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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文小辑丨大寒:坚冰深处春水生

 长河副刊的书架 2021-01-21

大寒是冬季最后一个节气。虽然是深冬,风寒冰坚,但这天过后,立春已近在眼前。

今年大寒,正巧与“腊八”是同一天。虽说“腊七腊八,冻死寒鸦”,但“过了腊八就是年”,春节的气息也越来越浓了。

“坚冰深处春水生”。在冬天最后的严寒时刻,你心中有没有什么感触不吐不快?

 

用最后的寒冷

为春天打一幅底稿

 

张孟真(山东滨州)

大寒缓缓莅临人间

大地增添最后一层霜雪

干脆用所剩无几的月光和黎明

虚构一场纷纷大雪

白雪把白雪覆盖

泥土与泥土交叠

众生匍匐汪洋里端坐

青松高得突兀

落光叶子的银杏树

即将重新焕发生机

旧年的光景

被重新梳理、擦拭

一切愈发明亮起来

寒冷把寒冷裹紧

风把一棵树吹向另一棵树

月光不停下落

万物开始严阵以待

等待一声集结出发前的指令

最后的寒冷

把人间的凌乱赶往一处

大地回归整齐划一的荒芜

为春天,打好一幅纯白的底稿

听,风在唱歌

韦艳微(辽宁沈阳)

小时候,到了冬天昼短夜长,最喜欢的就是在老屋听风吹屋檐上雪落下的声音。

晚饭后,傍晚的天幕像拉下来的一块大画布,坠着宝石一样的星星。一弯月牙儿藏在榆树梢上,风簌簌地摇,惊落了旧年里燕子筑的巢上裹着的斑斑残雪。

怕是夜里又要飘雪吧,北风吹得老木门吱吱响。屋子里点着蜡烛,四周朦朦胧胧。奶奶将烟叶子捏碎,蓄在烟锅里,燃着火星,吧嗒吧嗒地吸。烛光浮动,青蓝的烟圈儿在夜色里绽开一朵花。

夜,漆黑一片了。怕黑的孩子谁也不敢说话。奶奶说:“你听,冰河开化了!燕子就要回来了!”我们眨着眼睛,侧耳细听,只听到北风呼啸着从屋顶漫过,偶尔还会响起三两声犬吠。

借着些许雪光,我好奇地撩开厚重的门帘向外望去。雪地里,是谁家门前挂了一盏红灯笼,映得老槐树枯枝上覆着的雪挂晶莹剔透,像一位珠光宝气的贵夫人。

眼前分明还是琉璃白雪的世界,怎么就说春天要来了呢?

奶奶眯着眼睛,扳着手指,碎碎念: “五九、六九河边看柳……”

猫儿慵懒地蜷在我的脚边,鼻息里传来细微的鼾声。我倚着奶奶的膝盖,趴在窗前仔细聆听窗外那缕来自旷野的风,带着万物复苏的律动。

我惊喜地发现,靠近北窗的屋角下,一簇腊梅悄悄地吐蕊了,花盆里的水仙也在酝酿一场花事,就连窗台上闲置的花盆里随意扦插的几棵洋葱苗也长高了一截。

风的歌声唱响了,唤醒了冬眠的草木,吹来了蓬勃的希望。

 一七令·冬日暖阳 

王海军(山东武城)

阳。

灿烂,光芒。

晖峻岳,映河江。

天上流射,破榥入窗。

九冬白昼短,投地影寒长。

冰冱雪封北土,照晰明曜银妆。

冻天寒地草株冷,万物孳生幸暖阳。

 近   了 

吴辰(安徽铜陵)

祖母说:大寒过后,春天

就近了。立春、雨水、惊蛰

这些美妙的故事,会相继发生

花花绿绿的意象会充盈这个世界

温暖,必将如期而至

白昼吞噬着夜晚,回家的日子

近了。视线越来越明晰

就像老家洁白的炊烟

挺立的泡桐,以及深沉的山与水

日暮时分,一群孩子

再次奔向村口。越来越近了

他们能听到父母的呼吸声

从山的那边传来,多么熟悉

多么亲切。祖母说

生命中,那些纯真而美好的事物

等下去,总会来的

闭上眼,你听,脚步声

近了

天苍地寒

孙建民(山东潍坊)

那年,父亲从别处抱回一只狸花猫。刚到家时,它有些怕人,晶亮的眼睛里满是惶恐,格外惹人爱怜。

母亲一向不喜宠物,她常说:“人还养不过来,养什么狗猫。”

父亲的病情已经稳定。养猫不费事,母亲也有了闲心,这只猫便在我家住了下来。

家里人找了两个不用的碗,一个盛水,一个喂食。用馒头掺着虾皮,那只猫吃得倒也有滋有味。我们放学后便逗那只猫。猫有自己的性格,高兴的时候怎么摸都可以,不开心时会给我们一爪子。

它喜欢在院子里晒太阳。阳光铺在水泥地上,猫躺在光上,惬意地伸展自己的腰肢。母亲移来几株草莓种在院子里,开过白色的小花后,便有了果。有时,猫会藏进草莓丛。

只是,生活不会让我们喘息。父亲的病复发,我们也没了养猫的心。那只猫被送到了奶奶家。

雾气迷茫,姐姐穿过一层又一层的雾,去找亲戚想送父亲去医院。此刻,她已经知道有些事情注定无法改变,但想为父亲减轻一点痛苦。

去医院需要租车去,这不得不求助别人。在遭遇冷脸之后,母亲已经发愁再去求人。

那位亲戚正在别人家,姐姐在门口叫了一声,那家的主人却先迎了出来,她阴沉着一张脸:“你又找你某某干嘛?”语气中的排斥、不耐烦,甚至是鄙夷,穿过重重的雾,准确地抵达姐姐的耳朵。

这本与这个人无关。姐姐扭头便走,她已经无法忍受这一切,更是不想让那人看到她眼中的泪。村庄与医院,此刻,天长路远。

生,有时特别沉重,就像死会突然变轻。活着比死去更难。

我和弟弟从学校回来时,父亲已经躺在老屋厅堂中的木床上。

那是一个春天,大地沉沉。我听到了众人的议论,母亲、姐姐的哭泣,伴着一声又一声的叹息。

一切都乱糟糟的。某一日,那只猫突然离开了奶奶家。

姐姐知道后,找了几日,最终没有寻回那只猫。无论多么长久的等待和呼唤,都已经无济于事。

猫,从我们的生活中彻底消失了,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未曾来过。

我想,姐姐应该不会再养猫。

雪落故乡

郝小峰(广东东莞)

快过年了,母亲的心揣不住了

只要有狗叫

母亲就得开门去看看

和门外的冷空气唠叨几句

这已经是个老习惯了

寒冬的雪像撒盐一样

撒向故乡这个陈年的伤口

母亲干柴一样的手

给栏里的猪牛铺上干稻草

煤炉上备一大锅热热的洗澡水

灶膛生起欢笑的柴火

屋子就有了一团冬藏的好阳光

快过年了

母亲的喷嚏也多了

对母亲来说

那是有人在念想

故乡下雪了——

母亲在,雪是暖和的啊……

 孤   独 

李华晶(山东德州)

鸟巢

孤独地缠一蓬寒枝

与空茫的长天对视

一树鼓胀的芽孢

悄然呵暖

风车

孤独地像一个冻僵的巨人

站在荒草离离的旷野

一缕迟迟的东风

解开咒语

河水

孤独地结一脉银链

伏在黄土地的颈窝

一只勤勉的野鸭

嘎声唤醒

大寒

孤独地抱一怀深冷

扣响四九冻紧的门扉

面如桃花的立春

那一回眸的温柔

 窗   外 

鄢桂军(吉林德惠)

大寒的阳光温和而明亮

窗外,那片雪地上

两群身穿羽绒服的小朋友

在尽情地灿烂

他们跳着,叫着,舒展着

忘记了时间和空间

是啊,严寒与他们无关

他们自己就是春天

我知道他们都会飞

也知道,穿彩衣的那群孩子

注定会飞走,飞远

而穿灰衣的,这群麻雀

会一直陪着我,只要我能

给它们一方小小的屋檐

(已载1月20日《德州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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