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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尚 ‖ 有多少钟可以重响

 巫山人文地理 2021-04-25

张 潜 /文

                              

01


1982年那个炎热的9月,在北门坡巫山师范学校男生宿舍的第一个夜晚,我在黄钟大吕般的钟声里入眠。第一次入住十二个人的寝室,第一次离开家人亲友,第一次躺在粗糙硌人的崭新竹席上,我无法进入熟悉的梦境。成为师范生,就是准老师了,却并没有脱了草鞋穿上皮鞋、甩掉勾勾笔(锄头)捏上蘸水笔(钢笔)的兴奋。嗡嗡盘旋的蚊子,毫不气馁地在簇新的白色蚊帐周围巡逻,只要有一丁点儿机会,就全力以赴准备钻进来饕餮一顿。这一切,证明了我还年青,血液的新鲜与蓬勃,都是陌生的蚊子们急切渴望的东西。

原巫山师范学校大门

父亲借居在山下县城的亲戚家,他舍不得花几毛钱入住旅社,也不愿意同我们这些毛头小子挤在逼仄的房间里。他要拿少得可怜的钞票,去医院检查胸口疼痛已久的原因。此刻,他一定会揉搓隆起而憋闷的胸膛,我的心也隐隐约约感受到一阵一阵的尖锐。同寝室的那位骡坪同学,打开木箱,拧开离家时母亲塞进来的酸菜罐子,浓烈的鲜香和微微的辛辣,迅速弥漫整个寝室,那些孜孜不倦的蚊子们都忘记了飞翔。我想在这个熟悉的味道里打一个喷嚏,揉揉鼻子,终于忍住了。母亲,在遥远的1982年夜晚,你听到过一个响亮的喷嚏吗?

就在这难以言述的焦躁和辗转中,钟声悠悠地来了。遥远而又亲近,急促而又悠然,连绵而又清晰,洪亮而又温柔。铛——铛——铛,它先是轻轻地连续地坚定地响了一阵,稍稍停顿一下,再重重地威严地响了几声。余音拉得很长很长,像漫山遍野的清风在呼唤。

这声音,仿佛从天而降,浑厚、温润、轻曼、悠远,如沐春风,如浴明月,我顿时安宁下来。身外的世界借助钟声营造出安静和沉稳,散发出大气磅礴和辽远弘阔的意味,抚平了酷暑和青春的丝丝躁动。

北门坡的最后岁月

从此,我伴着钟声开始三年的师范生活。早上,钟声催促我不能懒床,要坚持锻炼,要勤奋学习,一日之计在于晨,钟声里有一股极其威严的关爱和毫不收敛的温暖;中午,钟声告诉我不能莽撞,要冷静思考,要善于观察,时光如驹光阴似电,钟声里有一种温文尔雅的抚慰和从容不迫的警示;夜晚,钟声提醒我不能懈怠,要及时总结,要见微知著,日月如梭夜以继日,钟声里有一份从长计议的执著和三省吾身的冷峻。

熟悉之后,就摸准了钟声的脾气,原来这是报时的钟,每天早上六点准时敲响,每天晚上九点之后休息。钟响的时候,先急促紧迫短暂地响起十二次,向全县城的人们宣布,时间又过去了整整一个小时,然后再低缓沉稳地敲打,告诉当下的准确时间。要是不在点儿上紧张持久忙乱地敲响,就意味着发生了火灾一类的紧急事,城里的人白天会赶紧放下饭碗,晚上会立即穿上衣衫,走出家门观察和打听,赓即抄出家伙义无反顾地主动帮忙。

钟声很准,几乎和校园广播里的北京时间不相上下。这清脆响亮的声音,不知不觉成了小城人民的生活指针,以此来判断上班是否迟到、上课的老师是否押堂,以及手腕上的钻石牌、上海牌、梅花牌手表是否准确。“北门坡的钟都响了”“北门坡的钟都还没响”“北门坡的钟到底响了没有”,这些具有哲学意味的口头禅,是对一个事件的掌控,更是对钟声的深度依恋。

钟声来自北门坡的山包上,隔着一片小小的柏树林,巫山师范在山头高处,一天天迎接充满魔力和活力的钟声,也一并迎接周而复始的霞光、烟云、雨雪、雷电、月色。这给我们送来钟声的人儿啊,该是怎样的坚守者和砥砺者!

一个周末,我拾级而下,循着声音找到钟棚。两间低矮的瓦房前,一个小小的凉亭似的草棚里,一口巨大的铜钟静静地悬挂着,一根摩挲得光滑油腻的绳子,恭敬而虔诚地垂在钟锤的下方。我伸出手,想抚摸一下映着午后幽光的钟,渴望找到一份震颤和惊悸。一位穿着草鞋、捏着烟袋的老人,对我摇摇手,冷峻的目光里没有丝毫可以商量的余地。我不甘心,挪到路边,坐到石坎上,想看看这个普通平凡的人,如何敲击出令人心旷神怡的声音。

过了很久,这个披着衣衫的老人匆匆地从屋里小跑出来,他麻利地把钟锤下的绳子缠到手腕上,粗大的喉结蠕动了一下,手臂一抖,哐—哐——哐,钟声便响起来。我有些失望,敲钟的不是我幻想中白发童颜的时光老人,他平静得有些麻木,浑浊的眼神盯着那些在钟声里四散逃窜的鸟雀,高大的柏树、构树、白杨、苦楝、栾树,像沐浴着阳光欢呼,又像沉醉在绵长的时光隧道。近处细听,钟声不像远处传来的那样清脆悠扬,在耳朵和头颅之间沉闷地回响,倏忽即过,毫无痕迹。

我把关于铜钟的事讲给同学,庙宇镇的同学趁机炫耀了一把。这位同学的父亲在庙宇镇文化站工作,了解一些铜钟的底细。他说,这口钟属于庙宇天主教堂,原来有大一小两口,当地人称为一公一母,打钟的时候用绳子一拉,两钟相撞,发出一高一低的声音,如夫妻相互弥补,和谐悦耳。钟声传得很远,十多里的庙宇平坝都能听到。

同学一说,我们都瞠目结舌,随即便转换了话题。这样的事儿说说也就算了,故事就是故事,钟声也不过是钟声。尽管他一天敲打十六次整整响三百下,可同一天二十四小时八万六千四百秒的滴答相比,又算得了什么呐?
 

02


钟声固然没有记忆,时光绝对不能停止。历史的钟声总会在时间的深处,以出人意料的方式镌刻下专属的痕迹。

这口悬挂在北门坡上的铜钟,确如那位庙宇同学所说,来自于教堂。

远在清嘉庆二年(1797年),荆州天主教徒黄大亿迁居我县笃坪乡龙王埫开始传教,奉教人数很快发展到300余人,并逐步扩大。光绪初年,庙宇镇一带有教徒近千人。光绪二十二年(1896年),法国神父德司望创建庙宇镇天主教堂,名为圣安多尼堂。光绪二十九年(1903年),庙宇哥特式天主教堂同笃坪四合院式教堂同时落成。光绪三十三年(1907年),中国神父张雅各伯在县城西街购买房屋,改造后作为教堂。资料记载,庙宇、笃坪、县城等教堂均办有学校、诊所和育婴馆。

2017年,县文管所在修缮庙宇镇圣安多尼教堂时,进一步搜集整理了有关史实。法国神父德司望,全名为德伦艾蒂安·皮埃尔·马赫·佛朗索瓦,1869年4月23日生于雷恩市(布列塔尼省首府)的圣艾力艾雷恩教区。1889年9月14日,被对外传教团接纳。1893年5月,授予神甫(神父)称号,受命到四川传播天主教。1893年7月27日前往中国,在重庆短暂休息并初步学习汉语与一些中国习俗之后,任命为巫山县笃坪地区的教区神父。从1894到1910年,坚持在该教区传教。由于积劳成疾,神父告别巫山到重庆治病。1920年2月26日上午,坚持不回法国治病的神父,毅然决然将灵魂还给上帝以求宽恕。据傅寒先生考证,现存放于教堂的两尊塑像,就是教堂创始人德司望夫妇。

庙宇天主教堂的两口铜钟,相传为德司望家乡的父老乡亲赠送,他的家人想用撞击心扉的钟声来慰藉漂泊的游子。穿越百年,钟声依旧,人已渺渺。

新中国成立后,境内所有宗教场所一律关闭,相关宗教祭祀活动一律禁止。天主教堂里的两口钟,就任时光雕琢长满铜锈,凭清风明月抚摸,沉默在如火如荼的新中国建设之中。根据1990年县人民政府民族宗教科的一份资料:1954年春,时大庙区政府派员将小钟取下后抬运至大溪,然后用船运往巫山;大钟留作区公所敲击报时,在1958年大炼钢铁时,相应号召砸烂后卖给供销社。

大小是相对的,小钟其实不小,当年的县文管所经过测量后留下了相对翔实的数据。此钟加上悬挂的横梁重量为121公斤,其中锤重5公斤。倒覆喇叭花形的铜钟高47.5厘米,肩径28.5厘米,腹径35厘米,口径65.4厘米。钟内无任何图案和纹饰,外表上部有整圈的葡萄纹,连续五道弦纹之间有法文字母,一面是“ANNO  DOMINI 1907(译为耶稣纪年1907)”,一面是FELICIE  CELESTINE。中部一面是圣母玛利亚、耶稣圣像和耶稣受难图,表明这是一件特意铸造的宗教圣物;一面是椭圆形徽章,外圈环绕着“FERDIN AND FARNIER  AROBECOURT  VOSCES”,内圈的两颗五角星之间仿佛是一个人的头像。钟下沿的弦纹之间有凹凸的波浪纹。

不知巫山县城何时开始有敲钟习俗。资料显示,抗日战争时期,为躲避日军飞机轰炸,时县国民政府在北门坡设立了报警钟。最初的钟因陋就简,使用日军投下的没有爆炸的炸弹壳。官方规定:“铛—铛—铛”连续三声为预警,“铛——铛”连续两声为空袭警报,“铛”一声为解除警报。每当县城上方飘起急促紧迫的钟声,市民们就必须寻找地方躲避。据聂兴昌先生撰文,1938年6月30日至1941年10月2日,侵华日军飞机共对巫山“进行了18次(有的资料为20次)空袭,炸死307人,炸伤419人,推毁房屋122幢又888间,炸毁轮船2艘、木船13只,公私财物无计其数”。1941年10月,在巫山人民的强烈要求下,“国民党高射机枪搬到望天坪,在日军飞机来临时予以还击,致两家敌机冒着白烟向东逃去”,胆小怕死的日本飞机从此不敢再到巫山轰炸。

崇山峻岭之间、三峡腹心之地的钟声,和那场丧心病狂的日本侵华战争密切相关。在全世界反法西斯同盟的共同努力下,日本天皇不得不宣告失败。这口钟激情澎湃地敲响,是葬送日本军国主义的丧钟,是告慰无数英灵宣布获得胜利的圣钟,也是全县人民奔走相告欢乐通宵的喜悦之钟。

从此,北门坡的钟主要任务就是报时。钟的几次更替,都和宗教场所有关。据敲钟人谭世海回忆,1945年开始用县城火神庙里的铜钟,1949年此钟被敲破,将风崇寺一口直径约80厘米、厚度超过3厘米的铁钟搬来继续履行职责。

庙宇镇天主教堂运来的小钟,一直安置在时人委大院内,这次终于轮到它隆重登场。据向前先生撰文回忆:1958年大炼钢铁时,这口钟险被熔毁,面对这口精美的铜钟,虽然现场的领导干部和群众都不忍下手,但在炼钢指标的政治任务压力下,又束手无策,幸亏在场的县文教科干事罗光楣灵机一动,献了一个“李代桃僵”的办法:用这口铜铸的“圣钟”替换下北门坡那口铁铸的“神钟”,如此,既能超额完成炼钢的政治任务,又使文物免遭劫难,物尽其用,在场人士听后大喜,遂依计而行。


美丽总能激发人的情感,爱美的人自会想尽办法来保护和挽救。这口钟一直连续敲打了三十多年都没破损堪称奇迹,它的传奇故事再一次增添了神秘:1995年4月25日,一伙不法分子利欲熏心,盗走古钟,高价倒卖到他乡,后被公安机关迅速立案并及时侦破。在这个案件中,年轻的公安民警杨诚同志,因为表现优秀,敢于在不明真相的情况下,只身跳进黑暗的窖洞里搜寻赃物,还荣立了三等功。
 

03


好多年没听到振奋清越的钟声了。1985年从巫山师范毕业之后,我就辗转官阳、福田、大昌等地学校,校园里当作上下课号令的钟五花八门:有的是一节不知从何处找来的铁轨,有的是拖拉机轮子上废弃的钢钵,那声音敞亮、豪迈、耿直,缺乏一种回音和韵味。2003年好不容易挤进县城工作,正是举世瞩目的移民搬迁工程关键时刻,北门坡已成浩大的工地,“舍小家顾大家为国家”“同三峡水位赛跑”等口号成了会议和文件高频出现的警醒,人们都憋足了劲儿要干出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钟声就渐渐荒芜了。

巫山新县城建设初期

自然,总会有人惦记着钟声带给的美好,以及悬浮在袅袅钟声里的一切。移民搬迁热火朝天通宵达旦的关键时刻,也没忘在整体搬迁的县城高处修建教堂,还特地为那口圣钟修建了钟楼。这口身份极为清晰的庙宇镇天主教堂古钟为何在县城安家落户,已经不太重要,也许不需要去探寻背后的原因。2017年,在县天主教爱国会主任易光炳等人的倡议下,多方募集资金购置了自动敲击系统,钟声在民众的期盼中响起来,但没过多久又停止了。

为一探究竟,前段时间,我和向承彦先生、易平先生、丁丹女士等一起专程到县城天主教堂走访了一趟。教堂门口,挂着巫山县天主教爱国会、巫山县圣鲍斯高堂和巫山县教堂婚典文化传承三块牌匾,教堂内部还插着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旗,庄严地宣告宗教场所也不是法外之地,中华大地上的一切宗教活动都必须遵从中华人民共和国有关法律的规定,并主动接受中国共产党的领导。

年轻帅气的天主教爱国会主任易光炳先生带领我们参观了教堂,并介绍了全县天主教的有关情况。据他所言,全县天主教徒约有八千人,以笃坪、庙宇、金坪和城区等地最多。同行的一位神父说,他们就居住在县城附近,整个家族上百年来深受基督教义影响,皈依耶稣的比例很高。我对所有宗教都保持着敬畏和尊重,不盲从,也不反对,认为这是他人自由的选择。我相信在很多情况尤其是极端环境下,存留一份精神的希望,比彻底清晰地放弃,要轻松和愉悦很多。一切生物总会死亡,但那百分之零点零一的幻想和奢望,可能就是支撑人类活得精彩和精致,并创造辉煌的理由。我们眼前那轮边沿模糊的月亮,远远没有我们在诗歌里捕捉到的那一枚皎洁、清纯、安宁,就是因为我们在月亮的身上寄托了期望和情感。

圣鲍斯高堂

和亲近的神父还聊到了人性和世俗的生活。他高频率使用手机,看微信,刷抖音,甚至还和普通人一起打麻将。他一心信奉教义,也面对纷纷扰扰的痛苦和忧伤。他说所有的苦难都源于自身对欲望的追逐,内心的魔鬼吞噬了宽容和平静。

我的目标是高高悬挂在哥特式塔顶的古钟,就随着易主任走上两层楼的教堂大厅顶部平台,再沿着塔楼内部的通道上行两层楼,然后手扶着钢筋烧制的简易楼梯向上攀登。紧握着扶梯爬了七八米,扶梯在颤动,我的心和腿也在颤抖。我有一点点恐高,攀爬前一直有些犹豫,但百年古钟仿佛是一个妖媚的精灵,鼓动着我、诱惑着我、挑战着我。
 

04 


站在钟楼的平台上,精神为之一振。浩荡江风挟裹着初春的花香草味迎面扑来,驱散了那份惊悸和眩晕。鳞次栉比的县城如积木尽收眼底,一江碧水静卧脚下,一道彩虹横跨巫峡口岸,浩浩渺渺,随意指点。

那钟,沉稳地安然地静穆地萧索地悬挂在我的头顶。我伸出手,静静地摩挲那些一百多年前铸造的文字和图案,感受这些精细的肌肤表面,岁月积淀和风雨侵蚀量产的粗糙。有如泣如诉的声音,有裂变张狂的形状,有斑驳参差的色彩,有坚如磐石的冷静。

这钟,当然就是我四十年前看到的那一口,而我,早已不是四十年前的那个追风少年。四十年,把我打磨得油腻重重,千疮百孔,那它呢?征得同意之后,我拉紧绳索,激情地重重地敲响了它。

圣鲍斯高堂的法国铜钟

铛——,这声音并没因风而消散,也没因四十年的虚度而走神。声音笼罩了我、浇灌了我,从封闭得严实的囟门钻进去,塞满七情六欲的颅腔隐隐回荡,口腔里残缺不全的牙齿微微磕碰,胸腔里胡乱奔窜的气流突然发力,腹腔中开始粘连的器官一起轰鸣,最后从谷道、涌泉一丝一缕地散发出来。

铛——铛——铛——

钟声把我过滤了一遍,堵塞的毛孔开始苏醒。我很想在这样的钟声里格式化,却只能体味到另外一种眩晕,幸福的眩晕,兴奋的眩晕,紧张的眩晕,展翅欲飞的眩晕。

易主任说,在热心人士和有关部门的支持下,消逝了十八年之久的钟声回归县城,一些人纷纷点赞,感觉找到了儿时的记忆与温暖。也有人电话投诉或上网发帖,认为这是扰民的噪音,甚至危及到心脏病和高血压患者的健康,严重侵犯了上夜班公民休息的权利。无奈之下,爱国会赶紧让教堂停止敲击,何时恢复,现在还没找到破局的办法。
 

05

拽着钢筋扶梯下行的时候,我的脑海里想起另外一种钟声,应该时时分分秒秒敲响在每一个人心头,却又往往被漠视忽略的钟声。

一位奶奶拿着手机,八九岁的孙女站在一棵比拇指粗不了多少的桃树上摇晃。粉红色的花瓣不甘心地飘落,小女孩快活地唱着歌。我担心小女孩从树上摔下来,更担忧这棵刚刚移栽两年的桃树折断,立即招呼:“危险!赶紧下来!”

奶奶冲我摇摇头:“没事,我们拍个抖音就行了。”

一位奶奶辈的人拿着手机,小孙女踩着花台里绿油油的麦冬,手摘着桂花树嫩嫩的叶片。保安走上前制止,奶奶说:“幼儿园老师要求的,要拍春天里的一棵树。”

我真想在这两位奶奶的耳边敲一敲钟,希望她们能在钟声里懂得珍惜生命,敬畏生命,爱护生命。
 
春光里挥一挥手,在教堂前告别易主任和神父,像告别四十年前的青春。我无法带走亲手敲响的钟声,只好挽留青春的遗憾和成年的淡定。

哗啦哗啦,哗啦哗啦,淅淅索索的声音,在手指、手腕、颈椎、腰椎和膝盖,在身体的每一个关节持续作响。那是时间的钟声,生命的钟声,也是身体的钟声。生命不止,钟声就不会停顿。

岁月静美,钟声伴我们一路走好。
 
2021年4月12日


(文中配图均来自网络,如有侵权,请联系删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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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编/ 刘庆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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