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薛兆丰与刘擎，神仙打架。他们二人，本都是大学教授。但一个研究经济学，一个专注于哲学。 观念与价值观相悖，思想自然也相差甚远。一个告诉你现实的重量，一个教会你理想的力量。本来是两条永远不会相交的平行线，却因为一个人坐到了一起。那个人，就是马东。 也正是因为有刘擎和薛兆丰这样的人在，才让我们知道——人生，本就是学无止境。  马东说，他这辈子，见过太多人吵架，但最喜欢看两个人吵架。 一个是前北大教授、近年来圈粉无数的经济学家，薛兆丰。 另一个是专业研究西方思想史和政治哲学、鲜为人知的教授，刘擎。  他们两人，一个感性，一个理性；一个研究经济学，一个专注于哲学；一个以利益出发，一个讲究信仰。 观念与价值观相悖，思想自然也相差甚远。 在生活中，他们就像是两条并行的直线，永远没有相交的时刻。 但就是这样站在对立面的两个人，却因为一档节目，走到了一起，成为大家眼中的"风流cp"，碰撞出了难以想象的精彩火花。  薛兆丰与刘擎被称为“风流cp”组合  2017年，下着雪的冬天，马东正开车在回家的路上，正逢高峰，堵车严重，出于无聊，他打开了车载收音机。 无意间，他听到一段薛兆丰的经济学音频课，瞬间眼前一亮。 作为业内十分资深的传媒人，这些年下来，马东曾和无数著名的文化学者打过交道，但接触下来，那些人说的话往往深奥晦涩，大众很难完全听得懂。 可薛兆丰短短几分钟的音频课，却浅显易懂又深入人心地传达了很多关于经济学的知识。 这迅速吸引住了马东挑剔的耳朵。  薛兆丰在进行经济学讲课 那时，马东正愁自己主持的辩论节目《奇葩说》收视下降，找不到更多水平在线的优秀导师。 他欣喜极了，立马靠边停车，掏出手机搜索“薛兆丰”三个字，开始查看他的资料与长相。 “长相端正，应该很上相。”  直到他看到北大学生对这位教授的评论：“在北大，教学能力强于薛老师的教师，几乎没有。” 车还没开到家，他就决定联系薛兆丰。 那时候，很多人还不知道薛兆丰是谁。 其实，仅2017年短短一年时间，薛兆丰每节售价199元的经济学音频课，就已经在线上卖出了6000万的好成绩。 人民日报曾专门对此评论到：“在小鲜肉动辄几千万的片酬面前，终于有一位教授证明了知识的价值”。  2018年9月21日，第五季《奇葩说》正式开播。 第一期导师出场介绍时，马东说：“这一次，《奇葩说》请来了一位导师中的学术担当。在我心里面，薛兆丰教授就是这个时代，应该有的知识分子的样子。” 罗振宇和马东看法一致：“薛老师是为数不多的，能把话说明白的经济学家。”一向通彻的高晓松，只用一个词来形容他：“薛老师，那可是一个狠角色。”  薛兆丰则是用一句话，精辟地概括了自己：“我是一个没有感情的经济学家。” 有人说，已经看了五季《奇葩说》，从没有看到一个人和这个节目如此格格不入，除了薛兆丰。  他不认识周冬雨，没见过马思纯，不明白什么叫“脱单”，更不知道什么是“pua“。不知道年轻人之间的流行词，更不知道娱乐圈的是是非非。仿佛是生活在远古时代的山顶洞人。  他的身上，没有蔡康永的情商，没有马东的机灵，没有李诞的搞笑，没有罗振宇的面面俱到，也没有高晓松的话浅意深。有的只是，永远面无表情的理智与保持冷静的平淡，却让人不想错过他说的每一个字。因为，他说的话，没有一句废话，全都是干货。 当所有导师，都被辩手的故事感动到泪眼婆娑的时候，只有薛兆丰一个人保持理性，不会被轻易带入情绪。还不忘轻轻提醒一句：“同学，你走题了。”全场瞬间破涕为笑，不少人眼角还挂着未能擦干的眼泪。 薛兆丰的出现，拯救了那年正在走下坡路的《奇葩说》，也拯救了焦头烂额的马东。 薛兆丰是1968年生人，今年已经53岁。他从小就是大家口中的学霸，一天到晚抱着课本不愿撒手，就像是其他小孩抱着游戏机。 1991年，薛兆丰从深圳大学应用数学系毕业，大学期间，他就对经济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于是，他决定出国留学，继续学习，深入了解何为“经济学”。 在以自由主义学术堡垒著称的美国乔治·梅森大学经济系取得博士学位后，薛兆丰归国，成为了一名大学教授。 其实，以他当时的能力，有无数薪资待遇更好的职业可以选择，但他依然选择做一名教师。 “一个人的成就，不在于你赚了多少钱，开着多少万的豪车，住在多么大的别墅，而是在于，你影响了多少人。”在他心里，经济学这门课程是极其实用并且至高无上的。他最大的心愿，就是自己教过的学生，有一天能比自己还厉害。如果大家都能够理性思考问题，而不是总靠一时脑热做出决定，能够控制自己的欲望和预估未来的损失，也就会过得越来越好。 就如同他所说：“经济学不一定能够改变世界，但一定能够改变你看世界的态度和方式。” 这句话，刚听到的时候，人们半信半疑。不就是一门经济学？听起来就很难懂，真有这么大本事？这么多期节目看下来之后，人们慢慢相信了薛兆丰。 回顾往期，当大家热血沸腾地争执着“键盘侠是不是侠”的时候，只有薛兆丰默默反问：“大家总是喜欢说，当鸡蛋和石头在一起的时候，我站在鸡蛋的一边。但是这句话最大的问题是，你知道哪一方是鸡蛋，哪一方是石头？”全场瞬间鸦雀无声。 当人们感慨万千地讨论着“如果你知道别人的死亡时间，要不要告诉他？”的时候，薛兆丰却冷静理性地掏出一张PPT，表示知道死亡时间的好处，是可以更合理并减少遗憾地安排人生，预估风险。何乐而不为？ 说起关于爱情和婚姻的话题，薛兆丰更是一盆盆冷水浇了下来。比如“结婚前，我让伴侣在他的房本上加上我的名字，有错吗？”薛兆丰说，这当然没错。 “结婚就是办企业，就是签合同。双方一起拿自己的资源出来办企业，男女双方给出来的资源包是不太一样的，他们发挥作用的时间的那个节奏也不一样。传统上，通常是女性早一点付出，生育、抚养照顾家庭，男性的作用比较晚。所以双方进入这个关系的时候，女方如果要问男方给一点抵押表示一下，为未来如果万一出了问题的婚姻做一点垫底、做一点保护，这有错吗？这没错。” 在“前任有了新欢，有个鸡飞狗跳钮要不要按？”的辩题中，薛兆丰说出口的话，刺痛了很多正在渴望灵魂伴侣的年轻人：“今天世界上有70亿人口，想象一下在一个大缸里面有70亿颗绿豆，只有两颗红豆，把它们放在一起搅啊搅，在短暂的一生中，他们是不会碰上的。 那些最后和我们并肩走入婚姻的人，不是你的灵魂伴侣，只是在合适的时间里，去挑选的人。”很真实，很无奈，很不罗曼蒂克，但很薛兆丰。 最令人们印象深刻的，是第六季节目中最火的一个题目：“美术馆着火，救画or救猫，艺术与生命，你选择哪个？” 正当大家争论不休的时候，薛兆丰的答案非常理性也非常经济学： “当画和猫在眼前，我会救猫；但我也会设计各种制度，避免出现画和猫二选一的局面，主要就是禁止猫进入美术馆”。 这就是他最擅长的——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薛兆丰曾经说过，通往地狱的道路，是用善良的意愿铺成的。 在他的心里，人不是性本善，人性都是自私的，不可改变的。 善良是一种选择，并不是天生的。 所以绝对不要高估人性。 关于“如何判断和这个人可不可以走入婚姻”，薛兆丰说了一段话，获得了全场的认同。 “走进婚姻的前提，是你能够接受对方的最低状态。” 这么多期看下来，每次都站在理性的角度孤军奋战，与大家为“敌”，薛兆丰已经习以为常。 如何做到减少未来生活的不稳定性，而不是等到发生事情再想尽办法去解决，是薛兆丰最想告诉大家的事情。 毕竟，痛苦本身不是成本，失去机会才是成本。 于是，他总是一次又一次被大家调侃或自嘲道”没有感情的男人。” 但渐渐地，大家都爱上了这个“反毒鸡汤”的经济学家—— 在这个“情绪为王”的时代，薛兆丰最在乎事情的真相。 曾有人这样形容薛兆丰，非常贴切： “遇见他之前，我觉得人的一生所有坎坷悲欢，都是命运所致，难以改变。 但遇到他之后，我才发现，原来人生所有的迷思，都可以通过知识去解决。” ——你所有的烦恼，源于你知道的太少了。 他不是没有感情，只是他知道，感性无法解决任何问题。 这便是薛兆丰口中的“经济学”真正的魅力所在。 比起薛兆丰的理性与冷静，总被人吐槽眼里只有“利益”，那个永远感性柔软、怀抱世界的刘擎，是另一种温柔的存在。 “看看总是那么温柔的刘擎教授，薛老师啊，你好冷漠，你没有心。” 刘擎在《奇葩说》 “有心”的刘擎，是个全身细胞都散发着文艺气息的男人。 《奇葩说》播出的第七个年头，继薛兆丰之后，马东找到了宝藏教授刘擎，来当节目导师。 刘擎，1963年生，是华东师范大学研究生课“西方现当代思想”的教授。 早年间，他的名片上写的是诗人、哲学家。哲学，听起来就是很不接地气又虚无缥缈的两个字。 刘擎也曾这样直白地告诉他的学生： “哲学对于你们毕业之后找工作，没有什么直接帮助，它不会成为你们进入著名大公司的敲门砖。真正能直接帮助你的，是各种各样的考级证书。” 那开设哲学课有什么用？人们为什么还要学哲学？ 或许，这就和“人为什么要多读书”一样。 它们无法直接快速地给你提供帮助，但却在日复一日地滋养你的灵魂，让你变成一个内心丰盛、精神不匮乏的人。 凡是已经通过哲学完成价值重估的人，那便是已经找到信仰的人。 刘擎自己就是最好的案例。 他是八十年代重点大学化工系本科和研究院的高材生，毕业后，许多公司和单位都向他抛来了橄榄枝。 面对诸多选择，他坚定地摇了摇头，转身去往国外，读了四年冷门专业：哲学。 一个前途无量的理工男，却偏偏要去做一个找不到工作的“哲学家”。 这在当时的家人和朋友看来，简直是不可理喻。 1985年的刘擎 如今过了几十年，再回望当初的自己，58岁的刘擎对这个选择并不后悔。 “作为80年代的孩子，那个年代塑造了我们的人格。那时候有思想解放运动和文化热，比起现在只看钱与利益的社会，那时候的我们，更关注人性和梦想是什么。” 就是这样一位关注人性、了解人性的刘擎，才能够在这档辩论节目中，成为最温暖又有力量的导师。 他的观念，总是与站在经济学角度的薛兆丰背道而驰。 如果说，薛兆丰是一切从利益出发，那么刘擎，则是从心出发。 在辩题“该不该玩命去追赶同龄人”中 ，刘擎说道： “天道酬勤，在狭隘的意义上，不是真的。不是付出就一定有回报，不是努力就会成功，所以只有成功学，没有失败学。 但只要你在自己的轨道上过得好，不用过分在意那些排行榜上，你在第几名。” 他说，自己最喜欢罗曼罗兰说过的一句话：重要的，是成为伟大，而不是显得伟大。 说起“睡眠”对于人类的意义，刘擎的看法太过温柔： “哲学是帮助人学习接受死亡，而睡眠是对死亡的短暂模仿。 如果有这样的一生，我们不断睡眠不断醒来，到最后面对死亡的时候，我们可以说长眠安息。如果我们取消了睡眠，那么死亡对我们来说就是突然坠落的深渊。” 在刘擎看来，睡眠是生命中温柔的一部分，脆弱的一部分。 可惜，如今有越来越多的人，正在失去睡眠的能力。 人，应该善待生命的脆弱。 同样，当谈到“独立女性该不该收彩礼”，刘擎也有他独特的观念： “独立女性需要做的不是说，你给我彩礼，我坚决不要。而是把彩礼转换成一种真正的馈赠，不是你今天给我彩礼，未来就有干预我生活的权利的。” 刘擎的能力，就展现在此。 他总能不露锋芒地一语道破真相。 在“老婆收入百万，我要不要当全职爸爸”那期，他说自己很讨厌这种假设。 “人不是一个工具，参加工作就是赚钱机器。而全职在家为家庭付出的那位，因为没有收入，就是地位低下，不如在外工作的另一半，何来的道理？” 其实，全职奶妈或者全职奶爸，一直是被很多人“看不起”的，但他们也一样值得被社会尊重。 如果没有他们在家里默默付出，很多家庭的后盾，也就不复存在。 令人最难忘的，是那期引起许多人讨论的辩题：“下班后的工作消息要不要回？” 看似是在讨论下班后回不回工作消息，实则是在讨论你愿不愿意接受“996”。 正在大家都在被迫接受着“既然为别人打工，就要无条件服从领导与公司”的角度时，刘擎教授的一番话，令所有人陷入沉思： “如果我们一直接受实际的样子，那么它就永远会如此。恰恰因为我们有应该的样子，我们对实际不满，才知道自己是谁，该去怎么做。 这个世界，应该让那些不好的选择消失。” 而不是无论这个世界变得如何糟糕，我们只能坐以待毙。 其实每一次发言，刘擎都是抱有这种态度。 在现在这个“利益至上”的社会里，刘擎对待金钱的看法，也值得我们思考： “本来应该是用金钱去达到某种目标，但是只是现在很多人把金钱当成了目标本身； 一方面，这个世界轰轰烈烈，因为他被货币这个永动机所驱动；同时又是萎靡不振的，因为我们需要找到方向，而方向又没有办法通过金钱来确定。 所以，金钱，只是通向最终价值的桥梁，而人类是没有办法栖居在桥之上的。” 金钱，利益，感情，生活，人生观......刘擎总是充满希望但又看得透彻。 就像李诞所说，他在刘擎身上，看到了现代稀缺的“人味”。 正因为世界上存在刘擎这样的人，打工人才有被拯救的可能。所以，才有人说刘擎是这个节目的“天花板”。 其实，洞察人性一直是刘擎教授的特长。 刘擎教授曾在某采访里，提到“成年人的童稚化”。是说我们现在的阅读习惯，普遍都是短平快，深入阅读独立思考的机会越来越少。最后就变成，你感觉自己读了很多东西，却不知道获得了什么。你的年龄在增长，但是心智与思想却停留在原地。一语中的。我们长时间被“短平快”的视频或文字洗脑之后，便再也接受不了那些深刻却有意义的话语了。 谈起为什么会上一个辩论节目去“抛头露面”，刘擎觉得：如果因为自己的出现，让更多人关注哲学，对哲学产生兴趣，继而学习哲学，能够丰盈与充实自我，这是一件好事。 “四十岁的时候如果还是理想主义者，那是一个真正的理想主义者。”这是刘擎在《奇葩说》里的一句话，也是他自己多年以来的理想和追求。 如今，58岁的刘擎做到了。现在，他依旧在通往理想的路上，做着诸多尝试。回望八十年代的自己，他心中那份知识分子的情怀，最终是被不服输的自己实现了些许。 至于到底实现了多少，我们不得而知，或许，只有刘擎自己清楚。但有一件事是值得肯定的——骨子里，他还是那个理想化的少年，未曾变过。 在《奇葩说》的舞台上，他们两个人经常“神仙打架”。其实，无论是薛兆丰经济学的理性与现实，还是刘擎哲学的感性与温暖。都不会完全适用于我们每一个人。 人生最难的有两件事：一件事是把自己的思想，塞进别人的脑袋。另一件事是把别人的钱，装进自己的口袋。而他们能做的，只是凭借自己所学，帮助人们的生活更有条理性和光明，让大家的人生有更多选择。帮助虽然不多，但是够用。剩下的路，只能靠自己走。 也正是因为有刘擎和薛兆丰这样优秀的人在，才让我们知道，人生本就是学无止境。而至于何为优秀，是没有标准答案的，优秀的人，各有各的优秀。 只要我们还在一步步努力往前走着，只要我们还没有停止让自己变得更优秀——那些还未能解开的迷思，那些还在烦扰我们的事情，那些还未能跨过去的坎儿，终有一天，会得到解决与答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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