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梅兰芳回忆录第二部第三章十八个月中的工作概况(七)回忆南通

 cxag 2021-04-24

图片

回忆南通

      “从民国八年到十一年,这中间我到过三次南通。第一次是民国八年的冬季,我在汉口大舞台唱完了戏,跟朱素云、姜妙香、姚玉芙少数的几个人,还有外界的朋友齐先生、许先生,坐了江轮去的。船到码头,张四先生派人接我们住在南通博物馆里面的'濠南别业’。房子并不大,环境幽静,空气很好。当晚张四先生就约我们吃饭。有一位南北闻名的度曲专家俞粟庐先生也在座的。这时正是我学唱昆曲最起劲的时代,遇到了他就不肯轻易放过,举出几个问题,请他指教。他都有圆满的解答。后来他听过我唱的曲子,认为我的嗓子很宽,可以唱昆曲的正旦。他让我学《烂柯山》的《痴梦》,《慈悲愿》的《认子》,《琵琶记》的《南浦》,我回北京就先向谢昆泉学会了《痴梦》。又在上海跟俞振飞、许伯遒排熟了《认子》。总算他对我的建议,我都照着做了。所以不在台上表演的原故,是这两出戏的场子太冷,而且也找不到适当的配角。

       “第二天我们先去参观伶工学校。校长欧阳先生领着我们到课堂、校舍、操场……各处去看。在那时的南方,这个科班的设置,是开风气之先,惟一的一个训练戏剧人才的学校。它在制度、教材方面,都采用了新的方法。如旧科班里的体罚习惯,他们已经废除不用了。课程方面,不单是注重戏剧,就是一般学校的国文、算术也都照样的悉心教授。所以毕业的学生,在文学上的水准,并不算低。

       “关于戏剧的科目,是分皮黄、昆曲、武戏……另外还设立一个管弦班,研究乐器。招收的学生共约七八十人。毕业出来的学生,我知道的如林秋雯、葛次江、姚雪涛、李金章、戴衍万……有的还搭班演戏,有的在本界工作,有的是在教戏,也有些已经转业了。这里面的李金章就是李斐叔。张四先生介绍他到北京来跟我学戏,就做了我的学生。他对戏剧一道,限于天赋上种种条件的不够格,并不能有所深造。可是文学方面倒颇有成就。笔底下说得上是通畅流利,足够应用。替我办过好多年的文书。我倒也很得他的帮助的,这一点就可以证明这学校的学生的文化程度了。

      “看完了伶工学校,欧阳先生又陪我们到更俗剧场去参观。前台经理薛秉初招待我们先到了一间客厅侍茶。我刚跨进去,抬头就看见高高悬着一块横匾,是'梅欧阁’三个大字。笔法遒劲,气势雄健,一望而知是学的翁松禅老人,这就是张四先生的手笔。旁边还挂了一副对子,'南派北派会通处,宛陵庐陵今古人’,也是张四先生自撰自书的。他是借用梅圣俞(宛陵)、欧阳修(庐陵)两位古人的籍贯来暗切我跟欧阳先生的姓的。薛经理指着横匾对我们说:'这间屋子四先生说是为了纪念你们两位的艺术而设的。’我听完了,顿时觉得惶恐万状。我那时年纪还轻,艺术上有什么成就可以值得纪念呢。这是他有意用这种方法来鼓励后辈,要我们为艺术而奋斗。我这三十年来始终站在自己的岗位上,认真苦干,受我的几位老朋友的影响是很大的。在这屋里休息了一会儿,由薛经理陪着我们看完了前台后台,就回到濠南别业。那晚我就在更俗剧场演唱《玉堂春》。这剧场是新式的建筑,台上两旁有场面楼,台下座位宽敞,一切装置和管理上,都能保持着整洁严肃的作风。场上不准站一个闲人,做到了净化舞台面的效果。有几位穿红坎肩制服的服务员,站在两廊,随时负责场内的清洁。如果看到观众有唾瓜子壳、果皮等物,他们立刻拿着扫帚,走过去扫除干净,并不用硬性的规定来限制一般有害公共卫生的看客们的举动。让你自己体会出这种不合理的行为,是应该加以改革的。那次因为同去的人数不多,我们大半是演的昆剧,如《佳期》《拷红》《思凡》……和我排的新戏,如《嫦娥奔月》《木兰从军》《千金一笑》。老戏比较演得少一点。

       “这次在南通唱了十天光景,就回北京过年。转过年来的春季,又应许少卿之约到上海表演完了,在旧历庚申年的四月,第二次再到南通。那次去的人比较多一点,凤二爷也同去的,我们还都带了家眷。由南通唱完,坐船到浦口上津浦车才回北京。第三次是民国十一年去的,那年我跟杨老板(小楼)在上海天蟾舞台演出。从旧历的五月初三唱起,唱了二十天戏,正赶上张四先生的七十正寿,我记得他是五月二十五日的正日,我跟杨老板、凤二爷、王长林、许德义、郝寿臣、李寿山、吴彩霞、姜妙香、姚玉芙,都在二十四日到了南通。当天晚上杨老板演的《落马湖》,我演的《天女散花》,第二天白天杨老板的《长坂坡》,我的《麻姑献寿》,晚上杨老板的《连环套》,我的《游园惊梦》。我们二十六日的早晨就坐船回到上海,赶晚上天蟾的戏了。” 

    本站是提供个人知识管理的网络存储空间,所有内容均由用户发布,不代表本站观点。请注意甄别内容中的联系方式、诱导购买等信息,谨防诈骗。如发现有害或侵权内容,请点击一键举报。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