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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车笔记:在南通站坐火车

 df7086 2021-01-07

梁东方

从南通坐火车,大多数人都是向里坐,向着繁华的内陆坐,也就是向西边的南京或者南边的上海方向坐。在沪苏通线路开通之前,南通只有东西向的火车,因为和更北的盐城之间的火车线路还在建设,而向东不远就已经是大海。

不过,新的线路开通以后,南通就拥有了两个火车站。南通西站和南通站之间相距遥远,而它们和南通城之间的距离还很遥远。这样坐了火车到南通,就会有意想不到的市内交通时间,而离开南通的时候也一定要慎重选择到底是从哪一个站上车,一旦看错,一般都很难再有挽回的时间了。

我离开南通的时候就看错了,以为是更远的南通西站,后来在急急忙忙地上了公交车以后才意识到是近了很多的南通站,便立刻平静了下来,甚至还在中间下车又去看看了濠河边的景色。如果相反,以为是南通站,但其实是南通西站的话就没有这样的好运气了。

南通之所将两座火车站都建得靠北很多,大约有拉动城市发展区域的意思,当然也有长江大桥在其北部的原因。但是这对于没有不受堵车干扰的轨道交通的城市来说,会让乘客付出太多的时间成本。

南通站的样子很像是飞机场的候机楼,楼上楼下汽车可以直接通过的悬空通道之侧是火车站的到达和出发两个广场。出发广场很大,候机楼也很大,看起来与任何一个大型车站都没有什么区别。不过细看就会发现只有一个小小的进站口,没有那么多车次,也没有那么多乘客,这就决定了车站使用上的实际规模的不大。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很多人提前到了车站以后就会在车站广场上盘桓,坐在圆球形的隔离墩上抽烟、吃方便面。要等距离开车时间近一些再进去。大家都在尽量赶前不赶后的原则下提前了很多到了车站,冗余的时间不仅会使烟民进到候车室里以后浑身不自在,也会让不抽烟的乘客觉着进去戴着口罩和那么多人一起呼吸有某种疫情的隐忧。这也像是在飞机场一样的提前很多抵达的景象,大致上是一座车站没有地铁通达之前的常态。只有不堵车的准时的轨道交通,才会给火车乘客提供不过分打出提前量的时间掌握分寸。

人们以不无类似的姿势坐在圆球形的隔离墩的顶端,每个间隔相等的隔离墩上都坐着一个人,排列开去,形成一种见怪不怪的奇特景象。这是规划建设者任谁都没有想到的建成后的连带效果,乘客哪一点也没有违规,他们在隔离墩上的落座法无禁止,无法干涉,却怎么看都是一种违和的至少是出离了高大上的设计理念的现象。归根结底还是没有完全从乘客角度出发,没有给他们留出光明正大的座椅,没有考虑到先到者的这种需要。

考虑到要看健康码,要验证身份证,要安检等等手续,很多人在外面待上一会儿,还是提前不少就开始进到候车室里去了。候车室的楼上楼下结构很清晰,一边一个楼梯直接通到楼上,楼上正对着楼梯各是一个厕所和饮水处。检票口在大厅的正中间,正中间的广场上画着排队的双脚脚印,意思是前后乘客之间的距离以此为准,以尽量避免传染之虞。不过疫情已经没有那么严重,而一旦开始检票人们还是忍不住要向前挪动,很难在遵守这样的互相间隔距离。

当然,现在所谓检票已经不是检票,只是刷一下身份证,每个人从刷证到通过的时间都比之前的设备缩短了很多,快捷了很多。可是还是有人被这不断进步的设备弄得眼花缭乱,或者急于通过而先将身体塞进了关口之内,导致机器失灵,卡在哪里,也就让后面整个队伍停滞了下来。

随后很令人惊喜的是,一如火车站候车室的简洁设计一样,通过检票口以后就已经直接在天桥上了,只需走平路选择下去的楼梯就可以直达站台。这样简便实用不绕弯子的建设格局很有点删繁就简的复古意思,一下让那些在的车站司空见怪的上来下去左转右转之类都没有了踪影。

据说全国的车站,规划和建设都是模仿的一张图纸,这源于共同的检票制度和上车手续,源于共同的文化背景和习惯。但细细比较,终究还是一座和另一座有着不少的区别。至少这样“偏处”东南一隅的车站,就和京广线上那些真正是互相区别都很小的车站不一样,在这里好像更有个性化、实用化的空间。

现在,停靠在站台上这一列安静的动车组,将从南通出发开往遥远的深圳北。它的硬座车厢只有一节,也就是一号车厢,其余车厢都是和普速列车的软卧相仿的卧铺包厢。每个包厢上下铺一共四个人,在南通开车的时候乘坐率极低;它最多数量的乘客,都将在从南通到上海虹桥之间的各站,沿途站站停靠的过程中逐渐上来;随后便只在杭州宁波再停靠两次,然后整个行驶过程中就不在停车,夜行晓至,在早晨六点的时候抵达深圳北。这其中,上海当然是最大的客源地。在国庆节假期前两天的夜色中驶出的这趟车将是随后多天里最轻松的一趟。从三十号开始它就已经和其他任何车次一样变得一票难求。

列车无声地奔驰在江南大地上密集的灯火点缀着的墨色大地上,时站时行,南通、张家港、常熟、太仓、太仓南……车厢中旅客通道对面的三人座椅上先坐着两个年轻人,互相并不认识,但是在高姐过来礼貌地指出行李架上的箱子超宽最好拿下来放到车厢前或者车厢后的时候,一个人帮着另一个人,两个人一起站起来往下拿那大箱子。箱子拿下来,高姐在再次询问了放前面还是后面之后,便给推了过去。

这时候火车到站,上来了一个中年女人,她坐到了这一排座椅最里面靠窗的位置上,开始刷抖音。准确地说刚才她是一直在刷,一边上车一边在刷。抖音里的音乐是循环播放的,再好听的歌儿来回播放、没有尽头地播放也让人受不了,何况声音很大、很刺耳。但是两个年轻人都没有说什么,都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看也不看旁边已经脱了鞋把脚放到了前面座椅的靠背上的女人。大家没有吭声,大家都期望她能意识到什么以后,将音量关掉……

第二次停车的时候,我身边的座位来了一位将牛仔裤从膝盖处竖着撕开一个大口子的女孩,她的大箱子举不到行李架上去,便顺势帮了她一把。她道谢以后聊了几句,知道是赶回上海学校里去的学生,明天下午放假再返回来。只因为通了火车,比以前方便了很多;否则坐大巴的话,这么短时间内就不会中间再回来,回来也就不会再回去了;火车将上海和周边的很多地方都联系成了一种同城化的状态……

从这一带相对于国内其他地方而言富庶发达的地方出发的D198次列车,将日复一日地沿着东南沿河的客运专线奔驰,一次次将国家南部另一个发达地区与之紧密地联系起来。期待未来有机会,能这样不在它刚刚启程不久就下车,而是一直坐着它,做一次长途行旅。火车总是我们庸常生活中一个迅捷的变数,一场不无浪漫的期待;至少在地理空间的意义上,它总能帮助你实现快速位移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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