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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周两大重量级贤人,齐晏婴会晋叔向,两人碰撞出了怎样的火花?

 新用户07039177 2021-02-26

公元前539年春,齐国大夫晏婴前往晋国访问。这次访问晋国,晏婴是奉齐景公之命,给晋平公“拉皮条”。

东周两大重量级贤人,齐晏婴会晋叔向,两人碰撞出了怎样的火花?

去年4月,齐人把少姜嫁到了晋国。少姜到了晋国后,极受晋平公喜爱。可惜的是,少姜在晋国才呆了数月,就因水土不服去世了。

少姜虽然不是嫡妻,却是晋平公宠爱之人,所以东周诸侯国谁都不敢怠慢。但是,各国对于该派什么样级别的人物前往晋国吊唁,却显得琢磨不定:鲁国是国君鲁昭公亲自赶去晋国吊唁,结果反倒是晋人不好意思,在黄河边将他给劝回去了;郑国也派出大夫游吉前往,到了晋国后,也被晋人说太多礼了……。

虽然晋人自己不想因少姜去世而劳烦各诸侯国,奈何诸侯们生怕对霸主礼数有缺,都不惮其烦地赶来了晋国。

作为少姜的娘家人,齐景公当然就更加无法无动于衷。少姜是齐景公之妹,去年送少姜来晋国时,齐国派的是陈无宇,并非卿士。不想到晋国后,晋平公却突生不满,觉得齐国派出送亲之人级别不够,把陈无宇扣押在晋国半年多,在少姜去世后才将他放回。这次派晏婴前来,一方面是吊唁少姜,另一方面也是向晋平公请求娶另一位齐女作继室。

晋平公也是三十出头的人了,却还如此小心眼,也难怪诸侯们谁都不敢怠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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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晏婴前来请继室,晋国正卿韩起派太傅叔向代为答复:“这是敝国国君的愿望啊!敝国国君不能独自一人承担国家大事,又没有正式的配偶;因还在服丧期间,所以不敢请求。贵国有命,这是无比大的恩惠。如果能惠顾蔽邑,赐予晋国内主,哪里只是敝国国君,晋国群臣都得到恩惠!”

从叔向的话语中可知,晋平公的嫡妻之位还空缺着。也难怪他去年对齐国不派卿士送亲那么气愤了,他原本就想将少姜立为正妻,奈何齐人却没按正妻的礼仪将她送来!如果这样,那少姜的命也真是太差!


国事一结束,双方大臣也就轻松多了。随后,叔向作为主人,招待远道而来的晏婴。

叔向,就是羊舌肸,是晋国有名的贤人。在东周第二次弭兵之会时,作为晋国对手的楚人,衷心佩服之人不是正卿赵武,而是陪同赵武参加弭兵之会的叔向。由此可见,叔向在江湖上的名头有多响!

东周两大重量级贤人,齐晏婴会晋叔向,两人碰撞出了怎样的火花?

至于晏婴,名头只会比叔向更响。在后世,太史公就曾说过:“假令晏子而在,余虽为之执鞭所忻慕焉!”连太史公这种“国宝级”历史学家都甘愿当他的“私人司机”,足见晏婴人格魅力之强悍!

两位在江湖上都是如雷贯耳的重量级贤人,这次碰到了一起,将会碰撞出怎样的火花呢?

两人坐下后,彼此敬了数杯酒,不知不觉之间,话题就聊开了。突然间,叔向无意间问了一句:“齐国现在怎么样呢?”

晏婴接下来答复的一番话,却让人大吃一惊:“现在已是末世了,我是不知道了!”晏婴可是齐国有名的忠臣:当年齐庄公被杀,晏婴径直走人崔杼家门,抱着齐庄公尸首就痛哭流涕,连杀人不眨眼的权臣崔杼都不敢为难他。可今天他到晋国访问,居然声称齐国已到末世——这还是以往那位忠君爱国的晏婴吗?

叔向一听这话,估计也是愣了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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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晏婴接下来的这句话,更让人吃惊:“齐国恐怕要归陈氏所有了吧!”陈氏,就是田氏。田氏之祖,就是齐桓公时期逃亡齐国的陈国公子完,所以也称陈氏。公元前545年,陈氏与栾、高、鲍三家联手,一起将庆氏赶出了齐国,从而得以跻身齐国四大家族之一。去年被晋国扣押了半年多的陈无宇,就是陈氏领主陈须无的儿子。六年前,陈氏才刚刚在齐国政坛占有一席之地;才刚过去六年,晏婴就宣称齐国将归陈氏,陈氏究竟有什么样的魔法?


陈氏之祖妫完,是因为在陈国的政治斗争中失败,不得已才逃至齐国求生。如今到了他曾孙和玄孙这一代,居然到了可以取齐而代之的地步,真可谓是一个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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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桓公死后,齐国就陷入了五子争立的动荡期;齐灵公之后,齐国政坛又先后经历了高、国两上卿内乱、崔杼专政、庆氏专政。这么多年来,齐国政坛一直在上演着“城头变幻大王旗”的闹剧。权力场上的每一个人,都是“方叹他人命不长,哪知自己归来丧”!

六年前,栾、高、鲍、陈四家协力推翻了庆氏,让陈氏家族得以名列齐国“四大家族”之一。可是,“四大家族”中栾氏和高氏都是齐国公族,鲍氏是辅佐齐桓公的功臣鲍叔牙之后,唯有陈氏是外来家族。作为唯一的“外来族”,陈氏家族为何能在“四大家族”中脱颖而出,让晏婴都不得不慨叹齐国归陈氏?

当下的齐国,国君和公族生活极为奢侈,对底层民众的压迫极为深重。齐国“国营”土地上的百姓,按晏婴所说,“三分其力,二入于公,而衣食其一”。晏婴以“力”来说明底层民众的负担之重,意味着齐国“国营”土地上还遗留着旧有的“藉田制”模式:百姓必须到公田上完成相应的义务劳动后,才能到自家私田上劳作。百姓要将三分之二的时间花在公田上,只有三分之一时间来照料自家私田。也就是说,百姓的“劳役租”,还是相当沉重。“国营”农场百姓收入如何,可想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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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国向来施行“多劳多得”的体制,国库中积蓄多得腐烂生虫,但公室却从来不愿救助那些生活能力低下的老人,使得老人天天挨饿受冻;齐国也是严苛的法制国家,民众一旦犯罪,就要砍断双腿,以至齐国大街上假腿比鞋卖得还贵!


陈氏一家,从祖上妫完时起,就担任齐国工正一职。工正,隶属于大司田;而大司田,主要掌管齐国农业、工业和商业相关事务。虽然工正不是经济部门一把手,但陈氏长期在经济要害部门工作,又经历了齐国史上最为辉煌的管仲改革时期,对于齐国政治、经济的方方面面都了解得特别清楚。

所以,针对齐国现实经济现状,陈氏家族在自家土地上作出了重大变革。在自家私田上,陈氏就抛弃了藉田“劳役租”的生产模式,而改用更加灵活的实物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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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国“计量局”规定:四升为一豆,四豆为一区,四区为一釜,十釜为一钟。但陈氏家族却特制了一套量具:五升为一豆,五豆为一区,五区为一釜,十釜为一钟。这么看来,陈氏的“私制量具”,要比“公家量具”大上不少。

每年春天,陈氏用“私制量具”给百姓发放粮食;到秋天收获时,却用“公家量具”来收百姓交的租。放贷时比别人放得更多,百姓交的租却与别人一样多,这么大方的老板有谁不喜欢?此外,百姓一旦有了什么头痛脑热的疾病,陈氏都会有所馈赠,像对待父母一样对待百姓。因此,齐国百姓归附陈氏就如流水一般!

从此后,田氏家族的“私人农场”规模越做越大,齐国公室的“国有农场”就慢慢地走向了没落。公室之田走向没落的趋势,在《诗经》也反映了出来。《诗经·国风·齐风》就有“无田甫田,维莠骄骄”,“无田甫田,维莠桀桀”——齐国公室之田缺人耕种,田地中都长满了杂草!如此情形之下,晏婴怎么能不感叹“齐其归陈氏矣”?

东周两大重量级贤人,齐晏婴会晋叔向,两人碰撞出了怎样的火花?

其实,齐国这种“国有农场”无法与“私营农场”竞争的状况,在列国中都出现了。《公羊传注疏》在注解时,就提到:“时(鲁)宣公无恩信于民,民不肯尽力于公田!”

分封制下,诸侯将土地层层分封;分封到后来,诸侯自己也敌不过当年的分封对象了!


听完晏婴一席话,叔向感同身受,也无奈地叹息道:“是啊!就连我晋国公室,现在也到末世了!”齐国公室没落,是因为内乱频频,卿族趁机坐大。晋国作为江湖霸主,有晋献公、晋文公、晋悼公等等英主在,居然也会到了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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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向继续说道:“战马不驾车,卿不懂得作战,国君战车都没有合适的车夫和车右,步卒行列没有合适的官长。百姓贫困之极,而宫室却一天比一天奢侈。道路上饿死之人彼此都能看到,可是那些嬖宠之家却富得流油。百姓听到国君之命,就好像逃避仇敌一样。”如此看来,晋国现状却与齐国极其类似:公室奢侈无比,百姓却饿殍遍野。如此情形之下,百姓哪里还愿归附于国君?

不但如此,晋国还存在另一重大隐患:“栾、郤、胥、原、狐、续、庆、伯这些公族之人,都沦落成为下等吏役;国政都落入卿族手中,百姓都无依无靠。国君却不思悔过,只顾整日逸乐而忘记了忧虑。公室地位如此低下,又还能维持多久?”

栾氏,自从栾盈之乱后,就无法在晋国政坛立足;郤氏,在晋厉公杀三郤后,就彻底没落;胥氏,经历了胥甲与胥童之祸后,家道中落;原氏是先轸之后,先縠在晋成公时因勾结狄人被灭族;狐氏,自从狐射姑被赶出晋国后,早已失势;续氏的续简伯,也是受狐射姑牵连被杀;庆氏的庆郑,在晋惠公时期被杀;伯氏的伯宗,被三郤所杀,儿子伯州犁逃往楚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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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八个家族没落,虽然大多是罪有应得,但他们祖上都是出自晋国公族。如今晋国公族中能掌控国政者越来越少,晋国大权落入卿族之手,百姓又不归附于公室,那晋国还会有前途吗?

原本晏婴是吐槽齐国公室的没落,却不想引发了叔向的强烈共鸣!两人都是忠君爱国之士,明明看到了两国衰落的趋势,却根本无法力挽狂澜——这也许就是世上最为可悲之事吧?


叔向与晏婴两人碰面一百多年后:公元前386年,田和放逐齐康公于海上,自立为国君,取齐而代之;公元前376年,韩、赵、魏三家就瓜分了晋国公室。东周两大贤人所预言的末世,虽然一百多年后才姗姗而来,但终归还是来了。

东周两大重量级贤人,齐晏婴会晋叔向,两人碰撞出了怎样的火花?

齐国在管仲改革时,国、鄙之田采取了不同的方式:“国”中之田保持藉田模式;“鄙”中之田却在私有化后“相地而衰征”。所以,到了后世,“国营农场”竞争不过“私人农场”,走向了没落。

晋国在晋献公驱逐公族后,卿族逐渐崛起;晋惠公时期的吕甥“作爰田”、“作州兵”改革时,又将公室之田全部私有化,公室收入来源全靠税收。然而,卿族强大起来后,不但使得国政归于卿家,连晋国百姓也与公室离心离德,更愿意归附于卿族。栾盈作乱时,曲沃百姓宁愿忠于栾氏而不忠于国君的现象,已足矣证明这点。

因此,同样忠君爱国的叔向与晏婴,注定了人生的悲剧收场:无力他们再怎么努力,都是在勉力维持这一末世政权的正常运作,却根本无法阻止末世的到来。

所以,两位东周史上两大重量级贤人,会面后竟然碰撞出了这样的火花:发觉齐、晋两国都已进入末世!对叔向和晏婴而言,知道自己为之奉献一生的事业已不可避免地走上了没落,这难道不是人生最大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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