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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选自《战国策》，题目是编者加的。《战国策》是战国时游说之士的策谋和言论的汇编，西汉末刘向编订为三十三篇。邹忌，战国时齐国人。讽，讽谏，用含蓄的话委婉地规劝。齐王，齐威王，齐国国君。谏，规劝国君、尊长等改正错误。①邹忌修八尺有余，而形貌昳【yì】丽。朝服衣冠，窥镜，谓其妻曰：“我孰与城北徐公美？”其妻曰：“君美甚，徐公何能及君也？”城北徐公，齐国之美丽者也。忌不自信，而复问其妾曰：“吾孰与徐公美？”妾曰：“徐公何能及君也？”【译】邹忌身高八尺多，容貌光艳美丽。早晨（他）穿戴好衣帽，照镜子，对他的妻子说：“我与城北徐公相比，哪一个美？”他的妻子说：“您美极了，徐公怎能比得上您呢？”城北的徐公，是齐国的美男子。邹忌不相信自己（会比徐公美），就又问他的妾说：“我与徐公相比，哪一个美？”妾说：“徐公怎能比得上您呢？”而形貌昳【yì】丽：而，连词，表并列。昳丽，光艳美丽。我孰与城北徐公美：孰与，固定用法，与……相比，谁/哪一个……，可以认为是宾语前置，“孰与”——“与孰”。旦日，客从外来，与坐谈，问之客曰：“吾与徐公孰美？”客曰：“徐公不若君之美也。”明日徐公来，孰视之，自以为不如；窥镜而自视，又弗如远甚。暮寝而思之，曰：“吾妻之美我者，私我也；妾之美我者，畏我也；客之美我者，欲有求于我也。”【译】第二天，有客人从外边来，（邹忌）同（他）坐着谈话，问这个问题（对）客人说（即“又问了客人这个问题”）：“我与徐公哪一个美？”客人说：“徐公不如您美啊。”第二天，徐公来了，（邹忌）仔细端详他，自己认为不如（徐公美）；再照镜子看看自己，又（觉得）远远不如。晚上躺着想这件事，说：“我妻子认为我美，是偏爱我；妾认为我美，是害怕我；客人认为我美，是想有求于我。”吾妻之美我者，私我也：之，主谓之间取消句子独立性。私，偏爱。古今异义：明日徐公来（古义：次日，第二天，是任意一天的后面一天。今义：今天的后面一天，即明天）词类活用：吾妻/妾/客之美我者（意动用法，认为……美）②于是入朝见威王，曰：“臣诚知不如徐公美。臣之妻私臣，臣之妾畏臣，臣之客欲有求于臣，皆以美于徐公。今齐地方千里，百二十城，宫妇左右莫不私王，朝廷之臣莫不畏王，四境之内莫不有求于王：由此观之，王之蔽甚矣。”【译】于是（邹忌）入朝拜见齐威王，说：“我确实知道（自己）不如徐公美。我的妻子偏爱我，我的妾害怕我，我的客人想有求于我，（他们）都认为（我）比徐公美。如今齐国土地方圆千里，（有）一百二十座城池，宫中的妃嫔和您左右的近侍之臣，没有谁不偏爱您；朝廷中的大臣没有谁不害怕您；全国范围内没有谁不有求于您。由此看来，大王您受/被蒙蔽很严重/深啦！”由此观之，王之蔽甚矣：前一个“之”，动词之后凑足音节。后一个“之”，主谓之间取消句子独立性。两者均为助词。甚，严重、厉害，在这句话中可以引申为“深”。③王曰：“善。”乃下令：“群臣吏民能面刺寡人之过者，受上赏；上书谏寡人者，受中赏；能谤讥于市朝，闻寡人之耳者，受下赏。”令初下，群臣进谏，门庭若市；数月之后，时时而间【jiàn】进；期【jī】年之后，虽欲言，无可进者。燕、赵、韩、魏闻之，皆朝于齐。此所谓战胜于朝廷。【译】齐威王说：“好！”就下了命令：“所有的大臣、官吏、百姓能够当面指责我的过错的，可得上等奖赏；上书劝谏我的，可得中等奖赏；能在公众场所指责（我的）过失，使我的耳朵听到（即“传到我耳朵里”）的，可得下等奖赏。”命令刚下达，群臣都来进谏，门前、院内像集市一样；几个月以后，常常偶然（有人）来进谏；一年以后，即使是想来进谏，也没什么可说的了。燕、赵、韩、魏等国听到这种情况，都到齐国来朝见。这就是（人们）所说的在朝廷上战胜（敌国）。能谤讥于市朝：谤，公开指责别人的过失。讥，指责。“谤”和“讥”都是指责别人的过错或短处，但“谤”一般指公开地指责，“讥”是微言讽刺，就是委婉地讽刺。市朝，指集市、市场等公共场合。时时而间【jiàn】进：时时，常常、不时；间，间或、偶然。战胜于朝廷：在朝廷上取得胜利，意思是内政修明，不需用兵就能战胜敌国。①陈胜者，阳城人也，字涉。吴广者，阳夏【jiǎ】人也，字叔。陈涉少时，尝与人佣耕，辍耕之垄上，怅恨久之，曰：“苟富贵，无相忘。”佣者笑而应曰：“若为佣耕，何富贵也？”陈涉太息曰：“嗟乎！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译】陈胜是阳城县人，字涉。吴广是阳夏县人，字叔。陈涉年轻的时候，曾经同别人一道被/受雇佣耕作。（有一天），（他）停止耕作走到田埂上（休息），惆怅了很久，（对同伴们）说：“如果（有朝一日有谁）富贵了，可别忘记咱穷哥儿们。”同伴们笑着回答说：“你是被/受雇佣耕作，怎么（谈得上）富贵啊？”陈胜长叹说：“哎！燕雀怎么知道鸿鹄的志向呢！”怅恨久之：怅恨，惆怅，极端不满。之，形容词之后凑足音节。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燕雀，泛指小鸟，比喻庸人。安，哪里、怎么。鸿鹄，天鹅，比喻志向远大的人。②二世元年七月，发闾【lǘ】左適【zhé】戍渔阳，九百人屯大泽乡。陈胜﹑吴广皆次当行【háng】，为屯长。会天大雨，道不通，度【duó】已失期。失期，法皆斩。陈胜﹑吴广乃谋曰：“今亡亦死，举大计亦死；等死，死国可乎？”【译】秦二世皇帝元年七月，征发贫苦人民去驻守渔阳，九百人停驻在大泽乡。陈胜、吴广都被编入谪戍的队伍，担任小队长。恰巧遇到天下大雨，道路不通，估计已经误了期限。误了期限，按秦王朝的军法，都要杀头。陈胜、吴广于是商量说：“如今逃跑也是死，起义也是死，同样都是死，（倒不如）为国家而死，可以吧？”发闾【lǘ】左適【zhé】戍渔阳：闾，居民聚居处。古代二十五家为一闾，贫者居住闾左，富者居住闾右，故以“闾左”来指代贫苦人民。陈胜﹑吴广皆次当行【háng】：当行，在征发之列。通假字：发闾【lǘ】左適【zhé】戍渔阳（通“谪”，谪戍、驻守）被动句：陈胜﹑吴广皆次当行【háng】（被编次/编入）陈胜曰：“天下苦秦久矣。吾闻二世少子也，不当立，当立者乃公子扶苏。扶苏以数【shuò】谏故，上使外将【jiàng】兵。今或闻无罪，二世杀之。百姓多闻其贤，未知其死也。项燕为楚将，数有功，爱士卒，楚人怜之。或以为死，或以为亡。今诚以吾众诈自称公子扶苏﹑项燕，为天下唱，宜多应者。”【译】陈胜说：“天下苦于秦（的统治）很久了。我听说二世是（秦始皇的）小儿子，不应当立（为国君），应当立的是公子扶苏。扶苏因为屡次劝谏（秦始皇的）缘故，皇上派（他）在外面带兵。最近有人传闻（扶苏）没有什么罪，二世就杀了他。老百姓大多听说他很贤明，（却）不知道他已经死了。项燕担任楚国将领（的时候），（曾）屡次立功，（又）爱护士卒，楚国人很哀怜/怜悯他，有人认为（他）死了，有人认为（他）逃走了。现在如果我们这些人冒充公子扶苏和项燕的队伍，向天下发起（号召），应当（有）很多响应的人。”扶苏以数【shuò】谏故：以，因为。数，屡次。故，缘故。上使外将【jiàng】兵：使，命令、派遣。将，带兵。今诚以吾众诈自称公子扶苏﹑项燕：诚，如果。以，介词，把。诈，假装。整句话直译就是：现在如果把我们这些人假装自称为公子扶苏和项燕（的队伍）。意译为：现在如果我们这些人冒充公子扶苏和项燕的队伍。吴广以为然。乃行卜。卜者知其指意，曰：“足下事皆成，有功。然足下卜之鬼乎？”陈胜﹑吴广喜，念鬼，曰：“此教我先威众耳。”乃丹书帛曰“陈胜王”，置人所罾【zēng】鱼腹中。卒买鱼烹食，得鱼腹中书，固以怪之矣。又间【jiàn】令吴广之次所旁丛祠中，夜篝火，狐鸣呼曰：“大楚兴，陈胜王。”卒皆夜惊恐。旦日，卒中往往语，皆指目陈胜。【译】吴广认为（这个见解）是对的。（二人）就去占卜。占卜的人知道他俩的意图，说：“你们的事都能办成，能建功立业。然而你们（向）鬼神占卜一下这件事情吧（也就是“把事情向鬼神卜问一下吧”）！”陈胜、吴广很高兴，考虑卜鬼的事，说：“这是教我们先使众人畏惧服从（即“震慑众人”）啊。”于是就用丹砂在丝帛上写“陈胜为王”，放在别人用网捕的鱼的肚子里。士兵买鱼回来烹食，得到鱼肚子里面的字条，本来已经对这件事感到奇怪了。（陈胜）又私下派吴广往驻地旁边丛林里的神庙中，夜里用篝火装作“鬼火”，模仿狐狸嗥叫的声音，（向士兵们）呼喊道：“大楚复兴，陈胜为王。”士兵们一整夜都很惊恐。第二天，士兵中到处谈论（这件事），都指指点点的，都对陈胜有所注意。此教我先威众耳：威，震慑，使……害怕。威众，震慑众人，使众人畏惧服从。耳，语气词，表示肯定的语气。又间【jiàn】令吴广之次所旁丛祠中：间，私下。之，往、到……去。次，军队驻扎。丛祠，建在丛林中的神庙。夜篝火：篝，笼。篝火，用竹笼罩着火，这里的意思是用篝火装作“鬼火”。狐鸣呼曰：狐，像狐狸一样。鸣，鸣叫。狐鸣，像狐狸一样鸣叫，即模仿狐狸嗥叫的声音。（1）名词作状语：乃丹书帛曰“陈胜王”（用丹砂/朱砂）（2）名词作动词：置人所罾【zēng】鱼腹中（用网捕） 皆指目陈胜（手指目视，用手指、用眼睛看，意思是大家对陈胜有所注意）（3）使动用法：此教我先威众耳（使……害怕，震慑）（4）意动用法：固以怪之矣（以……为怪，对……感到奇怪）③吴广素爱人，士卒多为用者。将尉醉，广故数言欲亡，忿恚【fèn huì】尉，令辱之，以激怒其众。尉果笞广。尉剑挺，广起，夺而杀尉。陈胜佐之，并杀两尉。召令徒属曰：“公等遇雨，皆已失期，失期当斩。藉【jiè】第令毋斩，而戍死者固十六七。且壮士不死即已，死即举大名耳，王侯将相宁【nìng】有种乎！”【译】吴广向来很关爱（周围的）人，士兵们多是被（他）所用的（意思就是“士兵们大多愿意为他效劳”）。（那天）押送戍卒的军官喝醉了，吴广故意屡次说要逃走，使将尉恼怒，让（将尉）责辱他，（借此）来激怒那些士兵们。将尉果然鞭打了吴广。（众士兵愤愤不平，）将尉剑拔出鞘，吴广一跃而起，夺过剑来杀了将尉。陈胜协助吴广，一齐杀了两个将尉。（陈胜）召集并号令所属的人，说：“各位（在这里）遇到大雨，都已经误期了，误期就应当要斩首。即使能免于斩刑，而戍守边塞死去的人本来也有十分之六七。况且壮士不死则已，死就（应当）成就尊崇的名号啊，王侯将相难道有天生的贵种吗！”召令徒属曰：徒，被罚服劳役的人。属，类。徒属，被罚服劳役的这些戍卒们，即陈涉所属的人。藉【jiè】第令毋斩：藉、第、令，都是“即使、假若”的意思。死即举大名耳：即，就。举大名，成就尊崇的名号。耳，语气词，表示肯定的语气。徒属皆曰：“敬受命。”乃诈称公子扶苏﹑项燕，从民欲也。袒右，称大楚。为坛而盟，祭以尉首。陈胜自立为将军，吴广为都尉。攻大泽乡，收而攻蕲【qí】。蕲下，乃令符离人葛婴将兵徇【xùn】蕲以东。攻铚【zhì】、酂【cuó】、苦【hù】、柘【zhè】、谯【qiáo】皆下之。行收兵。比至陈，车六七百乘【shèng】，骑【jì】千余，卒数万人。【译】戍卒们都说：“恭敬地听从（您的）号令。”于是假装称是公子扶苏和项燕（的队伍），（为的是）顺从百姓的愿望。（大家）露出右臂（作为起义的标志），称为“大楚”（即打出大楚的旗号）。筑台并（在台上）起誓，用将尉的头作祭品。陈胜自立为将军，吴广担任都尉。（起义军首先）进攻大泽乡，招收（大泽乡的军队）之后，攻打蕲县。蕲县攻下（后），就派符离人葛婴带兵招抚蕲县以东的地方。（陈胜自率主力）攻打铚、酂、苦、柘、谯，都攻下了。行军中沿途招收士兵，等到到了陈县，（已有）战车六七百辆，马一千多匹，士卒几万人。敬受命：敬，敬词，表示内心中的尊敬、尊重。受命，听从（你的）号令。词类活用：蕲下 /皆下之（名词作动词，攻下、攻克）攻陈，陈守令皆不在，独守丞与战谯门中。弗胜，守丞死，乃入据陈。数日，号令召三老﹑豪杰与皆来会计事。三老﹑豪杰皆曰：“将军身被坚执锐，伐无道，诛暴秦，复立楚国之社稷，功宜为王。”陈涉乃立为王，号为张楚。当此时，诸郡县苦秦吏者，皆刑其长吏，杀之以应陈涉。【译】进攻陈县时，郡守、县令都不在，只有守丞（带兵）在谯门中与（他们）作战。（起义军一时）不能战胜，（不久）守丞被人杀死，（大军）才进入占据陈县。几天后，（陈胜）号令召集掌管教化的乡官、当地有势力有地位的人一起来参与集会议事。三老、豪杰都说：“将军您亲自作战，讨伐无道、残暴的秦国，恢复建立楚国，论功应当称王。”陈胜于是被拥立称王，对外宣称是要张大楚国（即复兴楚国之意）/也可以理解为“定国号为‘张楚’”。正当这时，各郡县苦于秦朝官吏（统治）的人，都惩处当地郡县长官，杀死他们来响应陈胜（的号召）。独守丞与战谯门中：守丞，辅助郡守、县令的主要官吏。谯门，建有瞭望楼的城门。将军身被坚执锐：身，自己、亲自。执，紧握着。这句话的字面解释是：将军亲自穿着坚固的铠甲，拿着锐利的兵器。意思就是将军亲自作战。社稷：社，土地神。稷，谷神。封建君主祭社稷，祈求丰年，后来就把社稷作为国家的代称。号为张楚：这句话有两种解释。第一种解释：号，宣称；为，是；张，张大；整句话就是“对外宣称是要张大楚国”。第二种解释：号，定国号；整句话就是“定国号为‘张楚’”。词类活用：将军身被坚执锐（形容词作名词，坚固的铠甲、锐利的兵器）省略句+状语后置：独守丞与战谯门中——独守丞（于）谯门中与（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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