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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道援运用大青龙汤失误案析 – 经方派

 学中医书馆 2021-04-10

1929年春假,随族人同居由沪至屏风山。有雷某之子,年20岁,患病甚重。其父代诉:初因劳作往返,抵家热甚,遂用井水淋浴,拂晓即发寒热。年事方壮,不以为意,二天犹不退,虽经治仍日甚一日。是时,其妻携扶出室,为之易衣,但病人云冷甚,坚拒去被,语声高亢,欲饮冷茶。又见患者虽委顿,但面色缘缘正赤,目光炯炯有神,唇局燥焦破裂,上有血迹。问:衄乎?其妻答:齿鼻均有血,前天才开始,量并不多。试令张口,腥热之气喷人,服间亦有血迹,舌质色红,苔灰白干燥。脉浮数,一息六至以上。按其胸腹,皮肤干燥,抚之热如炙,腹柔软.遍寻无痛处,脾可触及。小搜赤热.六天来大便共两次,色黄不黑。腹诊之顷,时时路缩,口亦为凛。问:曾出过汗否?曰:病至今日,从未出汗,故乘热给药,希能出些汗把热退去,但吃药后只觉烦热难过,汗则丝毫没有。余始以为大青龙汤证。然患者有衄之一症,是否血热?继思之:舌质不绝,神识不昏,末见斑疹,加以大渴喜冷饮,显然邪尚在气而末入血。既末入血,则致助之由,仍系《伤寒论》所谓剧者必顺者阳气重。乃书案云:

热为寒困,欲透末由,愈郁愈炽,阳气重故助。大渴引饮喜冷,神清舌不绛,未涉营血分,犹可辛温透汗。盖表之严寒不解,里之炽热不除也,然气热已经瀰漫,焦头烂额堪虞,势非略参辛凉不可。大青龙场主之:麻黄六钱,桂枝二钱,生石膏八钱,杏仁五钱,甘草二钱。一剂。

书毕,觉病情虽延一周,但正年壮,病机与方药无间,其效可必。乃嘱其父曰:服后能得汗,则热亦可随之而退。此时舟人催行,遂匆匆告别。不日束装返沪,亦未及过问其后果。

抵校,将所录脉案就教于陆师渊雷,讵料陆师阅后谓:病因大青龙汤证,但所用者,究系何方?从药量比例,或可云仿之大青龙,但所列药物则非,称之为麻杏甘石加桂枝,亦可称之为麻黄汤加石膏,诚非驴非马汤。余谓;姜枣在本方非属必要,故舍而未用。师对此语,大不为然,曰:仲景方不特药量之比严谨之至,即一药之取舍,效若天渊,《伤寒论》中此类例证,不胜枚举。当时虽唯唯,然内心实不折服。遂又质之章师次公,并告以己意。章先生云:陆君之言诚然!余所欲知者,乃药后以何方继?对曰:末也。章师曰:对如此重病,投如此峻剂,而不预谋善后,安危难料,非万全策。陡闻此教顿觉冷水灌顶,虽欲亟知其果而不能。

暑假再返,遂惜造雷家。其父云:服药一煎,不久即出汗很多,怕冷怕热,口渴难过,病好了一大半,深夜服二煎,但汗不如白天之多,不过热未退清。家人以药虽贱却验,又赎一剂。服后,汗较昨天更多,且一直不止,热虽迟清,但怕冷更甚,继而四肢亦冷,浑身如冰,四肢抽筋,依次神识昏迷,话也不能说,如此一昼夜,延至深夜而亡。含泪烯嘘,惨不忍闻,余虽心为之碎,实无言可慰。

想此病之方,蒙章陆两师鉴定,再征以第一煎服后的表现,大青龙本系的对之方,可予肯定。但方证的对,而仍不免于死,非方药所杀,实用方者杀之也:病重如斯,方峻如斯,安危难料而余未亲自观察,一书了之。麻黄能使人汗,多汗亡阳,今量达六钱,并伴桂枝,能不防其大汗乎?况《伤寒论》扬后服法下,明明有若复服汗出亡阳之戒。而余视此文若不见,未预告汗后再服之害,致使汗后一服再服,大汗亡阳而毙。况本方即不再服,药重如此,也大有亡阳可能,故当预告服后诸情及抢救方药。当时若预拟四逆辈授之,以备不虞,则即肢冷脉绝也或可有救。而余计不出此,铸成大错,实由我之蒙昧所致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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