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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庸》注释(三十五)

 心理咨询诊所 2021-02-05
《中庸》注释(三十五)

【原文】仲尼祖述尧舜,宪章文武,上律天时,下袭水土。辟如天地之无不持载,无不覆帱,辟如四时之错行,如日月之代明。万物并育而不相害,道并行而不相悖。小德川流,大德敦化。此天地之所以为大也,唯天下至圣为能。

【译文】孔子推宗奉行尧舜之道,效法彰明文武之礼,上合日月四时之序,下因山川异域之宜。譬如天地之无不扶持负载,无不覆遮恩被。譬如春夏秋冬四时之阴阳交错运行,如日月之相继而明照不息。万物各遂其生而不相妨碍,其道消息盈虚,与时偕行而不违背。小德如川流浸润万物,大德敦仁以化成天下。这是天地如此伟大的原因,只有天下至圣可以成就天地生成之功。

【注释】

[1] 总说

唐·孔颖达《礼记注疏》:孔氏曰:“此一节,子思申明夫子之德,与天地相似。”

宋·游酢《游廌山集》(卷一):“中庸之道至仲尼而集大成,故此书之末以仲尼明之。”

宋·黎立武《中庸指归》:“十三章谓仲尼虽不得位,然上传尧舜、文武之心,述《诗》、《书》,正《礼》、《乐》,系《周易》,作《春秋》,明中庸之道以垂教万世,成小成大,其化密(阙),其功莫名。天覆地载,日月照,四时行,所以喻其道。万物之理并育而不相害者,以天无不覆,地无不载也。一阴一阳之道并行而不相悖者,以日月不过,四时不忒也。此《乾》‘九五’大人‘合德’、‘合明’、‘合序’之事。小德渊泉,故曰‘川流’;大德溥博,故曰‘敦化’。兹天地所以为大欤!观天地则见夫子。”

明·憨山德清《中庸直指》:“此乃明言孔子之德大如此,所以实上文之意也。”

宋·卫湜《礼记集说》临川王氏(安石)曰:“《中庸》论道,欲合天人、一精粗,使学者知精之由于粗,天之始于人,则用力而不为诞矣。故由夫妇之与知,而极之于圣人之所不知;致曲之诚,而极之于圣人之能化。故以仲尼之事实之,亦以其始之稽前圣、法天地,而后至于与天地相似。由与天地相似而化,遂至于与天地为一。尝观孔子之道,至于从心之妙而本之于十五之志学,性与天道之不可闻而本之于日用之文章。子思言道,则极于变化之诚而其本自致曲之诚。孟子言道,则由仁之于父子而至于圣人之于天道,由可欲之善而至于不可知之神。君子之教人,将使人之皆可为也,必使之由易以至难,而皆有用力之地。故起于夫妇之有余,而推之于圣人所不及,举天下之至易而通之于至难,使天下之至难者与其至易者无异也。”江陵项氏(安世)曰:“此以下凡三章,引夫子之道德以明性者之事。尧舜以道言,文武以事言,天时水土亦然。覆载言其大德,错行代明言其小德。”

[2] 祖述尧舜,宪章文武,上律天时,下袭水土

述,《说文》:“循也。”

,效法。《书·说命》:“惟天聪明,惟圣时宪。”孔传:“宪,法也。言圣王法天以立教于下。”《三国志·蜀志·郤正传》:“俯宪坤典,仰视乾文。”《唐韵》:“悬法示人曰宪。从‘害’省,从‘心’,从‘目’。观于法象,使人晓然知不善之害。接于目,怵于心,凛乎不可犯也。”《诗·大雅》:“文武是宪。”《笺》:“宪,表也,言为文武之表式也。因宪为表式之义,故人之取法,亦谓之宪。”

,遵守,效法。《广雅·释言》:“律,率也。”王念孙《疏证》:“《太平御览》引《春秋元命包》云:‘律之为言率也,所以率气令达也。’又引宋均注云:‘率,犹遵也。”

郑玄《注》:“此以《春秋》之义说孔子之德。孔子曰:‘吾志在《春秋》,行在《孝经》。’二经固足以明之。孔子所述尧、舜之道而制《春秋》,而断以文王、武王之法度。《春秋传》曰:‘君子曷为为《春秋》?拨乱世,反诸正,莫近诸《春秋》。其诸君子乐道尧舜之道与?末不亦乐乎?尧舜之知君子也。’又曰:‘是子也,继文王之体,守文王之法度。文王之法无求而求,故讥之也。’又曰:‘王者孰谓,谓文王也。’此孔子兼包尧、舜、文、武之盛德而著之《春秋》,以俟后圣者也。述天时,谓编年,四时具也。因水土,谓记诸夏之事,山川之异。”

唐·孔颖达《疏》:“言褒贬诸侯善恶,志在于《春秋》,人伦尊卑之行在于《孝经》。云‘末不亦乐乎,尧舜之知君子也’者,谓孔子末,圣汉之初,岂不亦爱乐尧、舜之知君子也。案:何休云:‘得麟之后,天下血书鲁端门,曰趋作法,孔圣没,周姬亡,彗东出。秦政起,胡破术,书记散,孔不绝。子夏明日往视之,血书飞为赤鸟,化为白书。’汉当秦大乱之后,故作拨乱之法,是其事也。‘是子’谓嗣位之王,在丧未合称王,故称‘是子’。嗣位之王,守文王之法度。文王之法度无所求也,谓三分有二以服事殷。谓在丧之内,无合求金之法度,今遣毛伯来求金,是‘无求而求’也,故书以讥之。云‘述天时,谓编年,四时具也’,案《合成图》云:‘皇帝立五始,制以天道。’《元命包》云:‘诸侯不上奉王之正,则不得即位。正不由王出,不得为正。王不承於天以制号令,则无法。天不得正其元,则不能成其化也。’《春秋》元年,即当《尧典》‘钦若昊天’也。《春秋》四时,即当《尧典》‘日中星鸟,日永星火,宵中星虚,日短星昴’之类是也。《春秋》获麟,则当《益稷》‘百兽率舞,凤凰来仪’是也。此皆祖述尧、舜之事,言《春秋》四时皆具。‘诸夏之事’,谓诸侯征伐、会盟所在之地。‘山川之异’,若僖十四年‘沙鹿崩’,成五年‘梁山崩’之属是也。”

宋·游酢《游廌山集》(卷一):“道著于尧舜,故祖述焉。法详于文武,故宪章焉。体元而亨,利物而贞,一喜一怒,通于四时,夫是之谓律天时。修其教不易其俗,齐其政不易其宜,使四方之民各安其常,各成其性,夫是之谓袭水土。上律天时,则天道之至教修。下袭水土,则地理之异宜全矣。”

宋·卫湜《礼记集说》延平周氏(谞)曰:“帝道成于尧舜,王道备于文武。帝道辟则神也,故孔子祖述之而已。王道辟则明也,故孔子宪章之也。”河东侯氏(仲良)曰:“自‘吾说夏礼,杞不足征’至此,皆言仲尼之事。仲尼不有天下,修此道以传天下后世,能永终誉者也。故继之曰‘仲尼祖述尧舜’。尧舜之道,天理中庸也。道不为尧桀存亡,非出于尧舜者也,尧舜能由之尔。仲尼亦由此道,顺此理,无加损焉,故曰‘祖述尧舜’。祖,犹因也。述,犹仍也。因仍其道而不作也。‘述’与‘述而不作’之‘述’同。‘宪章文武’,尧舜垂衣裳而天下治,法度犹未大备也,故曰‘祖述’。文武之道,尧舜之道也。法度章,礼乐备,有仪可象,有物可则,故曰‘宪章’。上律天时,则天明也。下袭水土,因地利也。”莆阳林氏(光朝)曰:“‘律天时’,谓随时出处,可以速则速,可以久则久,可以仕则仕,非律天时安能如此?‘袭水土’,谓五方之俗皆能谙识,当时之齐,之楚,之宋,之卫,非袭水土何以如此?”广安游氏(桂)曰:“凡后世之法度礼乐,皆由尧舜而来,而其为法章明于后世,则莫盛于文武之时,所以于尧舜言‘祖述’,于文武言‘宪章’也。考之于《春秋》,以尧舜之道拨大乱反之正,此其‘祖述’、‘宪章’者也。《春秋》具四时及灾异之事,此其‘上律天时’者也。《春秋》记诸夏之事、山川之异,此其‘下袭水土’者也。非特《春秋》然也,见其礼而知其政,闻其乐而知其德,无不然也。”

明·憨山德清《中庸直指》:“以远则祖述尧舜之道,近则宪章文武之法。上则法乎天时生物之运,下则承乎水土成物之宜。”

清·陆陇其《四书讲义困勉录》(卷三):翼注曰:“天时,春夏秋冬各循其序,孔子仕止久速各当其可。此意易明,但袭水土难明。看来‘水土’云疆域异宜,风气易辨之谓也。圣人‘下袭’,不徒是按其疆域,顺其风气而已。大而行藏,小而日用,此境有此境之理,彼境有彼境之理,截然不相混乱,是即各正之疆域异宜之风气也。圣人随遇而安,素位而行,虽不胶于一定,而不定之定乃为至定,即此便是‘下袭水土’。”

[3] 持载、覆帱

宋·卫湜《礼记集说》蓝田吕氏曰:“其博厚足以任天下,其高明足以冒天下。”

[4] 错行、代明

宋·卫湜《礼记集说》蓝田吕氏曰:“其化循环而无穷,达消息之理也;其用照鉴而不已,达昼夜之道也。”莆阳林氏(光朝)曰:“‘如四时之错行’者,夫子之时也,如焚石烁金之时,一阴之所生;固阴冱(hù,闭塞也)寒之时,一阳之所生。阴中生阳,阳中生阴,此之谓‘错行’也。‘如日月之代明’者,夫子之道,如日往则月来,寒往则暑来,此之谓‘代明’也。”

[5] 万物并育而不相害,道并行而不相悖。

朱熹《中庸章句》:“天覆地载,万物并育于其间而不相害,四时日月错行代明而不相悖。所以‘不害’、‘不悖’者,小德之川流。所以‘并育’、‘并行’者,大德之敦化。”

宋·卫湜《礼记集说》蓝田吕氏曰:“‘尊贤容众,嘉善而矜不能’,并育而不相害之理也。贵贵尊贤,赏功罚罪,各当其理,并行不相悖之义也”,“五行之气,纷错于太虚之中,并行而不相悖也。然一物之感,无不具有五行之气,特多寡不常尔。一人之身,亦无不具有五行之德,故百理差殊,亦并行而不相悖。”延平周氏曰:“天地之育其物,则与之并育而不相害;天地之行其道,则与之并行而不相悖。”

宋·黄仲元《四如讲稿》(卷三):“大化流行,物与无妄,各殊其分,各适其性,而不得以相害。一阴一阳,独必有对,舒惨明晦,似乎相反,而实相成,奚悖之有?”

明·憨山德清《中庸直指》:“天地之德,不以虎狼不仁而不生,不以蛇虺之毒而不长,故曰‘万物并育而不相害’。‘不相害’,言其君子小人智愚贤不肖,即鳏寡孤独颠连无告,皆使各遂其生也。”

[6] 小德川流,大德敦化

宋·游酢《游廌山集》(卷一):“动以利物者知也,故曰‘小德川流’。静以裕物者仁也,故曰‘大德敦化’。言‘川流’,则知敦化者,仁之体。言‘敦化’,则知川流者,知之用。”

宋·卫湜《礼记集说》兼山郭氏曰:“小德川流,言其用之沛然莫御也。大德敦化,言其体之寂然不动也。”马氏(睎孟)曰:“小德出而成物,则如川之流。大德体而成己,其妙至于敦化。”莆阳郑氏(耕老)曰:“万物散殊于天地之间,而一理行乎其中,如雨露之施而山川草木随其沾足,如春风之荡而根芽小大遂其生成。圣人之道,泛应曲当,随事而宜,随用而周,亦犹是也。岂有并育而相害,并行而相悖邪?若夫此通而彼碍,则相害相悖矣。中庸之道岂如是哉?一气分而万殊,乾坤散而六十四卦。德岂有小大?以分而万也,则曰小德;以总而一也,则曰大德。坎一水也,而百川异流,道一本也,而万用随适。圣人敦化之道,知其一而天下之事毕矣。”

明·憨山德清《中庸直指》:“以曲成万物而不遗,细无不入。故曰‘小德川流’。范围天地而不过,大无不容。故曰‘大德敦化’。”

[7] 此天地之所以为大也

宋·卫湜《礼记集说》河东侯氏曰:“天地之所以大,仲尼之德也。传曰:唯天为大,唯尧则之,仲尼则之也。”延平杨氏(时)曰:“‘上律天时’,则天明也。‘下袭水土’,因地利也。故能与天地之大相似也。自‘万物并育’至‘大德敦化’,则与天地一矣。故不曰‘仲尼之大’而曰‘天地之所以为大’,盖圣人与天地一体也。论圣人以明天地之道,言天地以见圣人之德,无二致也。”嵩山晁氏(以道)曰:“仲尼之所以为仲尼者,中庸也,诚明两尽而道教行也。观天地于仲尼则足矣。”范阳张氏(九成)曰:“不曰‘夫子’,而曰‘此天地所以为大’,意谓夫子没矣,不可得而见也。观诸天地,其亦庶几乎!”

[8] 唯天下至圣为能。

《易·系辞下》:“天地设位,圣人成能。”

宋·卫湜《礼记集说》:延平周氏(谞)曰:“言天地之为大,则天地也。天地之所以为大,则孔子也。此孔子所以为成能者。”

唐·李鼎祚《周易集解》(卷十六):“崔憬曰:言易拟天地,设乾坤二位,以明重卦之义,所以成圣人伏羲、文王之能事者也。”

宋·胡瑗《周易口义·系辞下》:“言天地设其上下之位而生成万物,圣人由是乘天地之正以生成天下,以成就天地生成之功者也。如《泰》卦所谓财成天地之道,辅相天地之宜是也。”

明·憨山德清《中庸直指》:“唯吾夫子天下之至圣,为能如天地之大也。故下极赞之如此。前云唯圣者能之,故以此句为结文。”

【解读】

本段以《春秋》之义明孔子之德与天地相似。“仲尼祖述尧舜”句至“此天地之所以为大也”句,为朱熹《中庸章句》第三十章。按:本篇结合上下文,以“仲尼祖述尧舜”句至“唯天下至圣为能”句为一章。宋儒周谞的解释是:“言天地之为大,则天地也。天地之所以为大,则孔子也。此孔子所以为成能者。”“成能”的意思,即《易·系辞》“天地设位,圣人成能”,是说天地上下设位以生成万物,圣人乘天地之正,裁成天地之道,辅相天地之宜,以成就万物生成之功。下“唯天下至诚为能”句例同。两“为能”,皆是圣人“成能”事,分别解释“天地所以为大”及“配天”之义,故本篇于“为能”字后断句及划分章节。

“祖述尧舜,宪章文武”,周谞谓“帝道成于尧舜,王道备于文武”。“帝道”指天道而言,“王道”指人道而言。“帝”,《白虎通》:“德合天者称帝。”孔颖达《尚书注疏》:“帝者,天之一名,所以名帝。帝者,谛也。言天荡然无心,忘于物我,公平通远,举事审谛,故谓之帝也。五帝道同于此,亦能审谛,故取其名。”“王”即则天之义。

“道并行而不相悖”,指天地日月四时之道并行而不悖。《易·损》“损益盈虚,与时偕行”,意思接近。但“损益”非自然天成,故本文译作“消息盈虚”。宋·俞琰《周易集说·彖传五·损》(卷十八):“人事有盛衰,天道有盈虚。盈则必消,虚则必息,此天道之损益也。是故盛而有余则损之,衰而不足则益之,与天道并行而不相悖。故曰:‘损益盈虚,与时偕行。’”

“辟如天地之无不持载”“大德敦化”,皆以天地之德比孔子。观天地之大,则知孔子之德。故“小德川流”的解释,本文从郑玄《注》,取“浸润萌芽”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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