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刘文涛 Ama Dablam直升机拍摄视角。
Ama dablam, 国内媒体所知的海拔是6812米,大众所知的海拔是6856米,尼泊尔官方数据以及登顶证书上的是6814米。它是尼泊尔境内一座技术型雪山,喜马拉雅山脉最受欢迎雪山第三,第一是世界最高峰珠穆朗玛;全世界最美丽雪山排名前十,也是攀登喜马拉雅山脉的登山者最想要登顶的山峰之一。▲图/高立 EBC徒步路上,一位徒步者正从Ama Dablam面前走过
初识它是2016年,我作为徒步小白,第一次徒步尼泊尔EBC半个月的长线路,对它一见钟情,它清冽的魅力即使在一众七八千级的雪山中仍然脱颖而出,走到哪都被它吸引目光,自那之后它的美丽让我一直魂牵梦萦至今。▲徒步路上看到的Ama Dablam,在出发之前犹豫了很久,当见到它的那一瞬间,觉得一切都值得
16年徒步我当时问背夫,Ama Dablam可以被攀登吗?我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对着那个金字塔形的山尖说,过几年我会回来攀登。其实当时我只是一个刚开始徒步的小白,雪山更是想都不敢想,何况是Ama Dablam这种在世界难度上都能排的上名字的雪山。虽然它的海拔仅6814米,但是是一座完全的技术型雪山,需要有强大的耐力和海拔适应能力,足够的攀登经验。▲2016年徒步结束后VS 2019年登顶成功后发的朋友圈
3年前,我站在它的不远处眺望它,觉得它是我遥不可及的一个梦在这三年里,我几乎以每周五六天的频率运动,每周三天练力量,一天长跑,一天瑜伽,有时候加上一天攀岩或者游泳,每年2个马拉松,不管是力量,心肺还是柔韧都有了巨大的飞跃。17年在我的另外一篇文章中“Sometimes you learn sometimes you win”里写过一段话,之前看青衣佐刀写关于攀登麦金利峰的帖子,其中有一张配图放了他们成功登顶后队友站在山脊上眺望云海的照片写着“那一刻,我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我只知道他那么多年坚持长跑、游泳,终于能有了这样一次深深的瞭望。”他写道:勇敢者总是喜欢站在这样的高处,俯视自己人生。而站在这个高度,全是平时每一滴汗水积累起来的,在那个悬崖上跨出的每一步,都是因为平时跨出的无数步。
▲攀登路上
今年我的身体状态非常差,经历了一段糟糕的时光,一直失眠和头痛,每天都靠安眠药和止痛药顶着,情绪说崩溃就崩溃,一点防御的能力都没有。本来去年说好了今年去Ama,因为工作原因和费用等等本来已经放弃去了,后来还是决定去,一旦开始下了决心,便义无反顾的开始准备。决定去的时候已经在9月中旬,只有一个月的时间准备,在状态很差的那段时间体重一直在下降,体脂到了前所未有的14.5%,所以要用一个月的时间增肥,需要增加腿部力量,需要更增强心肺,那时候每天都在咬牙坚持。对于Ama Dablam印象最深的景色不是站在顶峰,而是在C1营地的那天,下午四五点开始睡,睡到12点醒来就再难入睡,发现向导在帐外我穿上羽绒打算出去撒个尿,刮了大半夜的大风终于静止,于是就见到了我见过最美的夜晚。很难形容当时那种震撼,瞬间眼眶就湿了的那种,Ama的头顶苍穹遍布着星星,小学文章里说的星星眨着眼原来是真的,一半是雪山群星,一半的天空是月光挥洒群山,雪在月光下显得尤其清冽。最早前看到这幅画马上就保存了(画中雪山是尼泊尔禁登峰鱼尾峰,长得和Ama神似),那天的场景和这张画几乎一样。向导蹲在帐篷外抽着烟,那个红点在暗蓝黑的夜晚特别明显,我站在向导旁边,时间、呼吸都在那个瞬间被冻结,记得他叮嘱我小心别滑倒,然后指着星星给我看,说,“你看,这样的夜晚,一切值得。”
▲从Ama Dablam的山顶看东北方向主要是世界最高的珠峰、世界第四洛子峰

▲看东面方向主要是世界第三干城章嘉、世界第五马卡鲁峰
从南面看主要是欣库喜马拉尔的景色,这是一条走ebc相反方向的徒步线路,从卢卡拉机场往东南方向徒步欣库谷,这是一条非常冷门的徒步线路
▲往西面看主要是世界第十四高峰希夏邦马
雪崩易发生处:Avalanche site:6600m顶峰summit:6812m/6814m/6856m1961年3月13日由迈克·吉尔(新西兰)、巴里·毕普(美国)、迈克·沃德(英国)和沃利·罗曼斯(新西兰)由西南山脊完成首登。目前商业队选择的常规线路上首登并沿用至今的西南山脊(SW Ridge),难度VI 5.9。W Face (High 126:5 May 1993)
SE Face (High 144:38 Nov 1994)
NW Face (High 167:66 Jul 1996)
NE Face (High 218:77 Jan 2001)
NW Face (AAJ 71:6 1997) (Slovene 1996 route)
SE Face (AAJ 69:240 1995)
SW Side (AAJ 64:225 1990)
NE Face (AAJ 58:236 1984, 60:222 1986, 61:33 1987)
W Face (AAJ 61:229 1987) (various routes)
W Side (AAJ 57:1 1983)
S Ridge/SW Face (AAJ 53:450 1980)
很多人对高原登山的误解,总以为海拔和难度是对等的。由于Ama Dablam海拔较低,一些人低估了阿玛的难度,忽略了它的险峻以及冰岩混合地形的挑战,所以从C1或者C2下撤、C3救援走是常事。BC:可以欣赏喜马拉雅山脉的壮丽景色,尤其是可以近看美丽的阿玛。BC-C1:和缓的路段,最后的部分需要攀爬巨石。大概需要5-6小时。C1坐落在一个陡峭的山脊下的石坡,陡峭且危险。C1-C2:具挑战性的全程最难段,部分路段有技术难度。大概需要6-7小时。C2坐落在一个突出的石顶上,只够摆数个帐篷,因为四面无遮挡,夜里非常寒冷。C2-C3-冲顶:C2出发15分钟左右换冰爪,这段路数十米高、冰岩混合、近乎垂直(70度),极其陡峭,一般安排在夜晚从C2开始冲顶,时常遇到大风天气。C3在蘑菇岭上方,因为12年的雪崩基本取消,偶尔临时使用。C3到山顶有陡峭的雪坡。6600米处的雪崩风险无法避免,需要尽快通过。Ama Dablam有两个登山季,春秋两季,但是春季时间因为和珠峰时间一致,夏尔巴向导都集中在珠峰修路。所以Ama Dablam的登山季改为秋天,一般是十月份到十二月初。登山周期从加德满都出发回至加德满都一般在20天左右,具体的时间取决于适应海拔和天气情况。

▲EBC徒步路上一个很哇噻的构图,出自于没有学过摄影64岁周老师的手机
从旁波切出发大概过一个下坡然后沿着Ama Dablam的方向沿路上坡过2-3小时就到达营地。Ama Dablam大本营,平坦的如一片草原,也被登过无数雪山的高立称赞过这是最好的BC
进入到营地的平地,Ama Dablam毫不吝啬的整座在眼前展现,像大鹏展翅一样拥抱着这片大地。营地的帐篷也比以为的要多的多,这座山在国内除了走过EBC的人外几乎没有人知道,能找到的资料也寥寥无几,但是在国际上却很知名,所以除了我所知的五个中国人外(有一人比我们早半个月登顶,所以在大本营的只有4人),其他全是国外过来的。尼泊尔人做出来的一手好川菜,本想登山会暴瘦,结果在长胖的路上一去不返
因为吃不惯尼泊尔的食物,特意为了攀登在出发前增肥了六斤,没想到厨师竟然学了我爱吃的川菜,每顿两三个人吃但是有一桌菜。第一天到了就在大本营喝喝茶,检查装备是否齐全完好,大部分时间都对着Ama Dablam晒太阳。有一种很神奇的体验,那时候觉得遥不可及的梦想就这样触手可及的在眼前,我看着它的日出,看着它的云起云散,再看着它日落的日照金山。它就像有生命一样,在我能够接触它为数不多的日子里尽情展现它的魅力。
▲第一次试穿连体羽绒,直升机正好飞过头顶
休息一晚上适应海拔后便开始进行技术训练。虽然之前在登雀儿山之前学过攀冰,但是相比于Ama Dablam以前的训练几乎不值一提。第一次穿上见人家登8000才穿的三层高山靴,连体羽绒服,穿着别扭的走了几步坐在地上热的大喘气,然后就被向导提着去找了块大岩体训练。训练分为用上升器上升,在岩石上横移和用ATC下降,全程需要穿着三层靴和手套,模拟山上的环境。这算是第一次玩岩石的攀登(和野外攀岩穿攀岩鞋,不戴手套攀登是完全不同的用力和体验),三层靴穿着的感觉就像是踩着十公分的松糕底,脚趾完全找不到和岩石接触的感觉,有时候脚踩点只有一丢丢,圆形的鞋头一次次打滑,恨不得换上攀岩鞋。上不了的时候只能使出全身力气推上升器。但是如果推的方式不对不仅不能上升,甚至全身酸累到想甩手不干。一次一次的推上升器、换绳、挂锁、换ATC,一遍一遍的循环操作,穿了两件衣服愣是湿透,手臂酸胀,幸好平时攀岩有训练,不然第二天怕是都拿不动东西。训练的时候几乎被向导从头骂到尾,每一个步骤说一遍如果操作错了就得挨训,加上高海拔本来反应力就慢,耳提面命的骂一天,直到自己能独立完成器械操作走完整条线。
从大本营到C1路上,进入到视野开阔区域能看到整座的Ama Dablam不同的公司对拉练会有不同的安排。我们是安排了从大本营来往C1,有些公司是安排了大本营来往C2,都是2天时间▲从下往上仰视的C1营地
C1坐落在一个陡峭的山脊下边的石坡上,所有的帐篷错落的扎在没有松动的大块岩石上。快到营地时坡度增大,需要过一段大石头路,有些石头是松动的,需要万分小心,到达营地会发现和之前所接触的营地完全不一样。这是我第一次见崖壁上的营地,那些帐篷好像是从岩石缝里长出来一样,每一寸面积都完美利用,风绳拉的到处都是,路绳一路搭到帐篷门口,甚至到了帐篷门口都还得小心脱安全带,不然滑倒摔一下,基本是要送回加德满都医院。正常三个小时能到的路程,当天的时间几乎多花了一倍,向导再三嘱咐千万要慢,于是徒步的脚步像是被放了慢动作,到达营地时已经下午,开始变天下起了雪,在5600海拔的营地这是第二次,但这里的5600却比之前体验的要冷。大风夹杂着大雪证明登山的不易,不敢喝水不敢吃太多甚至都不敢轻易动,从前上6200没有反应,但在这里半夜却开始头疼。出去上厕所更是要了老命,但凡能站稳的地方都被搭了帐篷,只能手脚并用攀爬到山脊上,还得小心脚下的冰,俯瞰着所有帐篷,在一个好不容易找到能稳当蹲下的地方肆意撒上一泡,末了一回头,还能看见有个人正好在不远处拿着手机到处拍。那时候我才强烈的意识到之前看到过的,登山,特别是女性登山,是没有尊严可言的。▲到帐篷后收拾妥当就遇上了第一场雪,右边敞开门的就是我的帐篷
相比于上厕所的难,饮水就更难了,近处为数不多的雪都被排泄物污染,所以向导搭个蛇皮袋一直需要爬到山脊上背回点雪。后来任凭向导怎么劝多喝水适应海拔我都不肯再喝,晚上头痛偷偷吃了个止痛药(不要学我,吃药还是需要经过向导同意)硬憋着到第二天一早打开帐篷,哇噻!打开帐篷的门便能看到完整的Ama Dablam,以及被雪覆盖的营地,一改前一夜的寒冷,早上起来时不仅无风甚至暖和的怀疑前一天寒冷的真实性。
因为是拉练,时间比较自由,早上睡到自然醒后慢悠悠的先煮了壶咖啡,喝暖和了再煮了面和糌粑,喂饱了后在四处帐篷逛了一圈,然后和各国的帅小哥哥打了声招呼,在这里出现中国人让人很诧异,所以很多人首先会问是不是日本人,直到后面我打招呼的时候直接再加一句,中国人。▲夏尔巴妹妹走在我的前方,正对着一座6000级的雪山
拍完照适应了一晚上后下山发现昨天上来的路已经结了冰,小心翼翼颤抖的下完石头路后想着美食狂奔大本营而去。另外:如果拉练去C2的话一般是第一天到C1住一晚上,第二天起早到C2营地然后当天返回到大本营或者是返回到大本营到C1路上的临时营地。到大本营后就开始了养老式休息适应海拔,Ama Dablam的窗口期非常稳定,几乎整天都是晴空,早上可以慵懒的在山景“房”中醒来,在一圈帐篷围着的院子里晒晒睡袋泡杯茶,看几部下载的电影或者读本书。同行的周老师刚到退休的年龄,学识渊博,攀登经验也丰富,登过珠峰等几座八千,也算是我厚着脸皮和周老师结识了忘年交。上至天文地理,下至小鲜肉网络梗,什么都能聊上几嘴,平淡生活里的惊喜。▲直升机空悬救援带至大本营路上,人被吊在直升机下方的绳锁上
休息第一天的时候有两个中国队员没有拉练,直接从C1上了C2冲顶,后来被困在C3悬冰川处无法再下来。当天下午因为云层后直升机上来后没有救援成功又返回,因为C3营地海拔高,风速极大,正处在迎风面晚上极冷,而且随时有雪崩的危险,那天晚上整个营地都在想办法救援,这也是我第一次经历身边的救援事件。第二天一早趁着云雾还没起来的时候直升机便前往C3营地悬停营救,人是悬吊在直升机下方带到大本营后再安排送到首都医院。其中有一人在这个的前一年还登顶过珠峰。被救援不丢人,因为如果害怕丢人就会丢命,在我们玩户外的生涯里,明天被救援的可能就是自己,就是朋友。所以对雪山,对待户外一定要有足够的耐心,不管是前期的训练、经验的积累,还是在攀登过程中的学习,对海拔留有足够时间的适应,对每一次的攀登的好与坏都要做总结。这是对户外界,对亲朋好友,更是对自己的负责。在大本营休息的时间里,加德满都那边随时会关注天气的动态然后更新同步到大本营各个公司向导的手上。因为天气的原因多等了一天,也为了多一天适应海拔,后面才知道,即使是休息两天时间,其实都不太够,后面的攀登证明真的需要足够足够多的时间来适应,让身体能休息到最佳状态。出发的那天看了未来三天的天气都是晴天,中级风力。一个荷兰的队友本应一起上山,肠胃炎提前安排直升机回程,差不多就是大本营几日游的意思。早上起来早餐准备的比平时还更丰富了些,我往包里塞了不少果冻,厨师站在帐篷门口的阳光下笑我,然后又往我包里塞了几把。
所有人像一群小孩一样闹哄哄的聚在一起拍合照。因为今年登顶人数和成功率都特别高,所以大家出发前心态都很不错。对着Ama Dablam的顶峰进行了煨桑仪式,大概就是祈福祝愿的意思。这是以前在视频中见过别人登山出发前的仪式,有一种时光穿越的晕眩感,那时候觉得距离自己很遥远的事物突然有一天自己也成了其中的一员。因为到C1的路程拉练过,走起来的节奏感和速度明显比第一次上去的时候好很多。带了一个轻便的卡片机,向导达瓦给我背着拍照,所以这趟行程有这么多难得的记录多亏了达瓦。不同于上一次的阴雪天,这次上山晴空万里。遇到了几支不同的队伍,大家在路上愉快的打招呼。我从一开始接触到热爱户外一直有因为户外的这群人特别纯粹的原因。不管平时在生活中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有着什么样的身份地位财富,到了户外环境中所有人都一样,为了一个目的努力着。路上遇到了三次救援,直升机从头顶轰轰的飞过去,可以直接肉眼看到飞机不断尝试位置悬停,然后把人接走。听着直升机离开的声音紧张的情绪开始蔓延。C1营地的明黄色帐篷和灰黑色的岩石形成了强烈的对比,那种对比不仅对视觉上产生冲击,也直触到了内心,就是这座山,这群人,出现在这个地方都是出自于热爱,追逐着能够满足自己灵魂的自由。那种感觉,就算是你独自走在这广袤天地间,也绝不是孤身一人。到了C1营地云海正好汹涌而起,群山在云雾中只露出顶峰,显得高不可攀。我看着那些山顶想着人类为了挑战极限,都做着什么样匪夷所思的事情,而看到这样的景色,想如果我的人生没有户外那是多么大的遗憾。下午达瓦的妹妹过来帐篷打招呼,她是最早一批女夏尔巴,带了一支美国的队伍攀登。经验和体能都极其厉害,我身右侧的女孩才20出头,第一次登山就选择了Ama Dablam,也是她成为女夏尔巴向导的第一步。夏尔巴能赢得全世界登山界的尊重是他们靠自身能力获得的。
第二天的考验来的真是实打实,从出发的时候就开始“全副武装”,在岩石堆里艰难的前行。首先在岩石上穿装备就是一个很大的考验,人没有地方站立,在穿装备的时候向导会一起协助,一是为了检查装备的穿戴正确性,二是为了不让你在岩石上摔下去。▲在我前方的两个欧洲自主攀登者,偷偷说,上方的小哥哥帅到可以出道的水平)
出发的时候温度很高,本应不用穿三层登山靴,但为了冲顶对靴子的适应性,所以必须要穿着三层靴适应脚感。虽然已经在营地训练过,但是当真的穿上靴子进行实际攀登的时候,还是比想象中要困难的多。笨重的有点像脚踩不到地的感觉。在攀登中每次踩到一个脚点都会打滑,恨不得换上攀岩鞋,用东北话来说就是“不得劲儿”。攀登的路绳大多只有一条,刚好遇到登山的旺季,所以在上升过程中需要排队等,脚边就是万丈悬崖,头顶是一片蓝天,行走在峭壁之上,我们仿佛只是人世间匆匆的旅客。▲危险路段的爬升,整个人是完全架空的,如果不信任自己的装备,就无法前行
攀登从一开始的紧张不安,一直提醒自己向导说过的话,你要信任自己的装备,像信任自己的亲人一样,因为只有在相信自己的装备的时候,才能把专注放在攀登本身。▲著名的黄塔路段,因为难度大开始堵车,前面的人艰苦攀爬
然后一直到慢慢适应整个攀爬的路程,放松下来了居然可以坐在悬崖上和人谈笑风生,当然安全带是绝对不能解开的,不然连被教做人的机会都没有。从C1到C2最难的片段就是一段几近垂直的崖壁,被称为黄塔。向上攀爬的时候机会每个人都被甩出去很多次,在六千多米的海拔手脚并用负重攀爬,每一步都几乎用尽全力,累到连呼吸的感觉都失去了。黄塔过后就能见到著名的C2营地,这也是全世界登山最漂亮最壮观的营地之一。整个营地建立在一个凸出的岩石顶端,周边全是云海以及六七千米的山峰,云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流动,像是从山间流动的一片丝绸。▲从黄塔上方正对着C2营地视角,羡慕前面的人已经触手可及帐篷
前面是一个日本人正攀过最后一段上坡,营地就在他的手边。我们也即将到达今天胜利的终点,此时的我只想脱下所有的装备,安安心心坐着喝口热水。整个帐篷离悬崖边只有20公分,打开帐篷就只有一块石头的距离,在来之前想的住在这个营地得有多少恐惧,晚上肯定不可能睡着。但是真住在这个营地的时候已然忘记了当初的恐惧,全身都被体力透支的疲劳给占据。只要有一块可以躺的区域,不管身边是什么样的危险,都能入睡。因为帐篷在整个营地的最旁边,打开帐篷的门被外面的景色震惊了。云海在群山之间涌动,像翻涌而过被放慢的流瀑,雪山的山顶从云间耸立出来,显得高不可攀,带着一些不可亵渎的傲然。
在营地泡面成了最美味的食物,要是能在营地来杯咖啡,简直是幸福上了天,但是不敢多喝水,营地的面积相当有限,排泄是最烦恼的事情,整个营地在太阳的照射下,散发着一股不可描述的味道。我上厕所的时候向导就在帐篷里拉着我,然后我一脚跨在那二十公分逼仄的石头上,撒尿。我一直觉得户外是没有尊严可言的,不管是吃穿住,还是排泄,所有一切就像是回到了原始时候,但是反而是这种原始感,才让户外更珍贵。从中能感受到和在城市生活完全不同的生活方式和生命力。
著名的C3悬冰川营地,下面没有岩石依托,上面是悬挂着的冰柱,下面是冰川,连走都需要勇气,别说要扎帐篷住一晚了。Ama Dablam本来有C3营地,C3营地建立在悬冰川上,但因为有一年发生雪崩冲走了三个攀登者和向导,所以之后很少采用,直接从C2冲顶。这意味着冲顶当天多了一天的行程。当天到达C2营地 晚饭后睡了两三个小时,9点起来开始烧早饭穿装备,十点出发。在六千多海拔的狂风下,也没能好好睡着,咳嗽声此起彼伏,笼罩着一种莫名的紧张感。硬塞着吃下几口糌粑和几口泡面,咖啡都不敢喝,穿着连体羽绒服加上技术装备,连路都没有适合方便的地方。吃完后开始穿技术装备,也就两套衣服一双鞋子,穿了将近半小时,把所有的技术装备穿上然后由向导检查后统一出发。平时这个时间根本还没开始睡,所以出发的时候结合对攀登的担心,毫无困意。横穿完一小段岩石路段后开始穿冰爪。接下来就是岩壁的垂直上升。手套需要穿两层,内层保暖,外层防水。上升器手抓的空间有限,外层登山手套使不上力,在晚上攀登黑的找脚点费劲。向导在后面会一直说,不要太快,调整好呼吸。不要太慢了,走快点,不然同一根路绳这么多人用会有危险。▲路上寂静无声,飘着微微的雪花,只有冰爪摩擦着岩石的声音和此起彼伏的喘气声。每个人都把力量专注于攀登。
头顶星空闪闪,戴着头灯的队伍拉到很长,在每一根路绳上一步一步的向上攀登着。▲没有被任何污染的冰川,在时间的长河里,它从来不因为人们的到来而发生改变。
过了营地之后天开始微微亮,太阳慢慢升起,周围的所有雪山顶被金光点亮,云海平静的像被按下了暂停键。过了悬冰川到几近垂直的雪墙之间有一个缓坡,四周是巨大的冰洞和冰裂缝,大部分人会选择在这里休息补给。捱过了漫长的冰岩路段,补入不多的早饭早已消化空,在6500左右的海拔加上疲劳只有饥饿感毫无食欲。抓了一把坚果往嘴里塞,巨大的恶心感翻涌而上,在吞下去的瞬间就呕吐完,补了几口热水,领队催促快走,时间太长容易失温。我记得那是第一次体验到大风的感受,就算对于身在沿海城市见惯了台风的我来说,那天的风就算过去一年依然记忆犹新。在雪壁上不动手臂被吹着来回晃,风穿进加厚的连体羽绒,穿过棉服,穿过两层保暖,直至穿过血液,穿过骨骼,把五脏六腑冻结在一起,让人喘不上气来。脚下每一步用力的把冰爪前齿穿过表层的粉雪,踢进冰层,再用力的拔出来,对着下一步再狠狠的踢进去。有时候会踩空,有时候会没卡紧,在雪地里踉跄着一步一步向上蜗牛似的爬行。越往上雪越厚,喘气声大的盖过了风声。因为大声的喘气整个身体的起伏都愈发明显,向导跟在身后亦步亦趋,此时的我想着被限制速度的向导应该非常累,很想能够保持匀速的节奏,但是身体不允许你不停下来休息。快到顶的时候已经有一些出发早的人开始往回走了,在只有一根路绳的情况下“会车”是个很痛苦的事情,总有一方需要多换两次锁,然后节奏被打乱。距离顶端还有200米左右的时候开始体力不支,当时已经快累计爬了十个小时了,这10个小时的通宵就算只是在平原地区简单的行走也会疲惫不已,更别说是在六千多海拔在极寒的天气中操作着器械不断的攀爬。向导本来对我还很严格,但在最后一段也看出没有体力,又无法进食,所以只能靠哄骗。剩下最后十米了,加油!中文、英文、尼泊尔语换着来,我被逗的几乎边哭边笑,一边咬着嘴唇一边想着在健身房的最后一个深蹲,最后一个卧推,马拉松的最后一公里,瑜伽倒立的最后一秒钟是怎么坚持的。最后的100米甚至比那一天的全部攀登都漫长,然后翻过最后一步,就这样站在了顶峰。这是我梦想了三年的顶峰,站在顶峰之上,我没有像以为的那样痛哭流涕,没有感慨万千,心中和脑海里就像全部被清零了一样,我只是单纯的呼吸着6800米的空气,四面八方的雪山环绕,天地间,世界万物间一切都停止了,风和雪,天和山,我和自己的呼吸声,仅此而已。▲我和达瓦,他不仅是我的向导,也是生活中的良师益友我看着珠峰的方向,跪地重重的磕了一下。向导说,你做到了。我说谢谢帮我完成梦想。然后在顶峰相拥,接下来一起拍照,准备更艰苦的下山。很多人问我登山的意义是什么,登顶是什么感受。其实登山这件事情事情本身就没有什么意义可言,它不能让我过上更好的生活,不能因此有收益,甚至还担着受伤或者失去生命的风险,但因为热爱,就值得。至于说那些从登山当中获得的体验和感悟,那是附赠的价值。就像是健身对我来说纯粹是项对身体有益的运动,至于身材好,皮肤变好之类的那是健身带来的额外的好处,也是恰到好处的顺其自然的发生。风太大了,在下山的时候身体几乎没有什么温度。上坡的时候没觉得坡度有这么大,往下走的时候才觉得雪壁怎么能这么直,每一脚踩下去都感觉能直接出现在山脚。我对着直的一眼望下去都可以看到营地的大直雪壁,问向导,我就直接往下走吗?向导说,对,不然你是想飞下去吗?我。。。小短腿在这个路上显得异常坎坷心酸,走了两段实在受不了,可怜巴巴的问向导,我可以用ATC吗?得到肯定的回答,瞬间感受到了起飞的感觉。但其实用ATC也挺苦难的。在下山的路上发生了一段小插曲。有一个向导陪着一个来自新加坡的客户停留在坡度非常大的地方,去了才知道那个登山者眼压过高导致暂时性失明,我也是第一次知道高海拔会导致眼压高,甚至会导致失明,在这种雪山上,失明等于寸步难行。向导经过我同意后,决定和对方换一个向导,这时也有其他登山者过来帮忙。顺利的把登山者送到原C3营地。有一个小哥独自一人走在我的前面,在一片白色的雪地上缓慢向前移动,身影既渺小又伟岸。我一直瞄着他的方向亦步亦趋,就像看到自己的身影在天空中透射在这边山野中,因为孤独而伟大。▲向导达瓦,帅气的像霸总在对着我说,看,朕为你打下的江山。走完最后一段大角度的雪坡,也找到了一个相对来说没那么大风的地方,终于可以停下来休息一会,这时达瓦也下来坐在我旁边。零食有了用武之地,甚至还分给了路过的登山,他站在我面前,指着前面的山和我说名字的时候,我说你别动别动,让我给你拍张照,超帅。从C3回来的路上看到的C2营地,坐落在峭壁之上,因为太过陡几乎无法积雪,登顶回来的人在这个营地也显得更胆大了,居然会站在帐篷外面谈笑风生。快要到C2的时候几乎已经筋疲力尽。早上冲顶的时候低温加狂风加上高海拔被吹的有些精神恍惚,回程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几乎无风,暴晒加上雪的热量反射,全身的羽绒捂的每一个毛孔都想跑出来透气。向导帮我把连体羽绒所有的拉链都敞开,仍然热的发晕。在换绳的过程中拆了手套,用热的发烫的手去接触冰雪,接触冰冷的岩石,像冰与火的交融。也感谢向导对我的严格要求,商业攀登的器械操作虽然都要学,但是攀登过程中为了保证准确性都由向导操作。但是达瓦对我的要求是自己去操作,然后他再检查一遍,对的话他会夸奖,错了也会严厉的指责,然后必须自己再操作一遍,几次下来已经能够非常熟练的操作。我永远记得他教导我的种种细节,告诉我要想进步就必须保持不间歇的学习。下到C2到时候天已经将黑,这也破了龙眼单日走18小时的记录,经历了整整20个小时的攀登,从C2出发回到C2,连吃饭的力气都没有便沉沉的睡去。第二天从C2到大本营就显得轻松不少,也终于向上山时对登顶的人们说的“congratulations”一样接受着同样的祝福,我想这是登山者之间的默契,由衷的祝福和分享成功登顶的喜悦。登顶不能说明这一定是成功的攀登,但它是你努力过的证明。到达大本营的时候差不多两三点,大本营的厨师早已通过对讲得知消息准备了正餐,我记得自己那天整整吃了五碗面。日落的时候仿佛老天也在我们庆祝,毫不吝啬的展现了进尼泊尔来最美的日落,站在营地里对着日落看着云海从群山中冉冉而起,橙红色的晚霞裹挟着稀薄的空气笼罩苍穹。这一幕幕,每每回想起都像一笔属于精神世界的巨大财富,在贫瘠思想的土地上浇灌、滋养、成长。
需要买专业的高山登山保险,国内买的价格大概在一千出头,从国内出发至回到国内保全程,涵盖直升机救援等。商业攀登机票只需要购买国内往返加德满都,从加德满都开始费用都已在报名费用中包含。除一般徒步装备外(主要是用于卢卡拉徒步至大本营,大本营-C1),针对高山需要的攀登装备有:连体羽绒服、三层登山靴、冰镐、冰爪、安全带、主锁、快挂、上升器、ATC或者八字环等攀登装备,头盔、雪镜、抓绒帽、羽绒服、羽绒裤、羽绒脚套、防水厚羽绒手套、登8000级的羊绒袜等保暖装备。尼泊尔有多家商业攀登,组织攀登八千级雪山的商业公司基本都有Ama Dablam的项目,尽量选用口碑好的公司和向导,如果有合作比较默契的向导,建议用认识的向导更能保证安全。全程服务的费用在6500刀左右(不同的公司具体费用有出入),如果是自主攀登,可以使用夏尔巴铺设的路绳,没有向导,大概需要向尼泊尔交2000-3000刀左右的使用费用。另外商业攀登的小费起步是向导500刀,厨师100刀。尼泊尔对中国是落地签,到了机场直接在机器上申请盖章就可以。也可以提前在某宝上花几块钱签好过去。签证比较方便。人民币兑卢比大概是1:17,全程兑了1k人民币最后没有花完,所以可以少兑换一些,另外准备一部分美金作为小费和备用金就可以。高反—EBC全程海拔都较高,除了徒步外Ama大本营海拔在4500,各个攀登营地的海拔也较高,线路难度大,所以更容易导致缺氧,需要更多的时间适应海拔;
落石—因为攀登线路大多是裸露的岩石,加上线路垂直,岩体容易松落;
人多—时间长,因为通常线路只够一个人通过,所以无法超车,整体的速度取决于最慢的那个人,时间长了容易导致后方的人冻伤;
相遇——不管是上升还是下降攀登路绳大多使用的都是同一段,会导致经常在悬崖边和其他人的相遇,需要一方解开主锁,会有滑坠的风险;
Ncell和NTC(尼泊尔本地通讯运营商)都有信号,但不稳定。大本营没有信号,如果要上网需要付费购买Wi-Fi充值卡(Everest Link)。但由于与整个登山季人数、天气和营地位置相关,通常信号非常不稳定,价格也不低。营地穿衣和大部分高原徒步到了营地差不多,下身穿保暖+羽绒裤,上身穿速干+棉服+羽绒外套,最好准备一双羽绒营地拖,在营地修整时穿着更舒服。白天温度都在零上。晚上的温度基本都在零下。以黑冰睡袋为例做参考,大本营黑冰G1000的温度对我来说正合适,C1和C2的温度用G1300或者B1500,加上保暖内衣和排骨羽绒正合适。EBC沿途饮食是西式的,大本营会针对中国人做一些中餐,另外会准备补充能量的和一些开胃的零食,所以基本不用自己从国内带吃的。EBC徒步路上基本是客栈里的标间,大部门没有独立卫生间;大本营的住宿基本是一人一帐;C1和C2营地因为位置有限,所以大多是2-4人一帐,因为要考虑到身体情况和安危,所以基本攀登者需要和向导睡一个帐篷。另外提一下,因为高海拔营地晚上基本咳嗽声不停,所以可以自己带一副耳塞。除特别注明图片来源外,其他图片均为作者小艾提供,未经授权请勿商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