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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行邗沟泗水,第四天

 史客郎骑行 2020-12-23

第四天,2015年8月10日,高邮->盂城驿->宝应->淮安->淮阴汉庭淮海南路店,120公里

这是最艰难的一天,台风袭来,一整天的大雨,路上满是被大风吹断的树枝,雨水和降温让我们在这三伏天感到寒冷和疲惫。

早晨还是8点出发,有点小雨,首先前往城南的盂城驿。出发后手机的GPS就无法正常工作,咕咚无法记录里程,这个三星手机可能摔过,可靠性比较差。

秦始皇统一天下后,书同文、车同轨、统一度量衡,修弛道和直道,实行郡县制,县下设乡、里、亭,亭这个最小的行政单位只要负责的就是邮政,所有这些新的制度都是要保证帝国内部的信息畅通,以实现中央集权。公元前223年,是为秦王政二十四年,秦灭楚,将今苏北之地纳入治下。在此筑高台、置邮亭,到西汉建县时,命名为高邮。全国现有两千多个县市,把地名与邮传联系在一起的唯有高邮。高邮是中国唯一因邮建城、因邮而名的城市。

盂城驿开设于明洪武八年(1375年),是明代遗留下来的一处驿传建筑。盂城驿是目前全国规模最大、保存最完好的古代驿站。盂是古代盛饮食、水等的圆口器皿。盂城是高邮的别称,取意于宋代词人秦少游描写家乡:“吾乡如覆盂”的诗句,盂城驿故而得名。

盂城驿原来的规模宏大,有正厅五间、后厅五间、送礼房五间、库房三间、厨房十间、马神庙一间、马房十二间、前鼓楼三间、照壁牌楼一座。驿北为驿丞宅,驿旁秦邮公馆,堤上有迎宾房的皇华厅,东南有马饮塘……盂城驿是水陆二用的驿站。重新修复的盂城驿古风犹存,并在此基础上设立了中国唯一的邮驿博物馆。

邮驿博物馆,上海四川北路桥下的是邮政博物馆

明代驿站功能有二:一是供过往使臣投宿,相当于现代的招待所或宾馆。凡持有“驿关”的官员,可按官阶高低及仆从多寡免费享受驿站提供的住宿、膳食、舟车、夫马;二是邮送过境公文。明制:在主要邮路上一般是每隔10里设一邮铺,次要邮路则是20-30里不等。名称上有驿有铺,不知道区分的标准是什么,可能主要邮路上的叫驿,次要邮路上的叫铺。

唐代边塞诗人岑参有一首长诗《初过陇山途中,呈宇文判官》,开首四句是:“一驿过一驿,驿骑如星流。平明发咸阳,暮及陇山头。”陇山头可能是宝鸡的大正关,距咸阳300里,快马一个白天是可能奔到的,诗人在此似乎并未夸大,应该是唐代的特急快递。

有人认为,古代的邮政,如果是用车传递的称为传;如果是骑马传递的称为驿;如果是走路传递的称为邮,后来才混到一起的。元代改名为蒙古语的站赤,后世简称为站,今天的火车站、汽车站的站字是这么来的。古代邮驿系统在社会生活中的作用一定巨大。

雨越下越大,我们拍了几张照片就离开了,今天就拍了这几张照片,后来一整天被大雨淋得再无心情拍照。盂城驿附近,一片仿古景区已见规模,不过这个时间点,没几个人。

沿原路骑回北城,路边经过高邮王氏纪念馆,没有进去。高邮王念孙、王引之父子是乾嘉学派的的杰出代表,他们对许多文献典籍进行了系统整理,在音韵、文学、训诂校勘等专门领域取得了丰硕成果。高邮王氏四种,即《广雅疏证》、《读书杂志》、《经义述闻》、《经传释词》,是乾嘉学派最负盛名的著作。王氏父子倡导而实践“用古声求证古义”的方法,把训诂学的研究带上一个高峰。高邮王氏学在很长时间里是学术上集大成者的代名词,在训诂学上具有划时代的意义,一直到清末俞樾、民国王国维,训诂学才再上高峰,而俞樾和王国维的治学方法,基本上也是从高邮王氏父子那儿继承而来的。

由城东穿过高邮市区,靠运河的大堤在整修,我们在小路上绕来绕去,耗费了不少时间。来到一座大门处,应该是高邮港,港区停泊了很多船,我们直接从港区的主路穿了过去,一阵大雨袭来,很是过瘾。穿过港区,终于回到S237,雨势时大时小,再没有停。省道两旁种植了大树,尽管树枝被大风吹折,撒了一路,但挡住了大风,不然我怀疑大风会不会把我们吹进运河里。撒在路上的树枝,让我们的速度降下来,有些树枝挺粗的,特别是潘越的公路车轮胎很窄,直接从这么粗的树枝上碾过,有可能滑倒,想起捷安特莘庄店的小哥,在我们购车时推荐的重型公路车,那个轮胎应该无惧这些树枝。

中午在界首镇打尖,这个镇位于高邮、宝应、金湖三县交界处,公元957年建镇,距今已有一千多年的历史,是里下河地区最为繁华热闹的古镇之一,界首驿在明朝是和盂城驿地位相当的水陆两栖驿站。据说吴三桂的祖籍在界首,不过吴本人出生在关东,因此从小就善于骑射,弓马娴熟。界首特产之一是茶干,是扬州干丝的主要原料,忘了我们午饭时有没有点这道菜,只记得吃饭这段时间雨势又变大了。

离开界首镇,进入宝应地界。整个邗沟以宝应的地势为最高,我们从高邮往宝应骑的时候能感觉到一路的上坡,很吃力。宝应船闸应该就建在那个最高点上,整个这一段里运河的水位调节以这个船闸为主,我们从其东面的一座桥上经过,远远地看了一眼,也就是很普通的一座船闸。

我的码表工作不正常了,有时显示,有时不显示,我以为是雨水导致的接触不良,但擦去水珠,重新装好,还是如此,我就以为是码表里可能进水了。特意拐进宝应市区,找到捷安特的专卖店,师傅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后来下午就彻底不工作了,居然没有想到是电池没电了。第二天在淮阴的专卖店,直接换了一个新的码表,这地方捷安特专卖店的师傅,水平和态度都不行。

出宝应市区,在宝胜路接S237的一个加油站,潘越告诉我他感觉冷,一路过来他不愿意把雨衣的帽子戴上,在外面再戴上骑行帽,这样无法挡住雨水流进衣服中。我告诉儿子,只剩下最后一件干的衣服了,必须把帽子带好,再把骑行帽扣在上面扎紧,不然换上干的衣服也坚持不了多久,后面潘越就老老实实穿戴好,一直坚持到淮阴的汉庭酒店,尽管这样穿戴有点别扭,但时间久了也会习惯的。

下午5点进到淮安市区,从镇淮楼下经过,我预订的酒店是汉庭淮安淮海南路店,我还以为快到了,但导航显示还有20公里,突然意识到,那个淮安非此淮安,那个淮安其实是淮阴,淮阴淮安是靠得很近的双子城,但毕竟是二个区,二个地方,我订的酒店在以前的淮阴和淮安之间,现在叫清江浦区。

没有找到导航上指示的那条沿河路,而是过了运河桥,然后沿着黄武公路一直往西,方向没有错,但有点绕路,而且不时要下来确定在哪里转向往北,挺耽误时间的,雨还在下,而天色很快暗了下来,二个人都很疲惫。

二十多年前,我在南通无线电厂做工程师,设计了一款收音机,那时候的收音机都是模拟电路,需要用到好几个中周变压器,做中频调谐用,我设计的那款用到7个中周,我们厂的中周外协厂就是淮安无线电厂,在试制阶段要来此请人家做样品。记得要坐十个小时的长途车,那时候我晕车,所以总是吃了晕车药再上车,然后晕晕乎乎地在车上晃十个小时,傍晚到淮安无线电厂的招待所。他们每次都会派出几个销售招待客户吃饭,吃饭必喝酒,酒必定是白酒。据说本地风俗是逢人至少对干四杯,叫事事如意,厂里派出来陪酒的一般是四位,于是十六杯酒是逃不掉的。同一桌上,有时候有一起来的同事,有时候有其他的客户,如果里面有一二个疯狂的,又得事事如意几下,然后才能回房间睡觉,基本就是不省人事到天亮了,第二天总是头昏脑涨地去厂里谈中周的规格参数。

大概十年后,我已经离开南通无线电厂了,有一次回去办什么证件,顺便看看老同事们,聊好出来,路过外协科,现在一般叫采购科,围了一大群人,闹哄哄的,有人告诉围观的,原来是淮安无线电厂的一个还是几个销售员,带了淮安市检察院的几个办案人员,准备上门来把南通无线电厂外协科的科长抓回去,结果被这边的人拦住了,又报了警,本地的警察照顾本地人,阻止淮安方面的行动。显然强龙压不过地头蛇,这次的行动泡汤了,我看到的是一个销售员绝望地瘫坐在地上,嘴里愤怒地念叨着:“6千万元啊!一个中周一毛钱都没有,6千万元啊!6亿多个中周,排起来都能绕地球一周了...那一刻,我想起了事事如意,想起了那一杯杯的白酒。

我后来计算了一下,一个中周的宽度大概1厘米,6亿个中周排起来是6亿厘米,6百万米,6千公里,应该无法绕地球(赤道)一周,但比中国人引以为傲的长城要长了,不用说绕中周的漆包线,那个要连起来,确实能把地球捆上几道的。同一时期的南通市区,还有一个电视机厂和一个无线电仪器厂,都需要用到中周,都是从淮安无线电厂配套的,估计欠他们的钱也不在少数,这是那个年代做生意的标准模式,而和南通市同一个层次的地级市,又有多少?淮安无线电厂只是一个元件厂,哪来那么多资金去贴补如此巨额的拖欠款,这么多年,不知道他们是如何挺过来的。

骑行在黄武公路上,我在努力回想当年的淮安无线电厂,是否就在路边?那6亿多个中周,是否也用在我设计的收音机上呢?不过我就设计了一款收音机,后来转去参与设计通讯机和传真机,那些是数字电路的产品,不用中周的。

终于骑到了黄武公路和淮海南路的交叉口,转往北骑,天基本上黑了,告诉潘越大概还有6公里路,也不知道是第几次告诉儿子还有几公里,也分不清是为了报喜还是报忧,只看到潘越无奈地笑笑。6公里路,在平时十几分钟就骑到了,但已经骑了一百多公里,还要雨中夜骑,感觉像是永远都骑不到。

然后,在灯火阑珊处,看到了酒店的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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