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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州作家】刘平:爆米花盛开的冬天

 中州作家文刊 2021-01-19

  中州作家,从文学到美学【No.726】


爆米花盛开的冬天


 河南濮阳        刘 平

早起上班,单位大门口拐角处,随着“嘭”的一声闷响,一股甜甜的略带焦香玉米的味道飘了过来。回头一看,原来是炸爆米花。腾起的白色烟雾中一对中年夫妇正手脚麻利地从一个大口袋里往外倒爆米花。看着眼前这久违的一幕,我的记忆瞬间穿回到了40多年前的豫东乡下。
       
上个世纪六十年代末,我出生在豫东平原黄河故道边一个叫中良庄的小村庄。每年一入冬,地里的农活闲下来的时候,炸爆米花的人就拉着一辆地排车,带着简陋的炸爆米花工具,走街串巷,挣点零花钱。
   

     
每年冬天如约而至来村里炸爆米花的是邻村的一位老汉。个子不高,皮肤黝黑。拉一辆破旧的地排车,车上除了那个“炸弹”似的“铁葫芦”爆米花机子外,还有一个用铁桶做的煤火炉子,一个风箱和一只一头装了硬胶皮的长布袋。老汉先找一处避风的场地停车,卸下车上的家伙什儿,然后生起炉火,红红火火地做起了“来料加工”的生意。
       
听到“嘭”的一声闷响后,炸曝米花的消息迅速传遍整个村庄。听到爆炸声,孩子们争先恐后地从家里跑出来,将炸爆米花的老汉围住。老汉坐在一个小木箱上,嘴里叼着烟袋锅“叭哒叭哒”地抽着,笑眯眯地鼓动着孩子们:“一毛钱崩一锅,赶紧回家拿棒子(玉米)籽,来晚了不等哈。”不一会儿,孩子们都跑回家去央求着大人给一毛钱,再舀一碗玉米粒。有的孩子央求成功了,欢天喜地地端着簸箕跑到老汉跟前。有的孩子还在家里撒泼打滚让爹娘掏钱,爹娘没钱,再闹下去,爆米花没吃上还挨顿揍。这一点我要感谢娘,俺娘总是“有求必应”。有一次甚至还把家里舍不得吃的大米舀出一碗,引来孩子们羡慕的目光。炸爆米花的那几天,我的口袋里总是装得满满的,有时也掏出一把分给小伙伴们吃,直到最后一颗爆米花从嘴里消失,那回味无穷的味道留在牙根里,便急切地盼望着炸爆米花的老头儿早点来。
       
见孩子们端来玉米,老汉赶紧接过来放在地上,人多了就排队。他先用一个破旧的搪瓷缸子量一量,一茶缸为一锅,多余的拿回去。这时也有大人们过来凑热闹。见人渐渐的多了起来,老汉喜形于色。他将量好的玉米用茶缸倒进那个黑黑的“铁葫芦”里,把盖拧紧,将“铁葫芦”架到炉子上,一手拉风箱,一手匀速地转动着“铁葫芦”的手柄,不时看看上面的“温度表”。跳跃的火苗快活地吻着炮弹似的“铁葫芦”,映着老汉泛着油光的脸庞,也映照着每个孩子期待的眼神儿。
       
漫长的几分钟过后,老汉似乎听到了“铁葫芦”里玉米噼啪炸响的声音,不时低头看着摇把上的“温度表”。周围人们的心跳也跟着老汉看表的举动加快起来,孩子们的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儿。胆小的孩子看到“炸弹”快要“爆炸”了,赶紧后退几步,双手紧紧的捂在耳朵上。
       


终于,老汉停止了拉风箱,摇“铁葫芦”的手越来越快,刚才有节奏的“嘎喇嘎喇”声也消失了。“都离远点!”孩子们赶紧再后退几步。老汉不慌不忙的卸下爆米花机,将“铁葫芦”慢慢地从火上掂起来,支在一个铁架子上,炉口对准盛爆米花的布袋。此时,大家都屏住了呼吸,捂紧耳朵,目不转睛的瞅着老汉熟练地操作。老汉拿起一根撬杠,插在“铁葫芦”的机关上,用脚猛的一踹,只听“嘭”的一声巨响,随着一股白色的气浪,一颗颗香喷喷的爆米花便钻入了长长的布袋子里。随着巨大的冲击力,也会有小部分爆米花通过布袋口胶皮上散热的小孔撒到地上。这时,孩子们便一拥而上,抢到爆米花后就迫不及待地塞进嘴里……随着一团烟雾的消失,一股浓浓的香味便弥漫在了村子的空气中,这时整个活动达到了高潮。
       
新炸的爆米花,如怒放的梨花,香喷喷,甜滋滋,吃在嘴里,脆、酥、香、甜,真是人间美味!儿时的爆米花,香气氤氲了整个冬天。
       
时光荏苒,岁月沧桑。曾几何时,炸爆米花的老汉再也没有出现过,村里的冬天也渐渐变得一片死寂,时代的发展无情地将他们淘汰在了记忆的深处。同时,我那天真浪漫,无忧无虑的童年时光也被留在了过去。
      

 
爆米花,儿时难以忘怀的美食,等我弄明白了那个“黑色炸弹”为什么一下子能炸出一大堆香喷喷的爆米花时,过去了的许多美好记忆都随着岁月流逝而去,都随着远去的“铁葫芦”那“嘭”地一声爆响,离我们越来越远,越来越远了。
      
如今,人们的物质生活越来越丰富了,超市里巧克力爆米花、草莓爆米花、热奶油爆米花、香料盐爆米花、松子爆米花,甚至还有重口味的榴莲爆米花,口味多达十余种,没人抢了,也没人争了,可是却没有那种欢快的氛围了,爆米花无论怎样去品味,却再也找不到童年的爆米花的味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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