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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雯这小丫头，一直想讲而未讲，不舍得讲，不好讲，担心讲不好。《红楼梦》讲到这里已经到了第三十五回了，晴雯该出场了。 从第三十一回撕扇子这件小事说起吧。 话说宝二爷有一阵子很是不顺利，先是和林黛玉闹矛盾摔玉砸玉，自讨没趣被薛宝钗奚落了一顿，又和金钏开玩笑使得金钏被王夫人打骂，回怡红院丫头们开门不及时，恨恨地一脚踢去，却误踢了袭人，素喜热闹，端午节却不能欢聚，心里很是不爽，在屋里长吁短叹。 这时候晴雯来给他换衣服，不小心失了手，把扇子给掉在地上摔坏了扇骨子。原本什么外物都不当好的，因为心情不好，宝玉就少爷脾气发作，叹道：“蠢才,蠢才!将来怎么样?明日你自己当家立事,难道也是这么顾前不顾后的?” 按说，一般的丫头要是见主子发脾气了，都会低声下气的。可是晴雯偏不吃这一套，听听她怎么说的，主子一句她倒有十句在那里等着来回敬。 晴雯冷笑道:“二爷近来气大的很,行动就给脸子瞧。前儿连袭人都打了,今儿又来寻我们的不是。要踢要打凭爷去。就是跌了扇子,也是平常的事。先时连那么样的玻璃缸、玛瑙碗不知弄坏了多少,也没见个大气儿,这会子一把扇子就这么着了。何苦来!要嫌我们就打发我们,再挑好的使。好离好散的,倒不好? ” 这一个“冷笑”，让我们想起林黛玉，林妹妹是经常拈酸吃醋会冷笑的，怪不得都说晴雯是林黛玉的影子。在这里晴雯揭了贾宝玉的短，说了踢了袭人这件事，还说宝玉是给脸子瞧，来寻不是的，自己摔坏了扇子倒有理了。宝玉是最喜热闹不喜散的，这时候晴雯偏偏提出了“好离好散”这样的说法。这些话把宝玉气得浑身乱颤。
袭人在那边早已听见,忙赶过来向宝玉道:"好好的,又怎么了?可是我说的`一时我不到,就有事故儿'"。袭人一直把自己当作姨娘一样，是怡红院的头号大丫头，听这说话的语气像是在教训。说袭人是薛宝钗的影子，也是有的。她这时候过来说的这一番话，可叫晴雯找着怼她的把柄了。 晴雯听了冷笑道:"姐姐既会说,就该早来,也省了爷生气。自古以来,就是你一个人服侍爷的,我们原没服侍过。因为你服侍的好,昨日才挨窝心脚, 我们不会服侍的,到明儿还不知是个什么罪呢!" 又是一个“冷笑”，使得话语更加尖酸刻薄。直接拿那天贾宝玉误踢了袭人这件事来讥讽，连你那么会服侍的人都挨了窝心脚，被踢成那样，我们不会服侍的，还不知会怎样呢。 袭人听了这话,又是恼,又是愧,待要说几句话,又见宝玉已经气的黄了脸,少不得自己忍了性子,推晴雯道:"好妹妹,你出去逛逛, 原是我们的不是。" 晴雯听他说"我们"两个字,自然是她和宝玉了,不觉又添了酸意,冷笑几声,道:"我倒不知道你们是谁,别教我替你们害臊了!便是你们鬼鬼祟祟干的那事儿,也瞒不过我去,哪里就称起`我们'来了。明公正道,连个姑娘还没挣上去呢,也不过和我似的,哪里就称上`我们'了!" 这里袭人也是说话造次了，竟然和宝二爷称起“我们”来，这是流露出自己的心声了。晴雯听了，也是拈酸吃醋，把袭人好一顿奚落，这几句话说的也太刻薄了。关键是“便是你们鬼鬼祟祟干的那事儿,也瞒不过我去”这句话埋下了晴雯被王夫人传话训斥，并在病中的时候被撵的祸根了，晴雯这个爆炭脾气，最终竟是害了自己的性命。 这几句话说的袭人又气又羞又愧。 贾宝玉听了这些话，越发来了劲，故意气晴雯，说什么偏要抬举袭人。 袭人忙拉着宝玉的手说：“她一个糊涂人,你和她分证什么?况且你素日又是有担待的,比这大的过去了多少,今儿是怎么了?” 很明显的，袭人在这个地方就是想劝架，把这件事安排下。让作为主子的贾宝玉多担待一些，消消气，不曾想，晴雯不买她的账。 晴雯冷笑道:“我原是糊涂人,哪里配和我说话呢”! 这句话彻底惹恼了袭人，说了很大的一篇话，然后就往外走。 贾宝玉一看袭人恼了，就要回太太去，要打发晴雯出去。看看被宠溺的孩子，说话行事多数就是个巨婴的感觉，贾宝玉也是，遇着事了，哪怕只是和小丫头发生个口角的小事，就嚷着要回去告诉他妈妈。 晴雯呢，前面是伶牙俐齿尖酸刻薄地说，听说要让她出去竟然掉下泪来，就是坚决不出去。真要让她出去，她就一头碰死了也不出去。因为她知道王夫人的为人，前面现成就有金钏的先例。可怜后面晴雯在被赶出的时候，病得一点力气都没有！ 宝玉要去回王夫人，怡红院的丫头从袭人到院子里粗使的丫头跪了一地，贾宝玉扶起袭人，说自己的心都使碎了，没个人懂。于是就掉下泪来，袭人也掉下泪，晴雯也哭了。 这时候林黛玉来到怡红院一看这阵势，说了一句很幽默的话：“大节下怎么好好的哭起来?难道是为争粽子吃争恼了不成?” 宝玉和袭人听了这话都人嗤的一笑。薛蟠又请宝玉出去喝酒，这件事才算平息下来。
贾宝玉出去喝酒晚间回来 ，见晴雯在院子里的乘凉枕榻乘凉，说了一会话，就让晴雯去给拿果子吃。 晴雯赌气笑道：“我慌张的很,连扇子还跌折了,那里还配打发吃果子。倘或再打破了盘子,还更了不得呢。” 还是记着摔了扇子吵嘴那件事。贾宝玉也犯了痴，这时候说了一大篇话来解释什么是爱物，其中有一句 “那扇子原是扇的, 你要撕着玩也可以使得,只是不可生气时拿他出气”。 晴雯也调皮起来，说自己就喜欢撕扇子，要扇子来撕。真性情的人多数都有一股子“痴劲”。贾宝玉递过扇子来，晴雯就嗤的一声给撕了两半，接着又撕了几下。 宝玉在旁边听着还很高兴，给她加油助力：“响的好,再撕响些!”又把麝月的扇子也夺过来交给晴雯撕，晴雯接过来毫不客气地也给撕了几半。 贾宝玉又要让人去搬屋里的扇子匣子，让晴雯继续撕。晴雯其实也知道适可而止，就说这会子撕扇子也乏了，明儿再撕吧。 贾宝玉也高兴起来，千金难买一笑，几把扇子能值多少，算什么呢！ 后来他们就收拾了破扇子，在院子里乘凉。到了第二天史湘云来了，大观园里才热闹起来，喜庆起来。 晴雯这丫头，只这一件事是讲不全面的，毕竟作为金陵十二钗里又副钗之首，贾宝玉在太虚幻境里见到的第一个人物判词，她是很有个性有故事的一个人，需要多讲一些才能丰富这个形象。
这判词每一句都有故事，不着急，我们慢慢讲。到第三十六讲再讲晴雯的另一件事，就是勇晴雯病补雀金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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