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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定方 | 重 生

 富平人原创馆 2021-03-23

重 

文/田定方


不是所有的爱情都一帆风顺,古有之,今亦有之。经历坎坷的爱情,是美丽的,古有之,今亦有之。
————题记

1

薇和振是初中同学。两人的家在同一个乡镇,一个在最北边,一个在最南边。
上初中时,薇个子矮,坐第一排,男孩子性格,话多。振个子不高,坐最后一排,爱打架,话少,属于话不多人狠的那种。
虽然在同一个班快两年了,可两人很少说话。只是每当薇和男孩子说话或打闹时,振总是远远地看着。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就到初三了。薇还是坐在第一排,振还是坐在最后一排。不过,振的同桌因打架被学校开除了,现在,振是一个人坐着。初三,爱学习的孩子总是努力学习,不爱学习的孩子就自暴自弃了。振属于后一种学生,成天上课打瞌睡,下课闲逛,惹是生非,扳着手指头计算日子,盼着尽快毕业,混社会。薇还算上进,总想着考上高中,上个大学。
古人云,言多必失,话多了惹祸。上初三没几天,晚自习刚上,突然停电。班主任问:“继续上晚自习还是回宿舍?”学生们喊:“上晚自习!”话音刚落,一个声音响起:“回宿舍!”很明显,是薇的声音。班主任恶狠狠地盯着,手指着她:“你!站起来,把东西收拾了,去最后一排坐着。”薇极不情愿地整理好书本和其他物品,起身,离开坐了两年的座位,向最后一排走去,最后一排能坐的唯一位置,就是振的同桌所留下的。薇站在那个空位置旁边,迟疑着不肯坐下。“就那个位置!”班主任喊道。振往旁边挪了挪身子,空出了课桌的三分之二地方。
日子就在上学、放学中,一天天地过着。薇自尊心受到了伤害,一蹶不振,自然也就打消了考高中的梦想,大学更是遥不可及了。振还是那个老样子,不过,自从薇做了他的同桌,他上课竟然不打瞌睡了,衣服穿得也整齐了。其中原因,只有振心里最清楚。
别看振玩世不恭,可在薇的面前,他收敛得让平时混在一起的那些哥们,眼睛睁得像铜铃似的,简直不敢相信。薇让振喊她哥,振只是傻傻地笑。争抢课桌的空间,振永远是败于薇手下。轮到薇值日,她一发声,振就乖乖地跑去擦黑板了。薇的书包里,会时不时多出来一两包零食,薇大不咧咧的男孩性格,才不会管是谁放的,拿出来就吃,高兴了,会给振分一些。这时,振也就不推辞,可感谢的话语自然不会少的。时间就这样,在薇和振的较量中,薇强振弱,薇胜振败中,慢慢消磨。
中考前,体育训练时,发生了一件事,可谓一反常态。振个子不高,可体质特别好,虽然对学习索然无味,其实他也有个梦想,就是考上体育班,学习武术。自然,体育训练是他所有学科中最用心的,也是最刻苦的。可天公不作美,振在一次短跑训练中,扭伤了脚踝,被迫放弃了训练,只能坐在操场边,眼巴巴地望着其他同学训练。男孩子皮实,耐摔打,振又是住校,就没给家里说,只是用热毛巾敷了敷。薇在校外租房住,天天晚自习后,能出校。
第二天,还没到早读的时间,薇就急匆匆地进了教室,振还没到。早读上了好大功夫,薇才看见振一瘸一拐地从学生宿舍那过来了。振没打报告,直接从后门进来,因为他的座位和后门在一条线上,距离不过一米。搁在以往,他从后门口只需半步就坐在了座位上,可今天他却用了四五步,每步都很艰难,脸上明显地露出痛苦的神情。语文老师也懒得理他,这样的情况,老师早习以为常了。
薇从书包里取出了一个小瓶子,丢给振,低声说:“姐今天发善心,看娃可怜,给娃买了瓶万花油,自己用去吧!”振眼睛睁得老大老大的,惊愕地看着眼前这个平日里的“凶神”。“看啥看?不要了,还给我!”薇恢复了以往的语气。振没言语,只是把那瓶万花油紧紧地攥在手里。
中考前的几日,对懵懂青春的那些孩子而言,总是难舍难分。写留言,合影,赠照片,买礼物,留地址,存联系方式,弄得像是要生离死别,永远见不到面似的。感情线脆弱的女孩,竟趴在课桌上无声地哭泣。薇才不会这样子,还是大不咧咧的。倒是振比以前话更少了,多数时候,他趴在课桌上,不知道在写着什么。好几次,薇想偷偷地看,振却用胳膊使劲挡着。直到中考前一天,薇也没弄清楚振当时在写什么。 

02

整个暑假,薇是在父亲的冷脸下,百无聊赖地过完的。特别是中考成绩出来后,薇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一切的梦想化为泡影,更是被炙热的太阳快速地蒸发,消失得无影无踪。
好不容易熬到暑假快要结束时,薇硬着头皮给父亲说:
“爸,我想去学幼师。”
父亲问:“啥是幼师?学出来是干啥的?”
薇紧张的心情,有了些许轻松,忙回答父亲:“就是学习唱歌跳舞,毕业后可以在幼儿园教孩子。”
“那在城里能干事吗?”父亲又问。
“也许......有可能吧!”薇低下头,吞吞吐吐地说。
“你考虑清楚啊!自己的路自己选择,到时只要不后悔就行。”父亲叹了叹气说。
薇抬起头,坚定地说:“爸,我考虑好了。”
“也好,女娃学个幼师,也好!”父亲苦笑着说。
在父亲心里,他是想让女儿考上高中,上大学,这样就可以给家里光耀门楣。再说了,薇是哥弟兄几个中的长女,也是这个大家族的长孙女,薇考好了,给弟弟妹妹们可以起个带头作用,这个家族的命运,从薇这一辈应该就可以改写了。可如今,哎!薇的父亲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朝门外走去,只留下薇一个人在房子。薇望着父亲那有些佝偻的背影,暗暗地下定了决心。
九十年代初期,大批农村务工人员涌入城市,土地和孩子留给了老人。老人忙于家务和地里活,很难好好管教孩子。农村老人文化程度又普遍不高,对孩子的教育更是难上加难。一些有眼光的或在城里幼儿园干过的,纷纷办起了幼儿园。很快,农村民办幼儿园如雨后春笋般,在乡村的角角落落迅猛而起。一两间民房,几张桌子,一架电子琴,一块黑板,几样简易玩具,墙上贴上花花绿绿的装饰纸,就成了农村孩子们接受教育的天地。雇佣有教学经历的代课老师,或高中毕业未考上大学的女孩做老师,更有甚者,就地选人,初中毕业的、村里没事干的年轻媳妇摇身一变,堂而皇之地也成了老师。正儿八经幼师毕业的几乎没有。十六岁的薇,正是看到了这一点,才一心要去学幼师。
开学了,父亲四处托关系,找熟人,才联系到了省城的一所民办学前师范中专学校,同意接受薇来上学。薇如愿以偿,脸上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出发那天,母亲早早就起来了,细心地给女儿收拾着生活用品,并做了一顿从未有过的丰盛早餐。吃过饭,父亲用自行车驮着行李,薇背着书包,跟在后边。母亲陪着父女俩走出家门,叮嘱了几句,转过身,偷偷地抹起了眼泪。薇望着母亲,眼泪也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转。在父亲的催促下,薇才依依不舍地告别了十六年的家。 

03

直到中考,振的脚伤未能痊愈,体育考试也就无法参加了。对振来说,这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因为体育考试不参加,就意味着没有资格报考体育班,即使中考文化课成绩再高。更何况,振的文化课基础太差。三年初中时光,他是虚度过来的,根本就没有好好学习。
带着无尽的遗憾,振回到了家里。好在父母理解振的心情,只是劝慰儿子,没有一丝一毫的责难他。可父母越是对自己好,振的心情反而越糟糕,越是痛恨自己。因为在振看来,没有考成体育班,那是自己不争气,对不起父母的养育之恩。
吃饭时,母亲温和地说:“娃呀!别灰心,你实在想考,明年再考一次。”父亲也附和着说:“对,你妈说得对!再考一次。”振使劲点了点头,是啊!明年再考。他这样想着,心里也就轻松了很多。
夏天,是令人烦躁的,一切都很难安静下来,振也不例外。知了声声,聒噪于耳。青蛙呱呱,扰人心烦。薇还好吗?这样的问题一次次出现在振的脑海中,时时困扰着他。那个万花油药瓶,他一直珍藏着,就连包装盒都没舍得丢掉。时不时,振就从抽屉里取出药瓶,放在桌子上,盯着看,痴痴发呆。有时,母亲在窗外喊他,好半会儿,振才会反应过来。
脚伤好些了的时候,振在家里就坐不住了,想出去,想出去找薇。可话少的性格,让他总没有自信。好几次,鼓足了勇气,都走到薇的村口了,又折返回来。
排解烦恼最好的办法是找事做,事情忙碌了,自然也就不去想烦恼的事了。或者去干体力话,累了,乏了,也就没有精神头去想了。想到这,振记得本家有二哥在县城的一个建筑工地管事。于是,振找到二哥,求着二哥让他去。拗不过,二哥便在工地上给振谋了一份筛沙子的活路。
筛沙子,就成年人而言,那根本谈不上是重体力活。而对于年少的振,一天两天肯定能撑下来,要再往后,可就艰难了。
炙热如火烤的太阳下,地面像快要被燃着了一样,隔着鞋底,脚心也是火辣辣的。振强忍着手心水泡所带来的疼痛,紧咬着牙,抬起酸痛的胳膊,一掀、一掀......,机械地从比自己高出许多的沙堆上铲起沙子,然后转身,无力地向旁边支在地上的筛箩扬去。时而,用掀扒拉出未筛过去的砂石,放到空地上。有风吹过,也热浪阵阵,没有一丝的凉意。振浑身是汗,头发也像是刚刚洗过似的,衣服早已湿透,被太阳晒干,又被汗水浸湿。
晚上,工地简易宿舍棚里,满地的烟头密密麻麻,左脚鞋子和右脚鞋子基本被分开,胡乱摆放在地上。废旧木工板做的桌子上,满是污渍,碗筷和水杯堆放在一起,杂乱无章。桌子的空余处,被啤酒瓶占据了,未开封的还算摆放整齐,空的瓶子东倒西歪,有些已经掉到了地上,滚到了桌子底下。汗味、廉价香烟味、脚臭味,混杂在一起,充斥在各个角落。长腿的蚊子不甘寂寞,四处找寻着目标,一旦被叮上,就贪婪地享受着美味。昏暗的15瓦灯泡,被浓浓的香烟笼罩着,更显得灰暗无光。落满灰尘的吊扇,“吱扭、吱扭”地转着,有气无力。空气异常得闷热,工友们大多只穿着裤衩,抽着三块五毛钱一包的软延安烟,喝着一块五毛钱一瓶的汉斯啤酒,或躺,或坐,或站,三个一群,五个一堆,感叹着生活的艰辛和命运的不公,高声谈论着奇闻异事和黄色笑话。这样的生活环境,对于十六岁的振来说,显然是无法适应的,更不可能融入其中。他安静地躺在床上,闭着眼,思念着初三的同桌——薇。
二十多天的工地劳动,让振更加坚定了要重新回到学校学习的决心。
开学前两、三天,振结束了工地上的劳动,带着二百一十八块钱,回到家里。当然了,他带回来得不仅仅是工钱,更多的是一份自信、成熟、忍耐和坚持。
回到家后的第二天,振去了学校,找到教导主任李老师,说了自己的想法和决心。老师没有过多考虑,就欣然同意振来学校复读。 

04

开学第一天,振走进熟悉而又陌生的校园。教学楼依旧,操场依旧,杨柳依旧,只是物是人非。“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也许,唐朝诗人崔护的这首《题唐城南庄》,最能体现振此时此刻的心情吧!
振站在窗外,望着教室最后一排自己曾经的课桌,思绪万千。猛听到有人在背后喊他:“振,你也来了?”
振回头看,是刚子,原来的同班同学,和薇一个村子的。
“嗯,我准备补习一年。你呢?”振问到。
“我也是。”刚子回答到。
“刚子,那你知道薇是准备上学还是......?”振急切地追问到。
“我昨天还见薇了,听她说已经联系好了省城一所幼师学校,明天要去报名。”刚子说。
“啊?哦!”振若有所思,还想着问刚子有关薇的其他情况。可刚子着急去报名,一溜烟跑走了。
振也去新班主任办公室办理了入学手续。开学第一天不上课,打扫教室,熟悉环境。自从知道了薇的情况,振的心情更不能平静下来,一整天,脑子里都是薇的身影。
晚上,振躺在学生宿舍的床上,久久不能入睡。必须去见薇,必须当面向她表白,见了她,我能说出来吗?她能接受我吗?......算了,我还是写在纸上吧!振自言自语着。随手从床头的书包里取出本子和笔,把本子摊在床上,就着窗外微弱的月光,开始写人生中给薇的第一封信:
薇:
你还好吗?自从中考结束,一直想去见你,可总是没有勇气。时常会想起我们做同桌时的美好时光。你让我叫你姐,我心里很高兴。你最让我感动的是送给我万花油,让我治疗脚伤。从小到大,没有一个女孩这样关心过我。知道吗?薇,那一晚我失眠了,我知道自己喜欢上你了。薇,你能接受我吗?
2003年9月1日晚
写完最后一个字,振放下笔,如释重负,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然后把这一页小心翼翼地从本子上撕下来,折叠整齐,放在了枕头下面。
后半夜,振睡得很香,很香。
第二天早上,振给班主任请假,撒谎说家里有事,班主任应允了。振出了学校,在校门口商店里买了一个信封,把昨晚那封信装在里面。然后满心欢喜,一路奔跑。越是接近薇的家,振的心里越是忐忑,甚至不安。前面不远处就是薇的家了,振还是没有勇气和十足的信心,只好躲在薇的家附近那棵大槐树下等待、张望。
凉风习习,枝条摇曳,槐米的淡淡清香弥漫开来。振无心享受这晨风幽香,只是焦急地等待,不断地向薇的家的方向望去。看见薇了!振的心情格外激动,面红耳赤,心跳加速。想喊,却张不开嘴;想追上去,却迈不开步子。人好像僵住了一样,只能看着薇越走越远,最后消失在清晨那若隐若现的晨雾中。
好大一会儿,振才清醒了过来。后悔、惆怅、愤恨、失望,一齐涌上了心头。回学校的路,振走得很慢。既然薇去上学了,既然自己没有勇气表白,那就先把这份爱放在心底吧!我也要考上,和薇就一样了。
回到学校,振像经历了一场大的洗礼,脱胎换骨,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
初三的学习是紧张的,时间也过得飞快。不知不觉中,振迎来了第二次中考。振的体育考试成绩满分,是所有考生中成绩最高的。文化课考试最后一科结束的铃声响起,振走出考场,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笑容。
这个夏天不同于往年,没有那样的炎热,一切都显得很美好。花香鸟语,知了歌唱,青蛙和蛐蛐的合奏声,竟然也是如此的美妙。
振的内心异常得平静,他是在等待,等待幸福时刻的到来。
振被蒲城师范体育班录取了!这个消息不胫而走,很快在左邻右舍中传播开来。振的内心不平静了,他想把这个好消息第一时间告诉薇。当然了,他更想告诉薇的是:我喜欢你!
振从日记本中翻出那封信,那封珍藏了一年、没有送出去的表白信,满怀着自信和期待,鼓起勇气,第一次踏进了薇的家。
振的到来,薇有些惊讶。一年多未见,彼此间有了生疏感。振拘谨地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就是话多的薇,也不知道从何说起。一时间,空气凝固,气氛有些紧张。最终,还是薇打破了这尴尬,开口问到:“中考后,你干啥去了?”
“我、我补习了一年。”振吞吞吐吐地说。
“补习?在我们学校?那今年考得咋样?”薇一连串问了好几个问题。
“是的,在我们学校,考的还行。”振的语气平缓了些。
“考上体育班了吗?”薇问了振最想说的问题。
“考上了!考上了!今天早上都拿到录取通知书了。”振激动地说。
“那恭喜你啊!”薇的脸上露出了振熟悉的笑容。
振满脸通红,有些不好意思,也跟着薇嘿嘿地笑了。
“我、我......”振本想着告诉薇自己一年多来,有好几次找过她,特别是薇上学那次,述说一下自己的心情,说说和薇一起上学时的美好时光,感谢薇送自己的万花油,更想説说自己今天来的真实目的,可总是说不出来。振不知所措,紧张得手心出汗了,也不知道放哪儿才合适。
“你想说啥?咋还是那样磨磨叽叽啊?”薇看出了振的窘态。
“我有一封信,想让你看看。”振从口袋里掏出那封信,放在茶几上。然后接着说:我得回去了!”没等薇说话,振快速起身,飞也似地离开了薇的家。 

05

振如愿进入了蒲城师范体育班学习,开启了人生的新旅程。他一边沉浸在新学校新生活所带来的喜悦中,一边却在焦急地等待着薇的回信。快乐与煎熬交织在一起,让振始终高兴不起来。
“振,有你的信!”班长在教室前面喊到,同时把手里的信在空中扬来扬去。振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冲上前,从班长手里抢过了信封。封面上的寄信人赫然写着:薇。振拿着信,快步走出教室,来到花园,坐在石凳上,手颤抖着,拆开信封,小心翼翼地掏出信。是薇,没错。
振:
你好!看了你的信,我感觉很幸福,也怀念我们一起学习的日子。一直以来,我把你当做弟弟看待,你的爱我不能接受。
2003年10月21日
振整个人都懵了,呆如木鸡。这样的结果是振始料不及的,他满以为薇能欣然接受自己,可谁知,竟然是如此结局。难道薇对自己以前的关心是假的?难道自己只是单相思?难道......振在心里不断地问自己。
茶不思饭不想,振像一个没有灵魂的躯体,浑浑噩噩,度日如年,把无尽的思念和烦恼诉诸于日记。
他在日记中这样写到:
薇,熟悉而又陌生的名字,时时缠绕着我的心,它像魔一样,让我无法自拔。
爱一个人有这么难吗?我命中注定不能和你在一起吗?老天爷,你是在惩罚我吗?
谁能告诉我?我怎么样做,才能和薇在一起?我快要疯了!
这是世界末日到了吗?爱一个人竟然如此痛苦,真想大哭一场,这样或许能好受一些。
我无法控制自己,觉得自己快要疯了。薇,我不相信命!我们一定能在一起的。
如果能预测命运,我要去改变这注定的命运。
......
此后,振给薇回了信,再一次表达了爱慕之情。薇依然没有接受,只是一味地让振好好学习,以后找一个比自己好的女孩。慢慢地,相互之间的书信就越来越少了。在振上二年级时,振和薇就断了联系。
体育班的日子,在振近乎疯狂的训练中一天天地过去了。他竭力想通过高强度的训练忘却对薇的思念,或者是麻痹自己,让自己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去想那可能不属于自己的爱情。晚上,喝酒、抽烟、打游戏成了振唯一的生活方式。
借酒浇愁愁更愁。情,这个玩意儿,有人穷极一生,也无法理解和参悟。要不然,何以有古人云:“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即使再麻痹自己,再自暴自弃放任自流,再想逃离现实,振也难舍对薇的爱恋和思念。
体育班的三年间,振去看过薇几次,每次都是未能谋面,无功而返。顶多也就是远远地望着,运气好的话,可以看到薇进出学校的大门。
师范毕业后,振被分配到华阴一所学校带体育课。 

06

三年时光,转瞬即逝,薇过得很充实,也收获了很多。别看她大不咧咧的男孩性格,可做起事来却很较真,凡是她认准了的事,达不到目的,她是不会放弃的。
平日里,薇总是嘻嘻哈哈,没个女孩该有的正型,或者说淑女吧。可一旦上舞蹈课、音乐课,她比班里的其他女孩都认真。三年间,她专业课成绩一直排在班级第一名,而且自修英语,拿到了大专文凭。
薇毕业那年,正是幼儿园抢生源、抢教师如日中天的时候。没费多大功夫,薇就顺利应聘到县城的一所幼儿园当老师,这也算是圆了父亲那个“想让女儿能在县城干事!”的梦想吧!即使这所幼儿园是民办的。
幼儿园的事,薇上手很快,工作游刃有余,深得园长的赏识。自然,园长也就很放心地把园务管理的一些事交给薇去做了。
幼儿园的老师天天和孩子们在一起,很幸福,也很快乐,这也正合了薇的性格。白天,忙于管孩子。晚上,天马行空,找寻以前美好或忧伤的记忆。偶尔,初中的那个同桌——振会出现在她的脑海中。一想到振,薇心里五味杂陈,不是个滋味。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现在在做什么,薇这样想着。
陕西这地方邪!说啥来啥,想啥遇啥。说曹操,曹操就来了。
一天,薇在办公室正准备一个发言材料。门卫室的老张头进来喊:“薇,有人在门口找你!”“啥样子的?”薇问道。“个不高,黑黑的,长得壮实,哦!脖子有点短。”“振!”这是薇的第一反应。
等薇随老张头到幼儿园门口,一看,果不其然,是振,只是看上去比四年前成熟了许多。
薇还是话多,振比先前话多了一点。薇问了振的近况,知道了他现在华阴一所学校教授体育 。振解释说自己从同学那打听到薇在幼儿园上班,正好今天有空,就过来看看。其实,振早知道薇在幼儿园上班,只是一直没有勇气。甚至,薇在省城上学时,他也偷偷地去看过几次。当然了,对于这些,薇是不清楚的。
振本想着邀请薇去附近的饭馆吃个饭,趁机表露一下心声。可话快到嘴边了,却始终说不出来,一着急,脸憋得黑红黑红。
薇压根没有察觉到振的异样,心里想着时间过去这么久了,振应该已经把那段感情放下了。振无心听薇说幼儿园工作和孩子的事,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后来,振也来看过薇几次。每次来,都会带一些水果或者零食,薇也不客气,就像上学那会,照单全收。只有一次,振再次提及薇送自己万花油的事,说那个药瓶现在还保留着,舍不得丢掉。说自己根本没想到,平日看起来凶猛的薇,竟然会关心他,这让自己很感动。薇笑着说,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把振还想要说的话,硬生生地挡了回去。
2007年6月的一天,薇收到了振的一封信,内容很短,只有三四句话:薇,我等你十年,你好好考虑,我一定等你十年!薇心里有些难受和不安,可始终没有给振回信。
5月12日,中国四川省汶川县发生了8.2级特大地震。第一波地震结束两分钟后,薇接到了一个电话,是振打来问平安的,这是薇接到的唯一一个问平安的电话。地震后的第一个电话,振打给薇的,在振看来,薇在自己心里永远无法抹去,地位也永远不可替代。
2008年,在朋友的介绍下,薇认识了一个男孩,他高大、帅气,薇一眼就喜欢上了。从相识,到相知,薇很快就坠入了爱河。时间不长,薇就和这个男孩结婚了。即使这个男孩没有工作、没有学历,连一个稳定的家都没有,结婚都是在外面租的房子。
薇结婚的事,振蒙在鼓里,根本就不知道。

07

婚后开始的生活,一如恋爱时,薇被老公爱着,宠着,小鸟依人,甜蜜幸福。
可好景不长,结婚后5个多月的一天,薇在老公手机上发现了他给其他女人发的暧昧短信。女人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心爱的男人对自己的不忠诚。为此,薇大闹了一场。老公想尽所有的办法认错,而且给薇写下了保证书。薇虽是男孩性格,可心软,就原谅了他。于是,生活继续着……。
两年之后,薇和老公有了爱情的结晶。宝贝女儿的降临,给薇带来很多的喜悦。爱逛的老公,成天不沾家,多数是薇独自一人照料孩子,让尚在月子期的薇受尽了艰难,眼泪也不知道往肚里咽了多少回。
坐完月子,薇就抱着女儿住到了娘家,好在老公也跟着来了,并且找了一份稳定的工作。女儿一岁多时,薇在培训机构寻了差事,带英语课,好像一切都步入了正轨。可是,薇又一次发现了老公给别的女孩发信息,内容不堪入目。这犹如晴天霹雳,把薇的美好愿望击得粉碎。
薇彻底绝望了,提出了离婚。老公又是赔礼,又是道歉,并向薇立下了毒誓。看着熟睡的女儿,薇再一次心软了。
就这样又过了两年时间。2013年2月,老公急匆匆地回到家,给薇说,自己要和朋友合伙做生意,等挣了钱,就在县城买房子。薇信以为真,东挪西借,帮忙筹了两万多块钱。
命运再一次捉弄了薇。三个月后,老公回来了。可带回来的不是喜悦,而是两万多块钱的债务;带回来的不是幸福,而是耻辱——老公身边多了一个女人。薇的心死了,彻彻底底的死了。她平静地说:离婚吧!女儿归我。
结束了五年饱含泪水、谎言和耻辱的婚姻,薇毅然决然地走出了民政局的大门。原本的阴天,艳阳高照。薇一身轻松,迈着矫健的步伐,向“家”的方向走去。 

08

即使参加了工作,振还是老样子。除了上课,参加学校组织的活动外,大多时候,振都是待在宿办室,很少与同事来往。他痴迷上两件事,一是武术,二是《易经》。武术,是振上体育班时的主修课,也是他从小就迷恋的。而痴迷上《易经》,无非是想预测未来,看能不能改变自己的婚姻和命运。
工作时间不久,有热心的同事想着把侄女介绍给他,也有朋友硬拉着振去见他小姨子,可振要么拒绝,要么不给人家女孩子好脸色,气得同事和朋友吹胡子瞪眼,直说振的不是。可他们哪儿知道啊!在振的心里,薇是唯一的,谁也替代不了。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一个月后,“薇结婚了”的消息传到了振的耳朵。这如晴天中的一声惊雷,重重地炸响在他的头顶。又如彻骨的凛冽寒风,无情地抽打着他的身体。振心口憋得快要爆炸了似的,眼前发暗,无一丝光亮,四周安静得使人头皮发麻。我在哪儿?我是谁?她结婚了!!!真的吗?这些个问题像陀螺一样,在振的脑海中飞速旋转。
罢了!罢了!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吧!振心里这样想着。可一想到自己心爱的女子成了别人的妻子,心如刀绞。“十年等待”的誓言,仅仅是自己一时的冲动吗?不!我不是轻易放弃的人。薇,我等,我等你十年!
生活还继续着,只是振看破了一切,所想,所做,尽异于常人。在同事和朋友眼里,振成了一个“怪人”。
以后的日子里,同事和朋友很少有人再找振谈及婚姻的事情。振乐得别人不打扰,这样自己有更多的时间去钻研《易经》。《易经》包括《连山》、《归藏》、《周易》三部易书,它含盖万有,广大精微,晦涩难懂。自古以来,多有人研究,成者甚少。
振热衷的是《周易》。在古代,它长期被用作“卜筮”。“卜筮”就是对未来事态的发展进行预测。天地万物都处在永不停息的发展之中,这“自然而然” 的规律,被称为"道"。它揭示了整个宇宙的特性,囊括了天地间所有事物的属性。
“易”,一是“变易”、二是“简易”、三是“不易”。变易,指变化之道,万事万物时时刻刻都在变化。简易,一阴一阳,囊括了万种事物之理;有天就有地,有上就有下,有前就有后,都是相辅相成,对立统一。不易,虽世间的事物错综复杂,变化多端,但是有一样东西是永远不变的,那就是规律;天地运行,四季轮换,寒暑交替,冬寒夏热,月盈则亏,日午则偏,物极必反,这便是规律。万事万物的发展皆有“定数”与“变数”,定数有规可循,而变数无规可循;定数中含有变数,变数中又含有定数,无论定数还是变数,其大局皆不变。易有太极,太极生二仪,二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成列,象在其中矣;因而重之,爻在其中矣;刚柔相推,变在其中矣;系辞焉而命之,动在其中矣。
很多时候,振深陷其中,无法自拔,更百思不得其解,难以领悟《易经》之奥秘。一晚,振梦见自己在一座大山里,山势险峻,怪石嶙峋,参天古树,直冲云霄。远处,似有青鸟鸣声宏亮,时不时夹杂有“叮呤、叮呤”的法铃之声。普通人睡醒了,对梦中所见不会放在心上的。可振却认为,冥冥之中,有人在指引他。
振所在的学校距离华山不远,步行也就四五十分钟。没事时,振常去华山游历,遍访寺院道观。一日,振又来到位于华山北峰的真武殿。敬香,盘腿而坐,入静,冥想。忽有法铃叮呤、磬声通透,一股奇异之香气,扑鼻而来。振只觉得神清气爽,心界开阔,脑洞瞬间大开,混沌思想清晰了很多。
振在研究《周易》的路上,终于有了新突破,越走越远,越走越深,成了方圆百里颇有名气的周易大师。
鬼神之事,信则有之,不信无之。而《周易》非鬼神之说,乃是宇宙万物相生相克、生生息息、自有定数之法,其奥秘与玄机深不可测。
村里有个媳妇是四川人,宋姓,振称呼为婶,因身体有点特别,常被看不见的邪气所挟制,当地人称"拿住"了。
宋婶第一胎怀孕时,就遇上件怪事。那年春天家里拆卸烟筒时,冷不丁地就从烟筒里掉出来一条胳膊粗的花蛇,谁也想不到处于冬眠的蛇会钻进烟筒里,这事简直太不可思议了!宋婶她公公立马取了根棍子将蛇打死,想都没想,将蛇挑在棍子上,扔到门外的垃圾堆去了。
这件事,家里人一直讳莫如深,对谁也没讲过。时间不知不觉到了年底,儿媳也顺利生下女儿燕子,一家人都欢天喜地地迎接第一个孩子的到来。
燕子一岁多时,一只胳膊常会无缘无故地脱臼,老是接不上,孩子疼得每天晚上大哭不止,但她哭得时间又令人奇怪,哭闹从晚上八点持续到凌晨三点。后找邻县的医生勉强接上脱臼的胳膊后,没过多久胳膊又脱臼了!其中有一次,宋婶抱孩子去诊所时,行至途中,忽遭一股不明的邪气袭击,宋婶浑身瘫软无力,也发不出声音,那种感觉很像被梦魇住了!
后被过路的人发现,送到医院,一检查,身体却没什么病。她自己也解释不清当时那种莫名的感觉,家里人都不解。宋婶身上发生的特殊情况,一直持续到孩子三四岁。
更令人感到奇怪的是,燕子五六岁时,总说梦见有两个戴礼帽、穿黑衣的人在她面前晃来晃去,看她的表情也非常怪异,还讲了许多奇怪的话。没过多久,燕子告诉她奶奶,梦里出现的黑衣人到家里来了!总撵她,面目狰狞,还想用手掐她。有时还爬在窗户偷看她,整张脸如纸般贴在玻璃上,挤压出各种狰狞怪异的表情来⋯⋯孩子的世界原本单纯,听她讲得真切,咋样看也不像是编的,燕子奶奶听后,觉得非常惊惧,紧攥着衣襟,后背不由得渗出一层层的冷汗来。
这家的宅院是处老宅,座南朝北。前后门都在一条子午线上,与中间三间屋子的三扇门相通,风水上称之为"穿堂煞",更奇葩的是,这几间屋子的地势一概都比前后门高出三四级台阶来,民间称此种房屋的格局为"鬼抬轿",极易招致阴邪鬼魅之气。
听男主人说,他家的这个后门外的东南方,六、七十年前曾埋着两个人,为叔侄关系,俩人都死于非命,且都与他们沾点亲。燕子爷爷对于这两人的面貌特征记得非常清楚,这叔侄两人都属于附近的混混,时常戴着礼帽,穿一身黑褂子,看上去比较凶恶⋯⋯这俩人后来因参与械斗而死,死后便被埋在自家后院。  
男主人找到振,求着让帮忙看看。振让宋婶和燕子卜了卦,每个卦的六爻中都有已火,已为螣蛇之火,塍蛇动,巽宫已火化土,一指有条灰绿色的蛇曾掉到身上,主人杀了蛇又扔在了西南方,西南为母为女,晦气的事正应在这家的女主人及女孩身上⋯⋯他剪了纸人纸钱,简易送了替身,连送七天。   
走时,振用黄纸三张、纸钱三枚用水和了一和(水里有从锅底刮的锅炱灰,又叫"烟煤子"),烧完后水一泼,扭头就走。送走螣蛇的当天,泼完水的碗底竟然有条小蛇!很快小蛇又化作鲜红的血,第三天之后血丝逐渐淡去。奇怪的是,宋婶的身体竟然渐渐好了,燕子胳膊脱臼的毛病也好了,让人厌烦的那两个黑衣人几乎没有再出现过。
还有一次,一个外县的人来找振,说自己孩子已经七八岁了。不过,她的行为特别怪异,和一般的小孩不一样,不愿跟同龄的小朋友在一块儿玩,常苶呆呆地坐在一旁。大人喊她时,孩子老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振听了后,说:你娃把魂丢了!我去给你捻拢一下。
振随这个外县人来到他家,找了一个日常用的扫帚,然后让孩子她妈找了件娃平时穿的衣裳,再将衣服裹在扫帚上,从后院一直拖着走,又在家里转了两圈,一边走,一边叫着“春春”(孩子小名叫春春),再转到春春住的屋子内外,一直拖到院门外,最后拖到离春春家不远处的坟地里。
走进坟地后,振取下春春的衣服,摊开来,盖在坟头,然后冲着坟头连喊了五声"春春回来!",声音显得极其空旷。振又念了数遍护身咒:“前护身、后护身,救苦救难观世音。上有玉皇关圣帝,下有一位波罗神。东请太郎神一位,南请火定火帝君。西请阿弥陀出世,北有祥光二郎神。四大金刚前引路,八宝哪咤随后跟。吾今念动护身法,杀尽妖魔斩鬼魂。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敕!”。念完后,他将扫帚和孩子的旧衣服一起焚烧,余灰掩埋掉。    
回到春春家,振给春春父亲说,晚上睡觉前,找块红布给孩子蒙在脸上,脖子上戴个"银鸡"(因孩子属兔,卯酉相冲)。又剪了纸人,叮咛每天晚上十二点前把纸人烧了,接连送七七四十九天,春春的魂就能回来了。果不其然,一个多月后的一天,振接到了春春父亲打来的电话,说自己女儿正常了!
振看过像这样的“事”很多了,历经十六载,他的名气也越来越大,各种头衔和荣誉接踵而来。目前,振担任陕西省周易研究会会长助理、陕西省周易研究会易医研究院常务院长职务。他多次参加世界周易高峰论坛,并获得第五届周易之星。2019年被北京大道乾坤环境科学院评为“易学界领军人物”。

09

离婚,在农村也算是个新鲜事,难免会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碰上那些个爱看别人家笑话、爱嚼舌头的,用不了多长时间,闲言碎语就像风一样,吹得是满地鸡毛。一传十,十传百,鸡蛋也就成了碌碡。薇担心父母面子上过不去,准备带着女儿搬出娘家,在县城租房住。再说了,女儿也到上幼儿园的年龄,在县城住,上幼儿园方便。这样,自己就可以在培训机构重新找个事做,糊口度日,偿还那两万块钱的债务。虽然离婚协议上写着男方每月支付女儿生活费600元,直到18岁。可薇根本就没想着去靠他,给也罢,不给也罢。她要自食其力,让女儿和自己过上好日子。
父母知道薇的想法后,坚决不同意她搬出去。人常说,女儿是娘的心头肉。母亲哭得像个泪人似的,死活不让薇走。薇抱着母亲大哭了一场,五年的辛酸和忍受,在此刻,就像泄了闸的洪水,一下子爆发出来。
薇最终还是拗不过母亲,在娘家继续住了下来,女儿送到村里的幼儿园上了学,薇每天骑着摩托车,风里来雨里去,往返县城和家里,在培训机构代课。
日子在紧张却充实、平淡却快乐中,一天天地过去了。一个偶然的机会,薇的人生发生了转折。2014年暑假,薇在县城街道买东西时,碰见了一个多年未见的初中同学芳。芳初中毕业后上的高中,然后考大学上了师范院校,大学毕业后在省城的一所学校工作。工作两年后,不安于现状的芳辞了职,加盟了国内一所知名的培训学校。现在事业做得是风生水起、蒸蒸日上。薇从芳的言谈举止和穿着打扮,就很明白她过得很自信,也很幸福。同学相见,分外亲热,芳请薇在县城最高档的酒店享受了一顿美食,并邀请薇有空了来她的培训学校参观。
晚上回到家,薇的心情再也无法平静下来了。自己一辈子难道就这样平平庸庸地过下去吗?人家能做的我难道不能做吗?潜藏在薇内心深处的火苗,一下子被燃旺了,不服输的念头重新占据了薇的脑海。只是这些年来,婚姻的不幸、生活的重担压得她丢失了许多。
第二天,薇来到培训机构,告诉老板说自己有事,不能再代课了。然后坐车去了省城,在芳的培训学校足足待了半个多月。
跑贷款、找地方、搞装修、办证件、置设备、招教师,短短一个月时间,在暑假快要结束时,一所学校——星点培训学校的牌子,赫然醒目,出现在华宫街道一座三层楼房的门前。
一路走来,风雨兼程。星点培训学校发展到今天,从最初只开设的英语班,到后来增设了作文班、数学班、武术班。目前已拥有主校区1个、校外实践点1个、托管班1个、专业教师12名,保育教师4名,学生数量达到了200多名。
难能可贵的是:从开办初期,薇就对家庭贫困的学生实行了学费减免政策。六年来,星点培训学校总共给80名家庭贫困学生减免学费2万多元。这对于个子不高、瘦弱的薇而言,应该是男子汉之举,大丈夫所为吧!人常怀善心,必能积善成德。德行天下,路就会走得更广、更远。
星点培训学校开办初期,可没有现在这样风光。虽然理想很丰满,真到了现实中,有距离是必然的。教室有了,设备有了,教师也有了,可学生在哪?没有学生,就没有希望,银行贷的款可是不长眼,是长腿的。
入村走户做宣传,这几乎是所有培训学校开办初期最原始,也是最必需的招生手段。薇骑着摩托车,带些干粮,带些水,天不明就出门,凡是周边有村子的,村子里有人家的,她挨家挨户发传单做宣传。遇上态度好的、和蔼的,还会热情招呼,耐心听薇说;碰上脾气差的、生硬冷倔的,不让进门不说,还会把薇奚落一顿:你这是收鸡呢还是收羊呢?我就不信那些个补课班,都是骗人钱的。遇到这样的家长,薇只能是忍住眼泪,陪着笑脸。饿了,吃些干粮;渴了,喝些水。
每天回到家,累得是腰酸背痛,倒头就睡。母亲看着熟睡的薇,眼泪禁不住地往下流。父亲不忍心看女儿受苦,放下手里的活路,陪着薇招生宣传。
终于等到报名的时候了,一大早,薇就站在培训学校的门口,满怀信心和期待,想着应该会来很多学生。可天公不作美,竟下起了大雨,只有几个家长领着孩子来了。此刻,薇就像跌到冰窖里了一样,心一下子凉透了。
开班还是不开?这个问题困扰了薇大半个晚上。既然摊子支起来了,再苦再难也要把这台“戏”唱起来,不但要唱,而且还必须要唱好,唱出味来。
第二天,薇走进只有8名学生的英语班,面带笑容,一句“Good morning boys and girls!”开始了她人生的新征程。下午,薇更是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给这8个孩子只收一半培训费。
经过一学期的辛勤付出,这8个孩子的英语成绩比原来都提高了很多,而且懂事了许多。孩子的家长们成了宣传薇和她的星点培训学校的“喇叭”。
经历过苦难的人,走出的每一步都很坚实。遭遇过不幸的人,对眼前的幸福格外珍惜,也知道感恩。薇,就是这样的人。
家长和孩子们给薇和她的星点培训学校这样留言:
感谢老师们对孩子的用心栽培!孩子的成长需要你们的关怀和辅导,对老师们的感激之情无法用语言来表达,但却铭记在心。祝愿老师桃李天下,工作顺利,身体健康。孩子的明天会因为有老师——您的教育而美丽。
风吹日晒,星点最帅。谁与争锋,星点最凶。明年再见,星点,我爱你!
第一年孩子在你那上课,今年还要去,就凭这一点,说明你已经做得很成功了。学习的同时也锻炼了孩子独立的能力,感谢所有的老师,感恩有你们。
真情似海,捐资助学。
......
满是感谢的留言,还有那一面面锦旗,或许都是对薇和她的星点培训学校最好、最美、最高的赞赏了吧!薇正向着一条满地鲜花芬芳、充满希望和光明的道路上走去。 

10

振的生活依然如故,上课,练武,研究《易经》,个人婚姻大事完全不放在心上,或者说,心里是在排斥,他是铁了心地要等薇十年。话少的男人看上去木讷,可心却坚如磐石,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即使一而再再而三地受到打击,他也不会放弃和退缩,除非自己心甘情愿了,把世事看透了,道理想明白了。
眼看着振的年龄一年比一年大,早过了适婚期,父母火急火燎的,四处托人给儿子说媒。脸没少看,饭没少请吃,礼没少送,女孩也没少见,可一个没成。人家女孩都愿意,振却不愿意。时间长了,父母懒得理会他。如果有人问起,就气哄哄地说:我娃不结婚了,要打一辈子光棍。这样的回答,弄得问话的人脸红耳赤,有些不好意思了。慢慢地,也就没有人再过问了。
2015年初夏的一天早上,天刚麻麻亮,院子里的树上,两只喜鹊跳来跳去,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振的父亲对母亲说:“喜鹊叫,好事到。”
母亲怼鼓了一句:“有啥好事有,除非你儿子结婚,那才算是好事。”
父亲不服气地说:“灵验得很!昨天我脚心、手心都发痒了。”
“好事,好事,你等你的好事去吧!”母亲说完,气呼呼地走出房门,打扫院子去了,不再搭理振的父亲。父亲背着手,跨过院子,打开前门,来到门口,手搭凉棚,向远处不断地张望。
正吃早饭时,前门外有人在喊:“家里有人吗?”一个女孩的声音。振的父亲来不及放下饭碗,赶忙起身,快步来到门前。一个圆脸、黑黑的、瘦瘦的、个子不高的女孩站在门外。“你是......?”父亲问到。“叔,我叫薇,和振是初中同学,他在家吗?”女孩笑着说。“哦!那快进来吧!”父亲忙闪开身,招呼薇进来。
薇跟在振的父亲后面,来到客厅。振的母亲连忙放下饭碗,目不转睛地打量着眼前这个女孩。振的父亲说:“娃他妈,这是振的初中同学,名叫薇,有事来找振。”
“快请坐!快请坐!”母亲一边让座,一边去给薇倒水。
“阿姨,不用麻烦了!”薇笑着说。
“不......不麻烦的!”振的母亲显然有些语无伦次。
薇接过振的母亲递过来的水杯,笑着说:”谢谢阿姨!”
“不谢!不谢!”
“叔、阿姨,我办了一个培训学校,今天来找振,是想让他给学生教武术。”
“可以啊!是好事情,可是振还在学校上课的。”振的父亲说。
“不会耽搁课的,是周末或放暑假的时间。”
“哦!那明天星期六,振今晚应该就回来,等他回来了,我告诉他,让他明天去见你。”
“薇,那你学校里还有其他老师吗?有女的吗?她们结婚了吗?”振的母亲急不可耐,一连串问了薇好几个问题。
“阿姨,有女老师,可是她们都结婚了。”薇羞红了脸。
“哎!你说说,振都这么大了,还谈不下媳妇,这可咋办啊!”母亲叹着气说。
“那......那你结婚了吗?”振的母亲这句话,让薇一下子愣住了,不知道如何回答是好。
“我......我......”
“老婆子,你问得这是啥话啊!”振的父亲瞪了振的母亲一眼,有些生气地说。
振的母亲不再作声了,客厅里随之安静了好一会儿。
“薇,别见怪啊!你阿姨那是想儿媳妇想疯了。”振的父亲笑着说。
“叔,没事!没事!那我先回去了。”薇一边说着,一边站了起来。
“行,那你先回吧!”振的父亲和母亲送薇出了大门,看着薇骑上摩托车,扬长而去。
第二天,振来到了薇的家。一见面,振就问:
“你过得还好吗?”这句话像刀子一样,扎在了薇的心里。
“我离婚了!”薇强忍着泪水,平静地说。
“啊?什么时候?咋不告诉我啊?”振惊愕地看着薇,大声地说。
“去年。”薇还是平静地说。
振没有再言语,只是看着薇,眼睛一动不动。就这样,沉默了十多分钟,振终于开口了:“
那......那“十年的等待”还可以吗?”
“振,我离婚了,还有一个女儿,那样的话,对你不公平。”
“我不在乎!”振抬高了嗓门说。
“可我在乎!”薇情绪有些失控,歇斯底里地喊。
“好!我继续等你。”振极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压低了声音说。
薇没有接振说的话,平复了一下心情,然后说:“振,我办了一个培训学校,想让你教武术,你能来吗?”“能来!”振不假思索地回答。
回到家,已是晚上。振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从学校辞职,全力以赴帮助薇办培训学校。父母听了他这样的想法,除了惊讶,就是愤怒。父母实在想不通振为何突然会有这样的决定,好好的工作不要了,这样子去帮初中的女同学。
那晚,振和父母谈了大半夜,从初中喜欢上薇,一直说到给薇的最后一封信,前前后后,一点不保留地给父母说了。听者无不为之动容,父母明白了儿子这么多年不愿意结婚的原因,为儿子的痴心而感动,也为薇婚姻的不幸而惋惜。再说了,昨天他们见过薇。其实,母亲第一眼就觉得这个女孩和自己很亲,有缘份。父亲听到喜鹊叫时,就认定了家里会有天大的好事。因此,父亲说,命里注定,不可违。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既然儿子铁了心了,那就随了儿子心意吧!
知子莫若母,振的母亲最是能了解儿子的心意。第二天,性子急的母亲就托媒婆去薇的家提亲了。薇离婚的阴影,在父母心里是一个疙瘩,始终无法抹平。必须给女儿找一个可靠的、知道心疼女儿的、经济稳定的,这是他们的原则。媒婆凭着她那三寸不烂之舌,把薇的父母说得心里乐开了花,同意和振的父母见个面,相互认识一下。
看好了日子,振的父母在县城的富尔酒店订了一桌饭。去时,就备着礼钱。饭桌上,双方父母一见如故,交谈甚欢。酒兴正酣时,就把薇和振的婚事定下了。
定婚当晚,振的母亲对儿子说:“明天你就去薇她家里,眼里要有活,手脚勤快些,看见啥就做啥。她不结婚,你就赖在她家里。如果人家愿意,就算让你当上门女婿,妈也同意!”父亲也点头,连连称是。
第二天一大早,振就来到薇的家里,一进门,看见了薇的父母。振开口就说:“爸、妈,我待在家里也没啥事,来看看咱家有啥活做得。”这样的举动,让薇的父母又是惊讶,又是高兴。正如振说得那样,他在薇家里很有眼色,里里外外的活能做个遍。就这还不算,培训学校那边的事,他也毫不含糊,帮着打理,这让薇省了好多心,成天像吃了蜂蜜一样,心里那个美劲没法说。
冬季,北方农村人家里都生火炉子,取暖做饭,一举两得。一晚,薇一家人围坐火炉旁,有说有笑,很是热闹。薇的父亲看见盛放碳的箱子里空了,起身准备去后院里取碳,振连忙拦住他,说让自己去,薇的父亲见状也就作罢了,顺口说道:“那就铲一掀碳吧!”“铲半掀碳!”薇插言说。“一掀碳!”“半掀碳!”父女两人你一言我一句,开着玩笑,争论不下。振看了薇,又看了看薇的父亲,没有言语,笑着出去了。一会儿功夫,振端着掀进来了,掀里只有半掀碳。薇笑了,薇的父亲也笑了。
天不负,十年等待,有情人终成眷属。2016年农历7月28,振和薇结婚了,这个日子是振定的。7月28是薇的生日,振说这个日子意味着“重生”。
结婚时,女儿跟着薇一起来到振的家。在培训学校的一年,女儿早就和振混熟了,成天地跟在振的后面,叔叔长、叔叔短地叫个不停,振去哪儿,她跟着到哪儿,一刻都离不开。振的父母也特别喜欢这个孙女,整天笑得合不拢嘴,见人就说,逢人就夸。
2017年,薇和振的儿子降生了,更为这个家增添了无尽的喜悦和快乐。
故事到这儿,也该结束了。明天,太阳会照常升起,也会照常落下;明天,是阴天,或是晴天。幸福或许会晚到,但绝不会缺席。 
我只是用简单的线条勾勒出了一个真实故事的本身,当在手机上写下“重生”这两个字时,就想着不要把自己的主观意愿,甚至感情因素放到故事里去。可在写的过程中,无法避免地被人、被事所感、所思、所悟。每个人的出现,每件事的发生,自然有其道理可言,这或许就是所谓的命中注定吧!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后记

后续

白露前两日的下午,薇和振来访,送了我一盒熏香,这是振前些日子在陕西洛南召开的第六届世界周易高峰论坛暨洛书探源论证会的纪念品。如此珍贵之物,当受之有愧,而盛情难却,遂心存谢意,欣然接受。
谈及此次论坛,振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话也就多了起来。这次论坛,来自全球及全国各地的易学爱好者及专家二百余人,一起见证了陕西省周易研究会从开始到现在的发展里程,为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增添新的篇章!振也被增聘为陕西省周易研究会会长助理。
我虽无慧根,对《周易》更是知之甚少,亦从未敢涉足,可对玄幻之事素来感兴趣,也许是源于自小就喜欢听村里老人讲的那些奇闻怪谈之事。不过,因年代久远,那些事已无法忆起,倒是父亲讲的一些奇事,我没有忘记。
我爷十四五岁时,就在兰州一家水产店里当相公。离水产店不远处,有一家丝绸店,老板是个南方人,常来水产店里买海鲜,一来二去,和我爷谝熟了,关系甚为密切,便以兄弟相称。他曾随我爷来家里做过一次客,那时父亲也就二三岁,他见了我父亲后,给我爷说:老哥,你这娃上辈子是一个道士,我给娃起个小名吧!叫道生,可保他一辈子平安无事,逢凶化吉。
父亲曾经有两次死里逃生的经历。
一次是1988年,父亲给姑姑家的商店修缮屋顶时,不小心触碰了电线,从三米多高的屋顶摔了下来,胳膊骨折。万幸的是,父亲摔落的地方离一把耙齿朝上的三齿钉耙不足一米远。
另一次是1997年腊月,邻村的顺叔找父亲给他收拾水窖。想着快过年了,父亲便推辞说等过完年再去。顺叔好说歹说,面子上过不去,父亲就应承了。顺叔家的水窖有七八米深,时间长了漏水。上工第一天,由于绳子没绑结实,父亲连人带筐从窖口跌倒了窖底,造成三根胸骨骨折,再无它伤。
冥冥之中,和我爷熟识的那个丝绸店老板给父亲起的小名似乎有些许道理。
父亲二十多岁时,和我爷认识的北边山上一个风水先生多次要收父亲为徒,父亲不信这个,死活没答应,那先生叹息道:“可惜了!可惜了!可惜了!”
一日,风水先生又来,一进门看见父亲,就对我爷说:老哥,近一月让道生出门别向东行。我爷担心地问:啥事,不要紧吧!先生说:吉人天相,自有贵人相助。随后一月里,我爷坚决让父亲不能东行。父亲曾就此事问及风水先生,风水先生说那日见你印堂发暗,算出你若东行必有灾祸,幸有神佑,他人代之。并言及那一月里,我家东边有人跌伤之事。的确,东边第四家也就是刘思忠老师哥哥的家,他老母亲早上去厨房烧火,那日起得特别早,天还未亮,老人眼神不太好,掉进了灶台前面的储菜窖里了。幸好窖不深,老人只是腿骨折了,性命无忧。原来头前晚上刘老师的嫂子在菜窖取菜后,忘记盖上盖板了。
村里有一家人,媳妇和婆婆不合,时常发生口角,婆婆一时想不开,跳进村里废弃的一口水井里,溺水而亡。那婆婆被人打捞上来后,就放在水井不远处的一个石碾子上,披头散发,甚是吓人。此后好长一段时间,村里晚上总有不好的声音,那媳妇整天也无精打采,身体病恹恹的,精神时胡言乱语,请了好几个大夫看,都无济于事。那婆婆的儿子比父亲小几岁,是儿时玩伴,知道父亲认识北边山上的风水先生,就请父亲和他一同前往,找那风水先生帮忙捻拢一下。父亲以前没有去过那风水先生的家,想着一路走着打听着,肯定能找到。在行至离风水先生村子二三里的时候,老远就看见路旁卧着一条狗,白毛细腰。父亲他们走近时,那狗爬起来,在前面慢悠悠走着,父亲也多没在意。进入村子,打听到那风水先生的家。父亲进门时,竟然看见那白毛细腰狗卧在院子中央。出于好奇,父亲问及风水先生,那先生言道:今日起来,卜了一卦,卦象显示,有贵客二人来访,故遣哮天犬出门二三里相迎。
振也说了自己看的一些“事”,听得我如痴如醉,更多的是不可思议。我让振把这些经历记下来,说与我听,以便日后结集成册。振听了很是高兴,邀我品茶言“事”,煮酒论道。
振开办的周易策划工作室即将开业,祝振天道大成!愿他的周易事业蒸蒸日上、如日中天!
薇还是那老样子,性格开朗,娃娃脾气,不笑不开口。这样的人,事业不成都很难。薇来前,还在托管班辅导学生作业,空闲时回复家长的微信,安排下一周孩子们的伙食。也祝薇前程锦绣!愿她的的教育事业景色如春、美丽如画!
征得薇和振同意,应各位朋友之愿,附照片为证! 

续【一】
在写《重生》时,和振交谈次数颇多。不过,多是他和薇的感情之事,极少涉及看“事”和练武的话题。
2020年9月16日下午,我走进了振的周易策划工作室,位于和谐小区的一处单元房内,面积不是很大。室内左边一桌一椅一书架,桌子南北方向摆放,桌子右上角有一个香炉,香炉内青烟袅袅,沁人心脾。桌子上方左右各贴有“八卦印”和“太上老君印”朱砂图片。书架靠北墙而立,顶层供着“坎卦”牌和“天官赐福”牌,书架里尽是《周易新解》、《命理探源》、《茅山符咒制煞秘籍》、《阴阳宅风水全书》、《八卦象数疗法》、《太极拳二十四式》之类书籍。北墙正中悬挂一方八卦罗盘,为小屋增添了些许神秘和玄幻。狭小的客厅摆放着一拐角沙发和茶几,墙角靠有一兵器,名曰霸王枪,精钢打造,重约10公斤,长约两米有余,灿灿夺目,令人生畏。沙发迎面墙上挂着电视,客厅南北两面墙上错落有致地悬挂着十多个镜框,客厅尽头有一厨房,推拉门将客厅和厨房隔开。室内右边一房一卫,陈设极简。
薇招呼入座,又是递水果,又是送茶水,好不热情。
坐定后,我四下环顾,发现墙上的镜框里面镶的竟然全是关于振的武术比赛荣誉证。富平县2018年太极拳交流大会个人器械类一等奖、个人拳术类一等奖、集体器械类二等奖、集体拳术类二等奖,富平县第三届太极拳交流大赛个人拳术类一等奖、B组集体拳术类一等奖,富平县2018年中老年太极拳比赛集体拳术类一等奖。荣誉如此之多,心生好奇,遂问及他的从武之路。
振天生力气大,扳手腕、摔跤,小伙伴们都不是对手。今天这个被他打得流了鼻血,明天那个被他打得破了头,振成了同学眼中出了名的“好战分子”。为此,父母不知道跟着他,给别人赔了多少礼道了几回歉。人家找一回,父母收拾他一回,但都无济于事,反而把振打皮了,时间一长,也就懒得管他了。
振自打小就痴迷武术,只是无人指点,充其量跟着电视上的武侠剧,学了点三脚猫功夫。上师范体育班时,遇到自己人生中的第一个师傅——陕西省武术名家武忠民老师,遂拜武老师门下学习长拳。随后几年间,振又拜访蒲城民间红拳名家王俊学习红拳,太极师父张天孝门下学习陈氏太极拳,蒲城红拳名家吴发泰学习梅花拳,少林寺武僧潘向峰请教飞针穿玻璃技法,青海刘师傅学习八门拳。
八门拳是个地方拳种,流传在我国西北地区古老的地方优秀拳种。最初始于兰州,后经过不断发展,逐渐传入青海、新疆、宁夏等地。它以三国诸葛亮的“八阵图”为创拳依据,因拳打体、生、伤、死、惊、杜、景、开八门,故名。拳术特点讲究拳势舒展大方,劲力浑厚,突出技击,方法细腻。
拳术套路有撕拳、炮拳、九环捶、封手八快、八门惊捶、八门通背拳、破母、小母子、十连子、十沉劲、登州捶、八虎单拳等,器械套路有混元刀、高家枪、金枪、炮棍、八虎棍、扭丝棍、琵琶条子、排子棍、八朴条子等。
其手法有展法和斩法十八种,如行步展,歇步展、提水展、划眉展、虎步展、抱旗展、干腕展、翻天斩、蝴蝶展、梅花展、开门展等,正可谓一出手就是展打斩劈,一接手就是擒拿跌摔,八大擒拿手与十八种展(斩)法相配合,并结合奔腿、扁桩腿、侧踹、后顶夺子等腿法,及中字跤分步单撒等明跤暗跤。在格斗中手封足打、膝顶肘发、一气数招、不容喘息,讲究头、肩、手、肘、足、膝、腿、胯八部八法,合拍即打,全身上下,一动无不动,强调内三合与外三合的完整统一。
后来,振加入了蒲城县武术协会,任政保部部长一职,并在蒲城县青少年活动中心做武术老师。2015年至今在富平县太极协会精一太极俱乐部,拜王福运师父门下学习陈氏太极拳。
振在讲述自己习武之路时,薇总会时不时地补充几句,好像她比振更了解自己。当振还沉浸在昔日的江湖恩怨时,薇又急不可耐地开口说:田哥,你肯定不知道,振还有一个绝技。啥绝技?我好奇地问道。飞牌扎西瓜!薇说着,就飞快地起身,从厨房里抱出来一个西瓜,放在了茶几上。
振从茶几的抽屉里拿出一盒扑克牌,很普通的那种,从中抽了几张。然后站在离西瓜两米开外的地方,用中指和食指第一个关节夹住牌的一个角,另一个角抵住手心,无名指和小拇指收拢,碰到手心那个尖角,整个手弯曲,手肘和身体呈直角,突然甩出去。只听见“咻”地一声,从手上飞出的扑克牌切中茶几上的西瓜。“啪”,西瓜裂开了。
用振的话说,这个绝技别看只有手部的动作大,实际上甩扑克牌需要腿、腰、肩、臂、肘、腕协同,瞬间发力,就如同武术中讲的“整”劲儿,身体各部分的力量瞬间集中在指间爆发。而最后一个动作——抖腕是最重要的,它决定牌的旋转速度。另外,尽量保持扑克牌甩出去的时候是平的,不然扑克牌容易飞偏。
我看得有些傻眼了,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也想试一把。接过振递上来的扑克牌,还有意往前挪了些,离西瓜也就一米远,然后按他说的要领,使劲将扑克牌甩了出去,可扑克牌被西瓜弹了出去,西瓜上没有留下丝毫扎痕。我不甘心,再试了一次,这次更惨,扑克牌飞到中途,就掉落到地上了,惹得薇和振哈哈大笑。振解释道:这个没有二三年的刻苦练习,你是不会成功的。薇也打趣地说:田哥,我家吃西瓜时,从来不用刀切,全是振用扑克牌“飞”开的!笑声在这个小屋里再一次响起来。
振最得手的兵器是双节棍,自幼练习,已有20多个年头了。可惜小屋空间有限,无法施展开来,相约改天到湿地公园欣赏他的双节棍表演。
坐的时间长了,我习惯性地活动了一下肩膀。振问:田哥,你颈椎不舒服?我笑了笑说:老毛病了!我给你看看?振说着,就站了起来。薇也附和着说:让振给你按摩一下,顺便拔个罐。我半信半疑,心里嘀咕着:他也懂医理?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振的双手力道合适,边揉边讲解,约摸十多分钟后,在肩、臂各四个穴位、腿处两个穴位刺血拔罐,具体穴位我记不清楚了。拔罐后,个别地方呈深紫色,大多数地方出现了深黑红色粘稠血丝。然后在肩、臂、腿拔罐处各取两个穴位,艾灸。随着艾香燃尽,我顿觉全身轻松了很多。
不知不觉中,也是深夜12点了,交谈甚欢,意犹未尽,无奈明天上班。临走时,振赠我《易医管窥》一书,这是陕西省周易研究会常务理事韩建民先生写的,并说闲时看看,可做养生之用。薇快人快语,笑着插言道:田哥,振很爱惜这些书籍,从未将书送过给朋友,你是第一个。我听后,甚是欢欣,弥感珍贵。
每日下午太阳一杆子高时,湿地公园西边木头桥头广场处,一个个子不高、黑黑的、身体粗壮、一袭白衣的男子,气定神闲,随着音乐展开招式,野马分鬃、白鹤亮翅、搂膝拗步、手挥琵琶……缠绕折叠,松活弹抖,快慢相间,刚柔相济,连绵不断,一气呵成。如涛涛江河奔腾不息,气势恢弘;又似游龙戏水,怡然自得。这男子,就是振。
初识振的人,一般都很难把他和那个一袭白衣的太极男子联系在一起。

作者简介:田定方,富平县宫里镇雷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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