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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安石——肮脏的外表下,藏着一颗最干净的心

 旧时斜阳 2021-02-10

  

有些人,表面人模狗样的,内心却比污水还脏。

而有那么一些人他们的外表有多邋遢肮脏,内心就有多火热,多热血。

毫无疑问,王安石就是这样的人。

他的外表邋遢肮脏是载入史册的。《宋史列传》中记载,王安石“性不好华腴,自奉至俭,或衣垢不浣,面垢不洗”。

这段话意思说,这个叫王安石的人很节约,他不用什么奢饰品,吃什么不在意,最关键的是他很少洗脸,衣服也不喜欢换,总是脏兮兮的,老远就有一股汗臭味袭来。

同时代的文学大家苏洵对此就十分看不上,当着众人的面说:“衣臣虏之衣,食犬惫之食”,“囚首丧面而谈诗书”。(脸脏了不忘要清洗,衣服脏了不忘要浣净,这是人的最普通的至理常情。这个人现在却不是这样,穿的是像奴仆穿的衣服,吃得像猪狗吃的食物,头发蓬乱得像囚犯,满脸污垢脏似居丧,却又满口高谈《诗经》《尚书》之中圣人的言论,难道还合乎情理吗?)

面对这些评价,王安石一点不在乎。

难道世上就没有一个外表肮脏邋遢,内心干净的人么?

如果没有,我王安石愿意做这个第一人。

抛开这一点瑕疵不说,王安石的整个人生并没有多少遭人话柄,他出生于仕宦家庭,很早就拿到了“神童”的称号,(过目不忘,下笔成文),所书所写,皆是高深奇丽,旁征博引,有移风易俗之志的好文字。

靠着过目不忘的本事,22岁参加高考一举成功——登杨寘榜进士第四名,授淮南节度判官。

人生真的很顺,顺得有些让人妒忌。

这样的好事总没有轮到我的身上,但历史告诉你,有些东西你再羡慕也是羡慕不来的,有些人天生就自带主角光环,而你没有。

除了“顺”这个关键词之外,还有一个“实干”。

在北宋王安石绝对对得起实干家这个称号,他很早就注重基层调研,经常下乡,随身带着笔记本和地图,每到一处,他总是认真做好笔记,几年下来,光是笔记本都足足有两麻袋,走破的棉鞋上百双,如果不是家底殷实,光是每年这笔开销足以让他变成一个穷光蛋。

这样的工作他做了四年,在了解自己想要的了解的事情后,他开始兴修水利、扩办学校、劝课农桑……这些举动,很快吸引了一个人的注意——宰相文彦博。

现实告诉这位宰相,眼前的这个外表肮脏却脚踏实地做事的人绝对是北宋最需要的人才,这样的人才不该被埋没,于是他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在进行各种考察后,文彦博以王安石恬淡名利、遵纪守道向朝廷举荐了王安石。

这是一个集才能与实干为一体的实干型人才,朝廷必须重用。

皇帝将目光头一次看向了王安石,既然有才,那就重用,就在朝廷等待王安石接受任命的时候,他拒绝了,拒绝的理由很简单,不能因为我坏了规矩,越级提拔总不好。

这次拒绝似乎开启了一股循环之风。

你越是拒绝,我越是想重用你。

这股风气在数年后,越演越烈,就连北宋最大的boss宋英宗也参与其中。

欧阳修举荐他为谏官,王安石推辞,理由是祖母年高。欧阳修又以王安石须俸禄养家为由,任命他为群牧判官——我拒绝。

在举荐和拒绝之间,王安石的官越做越大,名声越来越响。

很多不了解真相的好事之徒,开始诋毁,认为他是借机自抬身价,为的是获得更大的官,更高的名声。

对此,王安石一笑。

他的确是有目的,但绝对不是为了官位和名声。

这个神秘的答案一直到公元1058年,王安石进京述职,给皇帝递交了长达万言的论文——《上仁宗皇帝言事书》,众人才恍然大悟。

他想做的是变法。

过去十几年里,他不进京城,拒绝近距离和皇上聊天,为的是深入民众、了解民间疾苦,找出问题的根源所在。

这份从实际出发的长篇论文,并没有获得北宋最高boss宋仁宗的采纳。

对此,王安石并没有沮丧,罗马城不是一天就建成的,理想正因为它的艰难才显得如此可贵。

这一刻,他想起了早几年写的那首《登飞来峰》

飞来山上千寻塔,闻说鸡鸣见日升。

不畏浮云遮望眼,自缘身在最高层。

写下这首作品的时候,他大概30岁的年纪,从浙江鄞县知县任满回江西临川故里时,途经杭州,一时高兴登上了飞来峰,时至今日,他依旧记得登上飞来峰的景象,初升的太阳,人间的鸡鸣,这些人间烟火唯有不怕层层浮云遮住我那远眺的视野才能看得到。

理想何尝不是如此?它虽然可以一时遮掩人们的眼目,终将在历史的长空中消失。

既然选择了这条路,磨一磨又何妨?

上言失败的王安石重新回到了地方选择了等待,这一等就是九年,期间有三年是为了老妈守孝。

如果不是历史露出了温柔的笑脸,王安石也许成不了列宁口中的改革家。

但历史很温柔的给了王安石这个机会。

公元(1067年),宋神宗即位,这位比王安石小了27岁的皇帝自小便“知祖宗志吞幽,蓟、灵武,而数败兵”,立志“雪数世之耻”。十多岁时,就“慨然兴大有为之志,思欲问西北二境罪”。

说白了,他很早熟。

做人也好,做皇帝也罢,得时时有危机感。

居安思危才是一个明君应该具备的优秀品质。

种种迹象,种种数据告诉这位年轻的皇帝,自己接手的王朝看着不错,实际已经病入膏肓,开国不到百年,军费开支足足多了四倍,官僚机构臃肿得不像话,一眼看去,都是穿着朝服的官员。

每年赠送辽和西夏的大量岁币,使北宋财政年年亏空。根据财务报告上看,王朝的财政亏空已达1750余万。

全国三分之二的土地都在官家的手中,三分之一的老百姓没有活路,他们不得不拿起武器,铤而走险——造反。

根据权威杂志《宋史》发布的消息说,全国上下造反事件是“一年多似一年,一伙强如一伙”。

这些肉眼可见的疾病差不多可以要了王朝的老命,作为一个有野心的君王,不做点什么实在说不过去。

于是,历史来了一次风云际会。

公元(1069年)春天,21岁的宋神宗第一次见到了48岁的王安石。

对于这个浑身上下带着臭气的男人,宋神宗注意了很久很久,久到他自己都快忘记了时间。

但一些印象还是留在了脑海里。

这是一个脚踏实地的男人,这个男人从基层做起,做过扬州签判、鄞县知县、舒州通判,都取得了不错的政绩。

他“在朝不蓄势,在野不蓄钱”,品格高洁。他有勇气,有担当,敢于打破陈规陋习,甚至说“天变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

他有才华,一首《桂枝香·金陵怀古》,自成一格,置两宋名家之中,曾无半点愧色。

他没有桃色新闻,只有一个老婆,名曰吴氏。听说,为了延续香火,吴氏曾为他买过一个妾,他直接打发人家回老家了。

他的精力很旺盛,常常工作到深夜,没有双休日和节假日,也不会因为刷牙洗脸耽误时间,一心只想着工作。

最最重要的是他有一颗为国为民,不惜粉身碎骨的大心脏。

这个优秀的品质集中在一起,不就是他需要的那个人么?

来吧,王安石,你就是我选的那个人。

“王老师,您认为‘当今治国之道,当以何为先?’”办公室里宋神宗盯着正在面试的王安石问。

”很简单,改革。”王安石一脸的自信,他相信眼前的这个年纪轻轻的皇帝绝对是一个识货的主,否则他到不了这儿。

“不知卿所施设,以何为先?”宋神宗继续问。

王安石答:“变风俗,立法度,方今所急也。凡欲美风俗,在长君子,消小人,以礼义廉耻由君子出故也”。

很好,很好,很好啊!对王安石的表现,宋神宗很满意。

但他明白,这是一场改变历史的改革,容不得半点马虎,他必须面面俱到,所以他还来了一场笔试,毫无疑问王安石很顺利地完

成了,一篇《本朝百年无事札子》在探究北宋立国以来百余年间太平无事的原因的同时,剖析了宋仁宗统治时的种种弊病——因循守旧、故步自封。

这是一个有准备的人,这下宋神宗彻底放心了。

改革就此展开。

尽管我们知道这场改革的最终结果,但我们不能忘记其中的过程。

面对改革,王安石绝对是认真的,他迅速推出了均输法、青苗法、市易法、免役法、方田均税法、农田水利法;置将法、保甲法、保马法等,涵盖了北宋每一个要害。

要么不做,要做就做得彻底。

修修补补,那不是我王安石要做的事。和所有变法的过程一样,势必会引一拨人的反对。

得知王安石玩真的,反对之声如排山倒海,呼啸而来。

“皇上,变法不是儿戏,岂能轻易动!”

“皇上,这样变法,会把天下搞乱掉的!”

“皇上,祖宗之法不可乱动,王安石这是要您背上不孝的罪名!”

“皇上……”

年轻的宋神宗却不为所动,真理从来都是掌握在少数人的手中,只要结果出来了,他们就一定知道我是对的!

但他还是低估了反对者的势力,围绕变法,拥护与反对两派就展开了激烈的论辩及斗争,即便是王安石不遗余力地推进改革,这种结果也没改变多少。

可怜的是王安石,这位为了变法舍弃了一切的男人,从一个变法者彻底变成了一个活脱脱的战士,每天加班加点地干完活后,还得和自己的老师、学生、朋友、亲信、上司来一场辩论赛。

辩论的结果,看似是王安石胜了,实际是没有。

他的好友有一个算一个,都变成了仇人。比如吕公著,对他有举荐之恩,两人也是政治盟友,因反对变法,他不得不把对方驱逐。

司马光,他的好朋友,两人曾经的曾经是最好的朋友,因为多次写信劝不要变法,他逐渐和对方疏远,最终演变成了仇人。

韩维,对他也有举荐之恩,因为常常告黑状,他断绝了对方的升迁之路。

恩师欧阳修,因不满变法,向神宗辞职,他用了一句“如此之人,在一郡坏一郡,在朝廷坏朝廷,留之何用!”彻底划清界限。

老上司宰相文彦博,因认为“市易法”与民争利,他直接把对方驱逐出京师。

能用的都成了敌人,不能用的却成了变法的拥护者。

用这样的人变法,变法还能有什么好结果,能延续这么多年,已经算是奇迹了。

弄到最后,神宗的祖母曹太后和母亲高太后也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指着他破口大骂:“王安石乱天下。”

至此,最大的支持者宋神宗也动摇了,罢免了王安石的职务。

除了丢了工作,各种脏水开始席卷而来,诸如“奸邪”、“祸国殃民”、“流毒四海”、“名为利国,是为害国。”之类的恶评每天都在上演。

在世人的眼里,王安石肮脏得可怕。

对此,他总是一笑,更多的时候是给自己倒上一杯清茶,慢慢品尝的同时慢慢回望自己的一生。

他的一生没有贪色贪财,即便是自己的老对头苏东坡受到逼害,我也敢于发出正义之声。

他的一生,从基层做起,一直干到宰执,一心想的都是对北宋进行了一次整体配套性的体制改革,改善百姓的生活,提高朝廷的威望和国际地位。

他的一生为了理想,他不怕丢脑袋,以一己之力对着天下说“天变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

他的一生所思所想,所作所为,没有一件事是为了自己!

我肮脏么?不,那只是我的外表,比内心,我才是北宋最干净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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