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有书星海一尘 · 主播 | 阿成 有书君说 时运不济运多舛 20世纪20年代的上海,时髦而又风韵十足,弥漫着丰盛的烟火之气。 但此处的繁华,并不被全部人群所感知。除西装笔挺、皮鞋油亮的绅士外,还有很多为生计奔走操劳的人们。 有一些人更惨,他们背井离乡,只身来到这座灯火辉煌的城市,却连个糊口的职业都找不到。 凄风冷雨中,一个瘦小而又年轻的身影伫立在黄浦江畔。 心怀怅恨忧思,眼望滔滔江水,仿佛顷刻翻涌的波浪,就即将成为他二十来年旅程的终点。 一滴滴淅淅沥沥的雨水,就像一颗颗冰冷的嘲讽,隔着肌肤,敲打着他百感交集的内心。 然而,雨水最终没有浇灭他胸中澎湃的火焰,他捏紧拳头告诉自己:
那一刻,只要他没挺过去,中国现代美术史上就会痛失一位殿堂级的大师。 这个失意落魄的身影不是别人,正是在课本里陪伴了我们青春的徐悲鸿。 徐悲鸿生于1895年,那一年,甲午战败,清政府被迫和日本签订了丧权辱国的《马关条约》。 生在一个饱经忧患的时代,家境也略微贫寒,所幸父亲是个文化人,很注重教育,因此少年徐悲鸿也拥有一定的诗书与绘画功底。 21岁时,徐悲鸿已去过上海三次发展,并且每次都以失败告终。开头所描绘的一幕,就发生在他第三次上海之旅中。 在家乡亲友的帮助下,他又鼓起勇气,第四次来到上海,并且和一位生意人唐先生住在一起。 某一天,一位来找唐先生的陌生人敲开了房门。 由于唐先生当时不在,陌生人便在客厅里徘徊等待。突然,他的目光被墙上的一幅画怔住了:
徐悲鸿听了,苦笑着说:“哪里是出自画家之手,就是我画的罢了。” 这时候,陌生人向他投来赞许的目光:“如此年轻就有这等技艺,难得难得。” 徐悲鸿并不知道,这一句由衷的夸赞,将成为他命运转折的新起点。 学贯中西成名家 事后唐先生告诉他,这位访客叫黄振之,是一位有名的收藏家。 在听说徐悲鸿的处境后,他表示愿意资助这位青年艺术家。 在黄振之的帮助下,徐悲鸿昂首阔步走入了上海的艺术圈。 没多久,他就考入了法国天主教会主办的震旦大学,并且结识了著名的油画家周湘,以及岭南画派的代表人物高奇峰、高剑父等绘画名流。 在他们的指导与熏陶下,徐悲鸿的绘画技艺突飞猛进,同时也让自己认识到:传统国画的技法与思维,已经跟世界主流美术脱节。 后来,他认识了一位举足轻重的文化大咖,就是跟梁启超一起倡导变法救国的康有为。 康有为是一个实用主义者,他非常推崇吴道子、阎立本等人的写实绘画风格,以至于这种思维也深刻影响了徐悲鸿。 在康有为的帮助下,徐悲鸿还东渡日本,接触了大量珍贵的日本绘画艺术作品,更加打开了自己的国际视野。 回国之后,徐悲鸿又接触了蔡元培、鲁迅等文化旗手,开始拥抱来自西方的民主与科学思想。 短短几年间,一个外向的年轻人,在上海和东京等地游历学习,接触的是中国最顶级的文化朋友圈,沐浴的是最前卫的艺术思潮,又怎能不激发出更加远大的理想呢? 1919年,二十六岁的徐悲鸿远渡重洋,来到法国留学。 在西欧这个世界艺术的殿堂里,徐悲鸿不仅从弗拉芒格、达仰等名家那里学习到很多艺术理念,还孜孜不倦地持续绘画基本功的训练。 每逢周末,他不是去观摩各地的画展,就是泡在动物园里。一边看着飞禽走兽的肢体和动态,一边在画板上进行记录。 某一天,一位养马人看到他的作品后,连连赞叹:“先生,您画的马真是太好了。” 看过徐悲鸿作品《八骏图》的人都知道,徐悲鸿画马堪称一绝。 但这养马人是纯粹的外行,所以他口中的好,并不是说徐悲鸿技艺如何高超,而是指作品的逼真程度很高。 这一切,都得益于徐悲鸿每一个周末在动物园的观察和积累。 更重要的是,达仰“勿慕时尚,毋甘小就”的思想深深注入了徐悲鸿的灵魂,就如同康有为对他说过的那些话一样。 这些印记,都导致徐悲鸿对当时西方热门的现代派风格嗤之以鼻,专心研究文艺复兴以来的古典绘画技法。 二十八岁时,徐悲鸿的作品《老妇》成功入选法国国家艺术沙龙,他本人也俨然成为欧洲一流的画家。 未到而立之年,已是名扬天下。这样的徐悲鸿如果学成归国,将会为中国美术界碰撞出怎样的火花呢? 事实上,归国之后的徐悲鸿,不知道自己即将遭遇两极分化的舆论评价。 众说纷纭争议起 评价任何艺术家,我们都绕不开他们的艺术成就和历史定位。 从历史定位角度讲,徐悲鸿无疑担得起“继往开来”四个大字。 在他这代人之前,中国画就跟曾经闭关锁国的清王朝一样,走入了固步自封的怪圈。 而徐悲鸿归国之后,带来了西方的古典主义风格和写实技法,让中国画焕发出崭新的生机。 而且,徐悲鸿不仅是一位杰出的画家,还是一位划时代的美术教育家。 新中国成立后,徐悲鸿积极投身祖国美术教育事业。 在物质条件艰苦、精神文化封闭的背景下,徐悲鸿顶住压力,规范了美院的学习思路,并大力引进西画透视解剖的课程与体系。 经过一番呕心沥血的耕耘,徐悲鸿奠定了全面精细的新中国美术教育体系。这个体系一经确立,便滋润着一代又一代的莘莘学子。 时至今日,无数美术考生依然朝着这个体系追寻自己的艺术梦想。 但从艺术成就而言,徐悲鸿却远远没有毕加索、梵高等人那么高的认可度,甚至还不如同时期的张大千和齐白石。 在很多人看来,徐悲鸿是北洋政府资助的留法高材生,理应把当时西方最先进的现代派和后印象派带回国内,而不是抱着古典主义的老黄历交差了事。 换言之,国内艺术界希望得到国际最前沿的知识,而不是上个时代的产物,哪怕国内现在还达不到西方上个时代的水平。 遗憾的是,徐悲鸿出于个人的艺术执着,并没有传播时髦的现代派画风。 而且就他本人的画风而言,他也完全没有融入这些风格,依然像百年前的欧洲画家一样,很写实地记录自己的所见所得,这就落入一个尴尬的境地。 尴尬之处就在于,他既没有融会贯通西方最前卫的绘画技巧,同时也没有像齐白石那样形成鲜明的个人风格,过度的现实感和写实主义追求让徐悲鸿的作品显得多了一丝匠气,少了一份灵性。 对此,中央美院教授邵大箴这样评价道:
不过,正是因为徐悲鸿怀揣强烈的现实感,才让他活成了那个时代最倔强闪烁的艺术传奇。 傲霜斗雪中国心 想必大家都听过徐悲鸿的一句名言:“人不可有傲气,但不可无傲骨。” 1930年,徐悲鸿创作了大型布面油画《田横五百士》。 田横是齐国贵族的后裔,为了反抗秦始皇的暴政,他毅然率部揭竿而起。 刘邦称帝后,要对民间武装力量进行招安,但这并非田横内心所求。 无奈之下,田横决定离开故土。临别之际,手下五百壮士饱含热泪,一齐为昔日的带头大哥饯行。 按照当时的历史背景,日本还未进行全面侵华,所以徐悲鸿的创作目的,就是敲打那些面对国民党威逼利诱而倒戈的投降派。 自打出生开始,徐悲鸿就注定和“家国天下”四个字结缘。 少年时期,他钻研国画,学习古人的笔法;青年时期,他游学欧洲,博览西方艺术的精品; 中年时期,他目睹山河破败,民不聊生的现状,已然下定决心:要当一位扎根人民的艺术家。 1940年,历经海上四十余日的漂泊,徐悲鸿终于登陆印度,见到了邀请他的大诗人泰戈尔。 在客居他乡期间,徐悲鸿远望东方那个沦陷在战火中的祖国,奋力创作了著名的作品《愚公移山》。 愚公,就是中华民族精神的一个缩影。 当西方人习惯于祷告上帝,把命运交付给神秘因素时,遥远的华夏祖先已经悟透了克服困难的真谛。 1949年后,徐悲鸿一边积极建设新中国美术教育体系,一边创造了很多歌颂劳动人民的画作。 百废待兴的时代,深深激发出徐悲鸿为美好明天而拼搏的动力。 1953年,徐悲鸿因脑溢血而去世。他的所有收藏与作品,都按照他的遗愿捐献给国家。 生前,徐悲鸿曾感叹道:“每个人的一生,都应该给后代留下一些高尚有益的东西。” 高山仰止,景行行止,那个一意孤行的身影,毫不犹豫地扎进了国家和人民的怀抱,从此凝结成一座继往开来的丰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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