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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波行

 燕鼎文化 2021-03-12

宁波味道

几年前的六月初,我在美丽的园林城市苏州呆了一周,爱人突然要去宁波出差,无意中促成了我的宁波行。宁波,一个令我向往的地方。

到达宁波的第二天一早,我就迫不及待地走进宁波的早市。临海的城市果然不同凡响,北方的六月正是麦收时节,那份燥热江南人无法体会。宁波空气中都带有独特的海的气息,凉爽宜人,不觉让人心生喜欢。早市以鱼虾居多,有摩托车上新鲜的黄花鱼、活泼乱跳的大海虾,居然有我三十年没再品尝过的橡皮鱼,鱼的个子好像比记忆中小了许多。不知道是我长大了的缘故,还是鱼真的变小了。

早市的蔬菜大都比北方新鲜,有北方常见的丝瓜、豆角类,韭菜却比北方的粗壮,象筷子般粗细,我想这也太老了,这样子在北方是不能吃了,后来与南方文友交流才知道南方雨水丰沛,韭菜长得粗壮,但并不老也不难吃。发现了一种很肥厚很肥厚的豆角,表皮绿色多带黑斑,有很多买菜的老妇人蹲在街边剥豆子。看形状,大概是鲁迅先生书中所说的罗汉豆了,肥肥的胖胖的,还真有几分罗汉的模样。很想买点品尝,却苦于没办法煮熟,只能望豆兴叹,在书中体会鲁迅先生关于罗汉豆的快乐。

在鲜菜摊上发现了一些葫芦,有圆的,也有铁拐李斜跨的那种酒葫芦摸样的,我竟然不知道嫩葫芦摆在菜摊里做什么?在我们北方,圆葫芦在我小时候是做水瓢用的,酒葫芦样的叫药葫芦,大概是受铁拐李的传说影响吧,只供哄孩子玩耍用,很多年后,父亲种药葫芦为了让我们吃葫芦籽,忒香。忍不住,鼓足勇气问摊主,葫芦干什么用?做菜嘛?回答我的,是很难听懂的宁波话。烧菜、做汤。嗯,宁波的菜有些特色,雪里蕻烧虾仁蛮好吃的,还有蟹泥、糟猪皮、冰糖甲鱼、锅烧河鳗、清蒸黄鱼……正是这些滋味孕育了宁波的文化。靠山吃山,宁波与海毗邻,丰富的水产资源,独特的地理位置造就了宁波与众不同的饮食特色。

菜摊架子上摆满咸鱼、腊肉、咸肉。宁波口味以咸鲜为主,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至于好一片蓝天大哥所说的宁波特产黄泥螺,我没有吃到,听说因为连年的绝杀性捕捞,已经快绝迹了,不吃也罢,不觉遗憾。

宁波的街头巷尾处,多有老妇人或老农模样的人或提篮或推小木车,叫卖深红色的杨梅与淡黄色的枇杷。杨梅与枇杷,我在北方也品尝过,没觉得好吃,杨梅酸涩、枇杷淡而甜味不足,这次大饱了口福,新鲜的杨梅色泽黑红,如珍珠般亮泽。尝一颗,酸甜可口,是我吃过的最美味的杨梅。原来,枇杷也分很多品种的,有名的宁海枇杷,乍一看,毫不起眼,个子小,颜色黄白,洗几个一尝,甜得喜人,是那种恰到好处的甜,没有腻人的味道。朋友说这叫“一市白”,枇杷里数它最好吃。宁波味道里,除了咸鲜还有甜糯,那甜糯糯的汤圆,会让你的心都像蜜一样。

几位结伴而行的阿姨,竹篮里放着半只刚刚宰杀的笨鸡,或者三五棵鲜嫩嫩的香菜,几根带花的黄瓜,几只活蹦乱跳的大海虾。一脸满足。

临街的小店,多是各地的特色小饭馆,聚集着南来北往的人。我记得有宜宾燃面、重庆小面、沙县小吃之类。这宁波是历代著名的港口城市,它的三江口、它的外滩也曾闻名遐迩。

宁波是我走过的江南之南的地方。街头的香樟茁壮茂盛着,一棵葱绿色细棒状叶子的树吸引着我的目光,问询了几位宁波人都不知为何树。还是在几年之后,我才知道是木麻黄。宁波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呢?司马第天一阁,还有那个为读书而嫁的钱秀云……

和风细雨天一阁

宁波最著名的景点,应该是市内的天一阁和溪口的蒋氏故居。到达宁波的第二天,我就急不可耐地去了天一阁。很巧,天上也飘着雨丝,当然与余秋雨先生去天一阁的暴雨不同,暴雨后,先生大手笔写下《风雨天一阁》,我冒着细雨,也算老天让我附庸风雅吧。

细雨中的天一阁也不乏游人,当我站在数百年前的天一阁门口时,不由心生感慨,一年一度的梅雨,岁岁的风蚀,天一阁有些老迈了,范钦老先生的铜像有了些锈迹,神态依旧安详,陪伴铜像的几棵古树,愈显高大古朴,树干上生满了绿苔,茂密的树枝掩映了鸟儿的踪迹,却遮不住鸟儿悦耳的鸣叫声,或许,数百年前,翻动故纸藏书的声音里,鸟鸣依旧。

天一阁的西北门有两幅对联,是钟鼎文“天一遗形源长垂远,南雷深意藏久尤难”,说明了天一阁藏书楼的悠久历史,和清初思想家黄宗羲登上天一阁的感叹心情。门楣上书“南国书城”。可惜我不会用毛笔,不然一定要挥毫——“华夏书城”。

天一阁在人们眼中,是世界第三大私人藏书馆,中国现存年代最早的私家藏书楼,承德的避暑山庄里面就有它的翻版,里面珍藏的是历代藏书珍品和《四库全书》,我曾两次到避暑山庄,在诺大的园子里,我特意留出时间去看珍藏《四库全书》的文津阁,这也是我与喜欢天一阁的渊源。我来天一阁,心里着实有点小感动,据载,我的家乡蠡县历史上遗存下来的唯一的一本县志,就珍藏在天一阁。数百年时光,兵荒马乱,防备水火盗窃虫蛀……对于范钦老先生我更觉多了些敬意。纷纷的游人或流连于它古色古香的园林式建筑,或瞩目于栩栩如生的“溪山驿马图”。黄宗羲老先生曾感叹:“读书难,藏书尤难,藏之久而不散,则难之难矣”。余秋雨先生也写尽了天一阁的风风雨雨。我且不说它的藏书与保管,一个弱女子的命运却打动了我。她的名字叫钱秀云,据说,她是当时宁波知府的内侄女,才貌双全,酷爱读书,为了进入天一阁读书,托太守为媒嫁给了范家的后人。婚后,钱秀云天真的以为可以如愿以偿的看天一阁的藏书了,孰料天一阁有规定“烟酒切忌登楼,女不上楼,书不出阁,外姓人不准上楼看书”等等。我不能想象,钱秀云知道后是怎样的失望。听说她日日以绣芸草为念,芸草在古代是防书遭虫蛀的一种香草,并把自己的名字改为“绣芸”,最后抑郁而死。我想,或许钱秀云觉得做芸草也是幸福的事情,能日日夜夜与书为伴,死也无悔吧。或许,天一阁相对于其他藏书楼的完好,有钱秀云的一份功劳吧,冥冥中的她应该如愿以偿了。

我抬头仰望天一阁,我想也许钱秀云就站在这水榭边注视天一阁,濛濛细雨浸湿了我的衣衫也浑然不觉。一群来天一阁拍节目的人惊醒了我。天一阁的工作人员与导演似的人交谈着,“钱秀云”几个字不断地投过雨丝敲打着我的耳膜。钱秀云一个为读书而走进范府的女人。我是个视爱情高于一切的人,钱秀云真的单纯为读书而嫁?我不知道。

濛濛细雨中,芭蕉风竹皆可入画。朦胧中,钱秀云手提裙摆,莲步轻移,绕过芭蕉丛,穿过竹林,一步一步靠近了天一阁。寂静的天一阁楼下,阁前上书“闲杂人等不得入阁!女子更不得入内!”层层重门,把把重锁,犹如一声声断喝。钱秀云一个趔趄,不由面对天一阁一声长叹……我徘徊在天一阁下湿漉漉的方砖小路上,树枝上滴下的雨滴混在我脸上,打湿了我的脸庞。微风吹动着翠绿的芭蕉叶,诉说着钱秀云的故事。我贪恋玩乐,读书不多,站在天一阁下,总觉得冥冥之中有双忧郁的眼睛在注视着我……

钱秀云带着梦而来,她的梦却无处安放。只能遥对着天一阁没日没夜的绣芸草,一棵一棵又一棵,直到指尖滴血,梦断魂消。钱秀云的故事让人感到窒息,我为旧时的女子们感到不公,却不得不佩服天一阁创建人范老先生的远见卓识。范老先生也是常人,舔犊之情人皆有之。他集万贯家财,筑楼、藏书,取名“天一阁”,借“天一生水”的意思以防火灾,可谓用心良苦。而散尽家财藏书,却狠下心肠不许后人登阁阅书,是老先生不体恤后人吗?非也! 老先生博大的文人情怀,让华夏文脉得以绵延。一念及此,不由对天一阁更多了些敬仰和钦佩。

天一阁因为范老先生的执着,成为泱泱大国藏书界的孤品珍品,范家后代都不能入阁读书,但大学者可以,这充分证明了范家人的文化良知。天一阁因为钱秀云平添了很多传奇的色彩,钱秀云因为天一阁成了永恒的话题,我有点纠结,我说不清,她是幸运还是不幸。天一阁也不语。

月湖书声

天一阁不远,是广筑亭台楼阁、遍植四时花树的月湖公园。

从湖边林荫路下走过,清风拂面,花香袭人。透过飘动的柳丝,微风里传来朗朗的读书声。原来,一所学校坐落在月湖中央。

公园一角,有一片茁壮的银杏林,一角有一通石碑,石碑记录是院士林。这些银杏树是宁波籍的院士们回乡栽种的,还有比这更让人震撼的吗?院士如林了。听说,中科院院士一千多名,宁波籍的达八十多名,这是个令人敬仰的数字。自宋元以来,月湖就是浙东学术中心,是文人墨客憩息荟萃之地。他们或在月湖隐居、著书,或讲学、或为官,形成了独特的文化学派。月湖边上,矗立着著名的史学大师全祖望铜像,还有徐时栋的故居,烟雨楼已作他用,但宁波确实是个书香遍野的地方。我想,有中国最大的藏书楼,有最好地理位置的学校,有如此优越的读书环境和氛围,能不出人才吗?此生有遗憾,恨不生做宁波人。

因为时间关系,没有去看宁波鄞州区的梁山伯庙。在石家庄的封龙山附近也曾有梁山伯墓,且有古籍为证。在封龙书院跟随李治和元好问学习的白朴写过元杂剧《祝英台死嫁梁山伯》,虽然不及越剧版的《梁山伯与祝英台》影响大,但对于这个凄美故事的流传功不可没。如今,在封龙山还流传着十八相送和化蝶的优美传说。河北与宁波古来就有着不解之缘。封龙书院始于北宋,兴于元 。培育出了著名的元曲四大家之一的白朴,李治对数学的研究在当时也是遥遥领先于世界数学界。可惜,北方多战火,文脉南延。封龙书院也曾藏书、著书、刻书,都流于战乱、朝代更迭。好在还保存有几通碑刻,见证着书院曾经的辉煌。

宁波有个刊物《文学港》,我这艘在文字里漂泊的小船,终于将写家乡的《潴龙河风物二题》泊在宁波这方文脉发达的地方。心里既忐忑又欣慰,我与宁波又有了一个缘。      

一座桥,把月湖分为两半。桥的北侧是一座寺院,名居士林,我特意进去转了一圈。寺里,没有北方寺院的四大天王殿。少不了的是烨烨的烛光和袅袅的香烛味。供奉的好象是关公。寺院很窄小,佛殿却高大,两厢都是香烛供品类。有居士模样的人,转动佛珠,口中念念有词,对往来的游客视而不见,令人徒生一股敬意,在这繁华之所修炼,应该是很有定力的。处在闹市中的寺院,总缺乏深山古寺的禅意。也许,我是个俗人的缘故。

霞光中,处于闹市的寺庙,烟火人间的藏书楼,着黄袈裟的僧人,随处可见的读书人,或坐于廊下椅上,或依石而坐。此时,微风轻抚,细雨朦胧,唯书声入耳!多想,久居宁波,就在这月湖,就在这湖边的石头上,读书。

天上的圆月倒映在月湖里,街灯亮了。月湖边,灯影倒映,桥与月顾盼生辉。有人在拉二胡。《二泉映月》依着湖水漾在耳边,湖光树影又多了些令人痴迷的味道。

作者简介:刘亚荣,河北蠡县人,河北省作协会员。作品散见于《散文》《散文百家》《散文选刊》《黄河文学》《文学港》《鹿鸣》《人民日报》《文汇报》等报刊。有作品编入年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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