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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日特辑:我的诗歌来自地狱

 艾文华茶生活 2021-01-20

我的诗歌来自地狱

文/艾文华

我的诗歌来自地狱

我的诗歌来自地狱

除了言语本身,其余的什么都不存在

(原载《大别山诗刊》2013年秋之卷)

苦日子

提起笔又落下,我常这样

面对一沓白纸

习惯性发呆

越是看它,越是干净

越是觉得,我是个死人

这样的日子已经久了

像一个乡下人

久居城市

渐失那道菜的新鲜感

这样的日子开始入侵

入侵一朵花的乳房

入侵一棵草的骨骼

入侵我最热衷那枕热血

在诗的墨水池塘深处

我原抓着那缕蓝

并不是芦苇,而是水草……

(原载《星星》诗刊2013年第12期)

在云南记

在云南,真好——

不用写《出云南记》和《回云南记》

我就写这首《在云南记》

我就独守在云南的山山水水

花花草草。甚至是

一只蝴蝶飞过后,遗留的身影
都是一首诗
在云南,所有或飞或奔或跳或爬的

一二三的东西汇集起来

都是一首诗
在云南,真好——

我只要扼住命名的每一分每一秒
让骨骼凸起来,就是一座座山川
让血液迸出来,就是一条条河流
随后在山川和河流

以及它们之间,抛一些石卵
就是一首诗
在云南,真好……
万物都附在灵魂的旋律上,跃跃着光彩

(原载《岁月》2013年第12期,云南大学出版社出版《云岭轶事》一书收录)

当你目光走向远方

于西山凌虚阁前——

我看你时,你把目光投向阁前的石林

或是杂木丛生

或是缭乱于双目滇池碧波

或是,更远处的,那一片沃土,一片森林,一片云雾……

是一幅幅的山水画卷啊。你的远方

是一幅幅的美好蓝图

于西山凌虚阁前——

我多想了一点点。我的思绪,如同山间的野草

被山风捣鼓来,捣鼓去。如同失去了方向

我多想了一点点。那是他年追到今年,是昨日

偷渡到这儿的……是上一秒与下一秒

残留于你我唇角间的温度

于西山凌虚阁前——

当你目光走向远方之时。我是知道原因的……

你的呼吸有些急促,此刻,似他年

(原载云南大学出版社出版《云岭轶事》一书)

盘龙江上的不安

盘龙江上的每个夜晚,都有女人无休止的咳

她们的咳,是秋风,有意地将堤岸上那些静止的水草勾动

她们的咳,是有意地蛊惑河里的鱼虾,或乌龟

她们的咳,是黄昏后击破钢筋水泥土的咳

她们的咳,是更晚后咬破男人双耳的咳

她们的咳,越来越急,像海水时时扑打着河岸两堤

她们的咳,越来越逼近,像闪电一样要洞穿大地

她们的咳,像一只老鼠啃食自己同伴肉体的一样

她们要咳出肉食者的野性,以及肉体器官上瘙痒

她们的咳,在夜里周而复始。直到黎明时分

她们的咳,才被阳光收进洞穴里去……

(原载《诗刊》2015年2月刊下半月刊)

城市贵姓

城市的夜晚,大地是空的。失眠者的

肉体是空的,比黑色还空

我把灯拉亮,发现灯丝是黑色的。比餐桌上

削了皮的苹果还黑

但,灯丝没有罪

我拾起餐桌上苹果,发现酒杯内的葡萄酒

是黑色的,比奶瓶里的牛奶还黑

但,葡萄酒没有罪

我端起一杯牛奶,发现面包是黑色的。比面包还黑的

是她的乳房,比乳房更黑的,是一切不透明的爱

但,牛奶,面包,乳房

他们都没有罪

有罪的是天上的星星。她是个女人,她带着面纱

以夜的黑为肉体。她在大地的裂缝中

以流水的形式,倒立行走

她有罪,连她说话的音色都是黑色的

——唯有诗歌的原色,是白的,是一切黑色的解药

(原载2015年《红地角》总第101期)

殷家河行纪

河水躺在河床上,看不见流淌。微风吹过

也不曾泛起波纹。春夏与秋冬,年年如此

这是我的母亲河——

鹅卵石这些子民,她的守护人,肩脚相并

不知道,他们站了多少年——

我的乡音渐行渐远,母亲河的容颜未改——

除了一些被时光捻起打磨过的疼痛

春光没有尽头。河两岸的青松不曾动摇——

仅有一点,也是向上爬的意思

被拴在树桩上的老母牛,日日夜夜

除了低头吃草,不曾喊出什么疾苦

河水躺在河床上,静静流淌。我注目着

殷家河上的一切。那些没有声音的变动

像一本史册——碰撞着我的呼吸

我的呼吸又碰撞着这寂静的一切

绿了又黄……

(原载2016年10期《岁月》)

月上歌

找个空白的地方,把你藏起来

比如藏在这诗里,藏在多余的一行中

这些年命途多舛,为了逃生

我没法把你带上。你知道

我个儿小,背包也小,得装干粮和水

比背包更重,比生命重的,还有爹娘

二老我也没法带上——

转转的火车跑得太快了

这里人多耳杂,我把你藏起来

我的口音也藏起来

在独处的时候,我会借着天灯

陪你在夜里晾一晾

故乡

(原载2016年《边疆文学》“云南青年诗歌专号”)

宣威行

在诗歌与诗人之间。中间仿佛有雷电相隔

还有一些带电的云层

在饭桌上,有诗歌,有酒水,作下饭菜

这诗歌啊,是良药;这酒水,多半是毒药

好多写诗的人混着孤独在深夜里饮下

今夜。我是撒落在宣威水土上的一粒种子

异乡的落叶,像亘古的经文,最先打在我的脸上

(原载2016年第五期《文学天地》)

抚仙湖行纪

天上的星辰,像久远的渔灯,忽明忽暗

头顶的云朵,与脚底的波浪,隔空交战

白天,在皮划艇上

嬉戏的船客和皮划艇一样,搬回了人间

此前的那些成王败寇之事。或许

已被过往的山风清洗干净。在笔架山前的

一个风口上,我听到一声。却是

“哀鸣”

(原载《笔塔》2017年第4期)

温《心经》

在人潮中,独来独往

偶尔胃痛,温一遍《心经》,将疼痛缓解

偶尔心痛,温一遍《心经》,把疼痛摁死

一遍,又一遍

独寂时温一遍,狂躁时温一遍

晴天时温一遍,雨天时温一遍

日出时温一遍,晚来时温一遍

恋你时温一遍,情冷时温一遍

人群散后,疼痛自会寻找疼痛的归宿

(2018年)

黄昏一小时

落日的光影从玻璃窗上投进屋内

树枝摇摆,扮演蛇芯子

我伸出手

蛇就爬上我的臂膀

她那起伏的身躯,一步步向我靠近

两个明亮的光斑,她那双目

清澈,又饱含着泪滴

落日的光影逐渐移出窗口

我紧抱着许些虚无

一步,一步,跌进曼查克沼泽地

(2018年)

静坐一小时

只身一人静坐茶台前

不煮水,不事茶

这发呆式的静坐,愈发享受

偶尔想起她

想起她捂着小嘴

轻轻一笑

那如莲花般的笑容

刹那间,已把我的苦楚

化成一堆堆软泥——

以敬她的高尚

(2018年)

只有这个理由,让我活着

我说过,多次重复
或强调。倘若诗歌不能
养活我的肉体,我便用我的血液
供养它。诗人,活着
大概就是这个理由
用尽一生,只写自己的遗嘱

(2013年)

哦,生活

雷师傅,是卖膏药的,专治跌打损伤

刘师傅,是喊冤魂的,专喊人间孤魂

王师傅,是送烧酒的,专送老家昭通

杨师傅,装防盗门的,失心的人念叨他

潘师傅,是开处方的,眼疾的我最受益

——假使你遇见了他们,请你礼待他们

上帝在歌唱时,是他们教会了我第一句

——哦,生活

(2016年)

作者简介:艾文华,男,生于1990年06月06日,云南昭通人。系说茶网主编,作品散见《星星》《诗刊》《边疆文学》《滇池》《岁月》《华语诗刊》等报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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