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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小作家||【长命锁】◆彭嘉怡

 白云之边 2021-04-01

作者简介

彭嘉怡,现居惠州,惠州市惠城区水口文华学校901班学生。爱好阅读与写作,有多篇文章发表于校刊,阅读让我探索世界,写作让我拾起记忆,二者合一,生活趣味无限。

-作品欣赏-

长命锁


 
阿锦眼神空洞地望向窗外,灰蒙蒙的一片。玻璃窗外不是狂风,不是骤雨,只是失去了颜色的黎明罢。

那年阿锦五岁,父母为阿锦买了个碗大小的蛋糕,阿锦蹦蹦跳跳地,像一只快活的兔子。“我,我想要个哥哥”阿锦腆着脸说,父母都被阿锦这副模样逗笑了,父亲一笑,眼睛就眯得像月牙。“傻姑娘,要生也是弟弟,你是老大!”阿锦睁大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继而垂头丧气。小小年纪哪识得失落?一跨出门,就又生龙活虎的。

没过多久,母亲真的怀孕了。阿锦看着母亲日益圆润的肚子,幻想着弟弟的到来。

天色渐暗,月亮女做好接班的准备,她出来了,慢慢的,无声的。母亲不安地坐在门口织着手中的毛衣,时不时地向小路尽头望去。空气凉凉的,夹着风。母亲冷不防的打了一个激灵。不久,噩耗传来……

阿锦回过神来,摸了摸这早已失去光泽的长命锁,拿起药丸和着水吞了进去。阿锦静静地躺在床上,脸上划过泪水,睫毛颤抖着,鼻子抽涕着,胸前的长命锁滑落至身侧,发出清脆的叮铃声。

村里人说父亲是因为在工地帮工时,被一颗石头从顶楼正中脑袋,当场死的。当母亲和阿锦赶到医院时,父亲正安静的躺在一张白色的支架床上,脸上还有斑斑血迹,父亲的样子很安详,或许父亲压根没想过自己会被石头砸中。母亲看着沉睡般的父亲,腿一下软了,唰的一下倒了下来。“娘!娘!”是阿锦嘶声裂肺般的喊声。曾经阿锦对死亡似懂非懂,但在那一刻,她懂了,她懂了什么是死亡,死亡是离开,是永远的离开!阿锦想,父亲就这样永远地离开了我。

“轰轰”阿锦感觉有什么正在击打着自己,但她好累,她不想醒,再让她睡会儿吧!

呱呱落地的,不是弟弟,是妹妹。母亲看着怀中襁褓中的孩子,眼中充满悲伤。抬头看着这简陋但却干净的家,发起呆来。家里因少了父亲,变得空荡荡的。阿锦趴在母亲床边,睡着了,脸上还有泪痕。母亲的心抽搐起来,下定决心不论如何也要把这两个孩子抚养成人。

接下来,阿锦的美好童年几乎断送。母亲对阿锦很严厉。阿锦清晰地记得,那天晚上,她上山帮隔壁人家放羊,因痴迷于晚霞的风景,未及时到家,母亲把阿锦关在了门外一宿。阿锦就这样在门外饱受了一夜的寒露。阿锦不再有大把的时间与伙伴玩耍,阿锦要照顾妹妹,要割草煮饭,种地择菜。

九岁那年,阿锦上学了。她背着母亲在县上买的书包,怀着沉重的心情上学了。“鹅鹅鹅,取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听着同学们朗朗而读,阿锦心中怀有疑惑,什么是浮绿水、拨清波?“泉眼无声惜细流,树阴照水爱晴柔,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这又是什么意思?这些和生活都太不一样了!

阿锦开始厌学。老师讲课时,阿锦在想着学校那棵大树上是否有鸟窝,鸟窝里是否有鸟亦或是蛋,家门口的那几株喇叭花开了吗,菜地里有虫子在咬白菜吗?阿锦觉得上课很无趣,并且没有用。很快,阿锦迎来了第一次考试。阿锦并没有意识到考试的重要性,也不知道考不好的后果。

母亲的眼猩红,看着卷子上鲜红的叉叉,她没有说话,只是呜呜的哭了起来,掩着面,抱着头,声音嘶哑干涩。阿锦看母亲这,心痛起来,自从父亲离开后,她从未见过母亲流泪。

时间慢慢随着阿锦的成长而流逝,母亲的背越来越驼,走路越来越拖沓,从前动作轻快的身影在今天荡然无存。

阿锦考上了镇上最好的高中,每到周末,阿锦都会回家,即使家离学校很远。那是一个残阳如血的下午,阿锦无心欣赏晚霞,一心只想快快回到家,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真的好想母亲,她才发现自己有多么地留恋母亲,快点,再快点!“回来啦,愣着干嘛?快进屋!”母亲嘴角挂着甜甜的笑。阿锦反应过来,自己刚刚正看着母亲,看得入了迷。母亲把阿锦领到房间,从床头拿出一样红布包着的物件,小心翼翼地一层一层挑开,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做工精细的银锁,上面清晰的刻着“平平安安”饰以莲花和精美的纹理。“娘给你带上,这本来要在你出生百天的时候带的,那样最灵,可那时候家里实在困难,娘没钱,娘也没办法啊!”阿锦觉得好笑,没想到母亲那么迷信,“娘,没事的,那又不是真的,以后可千万别破费给我买这些玩意了!”母亲笑了,一旁的妹妹也跟着笑起来。

“姐!姐!你醒醒啊,求求你了姐,别离开我!”阿锦隐约听到妹妹的啼哭,但阿锦好困,她想睡一会儿,就一会儿。

阿锦努力学习,为的是考上好的大学后出社会能有好的工作,那样她就能赚更多的钱来孝敬母亲了。阿锦不觉得累,她觉得每天都很充实,很有劲。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阿锦考上了如意大学,之后的日子,可就如晴空霹雳,给了阿锦莫大的打击。

大一那年,她谈恋爱了,跟所有情窦初开的女孩一样,脸上总洋溢着甜蜜的微笑。阿锦以为他就是自己的白马王子,早已暗许芳心,沉浸在恋爱的桃色中不能自拔。但阿锦还是太年轻了,他的一句“我们不合适”把阿锦伤的体无完肤。才女李清照也曾因如意郎君赵明诚的舍弃而悲叹:“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阿锦慢慢的消沉起来,像遭受了严寒后的花朵,萎靡不振,渴望得到阳光的爱抚。

妹妹将这件事告诉了母亲,母亲很着急,来回的在屋里缓慢地踱步。“怦!”大门打开,阿锦回来了,头也不回的直奔房间,“怦”房门关上了。母亲拖着不利索的腿脚,走到阿锦房前,“阿锦妹?”母亲很少这般叫阿锦,她坐在门外,“娘给你讲讲我和你爹的事吧”妹妹在一旁竖起耳朵,她从未听过母亲谈论起关于她和爹的事。“娘那时是佃户家的女儿,日子过的很苦,你爹是地主家的阔少爷。我每天上山劈柴都会遇到他,后来我才知道是他故意等我的,我从没想过会和你爹在一起,你爹是当地出了名的才子。后来闹饥荒,家里缺钱,就把我抵押出去嫁人,嫁给一个我不认识的男人。你爹看不下去,就把我要了过来,还说要给我幸福,那时候我就认定你爹了,再后来,就是你出生后,搞文革,你爹被抓去批斗了,连我也差点被抓了,那帮人把家里的东西都掳了去。你爹出来后,原先的单位已经不给他去了,看家里急用钱,他就去给人做苦力了,你俩命苦啊,一个一出生爹就被抓走了,一个还没出生就死了爹!”说着说着,母亲的眼里蓄满泪水。

阿锦静静的听着,听完后感觉自己所遭受的痛苦和母亲相比简直不值一提,她打开房门,和母亲紧紧地抱在一起,阿锦痛哭着,母亲轻抚着阿锦的背。

那个昏暗的下午,阿锦抱着母亲撕心裂肺的哭喊起来:“娘你醒醒!你醒醒啊娘!我还要孝敬您呢!娘!”母亲在阿锦的怀中离开。一辆大巴突然失控,朝正在散步的阿锦和母亲撞来,母亲反应快,把阿锦用力往边上一推……那一瞬间,阿锦觉得天昏地暗,自己仿佛要死了,她这才发现,原来这世上最大的痛苦莫过于亲人的离开!

“哔——”“病人需要抢救,家属请让开!”

“姐!姐!”是妹妹的泪呼。

“活下去,你要活下去!”这是母亲的遗言。

我要活下去!阿锦猛地睁开眼。“医生,我姐怎么样了?”“病人已经醒了!”妹妹冲进抢救室,抱起阿锦,涕流满面,“姐,你终于醒了,你怎么这么傻?干嘛要吃安眠药!还好你醒了,一定是娘在天上保佑我们!”阿锦淡淡的笑了。

风轻轻地吹过,姐妹俩胸前的长命锁清脆的响起来,俩人开怀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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