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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佳原创】卞之琳与张充和:世间的一切,都是美好的相遇

 佳易博览 2021-01-05

张充和

气质,是一种由内心散发出的吸引力和气息。

一个人有气质,就好像拥有了美好的生命四季。

漂亮是表面的,是第一眼的吸引和好奇;

而气质是内在的,是文化与品味做底蕴,是时光赋予的珍贵品质。

张充和,是苏州张家四姐妹中,最负才情的一位。

腹有诗书气自华。

端庄写在脸上,融化在一举一动间,

包括从穿的优雅到内心的优雅。

谈吐、才华、成就以及眼角眉梢透露出来的优雅,风情万种。

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自信和从容,是一种文化积淀出来的气质。

翻开《张充和书画集》,扑面而来的是浓浓的墨香,优雅精致

读完是一种很温柔的感觉,内心很温柔,

每一幅字,每一幅画,都是作者的样子。

书法家欧阳中石曾说——

充和不是一般意义上的书家,而是一位学者。无论字、画、诗以及昆曲,都是上乘,很难得。她一贯保持原有的风范,格调极高。像昆曲,她唱的都是真正的,没有改动过的。书法上的行书、章草非常精到,尤其章草极雅,在那个时代是佼佼者。

张充和

1933年初秋,充和从苏州来到北平,要报考北京大学。

三姐家,那天来了很多朋友,

巴金、靳以、卞之琳都是三姐夫沈从文的好友。

轻鸿一瞥。

就此,充和的身影,投入之琳的心田。

萦绕于心,挥之不去。

情不知从何而起,也许这就是一见钟情?

卞之琳

沈家进出有很多朋友,年轻人在一起,总会有许多共同语言。

充和与这群人,玩在一起,一同看戏,单独外出。

之琳性格内向,不善于表达自己。

在充和的眼中,他太孤僻,很不开朗,不与大家一起玩。

可是,他会写信,

就像当年沈从文追求三姐兆和一样。

之琳拼命地给充和写信,写了很多信。

张充和

收到信后的充和,如同当年的三姐,从不回信。

可三姐还会把信编号,而充和更胜一筹,是转眼即丢。

原来,之琳的信里,只是日常普通的小事,灼热的字句,是找不见的。

充和读后,只觉啰嗦。

于是,百余封的信,不见踪迹。

抗战前,张充和在北平

别看充和表面上洒脱,实际上,她可是从小受教举人老师,饱读诗书的,有着惊人的洞察力。

她深知,之琳人很好,

可是性格不爽快,不开放,

与自己完全不相像,也不相合。

每次两人相见,充和竟有几分不耐烦,觉得他的人就像他的信,啰里啰嗦。

1939年,张充和在云南呈贡云龙庵佛堂

充和,特爱玩,常常和别人单独出去玩。

唯独对于之琳,从来没有单独出去过,连看戏都没有一起看过。

她认为,对于敏感的之琳,如若一惹,他就认真地不得了。

而之琳,对充和,则是一往情深。

他出的书,《十年诗草》、《装饰集》,都让充和题写书名;

他的诗,让充和给他抄写。

充和,没有拒绝,一一照办。

于是,之琳老对别人说,充和对她有意思。

充和,好冤枉——

我也给所有人写呀!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

看风景人在楼上看你 

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

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这是之琳的名篇《断章》

他在中国现代现代诗歌史上的声名,与此诗不无相关,

如同他的老师徐志摩与《再别康桥》一样。

诗中的“你”,就是充和。

大家都这么说,当时的充和,也略微知道。

可是,充和与之琳,实在没有过一丁点儿浪漫。

所以,晚年的充和明言,这是无中生有的爱情。

诗人里面的浪漫爱情,完全是诗人自己的想象。

可是,充和为何不对之琳说清楚呢?

老年的充和,呵呵而笑——

他没有说“请客”,我怎么能说“不来”?

其间,两人相处时间并不很长。

北平相识,充和进了北大,之琳离开北大;

抗战开始,充和来到成都,之琳在川大教书,后来去了延安;

在昆明两人相遇,之琳在西南联大任教;

那首诗,就是写于四季如春的昆明。

卞之琳

冯至,曾被鲁迅誉为“中国最为杰出的抒情诗人”。

在西南联大,任外文系德语教授。

冯至的女儿冯姚平的记忆中,卞之琳与李广田常到冯家来——

卞之琳与众不同,父亲的朋友都穿长衫,只有他总是穿一身咖啡色的西服,还戴着金丝边的眼镜,我觉得他特别精神,用现在的话说可能就是“酷”了。常常是来了就坐在桌前,用父亲从德国提回来的打字机打字,原来那时他和闻一多正在协助英籍教授白英编辑《现代中国诗选》。

情人眼里出西施。

再酷的之琳,不入充和法眼,也是没辙的事。

之后,充和去了重庆。

抗战胜利后,充和回到苏州,之琳专程来看望充和。

可是,那时两人仍没有单独出去过,都是一大群人一起出去玩。

结伴出游中,在虎丘,在众人起哄声中,充和与之琳合照。

卞之琳与张充和

于充和,是一笑而过;

而对之琳,却是辗转反侧。

晚年的之琳,整理他的文集,还把这张合影放了进去。

星星知我心。 

汉思是一位帅气儒雅的洋人小伙子德裔美国人。

胡适介绍汉思来北大教书

充和与汉思相识在1947年的北平。

汉思常到同事沈从文家里来玩,而充和当时住在三姐家,就此认识。

沈从文说——

汉思开始登门找我学中文的,后来才发现,这位美国年轻人早转移了目标,根本不是冲我来的!

充和说,是呀是呀,汉思一进门,沈先生就大叫——

四妹!找你的!汉思当然是很主动的,我发现他人不错,很老实,也很热情开朗,我们就这样交往起来了。我和汉思是认识一年之后1948年11月21日)在北平结的婚,那时候,城外已经炮火连天了。

后来,两人乘飞机离开北平,来到苏州

再后,就是万里之遥的美利坚了。

1948年,张充和与傅汉思在北平结婚照

此时的之琳,正在英国牛津大学做研究员。

异国他乡,得知心中的女神嫁人了,新郎却不是自己。

要知,1947年临近暑假时,之琳为办理去牛津大学访学的出国手续,来到南方,在苏州小住数日,与充和话别。

一个转身,两个世界。

照片犹在,物是人非。

挥之不去的伤感,直白于信中,

寄往芝加哥大学的巫宁坤。

巫宁坤,是美女加才女的赵萝蕤,在芝大研究院的小师弟。

与穆旦、杨振宁、李政道,均为校友。

宁坤曾在西南联大外文系就读,与中文系的汪曾祺,

那是书生意气,漫游翠湖,饱览湖光山色。

之琳,在外文系任教,教公共英语。

机缘所至,之琳与宁坤颇多交集。

读过信后的宁坤,也是百感交集,只能好言安慰。

1953年,之琳南返江、浙,经年参加农业生产合作化的试点工作。

一个晚上,来到了苏州张家寰和(与充和一母所生,最小的弟弟)的家。

充和的弟弟弟妹,都很理解,也很同情这位一直未婚的诗人。

于是特意安排,之琳住进了充和的旧居——她曾独住的一间楼室。

后来,他在《合璧记趣》中写道——

秋夜枯坐原主留下的空书桌前,偶翻空抽屉,赫然瞥见一束无人过问的字稿,取出一看,原来是沈尹默给张充和圈改的几首词稿当即取走保存。

直到1980年,之琳应邀访美,见到充和,当即奉上词稿,完璧归赵。

几近三十年。

三十年间,大陆风风雨雨,各种运动,一一登场。

保存下如此手稿,自有一番功德与匠心。

不知充和,是否明了?

真正的爱是无声的,

或许不会有太多的甜言蜜语,

但他一定会做很多爱你的事,

一定会愿意付出自己最珍贵的一切。

1955年10月1日,国庆节,45之琳,

与青林结婚有了自己的家

卞之琳

80年代,宁坤在京工作,常与之琳来往。

一次,来到卞家,只见之琳一人,

正在听充和的昆曲录音。

之琳对着宁坤,吐露着心中的苦闷——

有人认为,和充和的关系是自作多情,其实当年俩之间的感情是很热烈的。

昆曲响起的瞬间,

脑海里浮现的是你的脸。

运字行腔处,

又哪能反刍经年的离殇与悲情?

张充和

1991年,宁坤应耶鲁大学之邀美访问

行前之琳托他带给充和,一本他的新著《雕虫纪历》

在《雕虫纪历》的自序中,之琳述及——

在一般的儿女交往中有一个异乎寻常的初次结识,显然彼此有相通的“一点”。由于我的矜持,由于对方的洒脱,看来一纵即逝的这一点,我以为值得珍惜而只能任其消失的一颗朝露罢了。不料事隔三年多,我们彼此有缘重逢,就发现这竟是彼此无心或有意共同栽培的一粒种子,突然萌发,甚至含苞了。我开始做起了好梦,开始私下深切感受这方面的悲欢。隐隐中我又在希望中预感到无望,预感到这还是不会开花结果。仿佛作为雪泥鸿爪,留个纪念,就写了《无题》等这种诗。

在遥远的她此刻可知道,

这段情在我心里始终记挂。

跋山涉水而来的不仅有问候,

还有永远的祝福!

2009年,写行书的张充和

充和从美来京,之琳闻知,专门请她吃饭。

在卞家,她见到了之琳夫妻——

呵呵,那就是一种老朋友的感觉了。

回想起这些,充和顿了顿,摇摇头,轻轻笑了起来。

多年后的充和,感慨——

确实有一些一起玩的人,追求过我,但都不如卞之琳这一段来得认真,持续的时间长。他的好意我是心领了,但这种事情不能勉强,我自始至终对他都没有兴趣,就看见他在那里埋头做诗,你说我能怎么办?

暗恋,其实是付出了真情的一段时间。

之琳不在乎付出,付出不在乎结果。

我继续着自己孤独的旅程,

却从未曾偏离,

朝你的方向凝视的眼睛。

世间的一切,都是美好的相遇。

我只是你的曾经,

你却成了我的永恒。

卞之琳


气质是内在的,是文化与品味做底蕴,是时光赋予的珍贵品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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