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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张文生 一九九六年春天，阳坡一杆杆高，喜鹊树头上叫，刚吃完早饭，本卜坤兑当村停的一辆汽车。 司机在车的附近，不停地来回走动着。满脸笑容地对我说：“做甚个呀老二？” “咦呀，这是二忠义哇。这是你的车？” “噢！” 我说：“没做的去趟小卖部。你多会儿过来的？” “有一阵儿了。” “往哪送砖了？” “给你们老三，听说老三昨天外出去买砖个啦，很早以前叫我给他拉了，等不上啦，他媳妇说昨天和另外一个人出去自己买个啦！” “那你这卖给谁呀？没听说咱们村谁还准备盖房了，今年就他们两家没备下砖，还有一家盖的己经有砖了。你到别的村问行哇！” “老二，我看你留下吧，迟早不得盖，闲时做下忙时用。” “开玩笑了，再说你这人没信誉，拉上一车不管了，到时用呀你又忙的不知去哪了。” “你准备盖几间，我给你一次拉够，听说去年你已经拉下石头了。”说完连推带拉把我揪上他车，就这样把一车砖给我开到院内。过了两天又给我拉来一车。 没有压力就没有动力，自从有了盖房的想法，农闲季节一有时间就做买卖挣钱。包产到户之后，生活水平提高了，但要光种地一年下来也没多少收入。这个时期，农民已经认识到机械化种地省人省力，但新拖拉机还是买不起！光四轮拖拉机头就得将近一万元。老家山西此时之前用小四轮拖拉机搞运输，已经淘汰不用了，都换成大汽车跑。于是我就开始从山西贩卖四轮拖拉机。后来由于贩卖的人多了，人们的需求量也基本满足，我又开始卖摩托车。 同样的道理，农民的生活逐渐提高的同时，娶媳妇儿不再要缝纫机、手表、自行车了，而是变成电视和摩托了。这对农民来说又是一个不小的冲击，历史已过去，时代在发展。生活水平高、条件好的家庭买辆名牌的，但对于少收入低的家庭来说，又是一件让人头疼的事。心想事成原来如此，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在和朋友商量之后，立马行动，三个人合伙，一次从厂家拉回五十辆摩托车，每台售价在三千左右。娶媳妇儿的人家明知这质量不能与名牌相提并论，但也至少解决了燃眉之急。于是销量十分看好。从中我们也挣了钱，何乐而不为。 满人有钱念藏经，汉人有钱弄墙根。再说有儿的人为了给孩子娶媳妇儿首先要盖房，有了新房娶媳妇儿心里就踏实了。有了盖房的想法，但是又考虑到那年小村贝舍的山村有三家盖房的，农村一家人盖房是全村人的事，乡里乡亲都得帮忙。这样在农闲有限的时间内，恐怕劳力不够。所以，尽管前一年秋收后拉下根基石头，但还不准备盖。有心插柳柳不成，无心种柳柳成行。想当年盖房的要砖拉不回，不准备盖房的砖已送上门，再加上外出修电器返回时正好遇上高人指点。天时地利人和，加上本人又急性子，那就再备料吧。卸下砖没几天就去采购了木料。到了集宁物资公司，各种木材尽收眼底，没用多长时间，二十公分的十五根檩，三十公分的一根柁，都选好。之后由装卸工把买下的木材全部装在车上，结账付完款，时值中午。进饭店用餐之后顺利返回。没多久，椽子有同学送上门。水泥和压栈的竹片弄下半院。 按照传统观念，当年起房盖屋正面没空，加上村子也不算大，尽管料已备好还是不准备盖。说来也真巧，在农闲时去临村东坡给人们修电视返回时进了毛吾素村，遇见正在路旁井上担水的大林威：“去哪个来？拿家具的没？(修电视工具)”“在东坡修电视个来。”“嘿呀，早就电视坏了，快回家哇。”给他修好电视，炒鸡蛋烙油饼自酌几杯白酒之后，无意中谈到盖房的事情。方圆十里八乡都知道他是一个教徒，后成为教主。他还能推算出修房盖屋的黄道吉日，那时不易修缮修。尽管有不少村里人都很相信，但我从来不信这个，也不知道他会这一手。日历上有文字说当年正面不宜盖房和修缮。也许是对我修好电视的感激，也许是出于一片好意，也许是他知道我要盖房。他还是滔滔不绝、有理有据地对我说到：“进入农历五月从某天开始，各位诸神出去春游。历时七天，要盖房子必须得在此时此刻压下栈。其他时间不可随意动土，否则凶多吉少。” 盖房的材料基本备齐，听了此言之后犹豫了。不盖？一切准备就绪。盖哇，时间有些仓促，七天的时间能压下栈吗？心里还是没谱。 在农村盖房，基本上是全村人的事。想当年，大集体时，由于人们资金不足，物资匮乏，都是用土坯垒墙，稍微富余一点儿的人家盖房时只用少量的砖。弄个四角落地就不错了，这样准备盖房的人在春天种完地就开始挖坯子了。这是耗时最长、劳动强度最大的一项工作。第一天选择好场地并且平整之后，就开始担水泱土。第二天前来帮忙的乡里乡亲，在淹好的土中和泥开始挖坯。体力好的一个人一张铁锹，一把抹子。用厚度为三公分的铁皮做成高八公分、长一尺二寸、宽八寸的模子，也有宽度为六寸的。挖坯，基本上一大铁锹一块坯，放进模子的泥，然后用抹子压实抹平。体力差一点儿的人俩人合作，一人只管从和好的泥堆上铲到模子里，另一个人就负责压泥抹平，取模子准备下次再用。力气大肯出力的亲朋好友负责和泥。上午挖好的坯子到下午就可起架了，从地上把托好的坯子搬起来再一个挨一个，一层压一层码好之后等待风吹日晒自然干透。就可到时使用了。 现在那种原始的做法不见了。农民盖房己经全部用砖代替了土坯，用钢筋水泥代替了木材。相比之下盖砖瓦房要快得多，尽管三四家都盖，办法总比困难多，父亲的教诲又在耳边回响。深思熟虑之后决定开工。按照“高人”大林威的指点，提前把旧房里的东西全部搬出，第二天打早起来寻人帮忙拆房。走了不到一个小时，返回发现房顶己经拆完。不少拆房的人己经拆完走了。饭也没吃，深感愧疚。在此表示感谢！谢谢你们的无私奉献。 吃完早饭，除了早晨拆房的亲朋好友，又添了不少人。将近三十人，在不到一天的时间，旧墙包括门窗全部拆完。第二天，起房盖屋正式拉开序幕。木工、泥工、拉沙的、搬石垒跟基的不用分配各负其责，干得热火朝天。五天之后，三间纯砖三七墙内加尺半厚的土坯瓦房拔地而起。 在此其间，作者没搬一砖一瓦，只负责搞生活，好多次都不在现场。曾记得有一天，三大兄哥找盖房用的东西，好长时间寻不见，气愤地说到：“这就像给咱们盖了！不做营生哇，你也得在场了哇！甚也寻求不见！”他正在大声吼着，我正好回到院里听见。“慢慢地寻哇，这乱七八糟的，我也不知道放在哪了。”能开玩笑的人说到：“好好地搞生活就行啦！寻不见东西我们还能坐的。”逗得大伙一阵笑声…… 人心比自心，四两换半斤。村里亲朋好友放下自己的营生帮咱盖房，工钱不挣分文，活儿又脏苦又重，吃喝不好自己真的问心有愧。就当时来说自己尽量让所有参加盖房的人吃得香甜，喝得顺口。压栈那天，用红纸写的大红斗方“太公在此，诸神退位，上梁大吉”，分别贴在三间房的中檩上。随着十五道檩缓缓平稳地放在墙上之后，小炮、大炮、二踢脚瞬间响成一片，录音机里宋祖英的《今天是个好日子》响彻云霄。接下来往上递椽、送竹子栈片、还有在竹片上铺蓆片和尼龙袋子。上下配合得天衣无缝。再看下面房前屋后搅泥（和好的泥二次搅拌）的更是卖力。累得满头大汗之后还得一人往发了硬的泥上倒水，一人开上小四轮拖拉机头用轮胎碾压。上梁馍馍压栈糕，啤酒饮料带香槟。真是像过节一样热闹。 一切准备就绪，房前屋后同时开工，地下房前屋后分别由俩人一组负责往包（用尼龙袋）里铲泥，一人专门负责挂勾取包。忙得不亦乐乎。房顶分别由力气大的年轻人专门站在边缘往上吊泥包。再看房顶上的参与者，一部分人在上面提泥包，还有专门把送到跟前的泥用抹子压平的。场面之大、速度之快、质量之好让人终身难忘！ 按工程量来评估，起房盖屋压下栈只是全部工程的对半。与现在所不同的是内部装修用不了太多的劳力。顶棚必须由木工来完成，搅抹沙石泥和二次抹白灰也得专业人士来完成，还有室内的电路设计和布线等等。 两周之后，压栈大染胶泥已经干固。参加盖房的人全部到齐，扣瓦分山（房顶两侧）解马头（垛子）。做前沿插飞两层椽头，一层为圆形椽头在下，另一层为方形在上。用时将近五个小时，中午一点竣工。到此为止小炮大炮二踢脚再次响彻云霄，宣告盖房工程落下帷幕。三间展油活水的大正房落成。 内部装修工作也接近尾声。除了顶棚和抹白灰，剩下的盘炕、垒锅头和电源电路的设计以及铺贴瓷砖都是自己弄的，爱人当小工。尤其是炕盘得别具一格，既省材料又暖和。除了打破一直认为的“尺八的锅头、二尺的炕”高度标准尺寸外，炕箱内部设计得也比较有创意，炕的外围墙不是一二砖砌，而是把砖单立表的做成炕外墙。炕的高度比常规要低很多，相当于木床的高度。由于设计独特，一来无论炕头还是炕尾，炕的温度基本一样；二来炕的外墙较薄，热量容易向外散发。真正做到家暖一盘炕。实践证明，寒冷的冬天从没觉得家冷，厨房后洞放的土豆和蔬菜从未冻过。 如今，此房经历了风吹雨淋二十多个春秋。尽管没人住守已经十几年了，但它还是那么崭新如初。现在，此房依然矗立在故乡的热土上，它是当年给我盖房所有亲戚朋友汗洒如注的见证。没有他（她）们的鼎力相助，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竣工！借此机会让我说声谢谢你们！谢谢所有帮助过我盖房的人们。 更让我感动和终身难忘的是，当年全村四家人盖房，人手紧缺，在你们的无私奉献和大力帮助下，你们用最大的潜能、最多的人手、最快的速度，五天时间帮我拆了旧房建起新舍。创造了有史以来盖房奇迹！ 图片由作者提供 该文作者一九五六年出生山西，后生活在内蒙古察右中旗本卜。七四年至八三年先后在西营子中学和广昌隆中学任教九年。包产到户后离职自由职业。现居住北京丰台。 【本期幕后】 策划：敏敏 编辑：楚楚 校对：小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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