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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篇系精编经典中国通史之《两晋南北朝史话》连载25（点击看上篇），欢迎收看。 北魏末年各族人民大起义被镇压后，北魏政权也在内乱中趋于瓦解；实权落到六镇豪强出身的两员大将高欢、宇文泰手中，这意味着代北豪族酋帅的兴起。 01、河阴之变 北魏有一个野蛮传统，可能来自西汉王朝第七任皇帝刘彻的启示。刘彻在立他的儿子刘弗陵当太子时，先把刘弗陵的母亲钩弋夫人杀掉，预防她将来以皇太后的身份干政。 北魏把这个偶然事件，明定为一种制度。所以在北魏宫廷中的惨剧，也比其他王朝为多。每当选立太子时，年轻母亲即被迫服毒。一直到公元六世纪初，第八任皇帝元恪立他的儿子元诩当太子时，元诩的母亲胡贵嫔本应处死，但元恪不忍心这样做。一百余年的野蛮习俗，才告废止。 元恪于515年逝世，元诩即位，年才六岁，胡贵嫔顺理成章的当了皇太后，掌握大权。 年轻貌美的胡太后当权后的行为，对她丈夫元恪的善意做法，实是一种尖锐讽刺。这位北魏一百年以来第一个出现的货真价实皇太后，却用事实证明那野蛮习俗确实有其存在必要。 胡太后自从当权，除了养男宠和大肆营建佛寺佛像外，几乎全部精力都用在祸害国家上。 528年，元诩的妃子生了一个女儿，胡太后宣称生了一个男孩，大赦天下，以示庆祝。 元诩这一年已19岁，觉得老娘势将把帝国带上毁灭，计划把她那两位炙手可热的情夫逐走。环顾左右，他选中了镇守晋阳（山西太原）的大将尔朱荣。这跟189年，东汉宰相何进选中董卓一样，历史开始重演。 元诩命尔朱荣向洛阳进兵，用以胁迫他母亲胡太后。尔朱荣率军南下，到了上党（山西长治北），不知道什么缘故，元诩又命他停止。但消息已经泄露，胡太后跟两位情夫遂把元诩毒死。——无限权力能把人变的禽兽不如。在权力斗争中，父亲杀儿子，儿子杀父亲，已不足为奇；而今竟出现母亲杀死亲生之子，而且是独生之子。 胡太后毒死亲生之子，不仅凶恶残忍，而且愚不可及，她挖掉了赖以生存的根。元诩死后，既然已经宣布过生了个男孩，男孩当然要继任为下届皇帝，可是胡太后知道无法隐瞒，只好马上再宣布，所谓皇子，本是皇女，而另立元诩的族侄，刚生下来才三个月的元钊当皇帝。 这种重大的事件竟如此儿戏，胡大后把政治看的太简单了。尔朱荣首先发难，一面宣言要追查皇帝元诩的死因，一面不承认胡太后立的小皇帝，向洛阳进攻。胡太后派出去迎击的军队反而投降尔朱荣，于是情夫逃走，洛阳陷落，胡太后和婴儿皇帝，被尔朱荣装入竹笼，投进黄河溺死。这距她毒死亲生儿子，只两个月。 接着尔朱荣请朝廷全体大臣到郊外迎接他所树立的新皇帝元子攸，把文武百官诱到河阴淘渚（黄河洛阳间地名）之后，用骑兵团团围住，宣布罪状说：“国家所以衰乱，你们应负责任。”下令屠杀。 在骑兵蹂躏下，两千余高门第世家的高级贵族大臣，全被杀死和踏死，朝廷为之一空。 这是庶姓对门第士大夫的一种报复，自然使人心大快，但也为社会带来恐怖，新任皇帝元子攸和残余的贵族士大夫，更如芒刺在背，认为必须把它拔除。 02、高欢崛起 高欢本是汉族渤海（今河北景县）人，因祖先犯罪，全家被徙配到怀朔镇（今内蒙古固阳西北）。 六镇起义后，怀朔镇豪强一部分人与起义军对抗；起义军占领怀朔镇后，这些人先后投靠了尔朱荣；高欢则潜入了上谷的杜洛周起义军。他与蔡俊等人策划暗杀杜洛周，夺取义军领导权。但阴谋败露，乃仓皇出逃，投奔葛荣。不久，又背叛葛荣，投奔尔朱荣。 尔朱荣以高欢为亲信都督（卫队长）；高欢劝尔朱荣起兵夺取北魏政权，尔朱荣大喜，带兵进入洛阳，发动“河阴之变”，夺取了北魏朝廷的控制权。 之后，当尔朱荣与葛荣决战时，高欢在阵前招降了葛荣军中七个王和一万多人，后又与元天穆一起镇压了山东邢杲起义，因功被封为第三领民酋长，成为尔朱荣手下一员有实力的干将。 掌握北魏政权的尔朱荣，立孝庄帝元子攸（507-530)为傀儡。然而，元子攸不满做傀儡，利用尔朱荣朝见的机会，于永安三年(530)九月杀死尔朱荣。 元子攸杀尔朱荣之前，曾慎重考虑到尔朱荣强大的私人部队叛变的可能性。他研究二世纪九十年代的往事，当时东汉宰相王允杀了董卓后，因拒绝大赦董卓的部将李傕、郭汜，才激起叛变。元子攸认为大赦和铁券（用铁铸成保证永享富贵并遇罪赦免的诏书），可使他不重蹈这个覆辙。 问题是，社会科学与自然科学不同，历史发展与化学方程式不同。同一刺激，因人、因时代和因环境的不同，反应也异。所以人们在觅取历史启示或教训时，必须特别小心。 尔朱荣噩耗传出后，尔朱荣的妻子斩关逃出洛阳，在城外集结尔朱家族散布各地的部队，开始攻城。他们对元子攸的大赦令嗤之以鼻，对送出来的铁券更是轻蔑，告诉使节说：“尔朱将军拥戴皇帝，有天大的功勋，都被谋害。两行铁字，又有什么用处？” 十二月，尔朱荣侄子尔朱兆带兵攻入洛阳，放任士兵大肆抢杀，洛阳成为一片废墟。 不久，尔朱兆把孝庄帝迁至晋阳（今山西太原西南），不久又把他缢死，另立广陵王元恭为帝，是为节闵帝。 然而，尔朱荣家族的一些将领，比河阴惨案被杀的那些大臣更为腐败贪虐。他们继续控制了北魏政权后，依旧对各族人民实行残暴的统治，引起各地人民和河北豪强大族的不满。 高欢就是在这个时候决定起兵的。 葛荣起义被镇压后，高欢即请求去山东，实为避开尔朱氏以期造反。 尔朱荣被刺杀后，在山东的高欢为了反尔朱氏，伪造了一封尔朱兆的信，内称要征发六镇兵去攻打稽胡和配六镇兵民成为契胡贵族部曲。六镇兵民十分忧愁，出征那天，哭声震动山谷。 高欢对大家说：“我和诸位都是失乡客，是一家人，想不到上级强令征发。现在出征要死，延误军期也要死，当部曲更要死。怎么办？” 大家说：“只有造反一条路。” 高欢说：“造反要推举 一人为头。“ 众曰：“那当然是将军了。“ 高欢说：“推我为头可以， 但要听我指挥、不得欺汉儿，不得犯我军令。” 大家说：“生死都跟着将军。” 于是高欢就在普泰元年(531)六月，率领六镇余众在信都（今河北冀县）起兵，打出反尔朱氏的旗号。 03、建立东魏 高欢严肃军纪，得到山东老百姓拥护；又得到河北汉族大地主高乾、李元忠的支持。十月， 高欢拥立北魏宗室元朗为帝，即后废帝。自为丞相，都督中外诸军事。 高欢起兵后，在广阿（今河北隆尧东）大破尔朱兆军，引兵攻邺。太昌元年(532)初，高欢攻下了邺城（今河北临漳）。 在洛阳尔朱世隆的策划下，晋阳尔朱兆、长安尔朱天光、东郡尔朱仲远会集邺城，众号二十万，向高欢进攻。 高欢这时仅步兵三万、战马二千，但士气旺盛。双方在邺城西南的韩陵山（今河南安阳市东北）会战。高欢设一圆阵，用牛驴连系起来，阻塞了归路，使将士皆有必死之心。 经过一场激烈战斗，高欢击败了尔朱氏势力。尔朱兆逃回晋阳，尔朱仲远奔回东郡。这场以少胜多的战役，摧毁了尔朱集团主力，为高欢建立东魏奠定了根基。 在关中地区，与尔朱天光一起入关镇压万俟丑奴起义的雍州刺史贺拔岳，联合秦州刺史侯莫陈悦，消灭了留守长安的尔朱氏势力。 后来，高欢用离间手法，唆使侯莫陈悦杀贺拔岳。贺拔岳部下宇文泰又杀侯莫陈悦，控制了关中地区。 天平元年(534)，孝武帝元修因不愿当高欢的傀儡，逃出洛阳，投奔宇文泰。高欢另立元善见为帝，即孝静帝，建立了东魏。 高欢把洛阳40万户居民迁到了邺。邺成为东魏都城。 04、西魏立国 当高欢在关东建立东魏政权时，大统元年(535)，宇文泰在长安杀孝武帝，立元宝炬为帝，即文帝，也建立了西魏政权。 从此，北方出现了东魏和西魏对峙的局面。 宇文泰(505或507-556)，字黑獭，先世是鲜卑宇文部的酋长，北魏初被迁到武川镇。其父宇文肱是武川镇的下级军官。 六镇起义失败后，宇文泰父子随六镇流民到河北地区“就食”，参加了鲜于修礼起义。葛荣杀鲜于修礼后，18岁的宇文泰被任为将帅。 葛荣失败后，宇文泰投靠尔朱荣，为其将领贺拔岳的部下。贺拔岳被侯莫陈悦所杀，其部众拥立宇文泰为首领。宇文泰攻杀了侯莫陈悦，成为关中地区的统治者。 宇文泰控制的关陇地区，与东魏相比，地狭人少，经济落后。为了对抗东魏，巩固统治，不能不实行一系列改革，并争取关陇豪强地主的支持。 帮助宇文泰实行改革的谋主是关中名门大族苏绰。 苏绰(498-546)，京兆武功（今属陕西）人，字令绰。上代都是二千石大官。其父是武功郡守。 苏绰自幼勤奋好学，博览群书。开始在西魏只担任一个行台郎中的小官。一次宇文泰与仆射周惠达讨论工作，周惠达回答不出，要求出去一次，回来后却回答得头头是道。 宇文泰问：“刚才你出去和谁商量？” 周惠达答：“我去与苏绰商量。这个人有王佐之才，台中的事都办得有条有理。” 宇文泰立即召见苏绰，提升他为著作佐郎。 苏绰帮助宇文泰改革，提出了“六条诏书”： (1)治心身。当官要心如清水，形如白玉，躬行仁义，端正思想； (2)敦教化。教育人民慈爱、和睦、敬让，移风易俗； (3)尽地利。发展农业生产，惩罚游手好闲的人； (4)擢贤良。选拔有才能的人当官，不能只重门第； (5)恤狱讼。断狱判刑要公正； (6)均赋役。赋役要平均，不能让豪强占便宜。 这“六条诏书”是富国强兵的好办法，成为宇文泰的施政纲领；宇文泰十分重视，命地方官背诵，不通六条者不得居官。 此外，苏绰又制定计帐、户籍等法，即预计次年赋役概数和清查户籍办法。他又提出设置屯田、减少官员等建议。 为了整顿吏治，宇文泰早在大统元年(535)就制定了24条新制，让百官遵循。主要内容为＂益国、利民、便时、适治”。大统七年(541) , 又定了12条新制。大统十年(544)宇文泰总合以上新制36条，为＂中兴永式”，命苏绰补充修改，共为5卷。公布后，各地皆按新制选拔牧守令长。结果是“数年之间， 百姓便之”。 宇文泰用人注重才能。西魏在官职上不再区分清浊。薛端主持吏部，“先尽贤能，虽贵游子弟，才劣行薄者，未赏升擢之'。 宇文泰对于贪污的官吏，即使是亲属，也不姑息。其内兄秦州刺史王超世，因贪污，被依法处死。 宇文泰在苏绰、卢辨的帮助下，改革了官制。官名、朝仪、车服、器用一套都依照《周礼》。执政大臣分为六官，亦称六卿，即天官冢宰、地官司徒、春官宗伯、夏官司马、秋官司寇、冬官司空。冢宰即为宰相。六官又相当 于隋唐以后的吏、户、礼、兵、刑、工六部尚书。 当然，宇文泰并没有机械地照搬《周礼》，还参用秦汉官制。自总管、刺史、郡守、县令，下至党正、里正那一套地方政府组织并未变动。军队方面六军禁卫和府兵制度也未打乱。 宇文泰实行《周礼》一套，主要目的是通过这类形式上的改组，能够获得华夏正统文化继承者的称号，并借此取得中原地区汉族地主阶级的拥护。 苏绰还帮助宇文泰改革文体。魏晋以来，文章讲究词藻华丽、对偶排比，重形式，束缚了内容。宇文泰命苏绰作《大诰》，模仿古代《尚书》文体，作为范文。并规定“自今文章皆依此体”。 这开了唐代韩愈、柳宗元古文运动的先声。 由于宇文泰和苏绰实行一系列改革，由于关陇豪强地主集团的支持，西魏一天天强盛起来。正在这时，大统十二年(546)，苏绰因辛劳过度而去世，年仅49岁。 宇文泰十分伤心，想到他生前夜以继日地工作，想到他辅佐自已出谋划策，不禁落下了眼泪。埋葬时，宇文泰尊重他生前崇尚俭朴的意愿，只用一辆布车送回故乡安葬。灵车启动时，宇文泰带着文武百官，用酒祭奠苏绰的亡灵， 说：“尚书生平的事，只有我知道。当今正欲共定天下，你却过早地离我而去，奈何，奈何！“ 苏绰虽然去世，但他制定的“六条诏书' , 一直成为西魏的治国准则。 西魏北周的富国强兵，与宇文泰、苏绰的改革是分不开的。
高欢建立东魏后，于武定五年(547)病死。长子高澄继为大丞相，二年后被膳奴兰京所杀。 兰京为梁将兰钦之子，被东魏所俘后成为奴隶，他不满自己身份，请求赎身，不许，乃在进食时，藏刀于盘下，杀了高澄。 高澄死后，由患癫狂的弟弟高洋(529-559)代之，接任宰相。东魏皇帝元善见天真地欢呼：“上天保佑，皇家权威可以重振了。” 可是高洋的来势更为凶猛，第二年（550年），高洋就命元善见禅让，自立为帝，即文宣帝，建立了齐，史称北齐。 假使世界上有疯子集团建立的国家，那北齐就是了。高洋在金銮殿上设有一口锅和一把锯，每逢喝醉了酒，必须杀人才能快乐。而他从早到晚都在喝醉，所以他必须从早到晚不停的杀人。 高洋幼年时，宰相高隆之对他曾经不太礼貌，现在记起前恨，下令把高隆之杀掉。忽然更恨起来，遂又把高隆之20多个儿子唤到马前，马鞭在马鞍上轻轻一扣，卫士群刀齐下，人头同时落地。 宰相李暹病故，高洋亲去李暹家祭吊，问李暹妻子：“想不想你的丈夫？”回答说：“结发夫妻，怎不想念？”高洋说：“既然想念，何不前往。”抽出佩刀，把她砍杀。 高洋凶性发作时，对亲娘也一样看待，有一次曾把他母亲娄太后坐的小矮凳（胡床）推翻，使老太婆跌伤。又有一次他大发脾气，宣称要把母亲嫁给鲜卑家奴。 高洋到岳母家，一箭射中岳母的面颊，吼叫说：“我喝醉了连亲娘都不认识，你算什么东西。”再把已满脸流血的岳母打一百鞭。 北齐建国六年后的556年，西魏宰相、一代枭雄宇文泰突发疾病去世，年49岁。随后，宇文泰41岁的侄子宇文护成为监国，第二年，他就借着宇文泰的余威，逼西魏恭帝拓跋廓将帝位禅让给宇文泰15岁的嫡子宇文觉（宇文泰第三子，也是唯一的嫡子），建立周朝，史称北周。 北魏立国171年，彻底消亡。 北周也不安分，宫廷中也是接二连三发生政变。首先是宇文觉想排除专权的堂兄宇文护，宇文护反把宇文觉杀掉，立宇文觉的哥哥宇文毓继位；560年，宇文护又把宇文毓毒死，另立宇文毓的弟弟宇文邕继位。宇文邕就是后来大名鼎鼎的北周武帝了。 北齐皇帝高洋于559年逝世，15岁的儿子高殷继位。高洋的弟弟高演，把高殷杀掉，自己做了皇帝。 高演头脑还算比较清醒，但只当了一年多皇帝，就病死了。弟弟高湛夺取了皇帝位。高湛的狂暴荒淫，不亚于高洋。然而，集高家劣根性之大成的，却是高湛的儿子高纬。 高纬最惊人的一件事是，诬陷他最忠心的宰相和军事天才大元帅斛律光谋反，屠灭三族。 此时，已经除掉宇文护，彻底掌权的北周武帝宇文邕听到斛律光的死讯，高兴地跳起来，下令大赦，以庆祝北齐这桩冤狱，并下令立即伐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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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北齐北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