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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纪作家•年集备选•散文】高房改造记◇甘当牛(甘肃)

 仝仲堡 2021-01-27

作者简介】刘旭  字老东,笔名甘当牛、胡笳等,号半画、半画寒生,男,1970年3月生,甘肃通渭县榜罗乡毛湾村吴家坪人。迄今发表美术作品40余幅;文学、灯谜作品近200万字;出版谜书两种,编印谜报刊30余期。著有灯谜作品集《一品斋春灯录》十四卷,散文、小说、诗歌、杂文五卷,近体诗词三卷;曾为多个全国、省、市级组织会员,2016年当选甘肃省谜友联谊会会长。现居兰州,从事企业管理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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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百佳传世经典散文年鉴(2018卷第一部)》备选作品

高房改造记

我们吴家坪的二层楼,比其他房子高出半截,叫高房。全村二十几户人,多数人家有高房,都已老旧,显然是先人手上盖的。

我家也有一个高房,与别人家在庄墙外东边靠墙不同,我家的高房在西边,不靠庄墙,在离庄廓二三十米的牛圈院里。牛圈院是先人养牛的院子,但从我记事起,就一直没有养牛。里边东西朝向的两间房子里,都胡乱放着一些柴草,不大的院子里也堆着几堆柴垛。北边台子上坐西朝东的两层楼,就是高房。下层堆放麦衣树叶填炕之类的东西;上层原来住人,后来堆放猪食。

高房前边有一棵碗口粗的梨树,梨子的把很长,叫长把梨。长把梨对面靠近庄墙,是一棵楸子树,也有碗口粗。楸子树顺庄墙往北是一道七八米宽的壕,长着几棵胳膊粗细的苹果树和梨树。壕的西边,也就是高房所在的台子,是一个菜园,十多米宽,周围有一人多高的墙,再往西就是原来的麦场现在村学院子了。

小时候,我曾问过爷爷,为什么我家的高房,盖的位置和别家不一样?爷爷说,在早,世道乱,贼多,村里养羊养猪养牲口,圈大多盖在庄廓外边的二院里,庄廓墙高,房子又深,晚上外边有动静,声音小里边听不见,经常被偷。为了防贼,看守圈里的羊猪牲口,有人就盖了高房,再加上高房住着看得远,人心情畅快,夏天还凉爽,人们纷纷仿效,都盖起了高房。

至于位置,你看吴家坪的山向,坐北朝南,所有的庄廓都靠北,厅房自然也靠北,院门对着厅房,自然朝南。又讲究左青龙右白虎,左为西,右为东,西边青龙宜冒青烟,盖厨房,东边白虎宜磨白面,盖磨房。古时候先人有这讲究,一直延续了下来,家家户户都这布局。至于高房,盖在西面,开窗见炊烟,不利人住,自然只有盖在东面了。

咱家东边前边都是人家的庄墙,二院里地方不够,牲口圈只能盖在二院外边。高房的作用是看牲口防贼,自然要盖在能看到的地方,恰好旁边是麦场,就选在牛圈院和麦场门交叉的位置。听了爷爷的话,一想高房的位置,还真是,不但对眼皮底下的牛圈院,就是整个麦场柴院子总门院,要有什么动静,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在我上村学的时候,我家的高房还堆放着猪食,没有住人。只有在村学院子里偶尔演电影或者每年耍社火时,婆婆和几个关系要好的老人,在堆放猪食的高房炕上清理出一点地方,坐着从窗子里看。有时候我也挤在中间,还会带几个小伙伴,觉得坐在自己的家里边看,既暖和又可以随时睡觉,心里十分自得。

读完村小,到毛店学校去上四年级之后,我的眼界大开,更加调皮捣蛋,成天约了小伙伴,在我住的东房里玩,经常大吵大闹,不时受到爷爷奶奶的责怪,于是开始盯上了高房。先想好了说辞,我对爷爷说,以后我要到高房上去住。

爷爷诧异地问原因,我哼哼唧唧说了半天,爷爷还是一口回绝,说,高房年久失修,墙皮脱落,屋顶漏水,炕也塌了,怎么住人?我说,我想办法。爷爷呵呵一笑说,你想办法?你要能想办法收拾好,你就去住。见爷爷将我的军,我说,那你等着看。心里暗下决心,一定要改造高房。

暑假里,乘收完麦子的农闲间隙,我于是开始了我的高房改造工程。先叫来几个小伙伴,在柴房里腾出一块地方,将高房里的猪食全部用背篼背过去,腾空了高房。又请来比我大几岁经常在一起玩的老四和六枣,以一人一包两毛多钱的公鸡烟为条件,帮我将高房墙上原来的泥皮铲掉,和了些酸泥(我们吴家坪将直接用土和的泥叫甜泥,土加麦衣或麦草和的泥叫酸泥),搭着梯子重新抹了一遍。

又定了个日子,搞了一只鸡吃了,请老四和六枣再帮着将高房上的瓦揭了,上了一遍新泥重新瓦好。随后,自己和几个小伙伴,从泉沟里抬来一些扁石头,将靠着菜园子墙边上高房的台阶一一泥好。于是,破旧的高房摇身一变,面目全新了。村里人看到几个半大的孩子泥水活干得象模象样,无不啧啧称奇。爷爷见了,嗔怪地说,这几个娃,看这几个娃。却没有阻止。

忙完了外面,接着开始忙里边:原来的墙皮烟熏火燎,又重新上了一遍泥。四面的小窗户,有的窗框松了,有的窗扇破了,都想办法整修一新。原来南北朝向的通间土炕,半边塌陷了一个坑,折了一块炕面子,于是找来四根短椽子,按尺寸做了一个炕面子模子,叫来小伙伴用酸泥做了炕面子,等干了,几个人抬上去放好,上了一遍甜泥。

又拔来许多骆驼蓬,半干的时候反复擦拭,干了便像水泥抹的一样光滑结实。后来又嫌朝东的房门口的房檐台占面太多,于是扒掉墙,将房门和墙往外挪到和下层的房檐一样齐,让里边的空地宽了许多,便在原先炕眼门的位置,泥了一个烧煤的撤炉子,让烟从炕里边撤走,至少能热半边炕。最后用旧报纸糊了顶棚,糊了墙。高房便大体收拾好了。

等了几天,觉得墙和炕都已干透,可以搬进去住了,于是开始行动,将东房里自己的东西全部搬了进去。爷爷见了,亲自到高房里检查了一遍,觉得没有什么不妥,临走时说,把炕烧一下,多少年没烧,瘆得很,会把人瘆坏的。

我立即找来一些劈柴,从磨坊里撮了一铁簸箕小姑从县上拉来的煤,生起了撤炉子。一生起来,烟冒了一房子,一检查,原来烟道被不知多少年的枯草树叶堵塞,捅开之后,烟都顺畅地从烟道冒了出去。过了半天,整个屋子热得够呛,炕却只热了一块,大半个炕还是冷冰冰的。

心想,何不在外边挖个炕眼门?炕的南边外边是草房,悬在半空,且烟道就在那边,没法挖;北边是菜园子,可以在墙上挖个炕眼门。进菜园子,要从外边绕,我嫌远,就在上高房台阶靠着的墙上,开了一个豁口,挖好了炕眼门,还在豁口上安了一扇简单的门。至此,高房彻底改造好了。

为了庆祝,当晚,我特意从家里要了一瓶酒,切了一盘胡萝卜丝,在煤炉子上炒了一碟洋芋丝,拔了几把葱,准备妥当,特意叫来老四六枣,和几个一直跟着忙前忙后的小伙伴,美美地吃喝了一顿。那一晚,大家喝得很痛快,又叫又唱,尽情嬉闹,不必担心大人干涉,直到很晚,才告结束,有的人回了家,有的人住了下来。

从此以后,高房就成了全村小孩子们的乐园。无论什么时候,只要我在,总会有伙伴们来玩,大多和我年龄差不多,也有几个比我大几岁;比我小的,人多的时候来,人少的时候,总会被我轰走。后来,就连一些大人,也不时来参观闲谝。

晚上大家玩得累了,就干脆住下。经常在一起玩一起住的,除了老四六枣,还有虎平续续陈老大陈老二碎娃老七富太小平读二兵阳等等。

改造高房,不但让我学会了泥墙盘炕糊顶棚等农村活计,还和伙伴们增进了感情,也成就了我这个娃娃头。直到现在,和伙伴说起当年的事,都历历在目,无不为那时的快乐而感慨。

是啊,那样快乐而自由的日子,谁能拒绝?谁又能不怀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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