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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黑蛋儿  这个故事并不是来自正史。 记载于冯梦龙的《三言二拍》。 故事比较有意思 ，对于现如今社会之浮躁人心之浮躁，还是有一些警示的吧？ 01 宋朝时候，在东京城里有一个做绒线生意的商人，叫张士廉。 老张一辈子靠着这个小生意挣下了十来万的家产（不要觉得奇怪，日本的丰臣秀吉年轻的时候也曾经刚过这卖针头线脑的小生意），不过很可惜的是老张虽然家业蛮大的，老婆却连个小猫小狗都没有生下个就死了。 老张心里很惆怅。 有一天在跟手下两个主管的闲聊的时候就说： “唉，我都六十了，不知道还能活几天，身边无儿无女，要这么多钱有屁用？” 这两个人一个叫李庆，一个叫张胜。 一听老板心里苦闷，当然得安慰啊，就说： “咳，这还不简单吗，你再娶个老婆，生个一男半女的不就能继承家产了吗？” 其实两个人都很明白老板的心思——想要儿子是假，想女人了才是真的。 都六十了，上个炕都费劲儿，还能生孩子？别逗了！ 老张却很高兴：“对，劳资有钱，再娶个老婆咋了？” 于是找来了两个出名的媒婆，一个姓张，一个姓李。  02 一听说这个事，张媒婆心里嫌犯嘀咕了：谁家闺女愿意跟你这糟老头子？ 李媒婆却一拍胸脯子：欧了，这事儿包在我俩身上了。 张士廉又说：先别急，我还有三个条件。 两个媒婆：你特么屁事儿还不少呢，能给你找一个会喘气的女人跟你就不错了，还提条件哩。 什么条件？ 第一，要一个人才出众，好模好样的； 第二，要门户相当； 第三，我家下有十万贯家财，须着个有十万贯房奁的亲来对付我。 李媒婆已经打包票了，只能硬着头皮子说：你就请好吧。 出了门，张媒婆就爆发了：“这老头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真有这样的姑娘，人家干啥不去找个风流潇洒的小鲜肉？” “却肯随你这老头子？偏你这几根白胡须是砂糖拌的？” 请注意最后这一句俏皮话，像不像苏明成DISS他爹苏大强的：人家图你年纪大，图你不洗澡？ 哈哈，笑死我了。 李媒婆摆摆手：“没事儿，我手里正好有这样一个人选。是王招宣的一个小妾，初娶时，十分宠幸。后来只为一句话破绽些，失了主人心，情愿白白里与人，并且这娘们儿随身房计少也有几万贯，只怕年纪忒小些。” 张媒婆一听高兴坏了：“这世上只有嫌弃岁数大的，我都没听过还有嫌弃年轻的，这事儿算妥了。” 但大家请注意李媒婆的那句话“只因为一句话破绽些，失了主人心”。 这世上有一种人的话，你听着得多几个心思，那就是媒婆。 一个年轻貌美的女人，和丈夫那么恩爱，咋可能就为了一句话就被赶出来了呢？ 一般大户人家把自己家的小妾或者丫鬟婢女赶出来只有两个原因： 要么偷东西，要么偷人。  03 不管怎么说，两个媒婆为了挣这一笔可观的介绍费，硬是把这门亲事说成了。 当然，对那个被赶出家门的小妾说，老张的岁数时往少说了二十岁。 嗯，六十岁少说二十岁也就是四十来岁，四十的男人一株花，女人很满意。 可是当盖头揭下来的那一瞬间，女人的血都凉了。 须眉皓白。 可是能咋办呢，就当他是长的着急了点吧。 老张可乐坏了，因为这娘们儿太漂亮了——不漂亮当初能被王招宣看上吗？（招宣大概就是宣抚使之类的，级别很高的哦） 日子就这样过去了一个月。 这一天老张生日，有个小道童来送道疏——每逢初一十五，本命生辰，都会有道疏送来，拜神用的。 小夫人打开道疏一看，上面有老张的生辰年月，眼泪都下来了： 六十了啊！我青春正年少，一朵鲜花插在这牛粪上了啊。 从此以后，怎么看老张，怎么都不顺眼——地火总得天雷来引发，烈火也要干柴来助燃，老张除了会流眼泪鼻涕，就是会把鞋尿湿，毁了，算是毁了。 终于有一天，老张对小夫人说：“我出差几天，你好好在家待着。” 老张一走，小夫人心里更愤懑：“老家伙，还得老娘给你看家。” 身边的养娘说：“不如去逛街吧。” 小夫人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04 来到外边，门外就是老张的店铺，看见了李庆和张胜。 小夫人也是闲得太无聊，就和两个员工拉起了家常。 也无非就是问问，你们在这儿干了多久了，老张平常对你们咋样啊？ 李庆说：“我跟着老板已经二十多年了，平常老板对我可好了，吃的喝的都是你们家的。” 张胜说：“我打小就跟着我爹在张家了，俺们全家的吃喝穿戴都是老板照顾着。” 拉完了家常，小夫人转身回去拿了一个包包回来递给李庆：“辛苦你了，一点心意。” 李庆赶紧谢了，小夫人又递给张胜一个包包：“一视同仁哦。” 李庆和张胜都不知道，给他们的包包外面看起来一样，里面却分别极大： 李庆的是十文银钱，张胜的却是十文金钱。 嘿嘿，李庆五十多了，张胜才三十来岁，你应该明白什么意思了吧？ 05 当天晚上，张胜在店铺里值夜班儿，正准备睡觉，外面有人“啪啪啪”打门。 张胜有点纳闷：这么晚了谁还来买东西？ 外面说道：“开开门，有事儿跟你说。” 一开门却是个妇人，“闪身已在灯光背后”。（这个时原文，动作有点奇怪） 张胜以为是小夫人，吓了一跳：“老板娘，你这半夜来有啥事？” 那妇人说：“不是我要来的，'早间与你物事的教我来'。” 张胜有些不高兴：“是不是老板娘给我十文金钱又后悔了，让你来要回去？” 妇人说：“瞅你那损塞，你不知道吧，你的是金钱，李庆的是银钱，现在小夫人又给你送几件衣裳，还特地给你娘也买了几件衣裳，你拿回去。” 临出门的时候，又从衣袖里掏出来一锭五十两的银子递给张胜。 张胜都傻了：这什么意思？ 想了一夜也没想明白。 估计也就张胜没想明白，屏幕对面的都明白。 不过单纯的孩子一般都孝顺，张胜回到家就把这些事儿一股脑的跟他娘说了。 张胜不懂，可他娘活了一把年纪，什么事儿看不明白？ 女人想要迷惑男人容易，可是想要迷惑另一个女人，特别是比你阅历还丰富的女人，那实在是太难了。 老娘说：“儿啊，一个女人无缘无故的又是给你买衣服又是给你钱，这意思不是很明显了嘛。你爹死得早，我现在也六十多了，咱们家可出不起事儿，不行你呀就别去老张家干了。” 老太太实在是个老江湖，这早晚会出事的，辞职是最明智的选择。 一连半个月张胜都没去上班。 老张派人来问，张胜他娘说张胜身体不好，去不了了。 老张也不白给：这特么是跳槽了啊。 可是不上班就没有收入，小夫人给的钱也不敢乱动，张胜心里有些焦虑。 这天正好是元宵节，张胜跟他娘说，想去端门看灯。 老太太说你最好不要去，去看灯正好走过老张家门口，我怕你又被那小夫人看见了缠上。 张胜说：我不走他家门前过不就行了，我跟隔壁老王一起去，这总没事儿了吧？ 老太太叹口气：想去你就去吧，记着不许喝酒，跟老王一起去也得一起回。 老太太叮嘱的两件事，张胜一件也没做到。  06 街上人太多。 当时的东京汴梁是世界级大都市，这么重要的节日，那人能少的了吗？ 两个人就挤散了，咋也找不到。 张胜心里就慌了：这回家咋跟我娘交代？我娘一定以为我去了老张家，有嘴也说不清啊。 后来又一想：既然都这样了，我干脆去老张家看一看，每年这天他家也要放烟花的，去瞧瞧热闹不。 没想到这一去看，可把张胜吓了一跳，原来老张家的大门上贴着官府的封条。 张胜正在看着封条发愣，过来两个差役：看啥，有啥好看的？ 废话，你贴了封条不就是让人看得吗？ 张胜一边走一边疑惑：老东家这是犯了什么事儿呢？ 正在想着，后边有人喊他：小张，有人请你喝酒啊！ 张胜回头一看是一个店小二，想着估计是隔壁老王，就跟着一同来到了饭店。 推开门一看，哪里是老王，却是一个妇人，看起来有些脸熟，“身上衣服不甚整齐，头上蓬松”。 “咋了，不认识我了？我是小夫人啊！” 张胜一拍脑门：小夫人，你怎么在这里，门上的封条是咋回事？ 小夫人长叹一声：一言难尽呐...  07 “当初我都不该相信那两个媒婆的破嘴嫁给老张，这老张不但骗了我，原来还是个“烧锻假银”的犯罪分子，现在事情暴露了，老张被抓到官府去了，家产也充公了。我连个去的地方都没有，你看你能不能让我去你家暂住几天？” 张胜傻了：你要去我家恐怕也不行，第一我家老娘对我管得很严，第二这瓜田李下的也不好。 小夫人笑了笑：你是不是怕我去你家白住？你看这个。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串细珠，一百零八颗。 “东西都被官府没收了，就剩下这个了，你就算卖了也够过一辈子了吧？” 你看这女人有多简单粗暴，喜欢张胜的时候是砸钱，现在想要让张胜收留自己，还是砸钱。 世上的人谁看到钱眼不红？ 张胜一辈子给人打工，啥时候见过这样的好东西，当时就有些犹豫：要去我家也得我娘同意... 小夫人说：我和你一起去，你去问问你娘。 上了岁数的老人都容易同情可怜人。 当初小夫人喜欢自己的儿子时候，老太太说什么都不同意，现在听说这女人落难了，当时就动了恻隐之心。 小夫人把细珠交给了老太太：随便剪一颗做本钱，也做绒线铺的生意，小张你以前就干过，老张以前的客户你都认识，都给接过来，还怕生活过不下去？ 从此小张摇身一变成了小张员外。 “小夫人屡次来缠张胜，张胜心坚似铁，只以主母相待，并不及乱。” 真君子，佩服佩服。 08 一眨眼到了清明。 宋朝的时候人们都喜欢在这一天出去踏青，小张也出去了。 晚上回来走到万胜门的时候，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喊“小张主管”。 张胜心想：小张大家都叫我“小张员外”了，谁还喊我主管呢？ 扭回头一看却原来是老东家老张，“蓬头垢面，衣服不整齐”，张胜吃了一惊： ”老板，你咋整成这样子了？“ 拉着老张就去了街边的小饭馆，老张也是长叹一声： “唉，当初真不该贪恋这个女人年轻漂亮娶了她，原来她从王招宣家偷了一大串细珠。人家来我家里把我逮到官府让我交出来。我特么从来都没见过，拿什么交？官府把我毒打一顿，家产全部充公了，那女人也上吊自杀了，到现在那一串细珠也不知道弄到哪里去了？” 张胜一听又傻了：“你俩谁说的是真的啊？小夫人死了吗？那现在在我家里住着的难道是鬼？” 可是又不敢把这话跟老张说，只能劝老张喝了几杯酒，就回家了。 回到家家里之后，见到小夫人，张胜就赶忙求饶：“小夫人，你看我对你也不错，你就饶了我吧。” 小夫人很奇怪，忽然说这话啥意思？ 张胜就把见到老张的事情说了，把老张跟他说的话也跟她说了。 小夫人冷笑一声：”一定是老张知道我在你家，不想让你留我，故意说这话吓唬你。你看我身上衣服有缝，一声高似一声，像是个鬼吗？（死人的衣服都是整幅布料裁剪的，不会有针缝） 张胜一听觉得小夫人说得也有道理，也搞不懂到底是谁在说谎，但是终究心里不安生。  09 又过了些日子，老张又来找张胜。 张胜心里想：你不是说小夫人死了吗，现在我就领你去看看，到底是人是鬼，到底是谁在说瞎话，一下子就清楚了。 可诡异的是，小夫人居然找不到了，到处都没有。 张胜当时既知小夫人真个是鬼。 老实人张胜，就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老张：这串细珠就在我家里，不过已经卖了几颗了。 老张大喜：找到了就好，终于能洗清我的冤屈，你跟我去王招宣家把事情说清楚，咱把珠子还给人家，卖了的咱ji拿钱补给人家。 事情既然真相大白，王招宣也就不再追究老张，把他的家产又还给了他，老张又重新把店铺开了起来。 结局皆大欢喜。 10 冯梦龙在最后说了这样一句： 亏杀张胜立心至诚，到底不曾（和小夫人）有染，所以不受其祸，超然无累。 如果当初小夫人勾引你的时候，不是你娘拦住了，你就完蛋了； 如果后来住在你家的时候，你跟她睡了，你也完蛋了。 就因为你没跟她睡，所以你好好的一点事儿都没有。 谁不贪财不爱淫？始终难染正人心。 少年得似张主管，鬼祸人非两不侵。 所以，当一个女人向你抛媚眼的时候，你一定要冷静... 想一想： 是我真的很帅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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