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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工、上学、参军——华州农门殇

 华州文史荟萃 2021-0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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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 州 农 门 殇
作者 秦获幸

有一个美丽的神话传说:一群不甘心自已身份的鲤鱼们听说在韩城的黄河龙门,只要能跃过就可以化作巨龙,腾云驾雾,好不威风。鲤鱼们的梦想到底能不能成真,只有天知道。如果要认真地来说,按数学上的术语百分比来算,其成功率在兆分之一吧。

好了,我们挥别那虚无缥缈的神话世界,脚踏实地回到人世间。

农门殇,关于龙和农的发音,咱们华州人统一发为“龙这两个字韵同声不同,按方言就从龙声的L。因此把跳农门就读作跳龙门。

中华农耕文明渊源流长。单一的农耕并不能堆动社会发展,于是,很自然的就有了社会分工。在建国前,贫困农民没有田地,就会去城市谋生,或者是学些手艺生存。富家子弟则送到学校深造,毕业以后可以在社会上干些体面的工作。即便是富家农户,也不愿让子子孙孙务农终生。建国以后,农业逐步集体化,农家子弟走出农门的途径就只有招工、上学、参军这三个方向。

在集体化初期,招工时一是照顾赤贫农户子弟,二是基层干部把那些调皮捣蛋的歪瓜裂枣们踢出去。把表现好的积极分子作为培养对象,那些老实肯干的都留下来……
华州瓜坡镇湾惠村赵家老宅 刘焕民摄
事物的发展总是不依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工农,城乡的差别越来越大,仅有招工的一条途径如同一条独木桥,拥挤的人越来越多。在利益面前,基层干部这一关就成了特权。至少是安排亲朋好友关系户,其它群众排后面,管制分子的子弟就靠边。
上学尽管是靠成绩,但那个年代的制度可以把一些人挡在大学门外边。

参军当然是清一色根红苗正的贫下中农子弟了。

农村是一个海纳百川的巨大海洋。各种人才层出不穷。可叹,一个政策把农民囿于集体化的无形的范围里,某个人有孙悟空的七十二变也纵不出这无形的手掌。有多少思想活跃,志存高远的青年,理想成了梦想,抱恨终生。有多少能人异士无法展示技能窩囊一辈子。

在最困苦的年代里,人们根据现实,编有冷酷的顺口溜,那便是:不偷不逮,饿死活该。在生与死的抉择关头,不是人的自私,首先要保住自已。别人能偷,咱也能偷。别人不会给你送吃的。调侃的顺口溜还有:偷一斗,是红旗手。偷一石,是模范。每个人,每一户,有吃的,能活下来,是硬道理,是第一要旨。

很难相信,在七十年代中期,有一位农村青年是副业工,他学习开汽车。有一天出差来到华县高塘街,在商店里偶然见到刻骨铭心的一幕。只见一个农家姑娘拿了五分钱买雪花膏,营业员说这五分钱没法卖。很难堪的场面让这青年司机实在看不下去,动了恻隐之心,至少掏出五毛钱帮助村姑买了一份雪花膏。

还有一个真实的段子。七十年代华州某地一个生产队给管制分子开批判会。在口诛笔伐,慷慨激昂地大会宣布结束以后,有一个老地主不知道是挑衅还是自豪,就对大家说,批判会结束咧,那逆的回去啃包谷面馍,我回去吃点心去咧!这里要说明的是,华州人的方言把你们说成逆,这就表示你们回去云云。反正老农民是不会文明的说你们都回去啃包谷面馍的。散会后的群众听了这话,不由得条件反射想像着吃点心是多么的美妙,咽一口唾沫回味着吃点心的感觉……这种现像说明有在外职工干部的家庭,比纯农民家庭经济活跃。殷实的地主家庭吃点心和饼干都不是稀罕之物。而毫无经济收入的农家吃点心简直就是奢望了。

每年开学之际,没有收入的农家为了一个子女四、五块钱的学费,往往都是到有在外职工干部的家里去借。农民辛辛苦干一天,能挣一盒羊娃儿烟。这就是当年一些穷生产队的真实写照,那时候的羊娃儿烟就是一包八分钱的羊群烟。人们用当年的纸烟价格来绸侃工分值的多少。一毛八分钱的宝烟就是很理想的工分值了……

上世纪一九六八年以后的十多年里,一条最高指示,把数千万龙种误为普通鱼苗抛进了鱼龙混杂的农村大海洋里。华州地区在十多年里共接收了四千三百多人。截止八十年代前期,华州境内四千三百多人终于跳出了农门。在这四千三百多人中,唯有一人成了扎根派。这是光荣的四千三百分之一。分母庞大,分子只占一。但这一分子却让我辈钦佩。虽是唯一,却不孤独。他身上有一诺千金的高贵品质。至少是不把誓言当谎言向人。既然承诺一颗红心扎下根,就践行了这一诺言。当一个扎根派,不当飞鸽牌。这是一位须当仰视的大写的人……
华州柳枝镇张桥境内留下的宣传口号 刘焕民摄
当历史的车轮滚滚进入到八十年代以后,那无形的农门门槛已经被踢得破烂不堪。越往以后,那农门连一点形都没有了。任何一个想走出农门的农家子弟,都可以怀揣着美好的理想闯天涯。他们不用通过那些想不到的关卡和条条框框,走向放飞理想的平台。一个大社会的三百六十行不能满足他的需求。八代农家子弟只要走出农门,都有可以胜任的任何一种职业。除了不干违法乱纪的事。

实践证明,农家子弟不是智商低,而是地位低。不是没智慧,而是没机遇。

华州区有一个村子里一位农家子弟在航天航空研究所工作,一位在兰州大学核物理专业毕业考上了研究生。就像西方有一个聪明绝顶的人声称,谁能给我一个支点,我就可以撬动地球。试想一下,如果有人问他,我可以给你支点,请先展示一下你的撬杠和你站立的地方……

农家子弟不用张扬,而是用事实说话。于是乎,有目共睹的现像出现了。有多少农家子弟用实践把两千多年前陈涉同志“王候将相,宁有种乎”的呐喊变成了“厂长经理,大款土豪,宁有种乎”宣告我们不是扎下穷根的贱民。

昔日连自行车也买不起的农村,过渡了架子车,摩托车,三轮车,电动车,小四轮,直至各种大型农业机械。当年头削尖,靠关系进入公社农机站,都是高人半等的。今天的农家子弟驾驶着自已家的联合收割机劳作在希望的田野里。

君不见,每个村道两边都有小轿车,小车在农村的拥有量不低于五分之二……
昔日千方百计梦想跳出农门的老一代,庆幸自己的后代赶上了好时代,比前辈们飞得更高,走得更远。


原文来源:作者供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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