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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诗歌报刊中刊(01)|南京的封面

 艾文华茶生活 2021-01-20

中国诗歌报至创办以来,本着抵制低俗、不涉敏感诗歌的原则、致力于推动中国诗歌繁荣、促进诗歌事业发扬壮大。围绕这个宗旨和定位,弘扬正能量,为诗歌鼓与呼,在选稿上,以发现新人、培养新人为己任,得到不少书画名家、诗人的肯定和题(词)字,以示鼓励和鞭策。

中国诗歌报刊中刊(01)

黄土层|王小妮|小西|韩文戈|艾草|金铃子

王正龙|邹钧|朱仁凤|李彭|胡弦|雨倾城|洪烛

黄土层

睡在右边的时候,左边是空的

睡在左边的时候,右边是空的

睡在中间,两边还是空的

干脆爬起来,沿墙壁找了一圈

不仅床是空的,整个房间,整个世界

整个前半生,都是空的

白纸的内部

王小妮

阳光走在家以外

家里只有我

一个心平气坦的闲人。

一日三餐

理着温顺的菜心

我的手

飘浮在半透明的百瓷盆里。

在我的气息悠远之际

白色的米

被煮成了白色的饭。

纱门像风中直立的书童

望着我睡过忽明忽暗的下午。

我的信箱里

只有蝙蝠的绒毛们。

人在家里

什么也不等待。

房子的四周

是危险转弯的管道。

分别注入了水和电流

它们把我亲密无间地围绕。

随手扭动一只开关

我的前后

扑动起恰到好处的

火和水。

日和月都在天上

这是一串显不出痕迹的日子。

在酱色的农民身后

我低俯着拍一只长圆西瓜

背上微黄

那时我以外弧形的落日。

不为了什么

只是活着。

像随手打开一缕自来水。

米饭的香气走在家里

只有我试到了

那香里面的险峻不定。

有哪一把刀

正划开这世界的表层。

一呼一吸地活着

在我的纸里

永远包着我的火。

我们很多年没有见到父亲了

小西

车在荒野上停下

一朵棉花,露出了破败的棉絮。

但母亲仍在缝补,有关父亲多年前的记忆

她含糊不清地讲述

那些夜晚,灯火,中药和病痛。

我用眼泪阻止了她

并和她一起走向五百米以外的大海

一条小船终于说服了自己

在夕阳中独自穿过风暴。

我用脚撩拨着海水

想要无限地靠近它,拥抱它。

我喜欢海的包容,母亲也一定会这样觉得。

我们很多年没有见到父亲了

我那永远六十岁的父亲

有着灰白的头发和海水一样蓝的中山装

我低头时,他正从船舷旁边经过

夏天的回忆

韩文戈

从晾衣绳上摘下衣服,夏天的单衣

我轻轻抚平,叠好,放进衣柜

仿佛抚平了一夏天的折痕,并把远去的日子寄存起来

我嗅到了花椒树的气味,海滩和粉白围墙的气味

我还分明听到风吹过青纱帐,细雨淋湿了屋顶

窗外的阳光唰唰走过,像一群赶路的蚂蚁

隧  道

艾草

在长长的隧道里穿行

筑巢、游戏、交欢、反目

在长长的隧道里

酝酿一场阴谋

当火车冲出隧道的那一刻

面对刺眼的光芒

有人一边关闭车灯一边踩下油门

飞过天空的鸟

金铃子             

飞过天空的鸟多么的像此时的我

在文字中,打开

虚拟的翅膀,在假想中高高地飞

飞过天空的鸟

似乎有点糊涂,它未曾看清我为什么想飞

它也不知道,是谁

将我的思想按在纸上,像按住

一对翅膀

飞过天空的鸟此时多么的不像我

它在飞。而我不能

南京的封面

王正龙

南京 这本书的封面

该怎样设计

这可难坏了

1992年的春季

哦 愁瘦了一个冬的构思

依然是北风涂抹白雪的败笔

猛然 微微的暖气

沁活了灵感

一枝梅花从寒冬中醒来

亭亭楚楚 钻出了石城的缝隙

于是 春风流行起来了

于是 纷纷扬扬的梅花

向早春的世界 开放

畅销的风景一瓣一瓣

绽开了人们俏也不争春的笑靥

难怪芳香馥郁醉倒的游人

举着照相机 对准这市花

又把新春抢购到心里

墙上照片里的女孩

邹钧

那个在墙上照片里微笑的女孩

眼睛特别明亮

还有一对甜甜的酒窝

村干部说她只有十六岁

这个从没穿过裙子的女孩

这个肩膀上有两块厚厚茧子的女孩

这个喜欢扒到村小围墙上偷看的女孩

听说最近去了南方

延迟退休

朱仁凤

搭他的便车去一趟老家

这个满脸沧桑双手粗糙的男人

大概因为沉闷了半生

话语突然多了起来

他说他种了十年地打了十年工开了十年车

期间原配去世,娶了二婚生了个儿子

每天起早摸黑风里雨里

吃饭有一顿没一顿,检查出糖尿病两年了

日子过着过着就五十岁了

他说现在他是数着日子熬着过

努力赚钱交社保,巴望熬到退休的那一天

时常担心自己根本熬不到那一天

他说国家要延迟退休年龄

上面怎么不来关心像他这样的群体

他们的心声和疾苦

国家就像聋子一样听不见

他一直说,几乎没让我插上一句话

好像他身边坐着的

是一个能为他叫停延迟退休政策的大人物

我同情地侧目看他

这个原本五大三粗正在明显消瘦的男人

脸上竟然刻满了忧伤,他一直说

就像面对一个来倾听百姓疾苦的大人物

最后他长叹了一口气

这一声长长的叹息和着旧货车哐当哐当声

一起刺进了空荡荡的荒野

烤  鱼

李彭

一条鱼,一个人

鱼躺在火上,人站在地上

人烤着鱼

鱼鲜嫩的肉变得干黄

连坚韧的骨头也变的酥脆

散发出了诱人的香味

这是人烤着鱼,还是鱼烤着人?

人只有把自己当成调料

涂抹在鱼上

才能做出真真的美味

人在烤鱼的同时

也烤着自己的心

胡弦

它受命成为一条路,

受命成为可以踏上去的现实。

它拉紧脊椎扣好肋骨因为人多,车重。

当大家都散了,它留在原地。

在最黑的夜里,它不敲任何人的门。

它是睡眠以外的部分,

它是穿越喧嚣的孤寂,

比阶级直,比尘埃低,比暴君宽,身上印满谵妄的脚印。

当它受命去思考,蟋蟀开始歌唱。

它废弃时,万物才真正朝两侧分开,一半不知所踪;

另一半伴随它的沉默并靠向

时间的尽头。

我就在你的眼前摇摆

雨倾城

想找个有你的地方,住下来

青草般宁静

在你路过的每一个清晨,写诗,做饭,栽红杏,种五谷

著我最爱的小碎蓝花布裙

哪儿也不去。我就在你的眼前摇摆   

哪儿也不去。如果,你想我

我越来越绿,越来越暖

越来越新鲜

茶几上的书,和我有着相似的满足



洪烛:写诗于我是一种享受而非劳作

从我开始发表作品到现在已经33年了,这33年没有哪一年停止过创作停止过发表作品。后来我想这可能已经不算是一种坚持了,坚持是我自己要求自己要努着力做这件事,但我对于写诗已经像是散步、呼吸一样,它已经和我生命同在了。它就像我的人生伴侣似的,我们相互陪伴,如影随形。就像我和文学和理想的关系也是密不可分的。我觉得这个比坚持更高一点,因为这已经是一种享受而不是一种劳作。

80年代我经历过诗歌的“大富大贵”时代,像我的经历,在那时候写一首诗就能进入当时的名牌大学。那个诗歌的黄金时代,诗歌就像是我们的通行证。在90年代我也经历过诗歌的大萧条时期,那时候是饿死诗人的时代。正是因为我经历过诗歌的大富大贵和大萧条时代,所以我觉得现代对于诗歌来说仍然是一个非常好的时代,诗歌充满了朝气,会越来越走向繁荣。

现在很多人没有物质的担忧之后会有一种精神生活的需求,只要人能考虑到精神生活,那么文学或者诗歌就还会有用武之地。所以这一点我倒是一个乐观主义者。

大概是在2007年的12月底的时候我母亲突然去世,后来在失去的母亲的悲痛中我觉得写作又一次帮助了我。虽然是写散文,但其实那十万多字我是把它当作诗来写的。那时候我通过写作一方面是抒发哀悼母亲的情感,另一方面是借此回忆以前和母亲的经历。在我心情最艰难的半年时间是通过写作度过的。写完之后发现读者都很喜欢,很多人留言都说看哭了,后来我发现文字真的很神奇,我哭着写的东西读的人看了也会哭。而这本书也意外获得了当时的年度散文金奖,关注它的人就更多了。后来我感觉这本书其实是很偶然的,可以说在我写的所有书里,就写这本书的时候没有考虑到“文学”两个字也没有考虑到“写作”两个字。我写的时候并没有把它当作作品来写,而是像写日记一样。但忽然发现我的所有书里面最感人的就是这本。后来通过这本书我也反思我们的文学,我们以前的作家创作时可能太端着了,写的时候会想着我是作家是诗人写的是诗歌是散文,而真正我们最古老的文学作品在产生的时候没考虑这些。所以我觉得写《母亲》这本书对于我也属于一种返璞归真,而在这个返璞归真中我也认识到文学的意义是和心灵和情感相关的,它不是那种非常高精尖的,相反你只要在你写东西的时候把你的真情实感表达出来它肯定会感动别人。所以在我的所有书里面这本书的产生是最自然,因为它不是我写出来的,是从我心里面长出来的。

《普希金诗选》这本书在我最早走向诗歌道路的时候影响过我。中学读这本书的时候它不仅仅是作为诗歌影响了我,普希金作为诗人的形象也影响了我。当时这本书让我对诗人有一种敬仰,也让我考虑到诗人与沙皇的关系,做沙皇不如做诗人,因为政治可能会被推翻,但文化会永存。在读普希金诗选时,普希金对我来说是很亲切的,就像我的家人像我的邻居,他虽然早就离开了,但我们读他的书的时候感觉到他是有血有肉有情有义活生生存在的。这就是诗人的魅力,通过他的作品他可以永生。

2012年的时候我参加中国诗歌万里行去西藏采风,到了拉萨之后我们在玛吉阿米餐厅有个朗诵会。传说那个餐厅曾是仓央嘉措和玛吉阿米幽会的地方,所以在那个时候我突然想我应该给这个地方写一首诗。本来就想写一首的,但是不知不觉就写下来了,结果一年下来为这个地方写了四五百首诗,出了两本书,一本叫《仓央嘉措心史》,一本叫《仓央嘉措情史》。后来我想我写这些作品就是因为仓央嘉措跟我有相似的价值观。就像沙皇与诗人的关系,我觉得仓央嘉措恰恰证明了另外一种观点,他已经是六世达赖喇嘛,是整个藏传佛教的精神领袖,相当于是西藏的“教皇”,但就是这样他仍然想做无冕之王,想做诗人、想做情人,甚至冒着丢掉“教皇”帽子的风险。我觉得他的故事本身就非常符合我的价值观,展现了真善美的无价。后来我的这部作品被很多人自发的研究诵读,我忽然发现这种价值观并不是少数人的信仰,而是很多人内心的渴求。这些年关于仓央嘉措的书也不少,但我是用诗的形式来写,给他写一部心灵史,因为我自己本身是个诗人,我能理解他。当听到仓央嘉措的情歌的时候就像我看到《普希金诗选》,看到李白的诗歌感受是一样的,我觉得我们都是同一种人。所以我觉得我写他们的作品相比于其他作家的作品会更神似一点,我能把他们的魂儿写出来,所以带着这样的理想我写了这两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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