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点击上方绿标收听音频 文：路文彬 丨主播：孙占山  / Part 01 「如果婚姻是个容器，它可以盛放什么呢？」 ▼ 2020年第一季度婚姻离结数据显示，全国平均登记结婚的夫妻为1556948，离婚登记夫妻为612319，离结率高达39.33％。 这似乎是一个人们对于婚姻慎之又慎的年代。无论是社会新闻评论区调侃式的发言“一天一个恐婚小技巧”，还是在网络世界之外，适龄青年普遍晚婚的现实。甚至连国家出台的“离婚冷静期”的政策，似乎也在从侧面隐隐透出婚姻的脆弱。 而今，不仅是离婚的人越来越多，不婚的人也是越来越多，至于结婚的人，晚婚的则越来越多。婚姻正面临着人们前所未有的不信任。但是，仅止于不信任还是完全不够的，婚姻需要我们的重新认知，为了我们的爱情，更为了我们的孩子。美国作家塔亚莉·琼斯的长篇小说《美国式婚姻》试图进行的正是这样的认知，它从别一视角向我们展示出对于婚姻的个性化理解，以及它在容量上的可能限度。 在《美国式婚姻》里这对夫妻的婚姻中，丈夫相继发生婚外情，以性侵罪名入狱等伤害婚姻，使婚姻一度停摆的行为。在丈夫入狱期间，妻子已然认识到自己和他的婚姻是个错误，并和新的对象订婚。然而在丈夫出狱之后，妻子却还是选择继续这段婚姻…… 这本书中有太多谜团，也许解开了它们，我们对婚姻的理解也会多几分。  如果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那么爱情就是婚姻的掘墓人，有了爱情，婚姻似乎也就没有了招架之力，本该让位于爱情独霸一方。可是，那些满怀爱情的男女最终却仍要步入婚姻，结果，爱情早晚还得夭亡在婚姻里。而没有爱情的婚姻又是不道德的，于是，他们就有了离婚的高尚理由。虽说婚姻既是法律的，又是道德的，但面对超越法律和道德的爱情的冲击，它终究还是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 爱情是自由，婚姻是责任，照理说，自由的本质即是责任，二者完全有理由完美结合在一起，可问题在于，自由的爱情总是不能持久，故而所要担负的责任只好半途而废。不妨追问一下，爱情是走向婚姻的必要理由吗？我的回答是否定的。因为从历史的角度回溯去看，婚姻是一定先于爱情而在的。 从一开始，婚姻便是一个事关经济学的利益问题，涉及家族生计财产的守护和传承。因此，作为子孙后代的孩子在婚姻里则是一个相当重要的内容。就是说，繁衍后代是婚姻最为关键的目的。一旦女人不能生育，她就有可能被排除在婚姻之外。同时，为使自家财产不落入旁姓之手，妻子这一角色必须被戴上贞节的金箍。可以说，孩子就是婚姻的中心，而和谐稳定的夫妻关系能让孩子成为最大的受益者。  但在爱情作为一种个人权利出现之后，婚姻的内容开始发生变化，人们不再认为它要靠孩子来维系，孩子不能成为婚姻的人质，婚姻只能由爱情来维系。这种认识和主张导致了婚姻的危机，婚姻的危机直接伤害到未成年的孩子。这样一来，婚姻既不能保护爱情，也没能保护孩子，那么它的意义又该何在呢？ 鉴于这个问题，有些夫妻选择了丁克，然而接下来又有一个问题：倘若只为爱情，何必又要多出婚姻这道手续？不是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吗？人们到底想拿婚姻做什么呢？婚姻真正能够给予我们的又是什么呢？把爱情和婚姻放在一起，结果不是让我们更明白了，反倒是更困惑了。 有人说，把爱情放进婚姻是为了忠诚，因为婚姻有忠诚的义务。可在我看来，忠诚于婚姻如果不是为了孩子，那它就没有多大的意义。对于爱的双方来说，忠诚于彼此理当是建立在相互欣赏和相互需要的基础上的。否则，我们所强调的忠诚不过就是基于占有动机的绑架罢了，这同真爱的自由显然是背离的。还有，忠诚和专一之于一夫多妻制婚姻里的男人又算是个怎样的问题呢？在某种程度上，合作和理解对于婚姻是不是比忠诚和专一更重要呢？ / Part 02 「婚姻是一种陪伴，仅有爱是不够的」 ▼ 罗伊和瑟莱斯蒂尔是一对黑人新婚夫妇，尽管两人的出身背景相差较大——男方来自底层，女方来自上层，可时代的自由仍可确保他们顺利恋爱嫁娶。爱情不需要门当户对。可是婚后不久，他们针对婚姻态度的不同便自然流露了出来。罗伊拈花惹草的老习惯并未在婚后有所收敛，他也不打算有所收敛，就在他们一周年结婚纪念日的当晚，他不小心露出了马脚。不过，这丝毫不会令他感到愧疚和尴尬，他仅仅是向妻子解释说：“我只是想证明自己还有魅力。”罗伊认为，这就是一件与人畜无害的事情，没什么大不了的。罗伊从不会用道德的标准来为难自己的喜好。 瑟莱斯蒂尔为此感到愤怒和悲伤，可她并没有因此失态，只是说了一句：“既然想有外遇，那干吗还结婚？”而罗伊没有说出口的反应却是“没有婚姻？何来外遇？”婚姻对瑟莱斯蒂尔来说是种约束，但这种约束对于罗伊则是无效的。罗伊是个男人，他的欲求不同于女人，丈夫这一身份抹煞不了他身为男人的本色。男人的本色决定了他可以把外遇当成婚姻的一部分，而这丝毫不影响他对瑟莱斯蒂尔的爱。若真如此，瑟莱斯蒂尔还能说些什么呢？索要对方的忠诚或者专一岂不是有点像专制似的自恋？ 好吧，看来瑟莱斯蒂尔只得放弃愤怒和悲伤。好在瑟莱斯蒂尔是自信的，也是自立的，故而她有能力尊重罗伊的自由，这样的尊重似乎也可以理解为她对他的爱。果然，瑟莱斯蒂尔马上就忘记了刚刚发生的一切，忘我地投入到一场疯狂的床笫之欢当中。她的激情表现更令罗伊确信，自己的外遇不会给他们的婚姻造成任何威胁。 罗伊野心勃勃，瑟莱斯蒂尔作为布偶艺术家的事业也是风生水起，他们未来的生活充满希望，若是不出什么意外的话。然而很不幸，还是出了意外，并且意外来得挺快。婚后一年半的时候，罗伊由于一场误会，被以性侵罪名关进大牢，获刑12年。从此，二人共同的生活就简化为了写信和探监。  他们经受过异地恋的考验，相比之下，眼前的困境更需要夫妻双方共克时艰，毕竟这属于婚姻附带的一份责任。她有营救丈夫的义务。而且，这也可以视作证明他们爱情的一个良好契机。显然，瑟莱斯蒂尔有了扮演模范妻子的机会，舞台已为她准备妥当。接下来，观众们就等着为这场不离不弃、忠贞不渝的演出流泪和鼓掌。 但是很遗憾，第一个可能有的小高潮就被瑟莱斯蒂尔给葬送了。她中止了妊娠，没能进一步扮演一个悲情母亲的角色。其实，倒不是她不想当这个胎儿的母亲，而是她认为自己和丈夫暂不具备当父母的条件。她必须为这个孩子的公平着想。在生下一个孩子之前，她不得不首先考虑他们能够提供给这个孩子的究竟是什么。父母不是你想当就可以当的，它取决于你的意志，却也取决于孩子的意志。当然，你首先需要有想象的孩子意志的能力。 瑟莱斯蒂尔在舞台上的行动不受制于观众的期待或者暗示，它仅仅缘发于自己独立的思想和感受。于是，在坚持了三年之后，她决定结束他们的婚姻，这段短暂的婚姻让她重新认识了爱的意味： 有时候，单单走进这幢房子就会让我精疲力竭。我试图安慰自己，提醒自己曾经也独居过，之前一个人睡没能要了我的命，现在也不会。但是，失去让我对爱有了更加深刻的理解。空洞洞的何止是我们的房子，还有我们的家。爱在你的生活中占有一席之地，它卧在你的床上，又无形间住进你的身体，让你的血管改道，贴着你的心脏搏动。一旦爱消失了，一切就都不再完整。 在遇见你之前，我从不孤独；而现在，我如此孤独，我对着墙壁说话，对着天花板唱歌。  / Part 03 「婚姻好像嫁接，本就是不自然的」 ▼ 要命的孤独感令瑟莱斯蒂尔意识到了婚姻中的爱就是陪伴，如果没有了陪伴，婚姻的形式亦便丧失了内容。正如她在给罗伊的信中所说：“……连接我们的那根纤弱的绳子因你入狱而断裂了。在你妈的葬礼上，你爸展现了什么叫做夫妻之情，他恨自己不能代替她去死。三十多年来，他们共处一室。在某种意义上，他们一起成长，一起长大，如果她没过世，他们还会一起变老。那才是婚姻，我们之间的并不是婚姻。婚姻需要的不只是你的真心，而是你的一生，可我们却身处异地。” 即使瑟莱斯蒂尔深爱着丈夫，丈夫也深爱着她，但这仍不足以支撑婚姻本身的意义。总之，这就是瑟莱斯蒂尔对婚姻的理解。也许更多婚姻中人看重的是爱，而瑟莱斯蒂尔以为没有陪伴的爱就不该存在于婚姻里。罗伊是坦率的，瑟莱斯蒂尔同样是坦率的，他们都觉得没有必要为了婚姻而伪装。因此，瑟莱斯蒂尔说出的这番话看似矛盾却又可信：“我不是在抛弃你，也不会抛弃你，我叔叔会继续帮你上诉，我也会继续给你寄钱，每个月都会去看你，以你的朋友，或者战友，或者妹妹的身份。罗伊，你是我家中的一员，永远都是。但我就是不能做你的妻子了。”即便解除了婚姻，瑟莱斯蒂尔仍旧可以承担其对于罗伊的责任，而这个责任就是爱，它无需借助婚姻形式的约束。  就瑟莱斯蒂尔目前这种处境而言，婚姻是一种让她感到不适的存在，像是身体上长出的一个异物。实际上，在她眼里，婚姻本来就是不自然的，用她自己的说法，那犹如植物之间的强行嫁接。唯有做自己才是自然的。所以，瑟莱斯蒂尔的出演永远是本色出演。她不在乎别人怎么看自己，也就不在乎把自己演成一个既有丈夫又有未婚夫的女人。是的，她同自己的发小安德烈订了婚。安德烈追求过她，也与她有过肌肤之亲，但她就是不够爱他，结果他只能成为她和罗伊的中间人。 或许，人们会认为安德烈是趁虚而入，可不管怎样，他们就是爱了，这个爱千真万确。爱没有错，不爱也没有错，因而安德烈没有错，瑟莱斯蒂尔也没有错。那么，错的就只有婚姻本身了。瑟莱斯蒂尔要做的就是修正这个错误，终结她和罗伊的婚姻。然而，罗伊还爱着瑟莱斯蒂尔，他的爱也没有错。五年后，他的上诉终于取得成功，平反出狱。 罗伊依然想继续自己的婚姻，他要让他们的关系一如既往，甚至仍像从前那样做爱。对此，瑟莱斯蒂尔可以拒绝吗？听听她的回答吧：“女人啊，不是时常都有选择，尤其是在真正有意义的事情上。有时候不得不还债，不得不提供安慰，不得不化作安全通道的守卫兵。我们每个人做爱时都有一个与爱无关的理由。我的丈夫罗伊刚从一个比父亲的父亲的父亲还要古老的战场上回家，我能狠心拒绝他吗？答案是不能。”  为了罗伊，瑟莱斯蒂尔可以让步，因为同情，罗伊已然一无所有。她可以满足他的恳求，继续待在他们的婚姻里。此时，瑟莱斯蒂尔终于意识到，她所经历的一切并不属于她一个人，只是与她有关而已。好像没有别的更好选择，瑟莱斯蒂尔只得重新接纳罗伊，但这种恩赐或还债似的接纳真能让罗伊找回逝去的生活吗？要想知道这一结局，还是去书里一探究竟吧。 2021．01．10 威海海宴台 【本期话题】你对婚姻持何种态度?欢迎在评论区留言 路文彬先生原创文学解读 本文作者简介 路文彬，作家、学者、翻译家；北京大学文学博士，北京语言大学中文系教授，博士生导师、鲁东大学特聘教授。出版长篇小说《流萤》《天香》《你好，教授》，随笔《阅读爱情》《是谁伤害了我们的爱》《被背叛的生活》《当教育遇上电影》等。译著《女性与恶》《迷失的男孩》《动物英雄》《安琪拉的灰烬》等。  本文主播简介 孙占山 演播艺术家 中国广播电视协会播音主持委员会理事。 演播作品《大国崛起》《晋商》《大三峡》《中国故事》等；代表影视作品《方糖》《长腿叔叔》等。  音频制作：上官文露声音工作室—昊泽  了解更多详情 请扫描下方二维码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