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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书预订|冯杰作品:水墨菜单/九片之瓦/泥花散帖(上款题签版)

 向度文化 2020-12-17

冯杰作品系列

《水墨菜单》《九片之瓦》《泥花散帖》


作家冯杰

冯杰,1964年生于北中原乡村。诗人, 作家,文人画家。先后在海峡两岸出版有散文集《丈量黑夜的方式》《泥花散帖》《一个人的私家菜》《田园书》《捻字为香》《猪身上的一条公路》《马厩的午夜》《说食画》《九片之瓦》《野狐禅》等。获过台湾《联合报》文学奖、《中国时报》文学奖、梁实秋文学奖、宗教文学奖、台北文学奖等,海外文坛称其为“在台湾出版最多散文集的大陆作家”,“获得台湾文学奖最多的大陆作家”。现为河南省作协副主席,河南省文学院专业作家。

水墨菜单

上款题签版(光边/毛边)

中原作家冯杰的烹饪食单自有最是独到的文字魅力,是乡情食单,是风俗食单,是水墨食单,自有历史时代烟云隐现,特点其文画相融,颇具匠心, 无可近似,既可欣赏品味又可收藏把玩。“新小品” 当是当代散文里独特一种形式。

作家潘采夫评论冯杰“在河南作家里面,新乡人刘震云写河南是黑色幽默,许昌人李佩甫写河南是命运翻滚,济源人李洱写

河南活色生香,嵩县人阎连科写河南则全是荒诞。冯杰和他们的路数都不一样,他就像大哥们都外出工作,只有他留下来侍奉双亲的那个儿子,这辈子不打算出门远行了。冯杰笔下的北中原,温暖,丰厚,传统正在消失,传统却又留存,恰足为他的怀旧和回忆提供养分。冯杰如土蜂筑巢,一辈子营造他的北中原王国,根本不愿他顾。”

内容试读

鹌鹑的诱惑

调理鹌鹑叫“把鹌鹑”。我姑姥爷会把鹌鹑,名声很远,连道口镇的闲人也都知道。

秋霜一过,大地就白了。棉花地里的鹌鹑走动得最多。未拔的棉花棵叫“花柴”。秋后冷清苗儿的时辰,姑姥爷扛着捕鸟网和几架鹌鹑笼便会上花柴地。露水蹚湿了布鞋。

安插上竹竿,设计好网,最后挂上引诱的鹌鹑笼,姑姥爷便在暗处静静期待。笼里有一只母鹌鹑,姑姥爷称为“诱子”。我后来知道,这诱子相当于汉奸。

姑姥爷的烟瘾很大,搓搓手,也得忍住不吸。他开玩笑说,有屁也得细放。

当诱子的鹌鹑多是昨夜挂在灯光下照了

一夜,让灯光便刺得一双小鹌鹑豇豆眼发红,此时在田野里开始不住叫唤,叫声传到花柴地里,公鹌鹑听到叫声纷纷赶去约会,正中我姑姥爷的下怀,是下网。

以后才开始“把”,就是调理。

将一只鹌鹑在手里握着,大拇指和食指圈住脖子,无名指小指夹住鹌鹑腿,让鹌鹑爪子弹

空,使不上劲,便见姑姥爷开始捋鹌鹑羽,捋鹌鹑腿,捋鹌鹑嗉子。走到哪里调理到哪里,有一次陪客,喝酒之间,还给我悄然露一下鹌鹑头。

鹌鹑怕光,把好后的鹌鹑要装在鹌鹑布袋里面,系在腰间。赶集,社交时带着。

每次在走亲戚的路上,我姥姥嘲笑我的拖沓相时,会拿出一个比喻:“看,像你姑姥爷的那个鹌鹑布袋。”

北中原鹌鹑胆小。

那一年秋天。我跟着姑姥爷拿过一次鹌鹑,在露水里,我忍不住咳嗽了一声,大地安静,羽毛缩进暗夜里了,惊得鹌鹑一夜皆无。

姑姥爷弹下鞋上露水,遗憾地说:黄瓜菜凉了,明天你不能给李书记按时送鹌鹑了。

 爊

— 冯杰/文—

这个爊字音读“熬”。看字形像火熬一锅鹿肉汤。不像是炖鹌鹑。

有熬菜。有不是熬汤的熬,就叫爊。

爊的古意有另一种行为。把一只小鸡或鹌鹑用泥巴裹住,放在一堆灰火里煨熟,揭开再吃。在村里,爊纯属一种打野食儿的行为。

在村外拾柴火,大家觉得时光单调,纷纷奇招迭出,烧过蚂蚱吃,烧过毛豆吃,烧过嫩玉米吃,都是素食素事,次数一多,便不出新意,总觉得有一些《水浒》里李逵鲁智深们说过的感觉——“口中淡出鸟来”。我突发奇想,必须要来一些荤食荤事。

烧马,烧驴,烧大象,这些大物件憧憬一下就行了,落实到实处的只有烧一下小鸡。

捉鸡有两种方法:一是徒步撵鸡。我有此项竞技经验,全村再有耐力的公鸡也经不住两里的路程,你只要耐心盯住,紧赶慢追,它会最终服软。二是钓鸡。用一条丝线拴上一只蚂蚱作诱饵钓鸡。村外经常走动着三三两两闲散的公鸡、母鸡。

多采用前者。

得手自然不在话下。把鸡整理干净,开膛破肚,无须褪毛,稀水和泥,用泥巴裹一层,挖一方土坑,填满烧透的灰火,把埋鸡在里面开始焖。这叫爊。

等大家把箩筐里的柴火拾满归来路过,暗坑里的一只小鸡正好焖熟。

有了这个不可告人的秘籍,村里的孩子都乐意去村外拾柴火。别有用心。

也有大意失荆州的事例,有时回来,刨开土坑一看,烧熟的鸡真的飞掉了。知道有人早在暗处盯梢,竟提前一步下手了。

更坏的结果是高人埋一泡屎等你下手。

村里人都说近段不断有丢鸡事件,怀疑是邻村那些骑车收鸡者。我二大娘家丢过一只芦花鸡,那是她经济来源的一部分,一年里生活物质来源于那一方鸡屁股眼。她在街上游行,拍着巴掌骂了两天,从村东骂到村西,不漏掉一块砖。我们背着箩筐路过村口,正好撞见,大家躲闪不及,镇定,急忙安慰她。

说:“这些天我们在村外拾柴火时,多次看到有两只黄鼠狼在眼前穿过,它们来去可都是一溜小跑儿。”

泥花散帖

上款题签版

芦苇、菖蒲、桃红,菜蟒、剪韭、黄瓜……

乡间平凡的吃食,却烙下岁月真实的印记。

房前屋后的寻常草木,曾拥抱了整个童年。

本书为中原作家、画家,多项台湾文学大奖得主冯杰的散文力作。书中所收插图均为作者手绘。

冯杰的散文近于周作人、废名、沈从文、梁实秋一系;画作出于虚谷、齐白石、丰子恺一脉,与老树画画有异曲同工之妙。

文与画共同构筑了冯杰心中的家乡——北中原,也重现了大多数中国人的原初记忆。

内容试读

我一直生活在北中原,三百篇《诗经》里,有近百首都长在这片土地上。卫风、鄘风、邶风都从我的故乡大地缓缓吹起。

我常常恍惚碰到“诗经年代”的那一位采诗人,他穿着一袭麻布衣,柳絮如雪,执着一方木铎,蹚着缀满露水的车前草,正从我家门前匆匆走过……(《牛舌头》) 

我们北中原乡下把这种树叫“楮桃”,在田野、村边、路旁都能见到。我小时候打柴,经常从它身边穿过,它就那么呆呆地站着,长得像个一头乱发的乡下孩子。真看不出来,这小子长大还能造宣纸。(《离宣纸最近的楮》)

那是一个红月亮茫然飘浮的秋夜,我坐在一辆激动不止的小手扶拖拉机上,像坐上一只没头的秋后蚂蚱。我背后是高高的芦苇捆,芦苇捆后是圆圆的秋月,一轮月亮在秋后苍茫的北中原大地穿行。月亮和车子辗一路霜印。走了一夜。(《让芦苇去抒尽了情》)

在我的印象里,北中原的蒲大多在水中不约而至,是一种比夏夜月光都要韧软的乡间之草。平时静静立在水中,有点近似无数条修长的鹤腿,偶尔出来,就在端午节门前与艾枝并列挂着,斩一下看不见的小妖,便又急急回到水中。(《蒲·暗夜的红烛》)

一只瓜在暮色深处独自行走,不小心绊了一跤,滚到一边,就会在乡间高高的蒿草丛里迷路,像我曾在乡村的芦荡里逃学游走,走着走着,就摸不到家了,要哭,真像这枚可怜不幸的小瓜。

忽然,听到风中有人喊起乳名。(《瓞》)

每到晚秋深夜,在生起微风的月光下,能听到那玉米的方言此起彼伏,在讲着多少年前承袭流传下来的玉米母语,像一部乡村版的口语的《史记》,像一条艰辛哀伤的河流,从遥远未名的时间深洞里贯穿下来。(《玉米的方言和理由》)

在北中原寒冷的冬夜,在一座明亮的瓦屋里,燃一盏高高的草灯,光柱温润,铁锅里黄澄澄的米饭正在“插”着,飘出阵阵米香与蒸汽,模糊着窗棂玻璃上的一方方剪花,以及剪纸上悄悄走动的雪。剪纸与雪一时融化。(《插》)

每到初春,杏花的密度能把整个村庄淹埋,连尖锐的鸡鸣之声也只能从花缝里仄仄地冒出来。(《纸说,看到红》)

九片之瓦

上款题签版

《九片之瓦》是冯杰的散文集,包括《九片之瓦》《在纸上飞行》《盐是瞌睡的泪》《纸说,看到红》等经典篇目。在《九片之瓦》中,冯杰细数物的长相、音声、身世,如瓦上生松,在小小的立足点上凝聚了天地的精华。他在纸上走村串乡、出入古今,站在乡村俯瞰城市,于喧嚣中保有一份闲心素情,三两句即醒脑,转个弯就撞见幽默。在他笔下,乡村被人格化,我们也被打回原形:他引领我们与乡村交会,实现精神的归乡。

序|孙荪

冯杰在文坛上一直是和诗连在一起的。十多年来,青年诗人冯杰已经是个越来越响亮的名字了。他因为诗,得了省政府的表彰和一些重要奖项,诗集出版于海峡两岸。
后来,他有了小说。现在又有了这么多散文。和已有的诗文相比,他的散文是对“北中国的中原乡村”纯粹个性化的、“我的”解读。
在冯杰这里,这是北中国,或者叫北中原,极其广大、广阔、广袤;可又很具体、很小,是一方可用目光丈量的田野,一个可以拥抱在怀的村庄,一样可托于掌中的物事。
冯杰熟悉它,熟悉到如数家珍,说道起来它,左右逢源,驾轻就熟。这是冯杰的优势。俗云熟能生巧,巧能生花。但这不是定式,只是说“能”,一种可能性。要使“能”成为事实,把优势发挥出来,还必须找到或者说练就某种方式。
从冯杰的文章可以感觉到汉大赋的思维和架构特征的影响,尽管他的文章不是走汉赋尤其大赋一路。我是说他掌握对象的方式。
对熟悉的东西,他把它们从地平面上收拢以后,“挂起来晾晒”,然后“去仔细分析”。由单个连类而及林林总总,自阳面阴面抵达方方面面,从蛛丝马迹中寻绎其来龙去脉,在事物的类别和差别比较中展示其特征。
于是,乡村的瓦成了大文章,草的俗名成了大文章,野菜的学名和乳名成了大文章,虫成了大文章,鸟的转换借代成了大文章,玉米的纲目成了大文章,马、驴、蟋蟀都成了长长的妙文,由北中原特有的词汇和方言延伸出系列式五彩缤纷的美文……表面上单调、沉静的乡村显出内在的丰富、活跃。
在很多人写过的北中原面前,冯杰的渊博,冯杰的细微,尤其他有些奇特的见解,好像并不与谁重复,却时有心眼多人一窍目光胜人一筹的地方。
这是一位长期入乎其内又不断出乎其外的人对故乡的解读。
我注意到,冯杰不止一次以“散帖”做文章题目。
这是借用书法上的一个用语。其意约等于诗歌的无题,又如在任一篇散文上题曰散文几题。但冯杰之意显然比这要深。
冯杰有一篇文章写他看见五代时书法家杨凝式的手札《韭花帖》,如醉如痴,感到帖上好像下起了五代十国的古典细雨,韭花开得如此爽朗,字里行间透出绿意,字们一个个新鲜可口到能吃。冯杰爱好书法到了这种不可救药的地步,又尤其偏爱书法中的小品册页如《韭花帖》之类,所以以之比他心目中的散文。

作者是有才情的,虽未到才华横溢,但时有漫出堤岸的情况。可能因乎此,形式要求比较谨严的诗就可能有放不进或者放不下他内心所要表达的内容的情况。于是,他诗之外,又诉之于散文,而且情有独钟于散文中被他称之为散帖的特别自由的一种。

于是,他的散文中的思绪常如他家乡河边飘荡飞扬的柳丝,文章结构则似作者家乡五月挂满枝杈的一嘟噜一嘟噜的槐花。这类散帖式的集束式妙文把感性和学识,加以整理、梳理,与想象、联想、延伸、引申相连接、相融会、相比拼,把古与今、中与外、俗与雅、乡与城、他与我,组接而成出乎意料的“蒙太奇”,见解感悟则像夏日雨后的新鲜蘑菇,出没于其间。

我想起有人评论草书的话:“晋人之妙,法度端严,中萧散为胜耳。”又想起鲁迅说汉末魏初文风“清峻”、“通脱”的话。冯杰的散文有魏晋风乎?总之,是多少得了散文之要旨的。

读冯杰的文章,我还发现一点有趣,这就是一种优越感。

有一篇文章敞开了这样一个秘密:有人问冯杰怎样才能成为一个诗人,他这样回答:一个人的童年在乡村度过,长大后走到繁华的城市,然后回忆,这种回忆与怀念的过程,就是一个诗人的过程。哪怕你不写一行具体的诗,你也是诗人。

这回答的正确与否姑且悬置。可贵的,是回答者作为一个作家在心理上精神上的优越感。这种优越感的深厚而又可靠的根基在于对自身所拥有的文学资源价值的认识。北中原乡村,作为文学资源,冯杰可以说是自豪的拥有者和自觉的使用者。像乡村夜晚无边无际的月光一样,不用花一分钱就可以任意拥有随便取用。

这不光指他在文章中的知识和智慧:那种不掉书袋却纷至沓来,反常越轨的小幽默、小俏皮、小卖弄,奇文妙语矢口而至。其所以能够这样,多半来自诗歌写作的语言磨炼,也来自解除束缚后的松弛和随便,更来自作者对表现对象的熟稔而产生的自信。这后一点尤其重要。

这位以“局外的乡下人”为荣的诗人,能够悠然自得地体味看似平庸的乡村生活,站在乡村而从容地俯瞰社会尤其是城市,在喧嚣浮躁的世声中保有一份“闲心素情”。正是这种心情让他能够有深度地和感觉记忆中的乡村相交会。乡村被人格化了,不只是泛化的父母之邦,而就是姥姥、母亲、妻子、情人。进而,作为文学作者心目中的乡村,被大自然所置换。作家以接近“至纯”的状态,审视由自然创造的乡村的自然。这样,他诉说的既是自家的光荣也是自然的美妙。为此,他常能见人所未见,思人所未思,言人所未言。

在冯杰的文学活动中,散文还是“诗余”的地位,只是偶或为之,从文体的意义上,还在试验。虽然中国农民有“会推磨就会推碾”之类关于触类旁通的格言,但一种文体由生到熟,到卓尔不群,除了才情和感性,不能不赖于磨炼和体味中的不断创造。自然,随着人生历练的展开,他的人文视野也将拓展。我是感觉到了冯杰的文学潜力的。我对我的预期很有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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