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杜甫五律《得舍弟消息（风吹紫荆树）》读记

杜甫五律《得舍弟消息（风吹紫荆树）》读记

（小河西）

得舍弟消息

风吹紫荆树，色与春庭暮。花落辞故枝，风回返无处。

骨肉恩书重，漂泊难相遇。犹有泪成河，经天复东注。

这首诗可能作于乾元元年（758）春，时杜甫在门下省任左拾遗。

杜甫有四个弟弟：颍、观、丰、占。约开元末，杜甫曾写五排《临邑舍弟书至，苦雨黄河泛溢堤防之患，簿领所忧，因寄此诗用宽其意》给杜颖，当时杜颖在山东临沂工作。安史乱前，杜甫已移家长安。但很可能多数弟妹仍在河南。其中年长的杜颖、杜观很可能也已成家。乱后家人失去消息。杜甫肯定一直在设法打探家人消息。也许在长安时，杜甫收到了某弟的来信。特写此诗记录。

风吹紫荆树，色与春庭暮。花落辞故枝，风回返无处。

紫荆树：落叶乔木或灌木。叶圆心形，春开红紫花。典“紫荆”。【《续齐谐记-紫荆树》（梁-吴均）：“京兆田真兄弟三人共议分财，生赀（zī）皆平均，唯堂前一株紫荆树，共议欲破三片，明日就截之。其树即枯死，状如火然。真往见之大惊，谓诸弟曰：'树本同株，闻将分斫，所以憔悴，是人不如木也。’因悲不自胜，不复解树，树应声荣茂。兄弟相感，合财宝。遂为孝门。”后因以“紫荆”指兄弟。】典“三荆”。【《艺文类聚》卷8引周景式《孝子传》：“古有兄弟，忽欲分异，出门见三荆同株，接叶连阴，叹曰：'木犹欣聚，况我而殊哉！’还为雍和。”】《上留田行》（李白）：“田氏仓卒骨肉分，青天白日摧紫荆。交柯之木本同形，东枝憔悴西枝荣。”《豫章行》（晋-陆机）：“三荆欢同株，四鸟悲异林。”

春庭：春日庭院。《春庭晚望》（梁-萧悫）：“春庭聊纵望，楼台自相隐。”《和黄门舅十五夜作》（唐-苏颋）：“独有归闲意，春庭伴落梅。”

大意：风吹着紫荆树，树的容色与春天傍晚的庭院一样昏暗。风吹树枝花落下，风再吹回花儿已无返处。

骨肉恩书重，漂泊难相遇。犹有泪成河，经天复东注。

骨肉：喻至亲；此指兄弟。《杂诗》（东晋-陶潜）：“人生无根蒂，飘如陌上尘。分散逐风转，此已非常身。落地为兄弟，何必骨肉亲！”《送从兄坤载》（唐-李咸用）：“忍泪不敢下，恐兄情更伤。别离当乱世，骨肉在他乡。”

泪成河：【《晋书-顾恺之传》：“恺之博学有才气……桓温引为大司马参军，甚见亲昵。温薨（hōng）后，恺之拜温墓，赋诗云：'山崩溟海竭，鱼鸟将何依！’或问之曰：'卿凭重桓公乃尔，哭状其可见乎？’答曰：'声如震雷破山，泪如倾河注海。’”】《悼室人》（梁-江淹）：“命知悲不绝，恒如注海泉。”

经天：经日。终日。《长歌行》（晋-陆机）：“逝矣经天日，悲哉带地川。”《校书郎杨凝》（唐-李益）：“愿以三五期，经天无玷缺。”

大意：兄弟之间书信情谊重，漂泊四处难相遇。只有泪水像河一样，整日向东奔腾流注。

诗意串述：此诗前二联写紫荆树。因风吹，紫荆树容颜暗淡无光。紫荆花被风吹落，再吹回时已“返无处”。显然是借紫荆树喻兄弟。因为安史之乱中兄弟离散，虽现在长安、洛阳已收回，但“花落辞故枝，风回返无处”。兄弟们无法团圆。后二联写收弟信后感受。因战乱没结束，兄弟之间“漂泊难相遇”，所以此时兄弟之间的书信显得特别珍重。杜甫读着舍弟的信热泪盈眶。他用了十分夸张的诗句描述自己的感受：“犹有泪成河，经天复东注”。俺的泪像河水一样向东流淌。这里“经天”既可理解为时间，也可理解为空间。泪水从长安出发“经天”东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