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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一聊宋代医官的生存状况

 懒风林 2021-03-20

医官诊疗有功,可以得到皇帝的赏赐,其赏赐有转官、赐称号、赐服、赐钱物等。医人赵自化因为秦国长公主疗疾有功,“表为医学,再加尚药奉御”。医官刘翰、道士马志治愈了太宗的疾病,太祖将刘翰“转尚药奉御”,赐马志“玄秘大师”称号、通议大夫阶,并赐二人“银器、络钱、鞍勒马”。

真宗咸平三年(1000年),冯文智因治愈明德太后之疾,“加尚药奉御,赐金紫”。咸平中(998-1003年),真宗对擅治箭伤的医官阎文显“赐排”、医学刘赞特赐“白金、迁医官”。景裕元年(1034年),翰林医学许希用针刺法治愈仁宗疾病后,“命为翰林医官,赐排衣、银鱼及器币”;翰林医学钱乙治愈了皇子,神宗耀其为“太医垂,赐金紫。”元丰二年(1079年),医官朱有章等因医治太后疾病有效,给予子孙迁官等推恩。

建炎三年(1129年),宋高宗因惊吓出现继发性阳疹,医人王继先“诊视有奇效,其后寝贵宠,世号王医师”。王继先官阶“至和安大夫、开州团练使致仕”,后“改授武功大夫,落致仕”,“既而特授荣州防御使。”高宗曾在宰执面前公开称赞王继先:“医官如王继先辈,恐难有继者”。高宗的宠幸,使王继先“估宠干法,富坪公室,子弟直延阁,通朝籍,姻戚党友,莫非贵游,撤民屋以广第舍,别业外努殆遍裴甸,数十年间,未有敢摇之者”。甚至权臣秦桧都不得不曲意迎奉,“使其夫人诣之,叙拜兄弟,表里引援”。

宫廷医官诊治无效,则受到不同方式的处罚。雍王赵元份病重,医官赵自化因“诊治无状”,被真宗降为副使。庆历三年(1043年)八月,蔡襄上奏请求加重责罚医官医术无效,其中就提到了对医官的处罚:“近宝和公主及邪国公主相继夭伤,供药医官以闻下开封府取勘者……豫王、鄂王莞时,医官亦是取勘,只降一两官,未旬月间,寻复牵复”。

元符二年(1099年)闰九月丁酉,哲宗“诏医官卓顺之等六人,医治皇子无效,并除名勒停。卓顺之送衡州,李士爽永州,张倚全州,王周道随州,李士爽徐州,胡宗唐州,并编管”。哲宗第四女赘宁公主三岁夭折,负责诊治的“翰林医官张永元追一官,勒停,石与龄、班公权并特勒停”。

真宗去世后,“医官宋安道等四人”因诊疗真宗无效,“降授诸州散官”。哲宗病逝后,“元符三年(1100年)正月,徽宗下诏:“责诊视大行皇帝(哲宗)医官秦价、孔元、耿愚等,并除名、勒停、编管、夺官、罚金有差。”

淳熙十四年(1187年),医官王径因为太上皇高宗诊治,“误用泻药,竟至大渐,孝宗欲谬之市朝,宪圣以为恐自此医者不敢进药,止命天府杖其背,黯海山”。

与前代相比,宋代不论是对常见病症的治疗,还是对疑难杂症的处理,都有较丰富的治疗经验和治疗方法。宋代医学的发展与当时的科技水平、经济发展程度有一定关系,但首先与以皇帝为首的统治阶级对医疗卫生事业的重视分不开,统治阶级的重视与提倡,也激发了社会上更多人学医的热情。

宋代政府重视医学教育,成立专门的医学院校,且有科学的医学分科,对医学生规定其学习内容:“儒必读五经三史,诸子百家,方称学者。医者之经,《素问》、《灵枢》是也;史书,则诸家本草是也;诸子,《难经》、《甲乙》、《太素》、《中藏》是也;百家,《鬼遗》、《龙树》、《金锨刺要》、《明堂》、《幼幼新书》、《产科宝庆》等是也。”

医学院校培养的学生与社会上征召的医人,通过考试可以进入仕途,“国家以文武医入官”,是前代所没有的事情;医学的济世救人观与儒学的仁孝观相结合,也促使更多的人投身到学医的队伍中来,加入到钻研医术的行列中去。

道学家程颐就曾说过:“事亲者,亦不可不知医”。有些宋人将“达则为贤相,穷则为良医”,作为人生座右铭。不仅儒生学医,僧、道亦加入到医人的队伍中来,社会上钻研医术的人群更加扩大,有利于皇帝在更大范围内选拨医生为其服务,社会上疾病治疗水平的提高,促进了宋代宫廷医疗水平的提高。

临近的高丽国王患病时也请求宋朝派太医治疗:熙宁中(1068-1077年),“王徽病,诏医官马世长往治之”。元丰三年,高丽国王王徽“以疾表乞太医,朝廷遣阁门通事舍人王舜封押至彼国”。

既然宋代宫廷医官医术水平较高,为何为皇帝诊治的医官一再因“诊治无状”而受到处罚呢?其原因首先是皇帝所处的特殊地位使然,早在东汉时,名医郭玉对此就有深刻的认识。

郭玉“仁爱不矜,虽贫贱厮养,必尽其心力而医。疗贵人时或不愈……(和帝)召玉谙问其状。对曰:'医之为言意也。膝理至微,随气用巧,针石之间,毫芒即乖。神存于心手之际,可得解而不可得言也。夫贵者处尊高以临臣,臣怀怖慑以承之,其为疗也,有四难焉:自用意而不任臣,一难也;将身不谨,二难也;骨节不强,不能使药,三难也;好逸恶劳,四难也。针有分寸,时有破漏,重以恐惧之心,加以裁慎之志,臣意且犹不尽,何有于病哉!此其所为不愈也。”

郭玉对贵者的心理状态分析的非常清楚,“自用意而不任臣”,医官怎能全力诊治。如哲宗“染疾咯血,而极讳病”,“国医诊视,不许言气虚弱,养成瘵疾,终不可治”。宁宗患痢疾,“召曾医入视。曾诊御毕,方奏病证,未有所处。慈明立御榻后,有旨呼:'曾防御,官家噢得感应丸否?’曾连称:'喫得,喫得。’慈明又谕:'须是多把与官家噢。’曾乘教旨,对以须进二百丸”。“曾医”为宁宗诊病,亦受到干扰,不能按照诊断结果用药。

皇帝患病时,若频繁更换诊疗医官,也会影响治疗效果。如嘉裕八年(1063年)司马光批评仁宗皇帝用医不专,导致贻误病情。他说:“凡用医之道,在谨择其人,而专任之,然后良工得尽其术,而功效可见。今闻诊御脉者,常以十数,工拙相杂,是非混般,发言进药,更相倚,伏前跋后,棠左瞻右顾,虽有俞扁之术,将安所施软?”高宗在淳熙十四年“微中风”时,亦因医官刘确等和医官王径等用药不同,使高宗腹泻脱水,最后死亡。

当然,医官诊视无效,与医官人数太多,医术水平参差不齐也有关。故仁宗嘉裕五年(1060年),殿中侍御史吕诲上疏请求“检束医官”,“风闻近口医官院多不整齐,其庸恶甚者秦宗一、甄立里二人,惟亲附北司,以求援引,出入内庭,曾无限节”,因此吕诲请求仁宗“指挥医官院,今后止令使、副与尚药奉御。令医、大方脉及内有应用数科,更递直宿。如遇宫禁使唤,并须兼一名有年齿、谙会方药者同共察脉,庶互相检束,治亦不至差谬”。宋高宗末年微中风,医官王径等却猛用泻药,导致高宗病情加重,最后一命呜呼就是又一证明。

医官诊视无效也有其自身原因,太医也好、御医也罢,在宫廷中久了,很可能会追名逐利而不再用心钻研医术,致使诊疗水平下降、医德低下。汉代张仲景就批评过有些医生“但竞逐荣势,企锤权豪,孜孜汲汲,惟名利是务,崇饰其末,忽弃其本,华其外而悴其内。皮之不存,毛将安焉附?”司马光曾言辞激烈地批评为仁宗诊治疾病时“但为身谋”的御医:“强者自专,弱者附会,比周共为诬圈,不顾圣体,但为身谋,俱云:'脉气平和、脏府无疾。’然而旁侧众人窃观形证,岂得为安宁复旧,如医官所言哉!”

来稿/小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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