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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情并非不可端倪，即便没有观瞧剧透，单从片名也能看出一二三，该剧应是一部讲述主人公负重前行，为老百姓营构美好生活的励志剧。所谓经山历海，那可不像什么经丘寻壑，凭着闲情逸致一番游山玩水，而是一段凤凰涅槃般的炼狱之旅。司马迁云：“深践戎马之地， 足历王庭，垂饵虎口”，翻过一山又有一山拦，腾于海面又迎巨浪狂，因之，从现实主义和浪漫主义出发，历者，似若虎口拔牙，一路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困难险阻，过程绝非一帆风顺。当然，从英雄主义和乐观主义出发，经者，只要方向正确、永葆初心、持之以恒、勠力为之，便可“经之营之不日成之”。
作为看电视的吃瓜观众，我的心绪上自是没有上述沉重感，况且本是冲着王丽坤去的。我欣赏荧屏上王丽坤的优雅知性、欣赏她往昔作品中呈现出的人物忧郁之美。在《经山历海》这部反映农村基层干部立志脱贫攻坚的主旋律作品中，王丽坤饰演女主吴小蒿，单单听听小蒿之名，不仅能感受到一种文字的忧郁之美，而且能感受到“蒿莱讵报生成德”那种来自远古自带人文情怀的忧郁之美。小蒿在农村出生，被重男轻女的父亲视为蒿草，“呦呦鹿鸣，食野之蒿”，春荣秋枯之蒿，冬天貌似枯死，可它的根深植于大地孕育着来年的新生，且任风吹雪压不肯低头，俨然，它生就了一身的傲骨。
在追剧的过程中，我同时对字幕上刘精明这个人名，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剧中的刘精明是石屋村的一名会计，相较其他村民，他显得很“精明”，吴小蒿找刘建设签协议，请其公司提供金银花种苗和技术给石屋村，就是受刘精明的启发。刘精明有文化，有过北京打工的阅历，思想解放、思维敏捷，因之，成了村里的会计，会计者，理当精明也，所以刘精明这个名字取得颇为应景。精明、精明，由精明一词我乍然联想起四十年前的一个人来，只不过，他不是叫什么李精明、王精明，但他从事的工作与电视剧中的刘精明有很多相似之处，譬如，都被人喊着会计，都跟数字、跟人民币打交道。
这个人叫陈××，当年虽只是孙畈分站的的一名普通职工，但在七八个人的集体里，算得着鹤立鸡群，因为从区站到分站，众口一词都说他特别精明。据闻陈××盛名是在1982年3月，那时我刚从红星分站被抽调到区站，表面看貌似到了上一级部门，实则是做通讯员，属于无职无权专事跑腿的活计。记得到区站报到后，见到领导们处理的第一桩事务，便是孙畈分站上报陈××的逾假问题。那时没有双休日一说，只有农闲与农忙之分、收购回销与日常事务之别，因此，职工请假需斟酌淡、旺季视情而报。其实，区站定的假期宽泛，荡荡明文细分有二，家属是农村户口且有田地者每人每月7天假，反之，每人每月5天假。尽管如此，超假的每月都大有人在，此月是张三，彼月是李四，而像我一类的无家室者，5天假似乎又嫌多了点。陈××属于特例，他是逢月必超，可谓是穆桂英挂帅----场场在，大抵是因为区站处理职工超假通常是雷声大雨点小没有硬核措施的缘故吧，超假者才会屡罚屡超。带着这个疑问，我充一回“三八婆”，打听起个中的详情来。从分站回来一行人的趣谈里，我听出了大概，3月底是“大回销”的截止日子，孙畈分站坐落在白梅乡，承担着茶林山区供应，相比其他分站，销大于购且人手少，分站长忙得恨不能把一个人劈开当两个人用。陈××3月份的假早早就休完了，为了耕种家里的责任田，他趁月黑风高夜“遁”之，然后找人捎信传话，如是说道，陈会计生病在家休息，他请大家勿念。分站长听了转告之语，虽不以为然，但知道是陈××挖了个坑，听那话里话外甚至觉着分站还欠了他什么似的，无奈之余，除了把问题上交到区站外，不得不填坑找人给他顶岗，因为供应回销粮是国计民生之大事，谁也耽搁不起。区站主任接到分站长的诉怨电话，便料定其中有猫腻，便与陈××来个魔高一丈的斗法，暗地里派人到他家去“慰问”。一行人进了村庄，正在田里用牛的陈××那个精明劲，一眼就瞄到了徐行在田埂上的不速之客，他急忙放下扬鞭停止犁田，把牛绳子系在犁把上抽身回家，躺倒在床竟没忘盖好被子，心思不可谓不缜密。“存候”者中亦不乏精沐之人，嘘寒问暖的同时，一双辣眼已瞅见陈××的腿肚上残存没洗净的泥巴。是啊，谁能想到，朴实的泥土终于不小心把矫情饰诈的精明人给出卖了。看着作伪的陈××露出破绽，领头探抚的吴五岳为了照顾其情面没有当众破他的“术”，但这桩事多年后仍成为笑谈。
当然仅凭此雕虫小技尚不能谓之精明，可当你看到陈××本尊，生就一双浓眉大眼，衣着整洁，中山装口袋上总是插着两支笔，这时你会相信这个名号于他是实至名归。他是分站一级的资深营业员，营业员虽是吃香有实权，但业务水平要求比较高，其他工种出错都不会要个人掏腰包补亏，惟有营业员错钱了要自己赔，更主要的是必须能熟练地“见一无除作九一”，是故这项工作不是谁都胜任得了的。跟原供销企业的“实物负责制”不同，粮站实行的是“收付实现制”，营业员开出销货票，付货员凭票付给顾客粮油，账务实行日清月结。所谓日清月结，就是营业员和付货员无论工作多晚，每天都要把账对起来，数量金额对上了，付货员便在销售凭单上盖上复核章，如果不一致，那就各自颠来倒去扒算盘珠，一遍不行再一遍，直到对起来为止。若逢大回销季节，每个人都忙得昏天黑地的，日清月结确实是勉为其难。凑巧该分站新任付货员是从工厂一线岗位调来的，不会打算盘，闲时可以找人帮忙扎帐，到了三月、五月谁会帮他的忙？陈××攥住了付货员的短，知道凭单上数量、金额无论写多写少付货员都会盖章的，所以他经常故意少做销售收入侵吞货款。时间长了，陈××觉得分站其他人看起来都近乎迂拙而凉能，感觉他一人就是分站的世界，于是忘乎所以起来，竟在替自己顶岗的临时营业员销货凭单上也动起了手脚。可是，他何曾晓得那个乡下来的临时工也算得上黠巧藏锋之人，竟单独另做了一份凭单给会计，于有意无意间给陈××设了一个局。进行账目清查时节，我的角色已转换成区站统计，一不留神成了查账人，也因之对陈××的“精明”有了深刻的印象。
说一个人精明，一般是指一个人对自己的利益算计得很精确。这样的人，不仅不可能吃亏，更不可能放过任何一个能增加自身利益的机会。维护个人利益，是正当行为，要在复杂社会中得到更好的生存空间，精明有时候甚至是必须的，所以精明本不是坏事。
但是，一个人精明到无底线地去利用所有能够利用的人和事，谋取一时之利，竟至于去触犯法律法规，那他就把“精明”玩误了。
一别经年，因电视剧《经山历海》，我重新玩味起精明一词，回忆过往感慨良多，觉得它的正解应是精干聪明而不是耍奸取巧。《经山历海》尚在热映中，王丽坤扮演的吴小蒿很飒，但我仍能察悉出演员掘藏起来的忧郁美。剧中的刘精明呢，言行举止确实配得上精明语义的那句正解，这不，剧情安排刘精明去北京打工了，我且拭目后续它如何抖包袱呈现刘精明的极致“精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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