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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死的时候，39岁，死前仍是一名罪犯。 在不长的一生里，他常常会陷入酒吧或街头斗殴。他犯下过一些相对轻微但奇怪的违规行为，包括但不限于向警官宣誓就职或使用未经许可的剑漫游；为了在绘画时获得更多的自然光，在天花板上开了一个洞，而被房东赶出去。因为对煮熟的朝鲜蓟不满，向服务员的脸扔盘子……他甚至在决斗中杀过一个人、流亡、越狱，最终死在试图获得教皇赦免的路上。卡拉瓦乔不是人们印象中的画家，恶棍、罪犯、都是他的注脚，但他无可辩驳的是时代所挚爱的艺术家。 卡拉瓦乔（1571.9.29~1610.7.18） 卡拉瓦乔本名叫做米开朗琪罗·梅里西，他出生那天是意大利的“米开朗琪罗日”，他的父亲或许希望他日后能够成为像米开朗琪罗一样的艺术家，于是便给他起了这个名字。然而天性孤傲骄纵的卡拉瓦乔并不想和这位文艺复兴巨匠有什么瓜葛，在25岁时便自称“卡拉瓦乔”，这是他出生地的名字，也成为了他的代名词。 ▲水果篮 | Canestra di frutta @米兰安布罗画廊 尼采在《悲剧的诞生》中将希腊人的理性定义为日神精神，代表人物是阿波罗，他是希腊神话中的太阳神，主管光明、青春、医药、畜牧、音乐和诗歌。与日神相对应的是酒神，代表人物是酒神狄俄尼索斯，在希腊神话中为葡萄树和葡萄酒之神，酒神精神代表的是放纵和狂乱，是一种痛苦与快感相交织的状态。 纵观卡拉瓦乔短暂而精彩的一生，不得不说他活得像个狂荡不羁的酒神，他如同狄俄尼索斯的双生兄弟，抑或是他本人就是狄俄尼索斯，在人间浪荡一场，又归去。卡拉瓦乔的童年过得并不幸福，虽然家庭还算富裕，父亲费尔莫·梅里西是米兰城的一位建筑装饰师，母亲的家庭也很富有，然而在他5岁那年，黑死病席卷米兰城，他的父亲第二年死于这场瘟疫。11岁时，他便成为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孤儿。幼年的不幸遭遇在他心里埋下了一颗暴虐的种子，他性格暴躁，阴晴不定，为他这短暂而颠沛流离的一生奠定了悲剧的基调。 ▲Sleeping Cupid 1608年 ▲The Adoration of the Shepherds with Saint Catherine of Alexandria ▲The Conversion of Saint Paul 1600-1601 ▲The Coronation of the Virgin ▲The Crucifixion of Saint Andrew 1607年 ▲The Denial of Saint Peter 他13岁时开始跟着威尼斯画派大师提香的学生西蒙·彼得扎诺学画，学成之后便独自一人奔赴罗马。他最开始是当教皇克雷芒八世的御用画家朱塞佩·切萨里的助手，表面说是助手，但实际上却是枪手，这时的卡拉瓦乔已经展现出他天才的一面，他能独立且完美地完成作品，在同行之间也得到了许多认同与赞美。然而某天他得知切萨里因为他做枪手而绘制的作品获得了骑士勋章，又在背后贬损他时，卡拉瓦乔彻底被激怒，他提出要和切萨里决斗，16世纪的意大利等级观念森严，切萨里不愿和比他身份低的卡拉瓦乔决斗，就拒绝了他。卡拉瓦乔离开切萨里之后，他被藏在暗处的天才光芒终于大放异彩，罗马教区的枢机主教德蒙特和后来成为教皇的罗马巴贝里尼主教，都让他住在自己府邸，并且给他了众多的作品订单，这段时期他创作了许多优秀的作品。《奏乐者》《弹鲁特琴的人》《胜利的爱神》《作弊者》《占卜者》《美杜莎》这些以世俗生活为题材的作品都创作于这段时间。 ▲占卜者这幅画是卡拉瓦乔早期风格风俗画的代表作品，画中描绘的是流浪的吉卜赛女占卜在为一个贵族子弟看手相。这是一个街头常见的风俗场景，人物形象目光相对，那个头戴羽帽的贵族青年以轻蔑挑逗的目光看着女占卜者，而占卜者虽地位低下，却显得庄重自尊，回敬的目光中既真诚又含智慧，对比之下，贵族青年却显出华而不实的肤浅。这是一幅具有肖像性的半身构图风俗画，这种布局形式使人物形象更加简洁突出，由于免去了一切不必要的细节描绘，使人物个性更加鲜明，目光和手势更加引人注目。这在意大利之前的绘画中还不曾见过。 ▲弹鲁特琴的人 1596年
▲胜利的爱神
▲作弊者 1597年
▲奏乐者 1595年
▲美杜莎
▲基督下葬 基督下葬仪式原本是神圣而庄重的，而在卡拉瓦乔笔下，这一场面却显得平凡而简单。他以现实生活事件和人物描绘神圣的宗教题材，画面中的人物依对角线排列，作为主体形象的耶稣裸体站在受光处，被塑造得强健有力。约翰和彼得抱着耶稣遗体，十分虔诚。彼得被描绘成一位淳朴敦厚的农民，尤其那双有力的脚特别醒目。忧伤悲伤的圣母伸出右手作抚爱的诀别，后面那悲痛欲绝、高举双臂的女子是被拯救了的灵魂、获得新生的抹大拉，整个画面是一副家庭悲剧的缩影写照。
▲Saint Francis of Assisi in Ecstasy 1595年
▲圣多玛的怀疑 1601~1602年
▲圣马太受难 323X343cm 1599-1600年
▲圣马太受难 局部 后来他又开始了宗教题材的创作，绘制了《圣方济各烙印》《圣多玛的怀疑》《忏悔的抹大拉的玛利亚》和《圣马太受难》等作品。
▲The Disillusioned Medea
▲The Entombment
▲The Holy Family with Shepherds
▲The Locksmith
▲The Raising of Lazarus 1609年
▲Two Children Teasing a Cat
▲The Lute Player
▲Uvenchanie terniem
▲Young Sick Bacchus 1593年 这种安稳的生活并没能持续多久，他性格中有极端不安定的因素，在他成名后，他变本加厉地乖张狂妄，甚至曾因容不得别人批评他的作品而用匕首刺伤了罗马著名的艺术评论家。他也不知节俭，生活混乱放荡，虽然接了大量的订单，却经常穷困潦倒，需要靠朋友接济度日。
▲Bacco 1597年 Firenze
▲局部
▲Boy with a Basket of Fruit 1593年
▲Carrying the Cross
▲Saint John the Baptist 1602 在1600年前后，年轻漂亮的男性身体成为非常受欢迎的绘画主题。画家们常常描绘同时具有男性和女性气质的年轻身体，甚至以此描绘圣人形象，并对异性恋和同性恋关系的道德问题进行辩论。卡拉瓦乔和他追随者的创作中都出现了性别模棱两可的身体、表情和面孔，当时的激烈争论在他们的画中继续着。他朋友曾说：“他画两周的画，便能挎着剑大摇大摆地在街上闲逛两个月，身边还跟着一个仆人。”“他总是披着天鹅绒的外头和其他名贵材料制成的衣服招摇过市。”“他根本不在乎自己的生活，他数年如一日地用着一块画着肖像的油画当做台布。”
▲Charity
▲Conversion on the Way to Damascus 1600-1601年
▲局部
▲Crucifixion of Saint Peter 1600年
▲David Victorious over Goliath, Early 17 Century 1605年他34岁，因打架斗殴被法院传讯时打伤法院书记官，他不得己逃亡热那亚躲避，至此他开启了自己流浪至死的人生。
▲卡拉瓦乔，《被蜥蜴咬伤的男孩》，1597-1598年
▲局部 他在热那亚又因参与一场群殴，涉嫌打死一名警员收到拘押，然而在罗马巨大的艺术声望使得他免于牢狱之灾，在巴贝里尼主教等艺术收藏家的斡旋下得到特赦回到罗马。 可好景不长，一年后他又因一场网球赛认为对方作弊而发生口角，进而引起决斗，杀死了对方，他身上背负数条人命，这次罗马法院不再网开一面，判他死刑。
▲以马忤斯的晚餐 1601 伦敦国家画廊 National Gallery, London
▲以马忤斯的晚餐 局部
▲The Resurrection
▲Ecce Homo 1605年
▲Girl with Cherries
▲Head of an Old Woman 卡拉瓦乔于是逃离罗马，先后在那不勒斯、马耳他岛和西西里岛的西拉库兹、墨西拿、巴勒摩等地漂泊流浪。在他流浪的那段日子里，当地权贵十分青睐他的画技，也因此庇护他，他在那不勒斯成为了最富盛名的画家。1608年，他在马耳他岛时，为当地的圣约翰教堂绘制《圣杰罗姆书写》和《圣施洗约翰的斩首》，以及为总督维格纳库尔画肖像，后被纳入“骑士团”的成员，甚至还被受封为“优雅骑士”。
▲John the Baptist 1610年
▲John the Baptist
▲Judith Beheading Holofernes 1598-1599年
▲Jusepe de Ribera Martyrdom of St Lawrence
▲Madonna and Child with St. Anne 1605-1606年 这时候如果他收敛起自己傲慢的个性，也不至于沦落到最后那万般求助无门的境地。他劣性不改，惹是生非的后果是被剥夺了骑士封号，并且被作为“一个可憎的堕落的团员”被逐出骑士团。年底他离开马耳他岛，经西西里岛再次来到那不勒斯，他自信地认为能再一次得到罗马的特赦，然而他没能如愿，卡拉瓦乔早已臭名昭著，再天才的艺术作品也无法抹去他人生的各种污点。
▲手提哥利亚头颅的大卫
▲手提哥利亚头颅的大卫 1610年 据说杀了人的卡拉瓦乔受到各方追杀，他在穷途末路之时蓦然想到，爱艺术如命的希皮奥内主教一定会给予他以画赎罪的机会！所以，他挥笔画就《大卫和歌利亚》寄给希皮奥内主教以求赦免。不出所料，希皮奥内主教自是不愿天才埋没于牢狱和杀戮，立刻豁免了他。1610年夏天，他启程回罗马。不知已获特赦的卡拉瓦乔为了安全起见，特地搭船到埃尔寇克港。怎料，死神正在岸上等着接他。一上岸，他被误认为是另一个逃亡的骑士，被捕入狱。最终在前来罗马路上病逝。
▲Madonna del Rosario
▲Martha and Mary Magdalene 1599
▲Saint John the Baptist in the Wilderness 1604-1605年 卡拉瓦乔的画特别注意用光，他把光线视为艺术造型的重要手段。他的画明暗分明，反差强烈，具有极强的写实感与穿透力，人们将这种黑白反差极大的画法称为“酒窖光线绘画法”或“黑暗法”，鲁本斯、伦勃朗、委拉斯凯兹等艺术大师从他的作品中也得到了许多启发。
▲Salome receives the Head of Saint John the Baptist
▲The Supper at Emmaus
▲Penitent Magdalene 1594-1596年 他去世时才三十九岁。这个狂徒像世人傲慢地展示他的伟大与天才。他的绘画形式深深影响了整个17世纪的西方美术潮流；他重新开辟了一条新的艺术道路，拯救了文艺复兴后期衰落的欧洲艺术；他不受传统思想的束缚，也不受古典主义保守绘画样式的限制，打破了原本的规则，开创了一个新的流派——卡拉瓦乔主义。
▲Portrait of Pope Urban VIII
▲Rest on the Flight into Egypt 1597年
▲Sacrifice of Isaa
▲Sacrifice of Isaac 1603年
▲Saint Catherine 1598年
▲Saint Francis in Meditation
▲Saint Francis in Prayer 1606年
▲Saint Jerome in Meditation 1606年
▲Saint Jerome Writing 1605-1606年
▲Saint Jerome Writing 1607年
▲圣马太和天使 San Matteo e l'angelo 1602
▲局部 只有卡拉瓦乔能完成这个历史转变，他敢于对权威说“不”，在“样式主义”和“学院派”艺术的斗争中竖起了一面与之抗争的旗帜，他从来不画生活中没有的人物形象，常常用真人做模特。
在他笔下，基督和圣贤都被描绘为社会的底层人物，虽然有好几部写实性很强的宗教画被认为太写实亵渎神圣而被教会拒绝，但是他仍既然坚持自己的创作原则，他对于革新传统艺术，创造新艺术形象，使得普通平凡的劳动者走进神圣的艺术殿堂做出了自己独特的贡献。
在迷雾与真实的交织中，观者完成了对卡拉瓦乔的想象。而卡拉瓦乔究竟是如何的一种形象，早已如同他那不知名的墓葬地址一样，成了一个永久的迷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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