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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追思我的母亲

 妙法书坊 2021-03-03

作者/黄娟

  这一年,春天把母亲带走,母亲节刚好是她离开我们“七七”49天的日子,我把她的音容笑貌珍藏在靠心最近的地方,每一次心跳都能感知母亲的慈祥和叮嘱……


  母亲1936年出生于香港,1942年日本轰炸香港,外婆和小姨在纷飞的战乱中丧生,几年后外公续弦,外曾祖母担心年幼的母亲受委屈,让外公把她送回惠阳老家,跟奶奶一起生活。几年后奶奶离世,留下孤苦伶仃的母亲。在惠阳的叔公很早参加了抗日游击队,一直未有生育便收养了我的母亲,带着身边一起生活。一年之后叔公夫妇分别在战场上牺牲,从此母亲跟着抗日游击队南征北战,在革命队伍中成长。母亲一位同在东江游击纵队的战友对我描述过当年的情形,据说那时候我的母亲个子很小,整天背着小药箱,经常把一双鞋子穿反了,她勤劳勇敢,文静而且懂事……新中国成立后,母亲依旧背着药箱来到汕头,组织考虑到她年纪还小,不适合工作,把她送到了湛江护士学校学习,毕业后安排到原汕头地区食品进出口公司家禽仓库,当了一名药物保管员。母亲热爱工作,勤勤恳恳,仼劳任怨,跟同事相处融洽,乐于助人,随遇而安,从不争强好胜。那个年代,母亲是个佼佼者,不仅是知识青年,而且是根正苗红的革命后代,记得几次曾有上调的机会,到行政股或是工会任职,但都被她婉拒了,宁愿在仓库里当一名保管员直到离休,她一生淡泊名利,从容处世。

  母亲不是潮汕人,奶奶对这个外来媳妇有诸多的不满,加上语言交流困难,(粤语是她的母语,在惠阳说的是客家话,求学期间讲普通话,来到汕头又学讲潮汕话)母亲说的话就是这四种语言的混合体,直到她去世前潮汕话还不准,爸爸在世时总是对我们开玩笑说:你妈说的话就像姜子牙的坐骑“四不像”!尽管奶奶对母亲有偏见,但母亲依旧十分孝顺老人,平日里上下班、离家回家时都会请安问候老人家,从不顶撞奶奶,尽量让奶奶高兴。奶奶特别爱干净,当年可是个数一数二的卫生模范。母亲经常教育我们一句话:为人儿女的就要孝顺长辈,以后才有老人做。母亲以身作则,践行这句饱含良善和悲悯情怀的家训,奶奶去世前卧床的五年里均由母亲照料,虽然奶奶生育了五个孩子,但大伯远在香港,三个姑姑都有各自的家庭,有老人需要照顾,也都忙不过来。父母亲为了更好照顾奶奶,干脆把他们的睡床都搬到奶奶房间,白天父亲上班,护理奶奶的任务就落在母亲身上,她忙里忙外,三餐都是先喂奶奶,然后才自己吃饭,每天端屎把尿,洗漱……特别最后一年,奶奶大小便失禁,母亲每隔一、二个小时就要抱奶奶起来方便,有人提议给奶奶穿纸尿裤,母亲不让,她说:奶奶向来爱干净,我们辛苦点,让老人家舒服。其实那时候家里请有保姆,弟媳妇也娶进了家。大家看到父母亲每件事都亲力亲为太辛苦,都很心疼,母亲却说:照顾婆婆是我做儿媳妇的责任,孝顺长辈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以后你们也有各自的老人需要服侍。记得那时奶奶说的最多一句话:贤媳妇、孝媳妇,以后会有福的。母亲的孝顺在我们那里是岀了名的,就连我的婆婆也很受感动。爱无疆孝无界,在母亲无微不至的照顾下,卧床五年的奶奶安然辞世时身上连一点褥疮也没有。母亲这辈子没有惊天动力的事迹,没有豪言壮语壮实我此刻的笔端,她用一腔热情,孝心和善良构筑完善了一个家庭的圆满,慈爱哺育儿女成长。


  父亲和母亲一生平静相守,他们的爱情朴实无华,从来不是卿卿我我、花前月下的恩爱,而是现实生活中的默契,彼此理解、互相包容。他们比任何一个人都懂得家庭和责任。他们之间,少了爱情的自私,多了亲情的纯粹。爷爷奶奶走后,家里大小事基本都是爸爸说了算,母亲很少出意见,但只要母亲出声,那一定OK。父亲经常对母亲说:孩子们都大了,等我退休,带你去各地走走,你喜欢那里我们就在那儿养老。妈妈总是笑了笑。怎奈天有不测风云,爸爸还没等到退休就走了。母亲的天塌了,(她经常说父亲是她天)我们很担心她受不了,可是母亲却把巨大的痛苦埋在心里,反而安慰我们,要我们好好工作,坚强生活。


  世上有一种情感,与生俱来,没有条件,绵绵不绝的是母爱。母亲给了我生命和坚忍不拔的个性,我跋涉的每一页岁月,映照着母亲辛劳的身影,额头流淌的汗水,早出晚归地调兑我眼中乏味的生活。她没有岳母为儿刺字的远志,也没有孟母三次择邻而居的智慧,母亲为了让我抵达生命的高度,她把自己拉成了一根弦,常年劳累的母亲,因胰腺和胆总管结石不得不住院治疗,这也是母亲二十多年患糖尿病的并发症,在医院的18天里,母亲病发时痛得手发抖 ,但她强忍剧痛,只是不停地颂经(母亲信佛),我们只能从她的颂经时渐趋微弱的声音里判断疼痛的程度,母亲最后几天靠止痛针度过,母亲躺下的姿势多么干净、安详和庄重,她的坚强感动了医院的医生、护士。病魔就这样夺走了母亲的生命,在她离开的这四十九天里,我才真正体会“子欲养,而亲不待”,尝尽了什么是失母之痛……寸草难报三春晖,母亲生我时,剪断的是我血肉的脐带,这是我生命的悲壮;母亲离世时,剪断的是我情感的脐带,这是我生命的悲哀。花开花落,来的地方叫生命,去的地方叫灵魂,母亲在生命的每个章节里都撒下无比生动的馨香,注定让我今生永无止境地崇敬和怀念

本文是一篇发自肺腑追思母亲的缅文,为作者授权发布原创作品,刊登于2016年5月5日《汕头特区晚报》第11版《母亲这辈子……》、选登于潮汕文学院《潮人文学》2016年第一期《母亲节思忆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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