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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凝:裂痕处,是麦的香

 陳昱文 2021-04-02

风似乎是忽然刮起来的。

不知起于青萍之末还是潜伏于穷巷,风在车马龙间翻卷而来。卷起泥沙、风尘、污秽物、垃圾袋,吹进楼道广场,吹进彻夜灯火的酒吧,吹进街头小贩的汤锅,一直吹进高楼上失眠人的心里。

风撕破了霓虹的刺目,揉碎了车流的嘈杂。一扇扇窗户亮起来,像是城市的一部分伤口,昭然若揭地挂在空中。

高楼上的人们满心痛快地俯瞰着一切,却又在平静过后忍着一身沾染了灰尘的伤口。这是城市里的人愈合不了的伤口,是被太多欲求压垮了的心病,被桎梏囚禁的无助。风似乎是忽然拂过来的。不知起于田地之交,还是躲藏在麦浪之间,一阵习习的轻风捎来了初春梦醒的麦香。

爷爷又在麦田间劳作,他佝着腰杆,穿梭在麦田间,与新麦交谈。爷爷弯下的腰似一张劲弓,一阵风过,化作一支响箭,直射向天际,留下款款回音。

爷爷的一生都在与麦打交道,爷爷如麦,麦一样的肤色,麦一样的脊背,还有麦芒一样杂多的裂痕,那都是被日夜的劲风、火辣的太阳、锋锐的芒杆侵袭的裂痕。面朝土地背朝天,就这么走过了一个又一个春分冬至。家里的人都不忍心爷爷受这份苦,奶奶每日都用油细细地搓揉爷爷的手,期望用油能填满一个个皱缩着的裂痕。家里人都劝爷爷别再侍弄麦子了。

可爷爷却默默捻起一粒麦子,用指尖轻轻抚着麦粒缝,压着声音说:“这些个裂痕算个啥,要没有裂痕,麦粒能破土而出?要不是有裂痕,面粉又哪里磨得出嘛。我做了一辈子田里人,闲不下了。”盈盈的麦子充实着大地,毫无顾忌地生长、毫无保留地向上,似乎有直抵云霄的信念,即使最终的结果是被镰刀收割,被机器打碎,可裂痕处,雪白的生命依旧在继续。麦子昂扬生长,裂痕留下的泪埋藏在灰褐的土地下无人知晓,但它滋润了一年又一年不变的希望,不管前方如何,生命的戏剧绝不散场。只在轮回中,默默绽放,默默昂扬。割麦的镰刀镰出一道道裂痕,收割着空旷的灵魂,可却留下了澎湃的热血。暖阳照进了乡村与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人,就应该像麦一样,风里雨里苍茫的烟波雾霭里,不凋不败,昂扬生长。即使饱满的麦粒要经受割裂的痛,最后化成一缕青烟消散,但至少璀璨过一季的香。

捻起一粒麦子,贴近鼻尖,闭眼轻嗅。裂痕处,是麦香。

(作者系江苏省如皋市第一中学高三2班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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