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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山杯”有奖征文|走进战火硝烟​的女兵

 红色老山 2020-12-29

   

  “老山杯”有奖征文

走进战火硝烟的女兵

文|唐雄

女兵,军队里一道亮丽的风景线。无论是青春年少的新兵,还是已为人母的老兵,都如一朵朵铿锵玫瑰,悄然绽放于军营的每个角落。

在南疆戍边的日子,因在师机关工作的缘故,我零距离接触到了师总机班、师宣传队、师医院和到边防体验生活和慰问的女兵。从她们身上,我看到了中国女兵耀眼的光芒。

27军79师老山十姊妹救护队

  慈母刘薇

“彩霞飞舞红旗扬,风吹树叶哗哗响。我们的步伐多雄壮,歌声(那个)嘹亮走向练兵场……”。每当我听到或唱起《走上练兵场》这首歌,眼前就会浮现出著名词作家刘薇老师那慈母般的笑容,忆起与刘薇老师在一起的短暂时光和谆谆教诲。

刘薇老师我见过的女兵中,年龄最大的一位,时为。北京军区战友歌舞团的一级编剧她1922年出生于北京,18岁投笔从戎,1942年参加八路军,为我军第一代歌词女作家。她在几十年的创作生涯中,为党、为祖国、为人民奉献出3000多首歌词。其中有80多首获全国、全军及省市级优秀创作奖,合作的10余部大型组歌,有的已被拍成电视音乐片,还有两首队列歌曲被总政治部向全军推荐。她德艺双馨,上海文艺出版社为她出版的歌词集《战斗的歌》,是我国第一部歌词集。她的《老房东查铺》、《看见你们格外亲》、《部队就是我的家》、《战士想的是什么》、《打靶歌》、《走上练兵场》等歌曲,写出了士兵的真实生活,烙在了战士们的心里。

北京军区战友歌舞团的一级编剧、著名词作家刘薇

1986年12月,陆军第27集团军赴老山前线轮战,60多岁的刘薇得知后,立即找到当时的北京军区司令员和政委,坚决要求到前线体验生活。本来,首长们已安排她搭乘飞机,但她却非要坐军列。无奈,首长便专门为她安排了软座。那知她却跑到闷罐车厢,和战士们挤在一起,颠簸了一个星期才到达昆明。一个月以后,她与作家王晓岭合作的大型声乐组曲《战地之光》上演。该曲以新颖的形式,深刻的哲理,浓郁的生活气息,夺得全军第五届文艺会演优秀创作奖。

1987年12月的一天,师政治部刘道湘主任通知我,陪他到麻栗坡县一个叫“老地房”的地方观摩实弹演习。在师部驻地坪寨的那些日子,耳听前沿阵地的炮声隆隆,我却不能亲临目睹,整天呆在宣传科整理材料、撰写纪录片脚本,心里感觉特别不是滋味。而每次随刘主任下部队,最远也只能到团部,根本不让我上一线阵地。这次能有机会观摩实弹演习,实在难得,我高兴得几乎跳了起来。

军用吉普绕过崇山峻岭到达“老地房”后,刘主任和北京军区战友文工团的作曲家,径直走进了指挥部,我则和军作训处参谋闻益群在外面溜达。刚溜达到指挥部门口,只见军长钱国梁握着一位身穿军装的老太太的手,连声说:“老朋友,我们又见面了!”我私下问身旁的闻参谋:“那位老太太是谁?看军长那神态,好像特别尊敬她?”闻参谋告诉我:她就是《走上练兵场》的词作者、饮誉军内外的著名词作家刘薇。

啊!她老人家就是刘薇!我不禁又惊又喜。看到钱军长也走进了指挥部,赶紧小跑到刘薇老师身旁,敬了一个军礼:“刘薇老师,您好!我是80师宣传科的干事,之前在湖北省青年诗歌学会工作。” 刘薇老师打量了我一下,说“小鬼,你是写诗的?有没有写过歌词?”我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还没有写过歌词。”刘薇老师安慰、鼓励我:“没关系。你还年轻,可以学着写。诗与词是一对孪生姐妹,无论是写诗还是作词,都要情真意切,催人奋进。”她老人家还告诉我,中国音乐文学学会设立了“全国青年歌词创作奖”,她把自1977年恢复稿酬制度以来所获得的稿费收入,都陆续捐赠给了这个奖项。“你要慢慢学着写歌词,争取拿到这个奖项。”她老人家一再教导我。

忽然,她老人家好像想起了什么,拉着我的手往站在高处的几个年龄较大的军人走去,嘴里喊着:“小王,小王,给你介绍一个写诗的小朋友。”

几个军人闻声走了过来。刘薇老师指着其中一位高个男军人介绍说:“这位是王石祥,就是写《十五的月亮》的石祥”。接着,她指着石祥老师旁边的女军人介绍道:“这位叫茅迪芳,电影《阿诗玛》的舞蹈编导。”

石祥?茅迪芳?这可都是军中文艺界炙手可热的人物啊!

石祥1939生于河北清河,1958年入伍,曾任北京军区政治部文艺创作室主任,先后创作了上千首歌词。他创作的歌词《毛主席是各族人民心中的红太阳》、《祖国一片新面貌》、《十五的月亮》、《望星空》,可谓久唱不衰。

茅迪芳1935年生于浙江,1951年开始从事舞蹈事业,1959年从捷克布拉格音乐学院进修回国后,历任云南省歌舞团、兰州军区歌舞团、北京军区歌舞团编导和教员,是著名的舞蹈编导家。是电视连续剧《西游记》,大型音乐剧《赶摆》、《吉祥天女》、《绣金匾》、《阿瓦人民唱新歌》、《青年友谊圆舞曲》、《景颇刀舞》,芭蕾舞剧《八女投江》等的舞蹈编导,其电影《阿诗玛》还获国际电影节舞蹈片大奖。

茅迪芳(左一)、石祥(左二)、杜柏桦(左三)、刘薇(右一)

一下子认识这么多赫赫有名的人物,令我受宠若惊。特别是中午进餐时,刘薇老师拉着我坐在她身边,给我倒酒、挟菜,就像一位慈祥的老母亲。我的心里,感觉暖洋洋的。

几天后的一天中午,我正准备午休,关门的那会,忽然发现勤务兵带着刘薇老师走到了房门口。刘薇老师进屋后,坐在床上一边给我削苹果,一边说:“我马上就要回北京了,特地过来和你告个别。”刘薇老师德高望重,却专程过来与我一个无名之辈告别,令我十分感动。临别时,刘薇老师千叮嘱万叮咛,要求我好好学习,多写些作品。她老人家还送给我一支笔,让我把战士们这些血染的风采记录下来,铭刻在心里。接着,她写下她家里的地址,叫我到北京一定要到她家里做客。遗憾的是,我除了在1988年替文山州西畴县文工队填过一次词,获得文山州建州30周年文艺调演创作二等奖外,就再也没有作过词。也一直没有机会去北京,拜访这位尊敬的老前辈。后来,在武汉工作时,我写了一篇题为《她的歌为什么能唱遍全国》的文章,发表在报纸上,籍此表达我心中深深的敬意。

近三十年来,我无时不牵挂刘薇老师这位与时俱进的巾帼词家。特别是每年的“八一建军节”,每当战友们唱起她老人家创作的嘹亮军歌,我就想起了在南疆戍边的那段日子,忆起与刘薇老师在一起的短暂时光和她慈母般谆谆教诲。

刘薇老师,我们曾经是人民的子弟兵,行进在辉煌永恒军歌中的战士。不管岁月如何变幻,我们兵心依旧、真诚永远! 

 军中百  

一直以来,人们都将歌喉甜美的演唱者,与百灵鸟媲美,称之为“百灵”。军中的歌唱演员,自然便是“军中百灵”。在老山前线,用歌喉给战士们带来美的享受的,除军、师宣传队的歌唱演员外,还有前来慰问的总政歌舞团、北京军区战友文工团等单位的歌唱家。他们,把军队的传统教育融入娱乐,用歌声鼓舞士气,既舒缓了士兵的心理压力,也增添了部队的文化氛围。

1987年11月的一天,刘主任派人通知,说总政歌剧团到了师部驻地坪寨,叫我陪《云南法制报》到师政治部采访的记者刘琨一行观看慰问演出。当时,坪寨没有居住的当地居民,师直各单位分散驻扎在几座小山的斜坡上。小山的两边,各有一条小水沟,水流不大,属于那种“冷浸水”。两条小水沟之间,是一块块高低参差的水田。师政治部对面驻着师防化连,师防化连下方近山坡的地方,有一大一小两丘田。那丘小田搭成彩门后,刚好是一个标准的舞台;而大丘田则十分开阔,适合战士们坐在小马扎上观看慰问演出。根据首长的安排,我需在舞台对面的山坡上,不时调整拍照的角度。武汉军事经济学院在老山前线见习的杨腾驰干事,看到我们占据了有利地形,也跟着跑到山坡上,用相机记录这段难忘的历史。

总政歌舞团到边防慰问慰问,战士们心里别提有多高兴。平常,大家看的是师宣传队的演出,虽然身受鼓舞,但远不及总政的歌唱家名气大。因此,师直各单位刚刚排队坐好,大家便开始相互拉歌,展示部队高昂的斗志:“侦察连,来一个!”“指挥连,来一个!”“防化连,来一个!”“一二三四五六七,我们等得好着急!”然后,一阵“呱唧、呱唧”的掌声。

主持人示意拉歌结束之后,著名女歌唱家张越男走到台前,对台下的将士们说:“我是一个入伍40多年的老兵。在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中,我为战士们唱,那时候我还小。在抗美援朝和抗美援越的前线我为战士们唱,那时候我还年轻。现在,我已经老了,但你们正年轻。今天,我代表后方的母亲,为大家演唱一首《两地书,母子情》。”张越男老师1934年出生于河北文安县,不到12岁入伍,参加过抗美援朝,录制和演唱的歌曲有《北京颂歌》、《井冈山颂》、《海上女民兵》、《祖国处处有亲人》、《娄山关》、《眼望红旗满情怀》、《家住安源》。她刚柔自如、吐字清晰、歌音亲切的演唱,情深意切,让战士们的思亲念家之情,油然而生。

慰问团在前线慰问演出

据驻守在八里河东山主峰的战友说,张越男老师和慰问团上东山主峰演唱《两地书,母子情》时,说的也是这么一段话。这首颇具“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悲壮情怀的军歌,唱出了战士们的心声。是啊,戍边的男儿哪个不想家?哪个不思念自己的母亲?那天,天降大雨,张越男老师和演员们在雨中演出,各个阵地派出的战士代表提着录音机在下面录音。战士代表说,那些坚守在阵地上保家卫国的战友,都喜欢听《两地书,母子情》,委托他们录下来带回去放着听。他们戍边,既是履行军人的神圣职责,也是为了祖国母亲的安宁,为了国家的日益强盛。

事实也是这样。无论是前来老山前线慰问的歌唱家,还是坚守国门的宣传队员,他们演唱的军歌,同样都弘扬了革命英雄主义精神,抒发了人民子弟兵忠于祖国、听党指挥、服务人民,英勇善战的高尚情怀。

我们步兵第80师的宣传队,是个连级单位。大部分队员是部队赴老山前线轮战时,从河北或云南、湖北等地特招的。宣传队副队长王爱丽,是湖北人。在八里河东山主峰旁18号阵地牺牲的王爱军烈士,和她的名字相差一个字,也曾经叫过她“姐姐”。作为我军某部赴祖国各地演讲的英模演讲团的成员,王爱丽演讲的英模人物,就是王爱军,以致人们都误认为她是王爱军的亲姐姐。其实,王爱军的亲姐姐叫王爱新,当时在北京军区卫校学习。

有一次,我看到宣传队几位女队员从政治部的板房旁经过,其中一位一边哼歌一边走。那嗓音,如同夜莺一般,悦耳动听。在她们经过政治部门口时,被刚从屋子里走出来的刘主任叫住了。女队员们闻声,向刘主任敬了不太标准的军礼:“刘主任好!”刘主任疑惑问:“刚才是哪个小鬼在唱歌?声音这么好听,是专业的吧?”一名女队员回答“报告首长!我们都是入伍不到一年的新兵,刚才唱歌的是专业演员,曾在歌舞《丝路花雨》里担任B角。”刘主任关切地问:“部队生活比较艰苦。特别是在边防,条件差,环境恶劣,你们都还习惯不?有什么困难,可以向上级领导反映。”刘主任谆谆教导:“军队文工团或宣传队,是一支不可忽视的力量。这一点,相信大家在电影中看到过。女兵们的小竹板一打,嗓音一亮,战士们的疲劳顿消,精神抖擞,劲头十足。现在,你们已经不是地方上的歌舞演员,而是一名光荣的解放军战士、人民军队里的一员。军人,就得唱威武雄壮、坚定有力,豪迈嘹亮,气贯长虹的军歌。嘹亮的军歌,是鼓舞战士勇往直前的号角,人民军队强大精神力量的催化剂,也是军营文化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你们要用甜美的嗓声,唱出军人的最强音。”

刘主任的教诲,提纲挈领,触类旁通,具有较强的说服力,让我感同身受。也许,这便是他三十多岁就能成为全师主管宣传的最高首长缘故之一吧?

指尖舞者

有人曾形象地用“插孔虽小,洞见时代风云;塞绳虽短,连系千军万马”写照在指尖上蹈舞的话务女兵。她们,在没有战火硝烟的“三尺机台”,每天插拔塞绳上千次,用青春谱写永远的绿色乐章。

师通讯营一排长刘忠刚,是总机班女兵们的头。因为是老乡的缘故,我经常去通讯营找他。每次去刘忠刚那里,都会看到那些值班的女兵,头戴耳麦,口里不停地问:“首长,您好,请问您要哪里?”那声音,甜美规范、流畅动听。她们用纤巧的手指左右开弓、分秒必争地在总机控制台上的洞孔里熟练地插来插去,在视为履行神圣使命的疆场,用一串串数字,凝固成军人的忠诚。正因为有了她们,前方的消息才能畅通无阻,最前沿的部队才能及时得到后方的炮火支援。

  总机班的女兵中,1986年10月份入伍的居多,有几位的父辈,还是部队师一级的领导。在家里,她们一个个都是青春年少的乖乖女,倍受父母宠爱。穿上军装,成了军人,她们便从稚嫩走向成熟,从依赖走向独立,从漂浮变成坚定,从懵懂变得刚毅。

由于工作的特殊,我有幸参观了男兵们不敢涉足的总机班女兵闺房。与男兵相比,女兵们的住宿条件较为优越,两间宿舍,每间摆六张床,被子叠得像“豆腐块”一样整齐,地面干净整洁。有的床边,还挂着“红棉”吉他。唯一不同的,是每个女兵的床边都挂着一面小镜子。在部队,女兵是不允许涂胭脂抹口红的,但爱美是女孩子的天性,在镜子里梳拢刘海,整整军容,也未尝不可。

我好奇地问姑娘们:“入伍之前,你们在家中都是娇滴滴的公主。现在,你们都已经蜕变成为一名合格的军人了。你们是如何完成这个角色转换的?”一旁的山西长治籍女兵杜秀红,抢着说:“我们基本上都是军人的后代,从小就生活在军营,耳濡目染,对部队和军人有着深厚的情谊。因此,当我们穿上军装,很快就进入了军人的角色。我们的工作,其实就像战争年代里的‘传令兵’、‘通讯员’一样,起着上传下达的作用。只不过,那个时代靠人骑马或步行传达,而我们坐在‘三尺机台’就可以将部队的一项项重大决策、一次次重要行动,在不断重复的一插一拔瞬间,传令到各单位。让我们的部队,永远耳聪目明。”

我是师宣传科,拨出电话比较多的一个,姑娘们基本都转过我的电话。每次我用手“呜呜呜”地摇通电话,开口说“你好!”,姑娘们就会问我“唐干事,请问您要哪里?”为此,我好奇地问:“为何我每次打电话,你们知道是我?”

回答我的,还是杜秀红。“坐在‘三尺机台’前,我们必须做到‘人在电话通,不停一秒钟’。对于我们来说,师部各单位、每个团分配在几号线,都要记得滚瓜烂熟。哪几号线经常有哪些首长要,我们也摸得比较清楚,因为你要的电话多,我们也就记住了你的声音。也就是说,在没见过你之前,我们已经是老熟人了。”

将豆蔻年华的话务女兵,喻为指尖舞者,像独自绽放在深山的幽兰,默默地散发着芳香。应该说,这不仅是对话务女兵的高度赞誉,更是她们无私奉献自己青春的真实写照。  

白衣天使

和地方医院一样,军中医务工作者穿的也是白大褂,被称之为“白衣天使”。其中的女医生和护士,亦有“当代南丁格尔”之誉。

南丁格尔是护理事业的创始人和现代护理教育的奠基人。克里米亚战争时期,英国士兵死亡率高达42%。南丁格尔排除各种困难,为伤员解决必须的生活用品和食品,认真护理,仅仅半年左右时间使伤病员死亡率下降到2%。她还发起组织国际红十字会,被称为“克里米亚的天使”及“提灯女士”、“提灯女神”。

当年的80师医院

部队医院,是女兵较为集中的单位。女兵的主要任务,是救护伤员,开展巡诊、送药、理发、洗衣服、宣传卫生防病知识等服务活动,还和战士们联欢,促膝拉家常,说说心里话。老山轮战期间,我经常随刘主任去80师医院慰问伤员,观摩师宣传队在他们那里的慰问演出,并在被235团团长秦天接到该团时,受79师师长马立达的邀请,到该部驻地曼棍洞,结识了79师医院的女兵。

80师医院的驻地,位于分驻在几座山山坡上的师机关和警卫连、侦察连、指挥连、防化连、通信营等单位的下方。那几座山与山之间分隔的小水沟,依山势蜿蜒而下之后,汇聚成一条小河。小河通过往船头和八里河东山方向的公路桥后,转了一个“7”字弯。弯旁,便是师医院的板房和帐篷。医院河对面是工兵营的驻地,为一栋两层的小楼。工兵营见习教导员李德福,是国防大学的教员,为南开大学毕业的硕士。没有随刘主任外出任务的时候,我时不时去工兵营找他。有时,我偷偷从工兵营拐过小桥,看望师医院李力和吴静、小韩、徐萍等女兵。

李力是北京人,当兵已十年,干部,27军赴老山轮战时才从非作战部队以技术骨干的身份补充到80师,是女兵中的“大姐大”。吴静是我老乡,老家湖北红安,典型的“红二代”。她和李力一样是干部,也是以技术骨干的身份补充到80师的。她的姑姑吴晓恒,是第一军医大学的副校长。后来得知,吴晓恒是我军1988年授衔的女将军。小韩也是干部,一直给一名男军医当助手。那名男军医牺牲后,她整整哭了三天三夜,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走出悲伤。安微六安籍女兵徐萍,则是新兵,一副笑容可掬的样子,显得特别可爱。

我曾目睹小护士们精心护理受伤的战友,在小河边清洗血染的纱布,闻过她们冒着炮火从前线抢救伤员返回后留在征衣上的硝烟,了解她们的心路历程。师报道组为她们写了一篇《当代南丁格尔》的文章后,我应邀也写了一篇题为《红土地上的绿橄榄》的文章,表达心中的敬意。

曼棍洞因位于麻栗坡县天保农场曼棍村而得名。在短短十年的时间里,这个洞竟然走出了55位将军,被喻为当代黄埔军校。位于曼棍洞口下方河畔的芭蕉林里的79师医院,有支游走在一线阵地的女子救护队,叫“老山十姐妹救护队”。队员有赵慧、李占军、贺志华、刘洪、王蕾、赵冬梅、徐晓红、蒲秀娟、张萍、董春艳。她们在云南边防期间,深入最危险的前沿阵地抢救伤病员,做出了特别的贡献,受到指战员的好评。除队长赵慧荣立一等功外,其余的队员全都荣立三等功。1987年夏天,队长赵慧和67医院护士刘亚玲一起,在那拉口营指救护所的猫耳洞里,整整生活了40个昼夜,被誉为“战地女神”。

老山十姐妹救护队

2007年7月,我曾和79师的徐晓红一道到昆明拜访云南文山州原文联主席、《含笑花》诗报主编黄士鼎。黄主席笔名瑙尼,《含笑花》诗报登载的诗歌,激励了一支又一支参战部队的将士奋勇杀敌。当他得知徐晓红是“老山十姐妹救护队”的,激动地说,你们救护队在老山闻名遐迩,真的很了不起,能在20年后再见到你,实在是太高兴了。那天,封尘了20年的记忆被打开,我们谈了很多关于老山前线的事,谈到了27集团军政治部原主任朱增泉中将那首著名的诗《猫耳洞人》、战地诗报《橄榄风》、1987年的老山战地诗会。临走,他还送给徐晓红一套保存完整的《含笑花》诗报。2014年4月,我重返麻栗坡参观“老山作战纪念馆”时,赫然发现墙上张贴着几位“老山十姐妹救护队”队员在前沿阵地用肩扛躺在担架上的病员的照片。这张照片,曾印在27军1987年的月历上。

每位白衣天使,都像圣洁如雪的蓓蕾,有着钢铁般的意志。她们不但给一线的战友治伤疗伤,还用女子般的柔情激发了一线将士们坚守阵地、奋勇杀敌的信念和决心,显得更加美丽而强大。同时,她们以实际行动,铸造了伟大与光荣。

后勤之花

部队女兵主要集中在通信、文艺、医疗卫生单位,人数最多的,要数后勤部。后勤部不仅管部队官兵的吃喝拉撒、物资供应和运输,还管医院、军人服务社和招待所。

80师“军人服务社”,有两名年轻的小女兵在那里卖烟酒、副食等,一个叫葛建文、一个叫石雪莉。

我当年抽得最多的烟,就是在“军人服务社”买的一元钱一包的白皮反装“试制”红河。那时,我没有烟瘾,但为了早日完成政治部的两部记录片,每晚熬夜困了就抽烟提神。秘书科梁有为科长是河北作协会员,见我加班辛苦,经常塞些诸如“红塔山”、“阿诗玛”这样的好烟给我。当年的烟,没有现在的品种多,大部分是云南的“春城”、“蝴蝶泉”、“红梅”等,再就是全国各地寄来的慰问烟,我还抽过东北的小学生们用零花钱买的“人参”烟,上面写着学生所在的学校、班级和姓名。
   买烟的时候,我曾经和两名女兵闲聊,得知两人的家都在石家庄,还是初中、高中同学。1986年10月入伍时,葛建文在师医院,石雪莉在师宣传队,两人不知道彼此在同一个师。石雪莉意外发现后,就申请调到师医院和葛建文做伴。

说起她们要求赴老山前线参战的壮举,着实叫人感动。

80师接到赴老山轮战的命令时,她们在家属院的卫生所工作。干部科郭干事给她们做工作,要求她们负责保障赴老山前线的将士们子女上学和放学时的安全,并把孩子们的日常生活拍成录像,送到老山前线,让在前线的将士们安心保家卫国。还说,再怎么打仗,也轮不到她们女娃娃两个上前线。这话,葛建文可反感了,也听不进去了,想起自己的大伯是在解放包头时牺牲的,她也一直都希望像父辈一样,走进战场接受战火的考验。情急之下,俩人用手术刀把手割出了很多血,在白毛巾上写下“誓死上前线”五个大字,并写下自己的名字。河北获鹿籍的新兵康新革、山西武乡籍的新兵张英菊、1985年底从北京入伍的朱玉梅知道此事后,也把名字写在上面,强烈要求和她们一起上前线,并把白毛巾交给了留守的姜副师长。就这样,葛建文、石雪莉、康新革、张英菊、朱玉梅最终被批准上老山前线。葛建文、石雪莉随师部到了坪寨,在“军人服务社”工作;康新革、张英菊、朱玉梅三人则留在麻栗坡的师招待所。

云南的气候独特,每年的5月至10月的夏秋节为雨季,天气多变,晴雨无常,6、7、8三个月的降水量,约占全年降水量的60%。11月至次年4月的冬春季节,为旱季。1987年雨季的那场大水,雨水裹着泥沙从山上经过侦察连驻地的小水沟直泻而下,堵住了服务社的门。在北方长大的葛建文和石雪莉,哪里见过这种阵势?一下子被吓懵了。服务社的房子里,堆放的都是烟酒、副食等,若被雨水浸泡,等于报废了。两个身材单薄的小女兵开始与时间赛跑,累得汗流浃背才把货物全部搬到高处。忙碌完了之后,俩人大眼瞪小眼,傻啦:门被堵死了,出不去!还是葛建文机灵,打开屋后没有拦杆的窗户,跳了出来。

留在麻栗坡师招待所的三个女兵,我接触得最多的,是张英菊。

当时的麻栗坡县城,不是很大。从老城区下来,走过畴阳河上的一座小桥,是一个面积较大的广场。广场上,驻扎着担任纠察任务的一个连;左边沿河是一溜二层的铺面房,还没有粉刷完毕;右边是县武装部。穿过广场,从那栋二层的79师招待所旁边上坡,是县委县政府。而80师在麻栗坡的招待所,则在县城往船头方向公路旁的一条小石子路上,是一栋长形的二层民居,与79师招待所、菜市场隔畴阳河相望。

湖北汉川籍烈士王爱军的父母和姐姐来部队处理王爱军的后事时,我曾陪同他们在麻栗坡的师招待所住过,也因此认识了接待我们的张英菊。

张英菊在招待所有一个小房间,陈设十分简单,桌上除了一台小收录机和小电子琴外,便是一些日常用品,别无他物。我去的那天,小收录机里正在播放北京武警文工团双胞胎相声演员李博成、李博良作词作曲弹唱专辑:《老山前线日记》。专辑的封面,是兄弟俩身穿军装,怀抱吉他对坐的弹唱姿势。也许是身临其境的缘故,专辑中的《因为有她才有你》、《决不放弃一寸地》、《别看我个子小》等歌曲,引起了我的共鸣。我赶紧跑到麻栗坡街上买了几盒空白磁带,将专辑录了下来。

张英菊和我聊天的时候,只说她是山西长治人,父母都曾是军人。直到2015年9月,我才知道她是在姑妈家长大的,是姑妈的养女。姑父、姑母都是老八路,姑母王九焕,竟是我国首位女扮男装的八路军战士。她是一个十分淳朴的女孩,不善言辞,却热忱有加。前不久,我整理过去的资料,忽然发现几张发黄的信笺,其中写着:“1987年11月14日,星期六,阴雨。服务员小张,86年参的军,挺好的一女孩。这几天感冒了,每天都要吃药。她把自己的杯子借给我,还给我提了一瓶开水,真可谓服务周到。在小张的值班室,我问她想妈妈不?她说想,刚才都哭了,离家这么远,想妈妈想的不得了。她用小电子琴弹《妈妈的吻》,弹《心声》等。她,是前线女兵的缩影。”知道我们很少有机会到麻栗坡县城,张英菊还利用空余时间带我熟悉边城麻栗坡的风情。

后来,在师军务科和机要科当参谋的老乡邀我上老山主峰,叫我叫上几个总机班或师医院的女兵一起去。总机班的杜秀红和师医院的女兵们都遗憾地说走不开,唯张英菊有时间。当她得知将上老山主峰,高兴得头天晚上就赶到了达坪寨。临上车时,还把自己掐了一下,证实不是在做梦。1987年12月31日是我26岁的生日,张英菊特地请假从麻栗坡赶到坪寨,并约上杜秀红,一起为我过生日。前几年,杜秀红在电话里和我说,她刚搬完家,好多东西都扔了,但一直保留着我生日那天送给她的笔记本。

2014年4月我重返老山后,写下了《永远的老山,永远的麻栗坡》一文。杜秀红、徐萍、葛建文、张英菊及众多战友看到此文后,纷纷给我打电话或在QQ上留言,补充细节,并把他们当时的一些照片发给我插在QQ空间里。张英菊发给我的照片,就是当时上老山主峰时拍的。看到那些照片和补充的文字,那早已逝去的记忆,战火岁月中的一幕幕,仿佛放电影一样,在我的脑海里萦绕。

时光只解催人老,30年弹指一挥间。如今,刘薇老师已是95岁高龄、茅迪芳老师也已82岁,张越男老师则于2015年过世。而当年的小女兵们,亦已届中年。但是,在祖国危难之时,在特定的战争环境里,在血与火的淬炼中,她们“巾帼不让须眉”,像男儿一样,守护着祖国的安详,把最美好的年华,献给了祖国的稳定与繁荣,彰显了中国女兵血染的风采,永远值得钦佩和景仰。

军营,因女兵而多彩;女兵,因奉献而璀璨。

致敬!走进硝烟的女兵!

作者在老山前线(弹吉他者)

在老山前线时,作者(左)在侦察连营地后面拍的一张照片

作者简介:唐雄,海南省作家协会理事、《廉政内参》海南课题研究中心副主任兼《大海南》杂志总编。1986年12月-1988年6月,随军赴老山轮战。著有散文集《恋上海南》,策划、主编、编著作品十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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