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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王的时代与文化工业的发明

 欧陆思想联萌 2021-03-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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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竞欧


文|夏莹

猫王的时代与文化工业的发明

1940年代是猫王和黑人布鲁斯的时代,猫王那标志性的胯骨扭动的动作,以及黑人音乐那富有节奏感的律动,最初都让当时的美国音乐界很不舒服,猫王的一个动作因此而遭到了禁止。但随后无论是猫王载歌载舞的形式以及被命名为R&B的黑人音乐,都成为了美国流行音乐的经典。

当然与猫王一起来临的还有美国好莱坞电影的日趋繁盛,以及广播、电视等大众媒体的普及化。这是一个人们开始逐渐习惯于用声音和影像来直接捕捉信息的时代。二战期间,由于美国本土并未遭到战争的袭击,因此流行文化的发展从未因为战争而遭到重创。相反,美国的资本主义在战争中得到了进一步的繁荣,资本无法遏制地不断拓展自身的脚步,它不断增值的需求最终被同样带入到文化当中。它从根本上影响了一种文化的构筑方式。如果说此前,文化大多表现为一种高雅艺术,它们被贵族资助,因此也只为了满足少数人的审美取向,那么到了20世纪30、40年代,艺术在资本的推动之下不得不广泛的、直接面对市场的挑战。由此,如何最大程度的迎合大众成为了艺术创造不得不思考的问题。

这就是法兰克福学派迁址美国之时所面对着的社会现实。

法兰克福学派当中总是藏龙卧虎,从不缺乏文化界的多面手。西奥多·阿多诺,一位凭借着对胡塞尔现象学的研究而获得博士学位的哲学家,同时还可以兼任“普林斯特顿电台研究计划”音乐项目的负责人。这种近乎不可思议的结合,在阿多诺这里却似乎找到了一个恰到好处的结合点。沿着批判理论所给出的路标走下来,阿多诺对于音乐的精深研究与挚爱顷刻间被转化为一把剥离现实光鲜外表的利剑。

在《启蒙辩证法》中,阿多诺发明了一个新的概念,用以表达他所看到的美国资本主义社会当中一种特有的文化生产方式。对于这种文化工业的生产方式,阿多诺毫不掩饰他的厌恶。“僵化”、“蹩脚”、“强制”、“恶魔一般”、“僭越”,这是阿多诺对于文化工业所塑造的文化的种种描述。

文化工业,顾名思义,所指的是一种被工业化所操控的文化。文化创造变成了文化生产。它在某种意义上符合了泰勒制的工厂流程。以最大限度的普遍化为其基本诉求,对于阿多诺来说,如果说电话还可以使每一个人成为一个主体,那么完全民主化的广播将所有的参与者都变成了听众。由此,听众也不得不被迫去收听几乎完全雷同的节目。并且特别指出,私人不能设定电台,因此文化的生产与传播反而遏制了公共生活中人的自主性。当然,在没有实现网络化的时代,阿多诺的批判是有一定道理,在今天这个人人都可以发布自己的声音,制作自己影像的年代,这种批判或者略显过时。但阿多诺的这一批判还只是表层的描述性批判。当他将这一批判延伸到形成这种雷同性生产背后的资本力量的普遍化的时候,这种揭示却又是深刻的,并显示出了穿透时代局限的力量。

文化生产的工业化,让可复制性成为了文化创造的一种基本模式,这不仅表现为一种直接的复制性上,如对艺术作品的大量印刷,亦或是流行音乐唱片的发行,电影更是直接以拷贝的存在方式说明了自身的复制性;同时更为重要的是这种复制性表现在一种所谓风格化的形成过程中猫王演绎音乐的形式最初是一种创造,但当这种创造得到了大众的接纳之后,那么随之而来的将是对于这一形式的各色模仿。

一种特定的风格的形成,一方面可以成就所谓的经典,同时却也可变成为一种稳定的资本运作。资本的投资如果要最大限度的规避风险,那么模仿与复制是最好的办法。好莱坞的电影之所以自20世纪初期以来直至今天都是市场的宠儿就在于以模式化的方式表现自身。这种模式或者表现为故事情节的雷同,或者直接就变成了诸多经典系列的自我繁殖,诸如早期的007系列,漫威公司的英雄系列,星球大战系列,等等,以至于在今天的电影市场中,那些国际化的大片制作大多只是一个系列中的一季。

好了,我对文化生产的这种表述,都是从霍克海默与阿多诺的《启蒙辩证法》中有关“文化工业,作为大众欺骗的启蒙”中读出来的。鉴于阿多诺精英化的音乐品味,我个人判定这一部分的论述出自阿多诺之手。

阿多诺的分析重心当然不仅在于文化生产的同质化的趋向,更为重要的是,这种同质化的诉求还带来了对于作为观众的文化消费者的意识被同质化的可怕后果。作为哲学家,他用了康德哲学的概念,将这一过程称之为消费者的图示化,意在表达出消费者陷入了诸多形式主义的规定。让我们回到阿多诺的原文当中,体会一下他对于这一现象带有着戏谑般的分析:

“对大众意识来说,一切也都是从制造商们的意识中来的。不断颠来倒去的流行歌曲,电影明星和肥皂剧具有僵化不变的模式,而且娱乐本身的特定内容也是从这里产生出来的,它的变化也不过是表面上的变化。细节是可以变得的……所有这些细节,都像其他细节一样,是早就被制定好了的陈词滥调,可用来安插在任何地方;在完成整个计划的过程中,这些细节能够完成的都不过是分配给他们的任务。他们得以存在的全部理由,就是作为计划的组成部分来证明计划。”(《启蒙辩证法》,第112页)

于是,阿多诺一定很郁闷,如他一般,精英化的文化消费者绝对无法容忍当代流行文化的这种消费方式:

“只要电影一开演,结局会怎样,谁会得到赞赏,谁会受到惩罚,谁会被人们忘却,这些一切就都已经清清楚楚了。在轻音乐中,一旦受过训练的耳朵听到流行歌曲的第一句,他就会猜到接下来去讲述什么东西,而当歌曲确实这样继续下来的时候,他就会感到很得意。对短篇小说来说,必须严格坚持适当的篇幅。甚至插科打诨、切身感受和开玩笑也都像它们所处的背景一样,都是被计算好了的。”(第112页)

这就是文化被作为一种产品生产出来的结果,阿多诺那被古典音乐培育出的耳朵,德国古典哲学训练出来的理性化的自我意识,都不能接受这样的文化工业产品。但可惜的是,身处那个时代的阿多诺发现,无论是音乐、文学、电影与艺术都无法逃离他所分析的框架,阿多诺这位总是能猜得到结局的理论家,在面对这样的文化产品的时候,其审美愉悦一定降到了最低点。

该怎么办,这是批判理论最不能给出的东西,他们用描述来彰显批判。揭示出一个事实,叫醒沉睡的大众,启蒙的精神也不过如此。在这一意义上说,批判理论家是启蒙的批判者,又是一个新时代的启蒙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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