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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的清明节，如书中所云：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往年家里的清明活动，都是一家人一片祥和平静踏着青去凭吊过世的亲人。 而今年不同，心里带着浓浓的牵挂、带着强烈的祈愿，因为家里躺着的患病的父亲。 和母亲、哥哥如约来到姥姥的坟前，将一路采摘的野菊花平放在碑旁。摆好香烛和食物，在燃起的火焰下，漫天飘起的飞灰中，母亲轻轻地念着心里的那份虔诚和祈福，对身体欠佳的父亲的那份担心和焦虑让人牵肠挂肚。出门前，父亲叮嘱着给葬在北方老家的爷爷奶奶也烧些钱纸。望着流泪的香烛，思绪有些散漫，乱如麻的情绪让这个清明有些异样，连周围熟悉的景物也变得不同，物是人非，这样的场景是人生不得不为之的经历。 1966年，年轻的父亲积极响应“三线建设”的号召，从遥远的黑龙江来到自贡，在桌子山脚下，随着他的那帮老工友在这里安家落户，也是在这个山沟沟、在备战备荒的工地上认识了我的母亲，随后结婚生子，有了我和哥哥。小时，为了让家里的孩子有足够的营养，父亲在屋顶搭起棚圈养了两只鸽子。那时，我刚出生还在母亲怀里嗷嗷待哺，对鸽子的记忆是模糊的。记得年龄稍长时，姥姥常念叨说父亲在这些鸽子身上费了不少心血，哥哥是最大的受益者。每每有诞下的鸽子蛋，他定是享受美味的第一人选，在那个物质贫乏的时代，缺乏营养品的供给，鸽子蛋是最绿色的奢侈品了。 当我大一些，家从顶楼的小房子搬到了不远处大一些的红砖房里，在这里的时光算是我童年记忆最深刻的。房子地处一楼，因为是底楼，就似拥有了最宽敞的小天地。宽而平整的院坝，四周载满茂盛的梧桐树，院前有颗不知年头造型奇特的老桃树。也是在这里，姥姥找到了她施展拳脚的新天地，老桃树旁的荒地成了她开垦的处女地。芭蕉树、辣椒苗、冬瓜藤、南瓜、红薯秧，以及星星点点的指甲花、月季花、金银花，换来了园子一年四季的长青。因为园子季节的美，似有魔法吸引着大院的孩子们，大家三五成群地聚在这里，捉迷藏、抓蝴蝶、捕蜻蜓。每每有孩子们时，寂静的院子也会沸腾起来。游戏中孩子们难免推推搡搡、哭哭啼啼，这时，总会有家长前来制止，你一声他一语地大声唤着自家的孩子赶快回家。原本喧闹的气氛顿时安静下来，孩子们总是极不情愿、拖拖沓沓地随着大人扫兴而归。 我大约是在四岁时上的幼儿中班，或许小时在家放野的缘故，那时是极其反感被约束在幼儿园的狭小天地里。自己总是有万般理由去拒绝。父母上班辛苦，哪有功夫由着孩子任性，于是倔强、执拗的我免不了一顿斥责。只是有那么一天——我的生日，全然以为可以逃掉了，悻悻然认为这一天终于可以自由了，独自在家以示生日的奖赏。事实是我没得到父亲的应允，父亲起初轻言细语地劝诫，我无法听进，在幼小的心灵还有什么比自由更可贵。我撒野地哭闹着，甚至一头倒在床上打着滚儿，父亲稳了稳情绪，也一反往日的急脾气，应允着给我买糖果，那时要吃到比蜜还甜的水果糖，可是一种奢望，即使家里有，也是被藏在孩子找不到的角落，有什么喜日子才会给孩子分享。泪水夹杂着鼻涕在哗哗地流淌，哭得累了，心里泛着嘀咕，察言观色父亲仍是一脸决然，毫不松口。上幼儿园是躲不过了，有糖果吃还是不错的选项，于是哽咽着附加个条件——煮荷包蛋。父亲点头应许，我也只得作罢。 儿时，周末的露天电影院总是孩子们期盼的好去处。小孩们三三两两地邀约着一同去看电影，两手也闲不了，左右手拿着小板凳，兜兜里揣着粉笔，只是为了用粉笔在空旷的露天坝画个圈圈，写个“占”字，用小板凳为自己和家人抢个最佳位置。这样在原始不过的方式，在当下装修豪华的软包影线相比，已显得老土、笨拙。但那份久违的记忆却那么清晰而感动，因为一家人能相亲相爱地在一起。 童年时代的电影俱乐部已成为历史，那时的厂矿俱乐部才真正是工厂员工家属的乐园，低盈利高福利的服务机构。父亲是工厂的工会委员，平时白天工作，每逢节假日时就在俱乐部义务服务，和同事们一起利用仅有的业余时间为影院维持秩序；工厂的蓝、排球比赛，也离不开他们的辛勤付出，会场布置、灯光照明、裁判评比......，他们用最诚挚的热心肠丰富着职工家属的业余生活。 时过境迁，再重回老地方，那里已是一片萧条斑驳的景象。露天电影院已被高楼占据，俱乐部孤零零地矗在老地方，但已是满目苍夷。当年垦荒的父辈们已是老的老，去的去，如同这般令人心酸的风物景象。我们在父母渐进衰老，风烛残年时，在生活的磨砺下有了更多的人生感悟。踏着他们的足迹，我们也步入中年，也经历着上有老下有小的尴尬，使得身心疲惫的我们有了不同于年轻时的情绪。考虑着孩子们的学业规划，思虑着父母的养老送终，焦虑着工作前程。种种的思考产生了心累的感觉，这是以往从未有的踌躇，似乎被这随之而来的烦恼突袭，来了个措手不及。 是该面对的时候，这就是宿命轮回，人生不得不为之的经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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