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听着外面的知了声，我闭上眼睛假装睡觉，我得等姥爷出门了，去他的柜子里偷点心吃，这老头把亲戚朋友晚辈们送的点心都给藏在柜子里了，还上了把锁，我每次来想吃点好吃点，看着上锁的柜子都好着急。不过经过我几点的踩点，我已经知道老头把钥匙藏哪了，这不现在赶紧闭着眼睛假装睡觉，趁他出去，我好偷钥匙。尽量把呼吸调均匀，虽然心脏还是跳的有点快，无所谓啦，姥爷你快出去吧，我已经在不停咽口水了。终于等到他出去了，我睁开眼睛等了10秒，没什么动静，我下了炕，蹑手蹑脚的来到柜子旁，柜子的上方，还挂着姥姥去世的时候那张黑白遗照，我对着姥姥的遗照做了个“嘘”的动作，把藏在柜子边笔筒的钥匙拿了出来，打开柜子，终于看到了日思夜想的点心，就是现在咱们经常看到的脱水蛋糕，我一把就把手伸了过去... 我是在今天早上6:12接到的妈妈电话，妈妈带着哭腔说“你姥爷走了”，我有点恍惚，昨天下午我还给妈妈打电话，妈妈说姥爷呼吸还挺均匀的，喂他水，还知道下咽，就过了一个晚上...我说妈妈你别太伤心，你心脏不好，别让我担心，妈妈说好就挂掉了电话。 6:17爸爸打过来电话，告诉我让我在北京好好休息吧，别回来了，明天就下葬了，我说爸，你照顾好我妈，千万照顾好她，爸爸说好，也挂掉了电话。 我躺在床上看着屋顶，愣神儿了，人都说将死之人在死亡的那一刹那眼前会像过电影一样一幕幕略过自己的一生，我不知道姥爷有没有，但那一瞬间，我好像眼前一直在过电影，从小就在姥爷家长大的我，是个一直喜欢和他开玩笑的调皮孩子，小时候每次放暑假都会回老家去姥爷家住，纵然那时候姥爷的小破房子又脏又乱，可依然还是会义无反顾的一头倒在挂满灰尘的凉席上，听他开着收音机讲国家大事，看他用自己的小电锅给我煮面条吃。 妈妈说姥爷是在凌晨4点多走的，我是在凌晨3点睡的觉，我一直看电视，眼睛疼了也一直看，现在看来，姥爷走之前，他也没来看看我，让我就这样睡着了。姥爷九十多了，得的病还是脑出血，那天晚上他早早的躺下了，后来就成了一株怎么叫也叫不醒的“植物”，一直有呼吸，可是给不了外界任何反应。这样的状态，姥爷撑了四天，妈妈说看着你姥爷那个样子，心里很难受，但却做不了任何事情，那种无力感充斥全身，只能用不断的叹气缓解。 人到了一定的年纪，好像有些事就会自然慢慢看开，我五岁那年，姥姥去世的时候，上坟那天，妈妈和大姨二姨跪在坟前，哭得不能自已，舅舅们拉都拉不起来，我呢？我在旁边不懂我妈为什么哭的那么伤心，我看她哭了一会，然后扭头去追着那些纸钱纸房子烧成的灰烬跑着玩去了，我至今对那个镜头仍然记忆犹新，我很开心的边跑边追着飘荡在空中的灰烬，我背后是是一群人悲伤的样子，那天天很蓝，在那个小山坡上升起一阵阵灰烟。 今天天也很蓝，是不是姥爷故意选的日子，姥姥好像是66岁那年走的，姥爷一个人过了将近三十年，谁也不知道他心里都在想些什么，他是个闲不住的老人，今天去二姨家坐一会说几句话，过会就去舅舅家转了一圈，有时候也去县城里我家呆几天，我那时候还嫌弃姥爷，姥爷总是穿着和赵本山一样的一套衣服，戴着那个小帽子，走路背着手，有点驼背，基本上不自己洗衣服，都是我这几个姨和我妈给他洗，到家里，经常一下子就窝在沙发里，把自己还带着泥土的鞋子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往沙发上拽，我看着都替沙发心疼，可这老头都是一副不在乎的样子。 姥爷很犟很倔，再往前倒个几十年，用现在的话说就是有点直男癌。经常听妈妈说，那会说啥也不让大姨上大学，说一个女孩子家读书有什么用，还不如赶紧嫁人呢，我妈也是这么因为这套理论早早的就嫁了人，那会流行写情书，没见面之前，我妈收到好多封我爸写的情书，觉得这人字啊写的挺好，写的内容也挺真挚，稀里糊涂就嫁了。有一天我妈翻出那些情书，跟我说，你妈我到结婚后才知道，这些情书都是你姑姑代笔的，你爸这个连小学都没上完的根本就不会写什么情书。看看，这就是谈恋爱的重要性，得自己多了解，不能被表面现象懵逼了。那一堆情书里，还有当时很多喜欢我妈的男生写的，不知道现在这些情书还在不在了。 姥爷那时候在家里一言九鼎，脾气暴躁，经常一言不合就打孩子，所以这几个孩子那会还都挺对他不爽的。后来随着渐渐变老了，每个儿女也都成家立业了，姥爷好像再也没有那种威严了，一个人做饭，一个人睡觉，一个人上山砍柴，一个人下地干活。他闲不住，离大姨家8里地的路程，他都是自己走着去的，因为他这这么好动，身体还都一直挺好，每天还能喝一盅小酒，到处说自己身子骨杠杠滴。 姥爷没事的时候喜欢研究点易学八卦，哪个孩子找对象结婚，给孩子起名什么的都会让他给算算，我妈也让姥爷给我算过不少次，目的无非就是催我赶紧结婚。去年的时候我妈一打电话就跟我说，你姥爷给你算了，你今年结婚最好了。但我好像要故意跟姥爷对着干似的，去年我分了手，一下子结婚的彼岸好像又遥遥无期了。要不姥爷给我拖个梦吧，再给我算算，除了去年，哪年结婚好呢。 我把手从柜子里拿了出来，回到炕上，安静的躺下，闭着眼睛，没准过一会，姥爷就回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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