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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诗难有惊人句

 劲草斋诗文书画 2021-04-13

我喜爱文学创作始于诗。那是上世纪七十年代初,在乡耕劳之余,伏在炕上写些短小的民歌。其中一首《浇麦》发表在《唐山劳动日报》的副刊,由此激发了我的创作热情。之后,陆续在其它报刊发表了几首。随着岁月的更迭和工作的变动,则从事起其它形式的写作,与诗歌渐行渐远了。

近几年身有余闲,回首几十年的人生历程颇多感慨,便学习写古体诗词。诗,特别是古体诗词更适宜抒发暮年情怀。宋代女词人李清照以“学诗漫有惊人句”表达她空有好诗而怀才不遇之情。我写的几百首诗词却难得惊人之句,原因是学疏才浅,诗外功夫不扎实。

      所谓诗外功夫,首要的是精读、背诵大量的古典诗词,这是基本功。一个人掌握古典诗词的多少,理解的深浅,艺术欣赏水平的高低,在很大程度上决定其创作能力和水平。“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来也会吟。”其实,仅仅熟读三百首诗词是不够的。写诗填词,运用古体诗词形式表达自己的情感,包括对自然、社会和人生的看法,就必须熟悉、掌握它的规律和艺术特点。正如《文心雕龙.知音》中所言:“操千曲而后晓声,观千剑而后识器。”

      然而,历史上或当今有些研究古典诗词的专家学者却为何写不出为人喜爱的诗词呢?原因是没有生活,这便是诗外功夫之二:观察、提炼、表达生活的能力。诗词创作要从生活出发,而不能从书本或想象出发。脱离生活,非但写不出好的诗词,还会出笑话。唐宋八大家之一的王安石在其《残菊》一诗中吟道:“黄昏风雨打园林,残菊飘零遍地金。” 菊花大多是不落的,他没有观察到这一生活现象。为此欧阳修批评他说:“秋英不比春花落,为报诗人仔细吟。”王安石承认是根据屈原《离骚》里“夕菊秋菊之落英”而来的。屈原有服食菊花的嗜好,只有初开的菊花才能食用,枯菊是不能吃的。屈原说的“落英”是指落下的花瓣。诗词是表达人们喜怒哀乐的语言艺术,即所谓“诗言志”。如果缺乏对生活的感受,没有不吐不快的激情,即便熟练地掌握诗词创作的技巧,也写不出有感染力的诗词。浏览当今网络发表的大量诗词,有两种现象。一是有生活,没诗味。即所谓的“老干部体”,平直白淡,政治性、教化性、概念化、时髦口号的语言较多。二是有诗味,但没有时代气息,不知是哪个时代人写的诗词。甚至玩文字游戏,诗句晦涩难懂。让人一眼看懂,不是好诗;让人永远也看不懂的诗更不是好诗。写古体诗词,是以传统的形式,抒发现代人的感情,不能为追求诗词的形式,而将思想感情复旧,那就失去了写古体诗词意义。生活是一切艺术的源泉,虽是老生常谈,却是真理。

      诗外功夫之三,掌握古体诗词的格律。毛泽东是伟大的诗人,曾言:“不讲平仄,即非律诗。”可见,平仄是构成古体诗词的重要因素。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我在诗词创作中历求遵守格律。但是,古体诗词格律局限性很强,特别是平仄规定,所以,在创作实践中不必太过拘泥。隋朝的音韵学家陆法言在《切韵》中曾说:“欲广文路,自可清浊皆通;若赏知音,即须轻重有异。”意思是为了表达思想感情,不妨偶尔将就。为了显示格律精严,那就尽情讲究。古代的一些著名诗人,由于受格律的束缚而“凑韵”,使诗句缺乏准确性。有些诗句为了平仄合辙迁就用字,甚至有些字义似是而非。如杜甫的《春望》:“白头搔更短,浑欲不簪。”白发可以搔短,白头岂能搔短?但是,按“平平平仄仄”的要求,第一个字可以不论,第二个字则不能融通,必须是平声,而“发”是仄声,那就以“头”字代替了。古典诗词类似这样的句子屡见不鲜。毛主席的诗词也有出律的情况。他老人家敢于突破和创新,使形式为内容服务,格律为我所用,而不为其所限。《蝶恋花 答李淑一》并不完全靠谱,但传播久远。岳飞的《满江红》也不完全符合词谱,其嫡孙岳珂为此将祖父的词拒于祖文集外,但却传咏千古。崔颢的《黄鹤楼》前四句:“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就不是律诗,但却是千古名篇。传说李白登黄鹤楼本想题咏,见到崔颢这首诗而搁笔,感叹:“眼前有景题不得,崔颢题诗在上头。”古体诗词创作要遵守格律,不然没有节奏感和音乐美,又要敢于创新,否则没有生命力。“一三五不论,二四六分明”,“出句拗,对句救”;句数多了称“摊破”,字数少了成“减”字,如《摊破采桑子》、《减字木兰花》,即是前人在诗词创作实践中为有好的意境和格调,在形式上的突破与创新。

      古体诗词,区区几十个字,要舒展丰富的内容和想象,就要高立意,巧构思。这是诗外功夫之四。立意如帅,无帅之兵,乌合之众。立意要集中、创新、深远、真挚。一首诗词意不能多,多则乱文。我在诗词酝酿、构思、立意、谋篇中习惯从后往前想,即想好最后一句,也就是起、承、转、合的合句。构思时往往“小题大作,大题小作,写今用典,以古喻今,写象寓意,以意统象。”以小见大,滴水见太阳,大境头,小角度,用形象思维构思诗词的意境。“意境者,文之母也。”意境即是形象与思想感情融为一体而形成的境界。因此,诗词创作中要力戒“有象无意或有意无象。”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说:“诗人对宇宙人生,须入乎其内,又须出乎其外。入乎其内,故能写之,出乎其外,故能观之。入乎其内,故有生气,出乎其外,故有高致。”又说:“诗人必有轻视外物之意,故能以奴仆命风月。又必有重视外物之意,故能与花鸟共忧乐。”诗词的构思谋篇要有真情实感、真积力久、真知灼见,非一日之功,正如郭沫若先生所言:“一分神来,九分汗下。”

      我写的几百首诗词,犹如自己的孩子,虽丑,却难舍难弃,故选编三百首成集,名曰《劲草斋闲吟集》。何言劲草?因我本一介草民,家乡又多劲草。我敬佩劲草不屈不挠的精神,为了生存,与烈日、狂风、暴雨作殊死的博斗,寒来暑往,枯枯荣荣,繁衍不息,紧紧地拥抱着大地。朋友们若问,在当今物欲横流的时代,为什么迷恋诗词写作?其实,写诗的人很多,据说全国一天创作的诗相当于一部全唐诗的总量。这就是诗的生命力,不然,我们“诗的国度”就名不副实。凡与文学有染的人,犹如吸鸦片,很难放弃。为什么要写诗,借用一位探险家为什么要登山的话回答:“因为山在那里。”

以上是诗词创作的感悟。代为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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