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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梦老师专栏 | 访塘栖千年古镇,探超山万树梅花

 上海徒步光影 2021-03-03

自认为见多识广,却是孤陋寡闻:游杭州余杭区塘栖古镇之前,我甚至没有听说过这个地方,所谓江南著名古镇,如乌镇、周庄、西塘、同里我都去过,偏偏不知道还有一个塘栖古镇,若非到此一游,真要错过世间美丽风景了。

早上八点多乘车从上海体育馆出发,一路高速来到塘栖古镇,镇中心一块四方朱底灰色阳刻碑,篆书“塘栖古镇”,古色古香的气息迎面扑来,加之春节刚过,主干道和两侧商铺到处挂着大红灯笼,第一感觉:很中国。

合影


塘栖古镇

至此方知,塘栖始建于北宋,自元代商贾云集,蔚成大镇,明清时富甲一方,贵为“江南十大名镇”之首。

沿着主街一路向北,一块青石碑上刻有“中国大运河”五个金字,京杭大运河横亘眼前。与主街相接的广济大桥,始建于1498年,是京杭大运河上唯一的七孔石拱桥,距今已有五百多年历史。石桥横跨运河,气势宏伟,造型雅致,可谓“长桥卧波”,桥西河中几只巨兽惟妙惟肖,为镇河之宝。桥上石缝零星钻出几株绿色植物,给乍暖还寒的小镇平添一抹春色。桥面青石嶙峋,被时光打磨得光亮可鉴,桥身布满青苔,足以见证沧桑岁月。

广济桥

站在桥上远眺,两岸高低错落的房屋、临河而立的大树和岸边的小草倒映运河,影影绰绰,朦朦胧胧,仿佛一幅水墨画,又像是一幅黑白照,韵味无穷。走下石桥回望,桥上行人如同一幅素描,又像是舞台上的皮影戏,而远处的粉墙黛瓦即刻变成皮影戏的背景。难怪艺术大师丰子恺先生说:“江南佳丽地,塘栖水乡是代表之一。”原本以为阴天旅游有点大煞风景,带着雨伞时刻盼望着天晴,没想到却获得意外的美感:这种薄阴天气,恰好营造出一种飘渺氛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仙气,我心里的江南,梦里的水乡,就是这个样子,湿湿的,潮潮的,无比温润。

广济桥

运河北岸呈丁字状密密麻麻分布着一爿爿老字号,糕饼、蜜饯、竹编、丝织品等琳琅满目,看到一家茶楼门前写着“围炉煮茶”的小招牌,还真以为自己穿越到悠闲惬意的古代了呢。沿河的一面建有一长溜美人靠,供那些从水路而来的客商们休息,充满浓郁的水乡风情。

美人靠

塘栖街景

穿过小街一直往西,就是余杭方志馆。

 余杭方志馆

《说文》解释:“杭,方舟也。”相传夏禹南巡,大会诸侯于会稽(今绍兴),曾乘舟经过这里,并舍其杭于此,“禹”讹传为“余”,故名“余杭”。

余杭方志馆是一栋砖木结构二层古宅,木楼梯、雕花木窗,中有天井,颇具江南风格,单就建筑就是极佳的展品。展馆通过典籍资料、画面、多媒体影像以及实物,展示了余杭深厚的文化积淀和自然山水风光,涵盖余杭历史沿革、历代名人、造纸业、丝绸业的发展、地方特产、美食和民俗等。

天井

余杭方志馆

有一种点心叫定胜糕,大概与岳家军有关,听领队说,他上学时,每次考试前,妈妈都给他吃定胜糕,看来民间也多用其吉祥之意。

定胜糕

一段多媒体影像展示了古代运河两岸繁华的市井生活,一位游客情不自禁的赞叹,古人生活得多么有诗意呀!忽然想起晚唐诗人皮日休的《汴河怀古》:“尽道隋亡为此河,至今千里赖通波。若无水殿龙舟事,共禹论功不较多。”竟与诗人心有戚戚焉,隋炀帝当年开凿运河的初衷,的确是为了游乐,不过,千余年来,运河在南北运输方面的贡献已被历史证明,可以说,没有运河就没有运河两岸的繁荣,就没有乾隆帝六下江南的盛况。

多媒体运河

水北往东有谷仓博物馆,还有保存完好的乾隆御碑、碑亭,可以想象当年乾隆乘船御驾码头的盛况。穿过便桥,水南有古戏台和郭璞井(传说为晋人郭璞所建)。

御碑码

碑亭

古戏台

郭璞井

中午在运河边“江南阿二”家用餐,享受地地道道的水乡美食,鲈鱼河虾螃蟹自与别处不同,只一个“鲜”字就够了,一些点心如细沙羊尾、粢毛肉圆也格外精致。

(左)细沙羊尾(右)粢毛肉圆

本来以为此行单看梅花,没想到先与塘栖撞了个满怀,定是大赚了一把,心中不免欢喜。

离开古镇,驱车朝东南行驶,直奔超山。超山素有“十里梅花香雪海”之称,与江苏的邓尉、无锡的梅园并称为江南三大探梅胜地。

沿途所见都是枇杷。5月份塘栖还将举办盛大的枇杷节。枇杷树秋冬开花春夏挂果,在水果中独含四时之气,其花白色有清香,果实金黄味鲜甜,除了润肺止咳还寓意幸福美满,难怪归有光以枇杷树来怀念亡妻,“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也”,每读至此都不禁潸然。

十几分钟车程,很快到了超山。据方志载,超山山高五十余丈,方圆二十里,因其超然出于皋亭山黄鹤山之外而得名。

一进门就是几株红梅,傲然怒放,无拘无束,我赶紧拍照,屠钻领队从容地说,别着急,整个超山都是梅花,有你拍的时候呢。

顺着小径前行,大老远就见一片梅林,像是一幅巨大的水粉画,像是一团一团的红雾白雾,像天女散花,像落霞满枝。走近看时,红色花瓣像新娘娇羞的脸,白色又像是雪花上点缀着几缕鹅黄丝线,还带着几粒朱红,一只蜜蜂在花蕊中寻觅。

顺着山势,真是“五步一丛,十步一坂,每个梅林,总有千株内外,一株的花朵,又有万颗左右”(郁达夫游记)。有红梅白梅同株的,有稀有的绿梅,有宫粉梅,有美人梅。路标和馆舍也是以梅为主题:探梅路、梅竹湾、艺海梅缘、半瓣香轩、寻梅小筑、水墨蓉庄、香雪海草坪,还有以梅为主题的石刻石雕。登到高处,见到了一座肆意绽放的梅山,感受自古及今绵延不断的梅文化。

超山梅花

当满眼满心满世界都是梅花的时候,我不知不觉屏蔽了那些枝丫稠密一律向上生长的梅花,只锁定疏朗、曲折、旁逸斜出的梅花,尤其让我情不自禁地驻足、凝视、沉迷、陶醉的,则是树干长着厚厚青苔,虬枝屈曲盘旋,在春风中婆娑起舞的三两朵。

于梅而言,有各种姿态,有含苞待放的,有尽情怒放的,有凋谢零落的,各有其美,在国人心中,梅花已不纯粹是一种植物,而是一种象征。人们爱梅,就借梅花的韵致高格、清雅幽香来寄托飘逸脱俗的精神,所谓“品逸如梅”,梅花如人。

也许是受川端康成的感染,面对绽放的梅花,我会莫名感伤,“它盛放,含有一种哀伤的美”,因为,每一朵绽放到极致的花朵,都预示着衰败的开始,生命的轮回就是这样,任谁也无法改变,于是怜惜满地的落英,怜惜每一个花瓣。于是,读懂了黛玉葬花。

我在北方生活50余年,今日能与上海徒步光影十多位徒友专程到超山探梅,真是一种奢侈。可惜,匆匆半日,实在难以尽兴。没有来得及凭吊一生爱梅、画梅成痴,死后葬于香雪海的吴昌硕,没有观赏到唐梅,没有观赏到宋梅,据说宋梅与“梅妻鹤子”的林和靖在孤山上种植的梅同属一种,据说虽已枝裂干空,摇摇欲倾,需靠危石支撑,却仍然曲屈苍劲,花繁叶茂,香馨人间,疑是瑶台仙品,人间少有。

我不算文人,又没有三国儒将陆凯的雅兴,当年他戎马倥偬中登上梅岭,立马于梅花丛中,忽然想起长安好友范晔,恰逢驿使北去,于是折梅送友人,留下咏梅佳句,“折梅逢驿使,寄与陇头人。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一枝春”三个字慧心尽现,道尽梅花报春之喜,也寄寓了对故友的殷殷牵挂。

离开超山,对万株梅花依然魂牵梦绕,脑海中幻想出一幅画面:皓月当空,月下一座单孔石桥,桥后远山如黛,桥上一女子,对月吹箫,箫声婉转,余音袅袅,一袭白纱裙妩媚动人,桥边一支疏梅倒映水中,倒影与亭为邻,与月为朋,水中一舟,舟中一人,披蓑戴笠,融于无边月色之中……

这也许就是“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的意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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