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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赛萌/文 世间万物，有始就有终，有兴就有衰，草木枯荣，生老病死，自然天道。 一个组织，一家公司，甚至一种文明，都是如此，概莫能外。帝王的江山，不可能万世永固；大佬的公司，也不会基业长青。 秦皇汉武的不死仙丹，至今仍没能从方士的炼丹炉里炼出来；大英帝国的东印度公司，也早已湮没在历史的尘埃之中。 这个世界，没有人能跟天道抗争。帝王和大佬们能做的，只能是想办法延长各自组织的寿命，而不是江山永固和基业长青。 01 天命无常 马云说，阿里巴巴要活够102岁。 聪明如马云，也知道阿里不可能一直这么强大下去。作为企业家，他能做的是尽可能让阿里成长，并减缓它的衰老。 当年的东印度公司，可以直接派出舰队向海外殖民，财大气粗不知比如今的阿里强何止百倍千倍，可又怎样？ 阿里现在再强大，但总有消亡和倒闭的一天。对于这个结论，马云当然心知肚明，所以他才定下102岁的大限，他能做的是在有生之年，尽人事，听天命。 阿里总有一天会倒闭，不但马云这么想，刘强东也这么想，而且他还在朝着这个目标努力干。 对于刘强东而言，他的目标就是超越阿里、干掉阿里。 2014年，刘强东带着前女友龚晓京赴美上市。在上市答谢晚宴上，多喝了几杯红酒的老刘借酒壮胆，下达了“五年内超越阿里，成为电商第一”的战争动员令。 在刘强东看来，阿里就是那个垂垂老矣的东印度公司，迟早有一天要熄火，自己要做的就是取而代之，成为新一代王者。 然而，刘强东不要忘了，天命无常，天道难测，天机更是不可泄露。阿里的消亡，当然是铁板钉钉的事情，但京东又能基业长青多久呢？ 当年，刘强东的老乡项羽，看到秦始皇出巡的盛景，也曾口出狂言，认为自己可以“取而代之”。 当然，这位心高气傲的贵族的确实现了自己的豪言壮语，可到头来却被老刘家的刘邦给逼到乌江自刎！ 马云是不是秦始皇姑且不论，但刘强东却铁了心要做项羽。可是，他千算万算，却没算到窜出来一个刘邦。 02 京东闹革命 拼多多的黄峥，就是中国电商界的刘邦。 刘强东好不容易靠着物流的优势，在阿里的地盘上打下一片江山，结果被隐忍待机的拼多多靠着社交电商打了个措手不及。 项羽的确是推翻暴秦的革命者，但成为西楚霸王之后，他就变成了刘邦眼中的“被革命者”，需要被除之而后快。 看来，还真是天命无常，天道难测，谁也不知道下一个革命者会从哪里冒了出来，自己一不小心就成了别人眼中那个摇摇欲坠的“东印度公司”。 京东，当然不想做行将就木的东印度公司，刘强东的办法是不断革命，以革命的方式扩充边界，以此来延缓京东组织生命的衰老。 一开始，京东革线下3C店的命；然后，自建物流革快递公司的命；后来，扩充品类革垂直电商当当等同行的命；再后来，进军大家电革卖场苏宁的命…… 可是，苏宁不是当当那样的软蛋，张近东也不是李国庆那样的文青，刘强东岂能说革就革？ 第一次正面大规模交锋是在2012年，当时京东要进军大家电，作为后发的革命者和挑战者，刘强东迫切需要一场恶战来激发全军斗志，向外界传达京东进军大家电的消息。 兵贵神速，战争开打之前，刘强东亲自统帅，在总裁办隔壁临时成立“打苏宁指挥部”，成员囊括市场、公关、销售、大家电部门的相关领导。 很快，京东就在微博和社交网络上掀起规模空前的价格战，一时间整个大家电领域山河变色，京东一炮而响。 正是这一仗，打醒了猛人张近东，苏宁从此开始了激进但却有条不紊的转型战略。 半年之后，苏宁电器更名为苏宁云商，曾被前首富黄光裕视为头号对手的猛人张近东，开始了壮士断腕的全面转型之路。 03 偷天换日 天命无常的道理，从南京城一路拼杀出来张近东又岂会不知？ 苏宁不想成为东印度公司，那就必须想办法、谋出路，而不是困坐愁城。 刘强东的办法是革命，张近东的出路是转型。然而，转型意味着放弃原有的路径，转向自己不熟悉的陌生领域，难免就会磕磕盼盼，甚至是头破血流。 对此，张近东表示这是“需要交学费”，并在内部一锤定音地说道“不谋万世者不足以谋一时，不谋全局者不足以谋一域”，断了所有保守派的退路。 从苏宁电器到苏宁云商，再到苏宁易购，苏宁两次更名、三次转型、多次战略调整，张近东的决心不可谓不大，因为他知道，没有一招吃遍天下先的好事，想要不被天道抛弃，就必须不断进化，适应新的市场。 2010年，B2C电商平台苏宁易购上线；2012年，斥资6600万美元收购母婴类电商红孩子；2013年，正式更名“苏宁云商”， 战略投资视频网站PPTV；2015年，与阿里巴巴达成战略合作，交叉持股；2018年，苏宁云商更名为苏宁易购，线上线下全面融合。 2019年，苏宁先是收购万达百货37家门店，之后又将西班牙连锁品牌迪亚天天的300多家中国门店收入囊中。昨天，苏宁又宣布斥资48亿收购家乐福中国80%股份。 从线下转型线上，从大家电扩充到全品类，最后完成线下与线上的全面融合，张近东在一步步拼构苏宁“智慧零售”的蓝图。 如今的苏宁，已然不是那个在互联网大潮冲击之下而惊慌失措的传统企业，而是转型为一个涵盖传统家电、消费电子、百货日用、虚拟产品等综合品类，融合线上线下的超级巨头。 什么是大智大慧，什么是老成谋国？这就是传统企业教科书级的转型典范。 革命需要有对象，转型却只关乎自己。革命，势必引发对手的反应，转型却会激发自身的潜能。 苏宁，在不动声色中完成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偷天换日。 04 苏宁的合围 对于创业者而言，一般可分为四个阶段：砸饭碗，上梁山，打天下（等招安），搞转型。 创业者一开始，必须砸掉自己的饭碗，炒掉自己的老板，才能拥有自由之身；之后，打家劫舍上梁山，只要能赚钱，什么脏活苦活都得干，活下来是第一位；再后来，占据了一方地盘，开始打天下，打不过就等巨头收编（招安）；最后，好不容易一统天下，结果却不知从哪里冒出来项羽和刘邦，于是就不得不考虑转型，不然就只能二世而亡。 张近东不甘心二世而亡，所以在京东革命军的逼迫下开始了痛苦的转型，结果却让自己续了一命，苏宁也藉此完成了自身的进化和蜕变。 刘强东干革命，张近东搞转型。革命，是革掉对手的命；转型，是转换自己的赛道。二者，并没有高下之分，只有合适与否。 刘强东正是因为有强烈的革命主义精神，所以才能从寒门子弟成长为一代大佬；张近东正是因为强大的有转型魄力，所以苏宁才能在互联网大潮的冲击下焕发第二春。 刘强东一开始就是走线上，线下没有掣肘，当然愿意打破一切坛坛罐罐闹革命，反正把线下打烂了也不心疼。 张近东靠线下门店发家，就算进军线上，也不能丢了线下，毕竟那是他的基本盘，革起命来他最肉疼，所以他只能靠转型来完成“变革”和“革命”。 转型是洋务运动，革命是武昌首义。转型或许没有革命爽快，但却稳妥安全。 试想一下，如果苏宁当初关掉门店闹革命，将所有的筹码押在线上，用易购全面围堵京东，请问张近东敢承担这么大的风险吗？搞不好就画虎不成反类犬。 如今，苏宁布局线上，收购线下，一步步完成智慧零售的合围。反观京东，却在革命的豪情中错过社交电商和移动支付两大机会。 京东没能革了苏宁的命，反而让苏宁转型成功。这盘大棋，是越来越精彩，只是不知这棋局之上，是否还有刘强东的突围之路？ — 全文完 — 作者：胡赛萌，好果文化创始人，知名评论家，曾在新闻晚报、教育时报，BBC中文网，联合早报等国内外知名媒体发表评论文章。公号：萌在江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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