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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琳速写；壤中静侯 粒粒新果 待到春来 变成玫瑰 你曾怎样感叹“时光易老，年华轻负”？是否也如此那般：把站在领奖台上惊呼“好厉害”的对象不知不觉间就从叔叔、阿姨变成了哥哥、姐姐；然后又变成了弟弟、妹妹…想必不用很久就会是自己眼中的“孩子们”。刚刚摘得日本首届“京都国际音乐比赛”头奖的苗琳同学就是这样一位让我惊呼、由衷感叹“好厉害”的妹妹。 “我出生在山东烟台一个音乐气氛很浓的家庭。”苗琳这样自我介绍，“爷爷曾是清华大学校乐队长。从我记事起，音乐在整个家庭中始终占着最特殊的位置，爷爷对音乐的热爱成了我对它的最初了解。” “我是四岁起，通过学习钢琴跟音乐结缘的。”苗琳继续回忆着，“我学钢琴不是为了考级，为了升学加分、为了比赛获奖；而是通过钢琴对音乐进行基础、全面的认识，比如音准、节奏、曲式、和声，这些在日后构建自己音乐王国的基石是通过钢琴获得的。” “为什么不坚持学钢琴，反而成为一名中提琴手？”我插问道 “其实，我也找不到一个明确的理由。或许是因为弦乐这种非固定音高乐器更具挑战性？同时也给驾驭者更大的‘自由’？”苗琳试探着回答道，“我六岁起开始学小提琴，钢琴也没就此放弃——八岁那年顺利通过十级考试。证书只是阶段性的学习见证，它对我真正的意义依旧是听感，以及对音准的把控——这对于弦乐学习尤为重要。所以在成长路上，未必每时每刻你都在做着自己真正爱的事，但无论它是不是你一生最爱，都要把它做到极致，过了很久之后回头发现自己咬着牙已经走过了很长的路。” “那为什么没有成为一名小提琴手，中途又转了专业？” “这个问题我被问过很多次。”这次苗琳同学回答的爽快，“一般我会说，因为自己长得高呀，手指长呀，中提比小提有更长的把位，先决条件更适合这门艺术呀；其实又有谁会第一次就遇到一生至爱的事业呢？谁还不是一试再试呢？我是在开始学习小提琴之后，偶然间接触到中提，被它的魅力迷倒，中了它的‘毒’。比起小提琴那样高亢、明亮的呈现，中提琴那温润如玉的气质，就好像把能融化一切的热情蒙上层月光如洗的纱，或是透过高脚杯中的红酒去看晚霞…” “你是从哪一刻起下定决心要与音乐结缘，把它当做终身事业的呢？” “从我接到中央音乐学院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刻。”苗琳斩钉截铁的说，“中央音乐学院是从小学四年级开始招生的。在那之前，我文化课一直成绩很棒的，常年担任班长。进入音乐学院，我也一直是班长。那是在08年，想来也已十二年，虽然比起老师那一辈拉琴人，我的学琴硬件环境早已不可同日而语，但中央音乐学院就是有那样的魔力，得到她的认可无论身处怎样的时代都是一份极大的荣耀与骄傲。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成为音乐家的，当你收通知书那一刻，似乎有个声音在耳边萦绕：‘或许，你可以…’” “后来我遇到了苏贞教授。说实话，我很早就知道苏老师，第一次听苏老师拉琴就被迷住了，绝对是我的偶像。从来都没敢想过有朝一日，曾经的偶像会成为自己的老师、求艺路上的灯塔。”苗琳回忆着自己与恩师的初见：“第一次上课，苏老师就给了我一个下马威，清楚记得她这样说：‘拉琴时千万不要乱晃！’我原本以为肢体语言是音乐表达的一部分，它越丰富、音乐表现就越强烈，于是就在这样一个错误的自洽怪圈里乐此不疲。苏老师却说，‘肢体语言服务于音乐表达，要用音乐表达去支配身体，而不是本末倒置地用身体晃动去诠释音乐…’就这样，我从比练习音阶还要基础的元素开始，跟随着苏老师重新拥抱中提琴这门艺术。” “你有那种醍醐灌顶，瞬间开窍的经历，或者说是体验吗？” “经常有！说实话，苏老师课堂上囊括的信息量实在太大了，不得不开着录音、录像设备把她说的每一句话都记录下来，课后不止一遍地回放、回看。尽可能做到她要求的每一点，保证下次回课时不至于手忙脚乱。其实，所谓‘顿悟’的感觉像极了在盘山路上行车，耳朵会随着气压的变化，感受到‘啪’那一瞬后，听觉世界立刻清澈起来。在音乐之旅上找到这种感觉，当然少不了给自己的压力和长时间的摸索。跟苏老师学琴最幸福的时刻就是自信地跟她说，‘我又顿悟了！’随即师生携手冲向下一个目标。” “琴技之外呢，还有其他吗？” “对这门艺术的执着和对世界的善良吧！？”苗琳说，“她一直都是我的偶像，自然知道她为中提琴付出的一切，她是那种为了这门艺术连性命都可抛的人。但在生活中她就是一个简单、善良，让阳光照进生活，也与周围所以人分享阳光的姐姐。” “比起苏老师那一代人，如今我们出国留学变得相对容易；学院也会为我们提供最好的学琴环境，和与世界交流的机会，但优渥的硬件并不是我们这代人将拥抱艺术的热情缩水的理由。”苗琳说，“恰恰相反，当我们‘鸟枪换炮’，如果做不到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就是对身边的一切，甚至是对所处时代的辜负。” “具体该如何做呢？”我问道。 “保持对中提琴这门艺术的挚爱！”苗琳同学回答道，“技术可以过时，音乐审美也会随着时代变化而不同；但对这门艺术的执着与爱不变。苏老师给我最大的馈赠不是琴技，而是拥抱这门艺术时不做丝毫的妥协；其次就是保持善良，以及一颗柔软的心，因为不善良的人感受不到美。” “可否回忆一下这次京都国际音乐比赛？” “知道成绩那一刻蛮激动的，也迫切想与苏老师、与爸妈，与身边所有的朋友分享这份喜悦。但奖杯和证书只是对过去的肯定，证明自己在一条正确的道路上奔跑着；但更吸引我的是未来将会遇到什么，以及发掘我还有哪些不足。”苗琳同学的回答着实震撼到我，因为在她这个年龄时，我绝对没有这般领悟：人生中成功只是一时的，失败才是主旋律，但如何面对失败却把人分成不同的样子。有的人会被失败击垮，有的人能够不断地爬起来，继续向前。真正的成熟并不是追求完美，而是直面自己的缺憾，这才是生活的本质。罗曼罗兰说过的：世间只有一种英雄主义，那便是认清生活的本质之后继续热爱生活。 “但你一直都很优秀啊！听说你还是国家奖学金获得者，这个每年2700万学生申请，只有5万学生能获得的奖学金，当然不仅仅是一笔奖金，更是对一名优秀大学生最大的肯定呀！” “有人说优秀是一种习惯，但我更愿意把它看成一次又一次选择的叠加结果。”苗琳说，“从小我是属于上进心很强的那类学生。每个人的时间都相同，选择做什么得到的结果自然不同。嬉戏玩闹只能得到短暂快乐，之后是强烈的负罪感。所以，用同样的时间选择做更有意义的事。比如提升个人综合实力，也是对将来未雨绸缪。” “可是外面五光十色的花花世界，你真能让自己的青春禁锢在宿舍、琴房之间的两点一线上吗？” “如果你想要比身边的人更优秀，那目光就应该比身边人更长远些，”苗琳这样解释道，“有句话这样说：如果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就能忍受任何一种生活。如今年轻人迷茫又焦虑，并不是因为外面的世界灯红酒绿、诱惑过多，而是因为不知道自己究竟追求什么，未来期许什么，有怎样的梦想。如果你心中有耶路撒冷，无论身在何处都不会迷茫。” “至于国家奖学金，对我而言是一步步取得成绩的正向激励，并让我保持惯性，形成良性循环。能获得它真的不容易，不仅需要你自身业务拔尖，所有的公共课，甚至看似跟音乐不沾边的《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毛泽东思想概论》、《邓小平理论》这样的高校公共课程都要全部优秀。平心而论真的很难，怎么办呢？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呗！”
“你知道所谓的‘青春坟墓’是什么吗？”苗琳反问，我一脸迷茫地摇摇头 “是北京冬天早晨六点半时的被窝！”苗琳笑着跟我说，“我真的是个非常普通的姑娘，也想赖床。但无论春秋寒暑，我都对准闹钟准时起床。北京冬天的六点半外面还是寒夜，是刀子一般的冷风，我还是会静悄悄的背着琴赶去琴房。手离开温暖被窝时，左右肩上就站着小天使和小魔鬼，一个催促我快快赶去琴房；一个劝我就放过自己，享受晨光。索性每一次都是天使险胜。所以这样一次又一次的险胜，我还蛮引以为傲呢。” 从08年来到中央音乐学院到今天，十二年亦如白驹过隙。苗琳同学说，“这是我留在央音最后的半年了。我的下一个目标是去德国留学。选择德国一是因为那里有很多优秀的公立音乐学院，如果能申请到全额奖学金，家庭经济负担就会大大减轻；另外，德国是大家公认的古典音乐故乡，对古典音乐这门艺术要做到知其然亦知其所以然，到它的发源地，想必我能寻找到属于自己的答案。”
“完成学业之后呢？” “当然是要回来呀！要向更多人介绍中提琴这门艺术，要成为像苏老师那样的人。我痴迷于舞台，只要站在台上，不论是独奏、重奏，还是乐队合奏，都能让我找到那种如花蕾般绽放的感觉，但我也知道为人师表的重要。那是传承的意义，要把正确的、合理的，真正美好的中提琴艺术传到更多的，比我更年轻的人的手上。苏老师是我的灯塔，将来某一刻，我也要燃烧自己，做一盏别人在暗夜里求索的灯。” 在生活中，按照苗琳自己的说法，她是个普普通通的山东姑娘，喜欢白色、喜欢纯净、喜欢一切简简单单的美好，凡事皆可随遇而安；但凡架起琴来，她就会立刻变身，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文至收笔，再次点开她分享在社交平台上的那张乐团排练抓拍。她的眼睛和她的名字一样美，好似种下一颗希望的苗，静待一片璀璨的“林”，这不禁想起曾经驾车时选择单曲循环播放的那首《 The Rose》： Lies the seed that with the sun's love 壤中静候，粒粒新果 In the spring becomes the rose 待到春来，变成玫瑰 （感谢摄影师房万钧先生的图片支持） 文 / 茶茶斑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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