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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独唱——主题、韵律

 冬歌文苑 2021-04-18

独唱——主题、韵律

——读《郭小川全集》

石在自在||海南

新文化丛中的郭小川诗歌主题独唱。

主题存在从来都直接抒写心灵,无论使用何种标示。

也许郭小川当时并不一定明确歌唱书写新文化丛主体的使命,他只是自然而然地首先选择了当年反法西斯战争的主题,选择了最为触动自己的军旅题材,把新文化丛集中蕴藏于人民军队中的“武德”与“军魂”表现得独树一帜、神采飞扬。

在抒写战争主题的诗作中,郭小川还以独特的视角写出了歌颂坚贞爱情的两首叙事长诗:《深深的山谷》与《白雪的赞歌》。在那个时期的新文化丛中,那些本应该拥有爱情的精英在血与火的洗礼中肯定也发生了很多浪漫动人的爱情故事,但是似乎面临某种不约而同地禁忌,一般都鲜有触及,像郭小川这样当作诗篇主题创作的似为独唱。

从全集第十二册的资料中可以看到,郭小川为这个诗篇主题曾受到过很多批判,做出过很多次检讨。然而,对于革命者来说,无畏抗争与生存爱情同样天经地义,那原本就是生命的本原,完全无需闪躲,幸亏郭小川的诗歌留下了烽火中的恋情写照。

建国以后,诗歌的传统主题与现实主题各自循径游走,已在悄然之间分道扬镳。一时之间,传统主题多为私下酬唱,现实主题虽然出现了以新民歌为主的形式开拓,却又没能够持续多久。五十年代,在刚刚获得的和平环境中,一直处于裂变中的文化主体面临着说不清道不明的从新选择,价值与途径一旦走出危机,一旦拥有了更新的空间选择回旋,却又立刻陷入踯躅。就在这时,郭小川的诗歌独唱脱颖而出——

他先是以一首《投入火热的斗争——致青年公民》献给全国青年社会主义建设积极分子大会,成为他在建国后的诗歌发端之作。接着,以《向困难进军》为承启,他又不断写出 《致大海》等自成风格的清新佳作,公民启蒙,激情回响,广为传唱,激发了青年们投身社会主义建设的豪情。

诗人在《山中》的言志何其铿锵:“人们需要我像作战般地工作!”郭小川意识到了新的挑战,发出了诗意的战斗宣言,他在具有诗歌传统的中华大地上的诗意创造还真是配得上新文化丛的本源之色。

一时之间,郭小川的诗作惊世骇俗。

难道诗歌还可以这样写?难道诗歌还有这样的作用?犹疑归犹疑,腹议归腹议,郭小川诗歌在众人的惊愕之中,已经如同当年战场上的冲锋号一样吹响,激越的韵律,获得了共和国土地上的广泛积极回应。

之后,郭小川更是一发不可收拾,继续书写着诗坛上的另类主题拓展:在建国初期的工业建设中,郭小川用真正诗歌的优美与豪情写煤都,写鞍钢、写前线、写林区、写戍边、写军垦……能够把这些主题纳入诗篇的不多,能够把这些主题写得激情澎湃的不多,能够把这些主题写成名篇的更少,郭小川却正是在这些主题之下佳作迭出,不愧为新中国建设的首席鼓劲喝彩者。

那首“甘蔗林——青纱帐”的吁请虽然有些过于诗化,却坦然道出了诗人对于淡化新文化丛主体的忧心。尽管新文化丛这个概念当时还远远没有理性的浮现。

在新文化丛的建设中,无论是顺境还是逆境,无论是建国前还是建国后,郭小川始终是一个坚定不移的独唱歌者。

战士的勇武与殉道者的坚贞让诗人至死都在忠诚地等待与希望,也许他无法想象自己参与创造的那个新文化丛主体会出现那些令人吃惊的变化。从《郭小川全集》中可以看到,在生命的最后时段,面对文革后期的困境,尽管诗人更加努力的歌唱,但是已经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回首细看,凡是新文化丛中应有的内容,郭小川的诗歌中就拥有,就诗意盎然,就广为传唱,就一唱三叹。那些诗歌题材古来没有,那样的诗情闻所未闻,即使与诗人同时代的作者中比肩,似也堪为独唱。

中国的历史堪称史诗,传统文化的精华都在史诗中留下了自己的痕迹,而郭小川的诗歌则是在主题继承的基础上创新了主题诗情。

迄今为止,无论中外,能够留存下来的诗歌主题无一不是对真善美的抒发,无一不是对理想生活的向往,无一不是对于人间邪恶的鞭挞和抨击。对于这个传统主题的开拓将开拓新的生活,对于这个传统主题的异化将异化诗意,对于这个传统主题的继承将继承史诗——那是一个诗意安居的新世界,所有的生灵都将会各得其所。

如果世间终极的出路只能是诗意安居——中国以诗歌为主的文学之史的权重失衡倒偶然凸显一丝缘由。

如果在所有这些背景的基础上回望,说郭小川诗歌为主题独唱也许并不为过。

新文化丛中的郭小川诗歌的独唱韵律。

诗歌的灵魂是内在韵律,即使完全没有外在诗韵也仍然令人感到诗意盎然。

诗歌的形式是外在韵律,它使诗歌的灵魂得以外化的展现。

好诗都是内在韵律与外在韵律的交融统一,在这条路径上,郭小川的诗歌韵律走出了他自己独有的新路。

为了发出战士的呐喊,为了攻上标志胜利的山巅,为了吹响嘹亮的号角,诗人总是赋予自己的作品鲜明的朗诵特质,郭小川曾经说过:“朗诵诗,对诗本身也有好处。戏怕演、诗怕念,一演、一念,就露出真本事来了。”为此,他广泛借鉴传统的诗、词、歌、赋等诸多形式,时而散中有律,时而律中有散;时而错综,时而对仗;时而一节一韵,时而一韵到底;时而细语呢喃叙事,时而黄钟大吕放歌;时而刻意讲究平仄,时而奔放大开大合。从全集中可以看到,郭小川诗集的第一首诗“女性的豪歌”作于1936年,共六节、72行,却隔句押韵,一共押了36个韵脚,且基本不重韵。在诗人还没有进入自为的创作状态时就显示了如此不凡的韵律感,这不能不说是一种天赋。

从郭小川诗集的编年史中可以看到,首先在“鹏程万里”等诗中尝试借鉴了马雅可夫斯基的阶梯式之后,他肯定感觉到了中国式创新的迫切需要,从而改弦更张,立刻着手创造现代中国气派的诗歌韵律。

1959年郭小川在《人民文学》第11期发表“望星空”,这首抒情长诗共239行,99个韵脚,使用ang韵一韵到底,对韵律与粘对进行了现代诗体的创新改进,应该是诗人所有的诗作中最见才情的作品。诗人在这首“望星空”中表现出了独特的才华,却受到了劈头盖脸的批判,从第12册的资料中可以看到,从“望星空”发表的1959年直到文革,十余年间诗人为这首诗检讨不断。可以设想,要不是那些莫须有的批判影响制约了郭小川的诗歌创作方向,也许诗人能为读者留下更为多面的精彩作品。

郭小川在1964年2月23日首都工人诗作者座谈会上的发言中曾说:“诗应当叮当作响,成为闪光的河流。诗要讲究韵律。自由诗也要有音韵感。”

从郭小川的以上创作主张中可以看出,他对现代诗的韵律创新有着非常严苛的追求。

诗史昭然,在韵律要求严格的唐诗、宋词、元曲的前后两端都是自由体诗歌,古代自由体——格律体——现代自由体,处于否定之否定的第三阶段的现代自由体至今正处于嬗变之中,诗家正在有为之时。

郭小川作于1963年的组诗《林区三唱》,是诗人在韵律探索方面的一次飞跃,那三首诗都是一韵到底,其中《祝酒歌》为ei韵豪放抒情,《大风雪歌》为a韵琅琅上口,《青松歌》为u韵浅酌低唱。如此大开大合,次第押韵,音调铿锵,酣畅地表现出歌唱社会主义建设者的豪情,一时传为佳话。如《祝酒歌林区三唱之一》:“三伏天下雨哟,∕雷对雷;∕朱仙镇交战哟,∕锤对锤;∕今儿晚上哟,∕咱们杯对杯! ∕……”古今中外,谁能把林区工人辛勤劳作之后的即席饮酒也歌唱得如此豪迈?

正当郭小川的诗歌创作已经炉火纯青时却遭遇了文革。即使在那个时候,他还是写出了“万里长江横渡”,执著地书写了诗人对于自己所理解的新文化丛的未来展望。此诗写于1971年,曾在“体育报”上整版刊发,299行长诗居然使用u韵一韵到底,且基本不重韵,堪称空前,这样的韵律把握至今好像没有再见到。这首诗与那首“望星空”前后相隔十余年,却好像是姊妹篇,更多吸收了传统赋体的构建形式,是诗人在长篇自由体诗韵探索上的巅峰之作。“——这一切呵,∕我们必须∕随时随地∕做出极其响亮的答复:∕我们将∕不愧为∕革命大军中的战士,∕钢铁行列中的兵卒。……”即使在有些迷茫中,诗人也如同当年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上那样,渴望着指挥员的命令,渴望着冲锋陷阵,渴望着夺取新的胜利。

也许是对于新文化丛的回忆与向往,也许是强国之梦的机遇洞开,那个时代让诗人迸发出了诗仙一般的豪情。如《秋日谈心》:“此刻哟,旭日初升,霞光刚把枫林红透,∕我们却又念起那冰天雪地的严酷时候;∕此刻哟,青天在上,乌云正向远方败走,∕我们却又谈起那急风暴雨的变乱年头。∕……”好一个战斗回眸,好一番战友小聚,诗人在率性之中把战士独有的诗意生存的韵律歌唱得如此淡定潇洒。

郭小川诗歌的韵律特点体现在他的节奏呼应、对仗巧妙、平仄自然、用韵讲究等方面,最具代表性的当属他在盛年时独创的双行一节的“长句式”,一般是一行多句、两行一节,一节之中上下句呼应,有前言必有后语;两节之间前后呼应,有设问必有应答。例如首开郭小川式的“现代赋体”的《秋歌之一》:“秋天来了,大雁叫了;∕晴空里的太阳更红、更娇了! ∕谷穗熟了,蝉声消了;∕大地上的生活更甜、更好了! ∕……”那真是韵味十足,结构精巧,宛如天成,细细吟唱之下不禁令人击节赞叹,拍手称绝。

作为三五九旅的老兵,郭小川追踪着戎装甫卸又开辟了军垦战场的战友们的步伐,意气风发地唱出了《夜进塔里木》:“这是华北战场呢?∕还是塔里木?∕若是华北战场,∕为什么有建设的新图?∕若是塔里木,∕为什么还有如此战志弥天的队伍?∕……”在这诗歌意象的时空交互跳跃中,诗人把由衷赞叹的韵律唱给了继续筚路蓝缕的战友们,是的,显然诗人觉得更应该为他们歌唱,他们是从枪林弹雨中走来的新中国的创建者,他们没有忙着享受胜利,却又马不停蹄地开辟了另一个战场。正是人民军队这种如此无私的胜利者的情怀使然,他们把那个新文化丛的建设一直拓展到了天边。

即使在诗人最为忧虑的年月,他依然坚信自己所献身的事业具有广阔的前程,依然保持着冲锋陷阵的身姿,依然满怀豪情的唱着:“我知道,总有一天,我会化烟,烟气腾空;∕但愿它像硝烟,火药味很浓,很浓。……”这当然是诗人所特有的诗意归宿想象,可谁又能想到这些诗句居然一语成谶,此后不久,诗人果然在他自己独有的悠扬回旋的诗歌韵律中永生了。

那当然是悲怆诗意的永生。

插图/网络

 

作者简介

张江明,笔名石在自在,老三届老海南老兵老说老话。

用诗和远方,陪你一路成长

不忘初心,砥砺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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