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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失的母校(一)——走进武师

 耕夫的图书馆 2021-01-14

民勤东南是凉州

弯弯月出挂城头,

城头月出照梁州。
       凉州七里十万家,

胡人半解弹琵琶。

每当有人问我是哪里人,我总会有点心虚地说:“武威。”不是虚荣也不是不爱民勤,而是对外省或本省很多人来说,说是民勤人还需向他解释“民勤”在哪里;如同不算文盲的我至今也不清楚甘肃的很多县的具体方位和从属。

但在武威市范围甚至河西,民勤人和武威人是泾渭分明的,民勤和武威是没有可比性的。

民勤是地处石羊河下游被沙漠包围的干旱少雨风沙漫天远离交通要道的武威市的下辖县,武威是石羊河上游兰新铁路穿境而过的管着民勤古浪天祝凉州三县一区的历史名城。在民勤古浪天祝三县人眼里,武威城其实是属于凉州区的,凉州区人才是真正的武威人。同样,在凉州区人心中,武威是凉州的武威。古浪天祝好歹有铁路且离省城更近;而民勤,偏据沙漠一隅,离武威市和铁路干线百十公里,沙大水少地穷人土,虽然有瓜果羊肉名扬天下陇原名校傲视河西,也无法改变今不通火车“天下有民勤人,民勤无天下人”人口不断减少的现状。

记得以前在民勤工作,每到高考季节,去武威监考是大家向往的一种福利;而轮换到民勤来的武威老师,皮肤白皙穿着洋气从里到外散发着与生俱来的优越感;监考间隙偶尔聊天,武威老师会充满同情满怀悲悯地用浓重的武威腔叹息“自里的黄竟(这里的环境)太恶劣了……”如今,民勤的许多人,只要手里有闲钱,就会在武威市区买房,私家车一个多小时去武威度周末顺便购物。

武威话和民勤话是区别两地人的一个重要标志。武威话“an”“ang”不分,民勤话“an”“ai”不分“l”“n”不分,两地同时前后鼻音不分:武威人口里的“张站长”听起来是“张涨涨”,民勤人说“天安门”听来是“体艾蒙”。一位民勤同事曾到广州出差,去火车站买票,从售票员手中接过的火车票上写着“广州——莱州”,几经交涉才换成“广州——兰州”。武威人说话发音重,四声多,听起来像吵架,有一种“日落高门喧燕雀,风飘大树撼熊罴“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粗犷豪迈;民勤话发音与普通话差异大,方言词汇众多,一位民勤老乡在兰州一所学校就被戏称除德法意日韩俄之外的第七种小语种老师。

曾经是熟悉武威的,但三十多年过去,除了曾经的地名,武威城在我已完全是一座完全陌生的城市了……

南城门光秃的城墙上矗立起巍峨的门楼,胜利街凹凸不平的人行道平坦如砥,海藏寺附近低矮的平房已变成宽阔的马路,雷台周围平整的麦田不久将成为大型的旅游中心,汉代建筑风格的火车站庄严厚重坐南朝北雄踞要津,路边曾经荒凉的石头滩上万达广场人流如织……

十多年来回于兰州民勤,常常从火车站匆匆路过,每次路过时,总会不由自主向一个方向张望——那被高楼遮挡的早已换了名称的武威师范。有几次有事停留,专门去校门口,看着“武威市第十八中学”的牌子竟如在梦中,惆怅失落,遗憾为什么不像许多地级师范学校一样,摇身变成“武威师范学院”——而她悠久的历史辉煌的成绩是最有资格升格的!

遗憾归遗憾,失落徒失落,惆怅复惆怅,历史和现实都已无法改变……

走出民勤到凉州

1982年秋天,我离开小镇第一次走进“大城市”武威,在位于城西胜利街的师范学校度过了三年时光。

1981年,武威师范开始招收初中毕业生。于是,考上武威师范,成了农村初中生的最高理想。除了个别因出身特别而见识亦特别的学生会选择读高中考大学,“武师”在初中生心目中的地位,基本等同于今天高中生心中的“清北”。

考上师范,是让父母家庭荣耀的事,可走进武威师范成为“城里人”并不容易。学校按上级分配名额预选,入选后到县城体检合格后再参加全区组织的统一考试,大概统考后的全县前五十名才能接到价值巨大的武威师范学校的录取通知书。有了通知书,办理完户口迁移手续,便成了吃商品粮的城市市民——虽然直到十多年前撤地设市,工作单位和户籍前面才有了“市”。虽然还带着一身土气,虽然父母亲戚都还是地道的农民,虽然寒暑假仍然要拉粪收麦锄地割草,但身份却凡鸟变凤凰土猪跳砖墙成为“城里人”了。

  三十八年前的师范,虽然名气比今天的武威十八中响亮得多,但校园远不如今天豪华气派。除了两层的教师办公楼和与办公楼基本相对的当时正在修建至今仍在的黄色的四层女生宿舍楼,教室食堂宿舍一律是平房,校园里没有水泥地面,一下雨,学生老师便跳跃着踩着泥地上少量的鹅卵石来往于宿舍食堂教室之间。

最艰难的事是打饭打开水。

一千余人一窝蜂拥到不大的食堂,等长长的队伍排到窗口,饭菜早已冰凉且所剩无几,从不吃大肉的我便常常将大师傅胡乱倒到铁皮饭盒里的混杂着几个肥肉片的素菜倒进泔水桶。很多时候,因为吃不惯散发着浓浓大肉味的包菜洋芋片,就只买两个偶尔放多了碱变得黄硬的馒头,每月二十五块的生活费自然常常有结余,放假前到总务处一个民勤老乡那里兑换成现金回家兴奋地交给母亲,和母亲一同喜悦自豪。

露天的开水房在食堂边上,大概只有五六个笼头,不时有不出水的几个。男生们的饭盒暖壶常放在教室,放学提了饭盒暖壶直奔食堂开水房,打了饭蹲在食堂外面的台阶上院子里,吃完到水龙头一冲提了水壶便回了宿舍。女生们常常是同宿舍分工合作,三人打饭,三人打开水。碰上哪个老师提前下课,灌满了暖壶端着热腾腾的饭菜走在马路上,自豪优越地看着刚下课班级的同学一窝蜂挤出教室奔向餐厅开水房……

  周末与同学相约逛街,一般都会去当时最繁华的凉州市场花两毛钱吃一碗地道的武威酿皮子,艳羡地看看大十字的三层百货大楼里的各色商品,绕到只有两堵土墙的南城门,想象一下高大威武的城墙曾经的悠久和繁华,再从城门旁边的汽车站走到通向火车站的长长土路上……

火车隆隆过凉州

  火车站和学校在一条街上,出校门右拐过了十字路,可以直达。在当时看来,通向火车站的路实在太长太长,走过财贸学校(后改为十五中),土路两边便只有零星低矮的平房,荒凉冷清,即使在白天,几个小姑娘也未免紧张害怕,常常是一路小跑到火车站前的小广场。听见火车“呜呜”的叫声,兴奋地跑到车站围墙边,张大了双眼看着那冒着黑烟的绿皮车头越来越慢停在铁轨上一动不动,看那提着绿色提包的人走出车门……有时候等半天也没有一辆火车进站,只好失望地回头张望着走上返校的路。一次,x同学提议,花五毛钱买一张站台票到月台上去近距离看火车,于是,平生第一次看到了伸向远方的铁轨,看到了车窗里面同样绿色的脏黑的座位,体验了火车开动时耳边的呼呼声。学期结束,羡慕地看着古浪天祝景泰的同学拿着学生证去火车站买半票回家,我们只能到汽车站拥挤的窗口买发往民勤的汽车票或者去通向火车站路上的民勤驻武威转运站碰运气……

学校左面的十字路口有一家照相馆,房屋古旧,常让人想起古装戏中的悦来客栈。那是距学校最近的照相馆,高年级同学毕业,老乡或校友便相约一起去照相留念。学校每年要举行文艺演出,有一年演完小品,刚师大毕业不久的年轻的班主任吴老师带我们去照相,相册中便保留了一张穿着白大褂的黑白演出照。

去年去武威,欣慰地得知年近九十的班主任李静老师尚健在,可惜只比我们大两三岁的年轻班主任吴老师已因病离世好几年了……

木子:民勤东湖镇人,教师,现居兰州。自题曰:

      大漠孤镇一株李,

      本是沙砾误称玉。

十年神州满天红,

卅载杏坛半世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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