们无比的快乐。

老家在农村，上了年纪的人大多不识字。在上一辈人当中，无几人识得屈原。自然，村里也就无人能讲屈原与端午节的故事。这样，家乡的端午节也就跟屈原无关了。而且老家四面环山，一条小溪流经村前，但溪水清浅，可见水底沙石。平时，只要挽起裤脚就能淌水而过。自然，家乡也就没有赛龙舟的习俗了。

于是，家乡的端午节也就极其简单了，除了当天在各家门楣处插上艾草与榕树枝外，我印象最深的就是那清清凉凉、充满神秘色彩的“午时水”了。

家乡的午时水，即是在端午这天正午十二点时所取的井水。家乡人对这时的井水的敬重之情近乎于膜拜的程度。这天正午，无论男女老少都会从屋里出来，带来了些取水的工具，聚集在井边，用小桶从井中打起水来存放在盆中，再撒上艾草、榕树叶、杉树枝等植物，浸泡上一阵子后才能开始洗手洗脸等，有些小孩子还会在井边擦洗全身，这种水照例是不能浪费的，必须等洗好之后倒在大路上，供行人踩踏。听老一辈人说，洗了午时水，一年都不怕生病。自然，这是家乡的一个传统习俗，一年中不生病也只是一个美好的愿望罢了。

也有人说午时水是神仙水，存上一整年都不变质。每年这时，我都会找出家中的瓶瓶罐罐，装满井水存放在家中。但是否真正能放上一年，我不知道，因为往往不到几天，就被我们兄妹几人偷偷地喝光了。但可以肯定的是，偷喝午时水从来没有致使我们拉肚子的事情发生。而那清凉的井水，却是我在那个贫寒的年岁中的一种珍贵的饮料……

时间流转，许多事情在悄然改变。今天，家乡端午节的习俗还在，只是那口老井被废弃多时，井水不能饮用了，村人聚集在一起洗午时水的情景也不复存在。其实，在农村，消失的不仅仅是这一种简单淳朴的相处形式，还有一些看不见的人情世故也在悄然改变了。

端午（三章）

·林进挺

划龙舟

龙还是在人们心里潜伏，只是不再神秘了。称呼也没有变，龙舟依然是在江流里纵横着。从山林里来到江河，木头也是依然沉默，顺乎人心化为结实而绘彩的龙舟。

划动的桨呼唤着健康的力量，一支是孤独的，两支是结伴，三支是团结，四支开始就是集体了。这是雄性的，是呐喊的，是火焰的。

最初的激愤已经遥远，只在文学的心上留着伤痕。历史的车轮滚滚，浪潮滚滚。

划龙舟的人，看龙舟的心，还有怀念的精神，都属于一个热闹的节日。

屈原

这心，浸过离骚的夜晚，隐隐作痛。端午，我的屈原日。两千多年前的那一个场面依然触目哀痛。一颗热血的头颅，一颗激愤的心。诗人啊，你结束的不仅是一个生命，也是一个陈腐的时代。

民心不亡，历史也不会泯灭。诗人啊，你是夜幕里的一道闪电，警醒着多少后来人。

爱，有小爱，有大爱。家国同在。

你的诗歌闪耀着光芒，成了后世文学的源头。

诗人啊，你是一把不灭的火，燃烧在人心内外。

粽子

乳白色的糯米，混合了馅料，被包裹在青青的粽叶里，捆上苇草。这美味的粽子，多像一颗甜美的心。最初却是为了喂鱼，用一颗颗“心”去喂鱼，怕的是鱼儿吞噬了挚爱的诗人。

多么朴素的一个愿望，从此就有了两千多年的牵挂。年年有心，年年有爱。

诗人的身体早已活进江河了，诗人的心还在人们的身体里。

诗人，您的诗也被时间包裹成了粽子，喂养了多少文学的鱼儿。

故乡的端午

·叶爱琼

挂上菖蒲，插上艾叶

似纤纤玉指，撩拨心弦

溅出淡淡的忧伤

思念的音符，滑落指尖

跳跃在时光缝隙

拽莱暮色氤氲

又是端午，遥望家乡的方向

思亲的情愫，跃上心头

熟悉的粽子香，越过千山万水

眷眷飘来

向晚的风，更捎来慈母

守望的目光，和着榴花的馨香

歇落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勾起乡恋缠绵

端午节二三事

·朱丽娟

傍晚散步，读一年级的小表妹突然问我：“表姐，你知道端午节是纪念谁吗？”

我假装思索了一翻说：“不知道啊！”

“是屈原啊，他跳江了，老师说他是个好人，所以纪念他。”小表妹认真地给我上起课来。

农历五月五，对于国人来说，就是一个重要的传统节日。在宋代诗人许文通的《端阳采撷》中有写道：玉粽袭香千舸竞，艾叶黄酒可驱邪。可见，在端午节这一天，除了吃粽子，古人也有赛龙舟、插艾叶喝黄酒等传统的过节习俗。

小时候，对于端午节，最开心的莫过于我们这群在水边长大的野孩子了。

度过了寒冷的冬天和百花齐放的春天，终于迎来五月初五端午节，这就意味着被禁游了大半年的我们，终于可以在这一天下水游泳了。

端午还没来临，我们就总是不厌其耐地问家长：几时可以游泳。而家长们似乎都提前商量好了，又或是遵守传统，认为只有这一天才算是进入夏天，让孩子们下水才不致于着凉生病，所以家长们都会统一回答：要端午节当天才能下水游泳。

我们左盼右盼，终于盼来了端午节，家里大人会备上一份灰水粽，让我们蘸着红沙糖吃，吃过就代表过了这个节，然后就可以下水游泳了。

对于我们来说，端午节称为游泳节也不为过。这一天里到了中午十二点，村里的孩子们就像小鸟出笼般穿上短衣短裤奔向河边，纷纷一纵而下，跃入水中，享受禁了大半年的欢快。从这一天起，不论刮风下雨还是发洪水，都无法阻挡我们下水游泳的热情，我们可以尽情地在河里花样游泳，每家的孩子都是这样跳入河中“无师自通”地学会游泳。

端午节对于许多还没入过水的小孩来说，就是一个练习胆量的日子。就像当初我跟着村里大点的小孩下水一样，在新的一年里的端午节，我作为一只“老水鸭子”，又会带着“新鸭子”们下水，牵着比我小的孩子们在河边做完一套下水前的准备动作，然后拉着她们下水，帮助她们消除恐惧，然后一步步学会水中憋气、潜水……

如今长大的我们，已经没有像小时候一样，一到端午节当天就下水游泳，这一天，我们更多地会参加包粽子活动。老家以前只有灰水粽，听母亲说，是一种树叶烧成的灰，加上糯米粉，然后蒸出类似年糕的粽，而后需要手工用针线进行摘切，然后蘸着红沙糖吃。

这些年，随着外来三角粽的入侵，家乡妇女们都放弃了灰水粽，学会了包三角粽。

妈妈也带着我尝试包了两次，由于我天资浅薄，总是裹不好、裹不像，最后，粽子不是漏馅就是散架，以失败而告终，我想，包粽子这种需要耐心和细致的活儿，我终究是学不来的，我更偏向下水游泳这些粗野的活动来过端午节。

说来可惜，或许是因河流水位及面积不够大的原因，我在家乡从未见过龙舟比赛，往往都是通过电视收看外地的龙舟比赛，这种激烈而欢快的场面，始终在我成长过程中留了点小遗憾……

在我眼里，端午是为了纪念屈原，更是追忆自己珍贵难忘的童年，端午节这一天，总是让我想起儿时那段无忧无虑的时光，或许正如一句有人说的：回不去的时光，就是最美好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