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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分钟马哲课 | “什么是哲学?”听记者马克思给我们聊聊

 欧陆思想联萌 2021-03-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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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夏飞刀《趣读马克思》

第六课

听记者马克思给我们聊聊

“什么是哲学?”

马克思在《莱茵报》做主编的时候同《科伦日报》的编辑海尔梅斯进行了“通过报纸传播哲学思想和宗教思想”是否恰当的论战,这期间马克思阐述了他自己对于哲学的理解——的确与报纸文章不相配,但也不是什么玄思妙想。

这样一来哲学的门外汉门内汉一起糊涂了:哲学既不世俗又不高深,那么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东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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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配合音频阅读更有趣哦-

如果你翻阅1842年到1843年间的《莱茵报》,马克思的文章比例一定不算少。

在这段日子里,马克思一边用生动的文笔勾勒出莱茵地区穷苦人的生活境遇,一边用丰富的学识与其对手,诸如《科伦日报》的主笔进行着各色的论战。马克思在其中总是占尽先机。24岁的马克思就成为了《莱茵报》的主编。

-成功人士-

虽然记者这个职位,让马克思看到了物质利益的重要意义,但显然对于马克思而言这份工作总不过是一个挣钱的手段,对于哲学的热爱并没有因为这份生计而减损。

就在马克思离开《莱茵报》编辑部以后不到半年,马克思就抛出了厚厚的《黑格尔法哲学批判》,可见,对于黑格尔的阅读一定是马克思生活中持之以恒的一件事情,哪怕记者马克思每一天不得不去关注那些“街头巷尾”的故事。

回顾马克思记者生涯中的各色篇章,其中一篇有关《第179号“科伦日报”社论》的文章,颇有趣味。

在这一文章当中,马克思按捺不住的理论热情显然得到了一个施展的机会——要知道,在报纸上撰写文章,这种理论热情总是会显得不合时宜。

在这篇有关“社论”的社论当中,由于他的论战对手《科伦日报》的编辑海尔梅斯提出了“通过报纸传播哲学思想和宗教思想”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卷,第1版,第109页)是不能容许的,由此引发了记者马克思偏要“在报纸上”来谈谈宗教与哲学。

在此,我实在忍不住要把话题先岔开一会儿,谈谈马克思风趣的论战笔法。

青年马克思在文章中常常如同一个淘气的小孩儿,总是拿别人的名字开玩笑,比如海尔梅斯,这个名字在希腊神话中就是一个主持畜牧、道路、体操、辩论和商业的神,十分忙碌。

马克思在展开有关海尔梅斯社论的具体内容之前,特别摹写了一段这个神的忙碌生活,或许就是为了说明,海尔梅斯这篇这么枯燥的文字,只能是一个充满怨气,又富有雄辩的神所写出的东西。

-海尔梅斯-

首先,对于海尔梅斯来说,宗教似乎成为了国家和人类历史的基石。因此许多文明与国家的衰败都源自于对宗教的蔑视。

熟读古希腊文化和思想史的马克思信手拈来,从亚历山大到伯利克里的时代,从伊壁鸠鲁到斯多葛派的哲学,都说明了与海尔梅斯的这一论断截然相反的事实:“古代国家的宗教随着古代国家的灭亡而消亡”。

这个有效的驳斥已经隐含了马克思对于宗教的看待方式。对此,我将在随后一讲专门讲讲马克思与宗教的关系。这将是另外一个重要而有趣的话题。

其次,既然宗教这么重要,那么对于海尔梅斯这样的人来说,在报纸上随便议论宗教就显然不太恰当了。更何况那些讨论宗教的哲学,总是在某种程度上对宗教保持着一种批判的态度。因此,对于海尔梅斯来说,在报纸上讨论宗教和哲学,就变成为了一种“别有用心”的行为。(同上,第123页)。

与《科伦日报》的这种论点相反,对于马克思而言,哲学对于宗教的批判近乎哲学的使命。哲学要在报纸上发出自己的声音就是哲学的本质得以显现的恰当方式。

这两句话,马克思都没有明说,但却已经渗透到了他在这篇社论当中对于哲学的属性所做出的讨论。

现在就让我们围坐过来,听听记者马克思对于“什么是哲学”都说了些什么吧。

首先,“哲学,尤其是德国的哲学,喜欢幽静孤寂、闭关自守并醉心于淡漠的自我直观;所有这些一开始就使哲学同那种与它格格不入的报纸的一般性质——经常的战斗准备、对于急需报道的耸人听闻的当前问题的热情关心对立起来。”(同上,第120页)

做过哲学博士论文,又写过那么多报纸文章的马克思对此感触良多。这段文字实在是他在1841-1842年间两种生活状态的生动写照。

马克思接着说:

“从哲学的整个发展来看,它不是通俗易懂的;它那玄妙的自我深化在门外汉看来正像脱离现实的活动一样稀奇古怪;它被当做一个魔术师,若有其事地念着咒语,因为谁也不懂得他在念些什么”(同上,第120页)

好吧,这个说法与今天我们对于哲学的看法太接近了。对于没有学过哲学的人来说,哲学家们热衷讨论的东西基本上就是一种咒语,一大堆抽象的概念,一大堆武断的命题,结果连一个馒头都生产不出来

这种无用的学问在今天的时代的确显得太过累赘了。

但马克思当然认为这其实只是门外汉们对哲学粗浅的理解。

“哲学就其特性来说,从来没有打算过把禁欲主义的神甫法衣换成报纸的轻便时装。

然而,哲学家的成长并不像雨后的春笋,他们是自己的时代、自己的人民的产物,人民最精致、最珍贵和看不见的精髓都集中在哲学思想里。

那种曾用工人的双手建筑起铁路的精神,现在在哲学家的头脑中树立哲学体系。

-康德 / 费希特 / 黑格尔-

哲学不是世界之外的遐想,就如同人脑虽然不在胃里,但也不在人体之外一样。自然哲学首先是通过人脑和世界相联系,然后才用双脚站在地上;但这时人类的其他许多活动领域早已双脚立地,并用双手攀摘大地的果实,它们甚至想也不想:

究竟是“头脑”属于这个世界,还是这个世界是头脑的世界。”(同上,120-121)

读了这段话之后,现在该轮到哲学的“门内汉”们郁闷了。

这段文字,对于所有研究过哲学的人来说实在是太不哲学了。

哲学即便不是简单的世界观和方法论,至少也应该是认识论和本体论吧。即便避免抽象的概念,也还应该讨论一下知性与理性吧。

马克思,认认真真地告诉大家,虽然哲学的确与报纸文章不相配,但也不是什么玄思妙想。

哲学家建构哲学体系就如同工人建筑铁路一般,如此扎实而可见。哲学与现实世界的关系是如此紧密,甚至被马克思视为人的头脑与人的身体之间的内在关联。

面对这个比喻,我忍不住要多说几句:大家要知道,回顾马克思之前的哲学,我们会发现,哲学从来是没有肉身的。

虽然自笛卡尔的“我思故我在”以来,哲学家都已经认定,人的理性为世界的呈现方式奠定了基础,但这个“人”却总是一个没有肉身的“纯粹思维”,人脑,作为肉身的一个器官,永远不会成为哲学诞生之地。

这个时候的马克思用如此“不哲学”的比喻来说明哲学的特质,在我看来,并不因为记者马克思远离了哲学,恰恰相反,这是野心勃勃的马克思为他即将要开创的新哲学所吹响的冲锋号。

马克思是生活在19世纪的德国人,我又一次不得不强调这样一点。

当时的德国哲学所呈现出的思辨属性让哲学与宗教如同一对双胞胎。想想马克思的老师黑格尔吧。他虽然早在青年时代就已经开始阅读经济学,并详细分析了市民社会的诞生与发展,但他却还是忍不住要在经验世界之中预设一个贯穿始终的“绝对精神”。

这个绝对精神如同上帝一般,虽然要“道成肉身”,但却总是要在“肉身”之上看到上帝的存在才是最终目的。

换句话说,所有的肉身都不过是上帝意志的显现。

这个说法很哲学,也很宗教。

青年马克思就是在这样的氛围下学习哲学的,看看马克思的博士论文,“自我意识”式的话语比比皆是,但当记者马克思真切地看到莱茵河两岸穷苦人们的现实生活的时候,自我意识虚幻的自由变得那么无力而荒唐。

此刻的马克思显然已经意识到,关于“人们如何认识世界”的这个康德式的问题已经过时了,而黑格尔那种试图让世界屈从于如同上帝一样的绝对精神的做法又太不合时宜。现实的物质利益需要现实的改变力量。

如果哲学还有其存在的理由,那么它就应该意识到自己在现实生活当中所富有的直接的战斗力。

“对于哲学来说,敌人的这种叫声就如同初生婴儿的第一声哭叫对于一个焦急地等着孩子叫声的母亲一样:这是哲学思想的第一声喊叫。”(同上,第121页)

看看马克思怎么描述哲学吧:哲学是可以发出叫喊声的,并期待着对手的叫喊声。哲学的这种存在样态恐怕是老康德、黑格尔永远无法想象的。

虽然黑格尔已经提出了哲学是思想中的时代,但马克思却是对于“任何真正的哲学都是自己时代精神的精华”(同上,第121页)做了详细讨论的第一人。换句话说,对于黑格尔来说,哲学的肉身化是哲学实现自己的重要环节,但不是最终目的,但对于马克思来说,肉身化了的哲学本身就是哲学的一切。

这个说起来还是有些玄妙的感觉对于马克思来说却是无比真实,因为它“已浸进沙龙神甫的家、报纸的编辑部和国王的接待室”(同上,第121页)。哲学在这些地方似乎如鱼得水,不愿离开。

它要与之战斗的正是当时同样进入到这些场所当中的宗教。

19世纪的德国人,宗教对于他们而言,就如同日常生活的物质需要一样具有同等价值。

如此这般,我们就可以理解为什么马克思会觉得用哲学来对抗宗教,用报纸来谈论哲学是多么重要,马克思的这项工作相当于今天的大众文化批判,宗教文化就是德国的日常文化构成。

于是用“求助于理性”,“许诺真理”的哲学来替代“求助于感觉”,“许诺人们天堂和人间”的宗教对于当时的德国现实具有非常重要的迫切性。

因为这是改变人们现实生活的有效方式。

在马克思眼中的哲学,须臾不离的是生活,这个哲学在人们的日常当中如同在自己家里一般的舒适自如。这个哲学所讲述的所有故事都是一个特定时代所能讲述的故事。

如果这样来定位哲学,可想而知,当马克思重新回到书斋中去做“学问”的时候,他如何能够容忍仅仅做一些引经据典式的工作呢,读书笔记还是要做的,但所有进入此刻马克思的笔记中的理论,都是他的日常生活感受逼迫他看到的。

-马克思与燕妮-

当马克思一家辗转于巴黎、布鲁塞尔与伦敦的时候,每天的衣食住行当然成为了马克思首要的、直接的思考对象。所以当马克思真正开启他的哲学之旅的时候,他首先宣布的正是人的衣食住行作为哲学之第一个起点的合法性。

好了,我们已经触及到了马克思伟大的唯物史观的核心之处了,所有有关马克思如何理解哲学的话题其实是一个永远处于“未完待续”的故事。

但不管我们的故事可以讲到多长,我想有一点大家最好不要忘记,那就是,青年马克思已经为我们指出了:

哲学非常懂得生活。(同上,第123页)

·本节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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